第5章 公主
公主
樂峰的人沒找到小王子,但楊簡回來了,楊簡這時候回來,有點不逢時。海夫人的兒子樂峰找不到,但楊簡單槍匹馬的回來,又沒帶軍隊,這在樂峰和海夫人看來,就有點自投羅網的意思了。
“公主!”楊簡記憶裏的公主,還是那個與他一同端坐禦書房的長公主,長公主小時候冰雪可愛,等到垂髫時,還是一副娃娃臉。直到她出嫁,楊簡都覺得她沒長大,明明還是娃娃臉,就要頂着厚重又不好看的頭飾出嫁。
“喲!看這是誰回來了。”樂峰正愁找不到出氣口,小王子沒找到,這個楊大人又跑了,殺了這兩個夫人有什麽用。
楊簡是書生,是帝師之子,樂峰自己不愛讀書,也不尊重讀書人,他身邊的人腿屈向楊簡,莽莽瞧見,瞧了長纓一眼。
長纓會意,用刀隔開樂峰随從,将楊簡拉到自己身後。
楊簡本來是救人的,還沒告知莽莽,二百騎兵已到。樂峰看見這中原使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還要靠公主的武婢護佑,又笑了,“公主自身難保,還要保護中原來的人,怎麽,是你的漢子?”
公主還年輕,而父汗早已老去,樂峰自己還大公主一歲,當下就覺得楊簡和公主之間有什麽不可說,倒也不是秘密,就是有點不可說。
“拉他出來,還愣着幹什麽,等我找到弟弟,你們也就團聚了。”樂峰身後的人去抓楊簡肩膀,長纓不許。
“怎麽,還想動武?”樂峰知道海夫人不會武,這個中原來的公主,應該也不會。兩個夫人靠着兩個會武的婢女,能翻出什麽浪來?
“聒噪。”沒人看清莽莽是怎麽動手的,她手中骨刀已經架在了樂峰脖子上,“你再敢聒噪,我就宰了你。”
莽莽,莽莽在做什麽,楊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莽莽那一躍,比雄鷹還矯健。公主的骨刀貼在樂峰脖子上,她問:“你帶來多少人?”
“甚麽?”
“我問你帶來多少人,說!”莽莽手部發力,樂峰又掙脫不開,只得回答:“二百,我帶了二百人。”
骨刀一滑,樂峰脖頸的血濺在海夫人臉上,那鮮血的腥味如金器,如鐵鏽,海夫人要去擦,就聽公主道:“他帶來二百人,我可以幫你平叛,但你能給我甚麽?”
胡月早已想作嘔,被樂峰噴出來的血的血腥味彌漫到想嘔,海夫人站起身,棋盤上、地毯上、海夫人的臉上全是血,她拿手帕擦了擦,說:“你想要什麽,只要我能給你的,你可以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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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莽莽能自救,她要他去關城借的二百兵士,不是要救她性命,而是要為她所用。
楊簡也險些吐出來,這濃重的血腥味,他聞不了。
長纓抓着樂峰的随從,踩在腳下,淡聲道:“你養過一匹戰馬,那匹馬曾經從我們公主的脊背上踏過去,我也想讓似雪在你背上踏一回,如果你能活,我就不殺你,好嗎?”
李淩的騎兵趕到,完完整整列成隊伍,圍在大帳之外,楊簡很想咳嗽,長纓抓了樂峰的随從出去,撩開簾子時,他才覺能夠呼吸。
海夫人用公主賬內的水,洗了個臉,又用毛巾仔細的擦了臉,才将毛巾丢在樂峰頭上,說:“過去是我小瞧公主了,先在這裏向你賠個不是,公主人中龍鳳,是我眼拙了。”
莽莽不搭理她,看了楊簡一眼,“想吐出去吐,別污了我的帳篷。”
楊簡聽到馬蹄聲,知道李淩到了,也知道莽莽要和海夫人談條件,這時候未必還要李淩出手,只要條件談妥,李淩這支騎兵可以毫發無傷回轉關城。
掀了帳簾,楊簡先出去,外頭冷風灌喉,也比帳內血氣湧動好得多。
也不知海夫人和莽莽怎麽談的,走的時候,海夫人還搬出十二箱珠寶,莽莽說:“擡走,這是大汗賞賜我的,全部擡走。”
海夫人殺了幾個樂峰的随從,包括那個養馬踩踏公主後背的,一并殺了。樂峰說是帶來二百人,其實沒有,數來數去,也不到一百二。百來人,也是勞動力,海夫人賬下牛羊多,留下幾十人放牧也是可以的。餘下的,令人驅逐,驅趕到更遠的地方,樂峰的牛羊,也歸她所有。
終于可以啓程回京,李淩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公主,她是長公主,長公主十五歲遠嫁察罕湖,是京師裏的傳說。
長公主好不好看,美不美,李淩無法評斷,起碼不是粉雕玉琢的樣子,顯然這些年公主在察罕湖養得并不精細。但你要說公主不美,那也不是,李淩再不懂欣賞,也覺得公主五官深刻,她的眉骨長得特別好,端正又标準,是很出衆的眉眼。
回程時,公主騎白馬,她的白馬,似雪。楊大人另騎了一匹棕馬,是海夫人送的,還有那十二箱珠寶,才到交河,公主就說:“分了它。”
“莽莽,你說甚?”身邊已經沒有外人,楊簡終于叫公主的名字,公主說:“分兩箱珠寶,不能叫兵士們白來。”
楊簡也知道李淩湊二百騎兵不易,但小李将軍不像貪財之人,卻聽莽莽道:“養馬要不要錢,馬匹糧食要不要錢,你是文官,不知軍中營生,聽我的,分了它。”
楊簡又問:“這是交河地界,還沒進隴西,怎麽不到關城再分?”
“關城有誰?”莽莽笑道:“他們都是最低等的兵士,等到了關城,還怎麽分?”
公主不肯走了,非要在交河邊界上休息,李淩只得停軍。莽莽掀開兩箱珠寶,“你們不拿,我便不走了。”
終于還是沒擰過公主,二百騎兵,差不多一人拿到一串珠串,有人是紅藍寶石,有人是黃金赤羽,也有人是好長一串碧玺紅珠,總歸是人人不白來。
餘下十箱珠寶,楊簡怕莽莽荒唐,這些珠串都很值錢,而莽莽回京之後,身無長物,是需要一些財寶傍身的。
京城居,大不易,到時候皇上對公主好,還有個說法,若皇上冷着公主,公主連個府邸都沒有,也不知住在後宮之中,又還要平添多少花費。
李淩拿到了一串東海珍珠,他也沒什麽錢,隴西軍是真不富裕,他還沒娶媳婦,這珠子又大又圓,或許可以拆開打一套首飾,将來定親用。
想到娶妻,李淩一下就覺得公主十分仗義,雖然兵士們不是圖公主的財寶來的,但公主這麽仗義,也是他沒想到的。
斷事官一直守在城樓,不像大都督,日暮就去小酒館喝酒,日頭起也在城樓上喝酒,他又不是大都督,沒那麽大的擔待。也不知道小李将軍那邊如何,這個公主,接不接回來,都很麻煩。
日落時分,要關城門時,大都督準備走了,斷事官不敢走,根據這隊騎兵的腳程看,差不多也該回程了。
果不其然,關了城門後的一個時辰,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小李将軍回來了。
如何安頓公主是個問題,公主行囊不多,但也不少,就那十多個大箱子,一時間也找不到地方給公主堆放。
還好公主的侍女仆從不多,斷事官數了數,公主侍女三人,箱子十個,想來三個侍女擠一間房也是可以的。畢竟這是關城,關城出了名的不富裕,想來公主也不會無禮挑刺。
城樓之上,李淩幫着安頓長纓長雲和海畔,拿了公主的珠串,多少要行點方便。當下同斷事官說:“公主一路奔波勞頓,是否準備了熱水,以供公主洗浴。”
熱水,那是沒有的,城樓上沒住過女眷,大都督偶爾留宿,大都督也不會要在城樓上洗澡。
李淩說:“公主是女子,還是為公主準備熱水沐浴吧。”
柔情了許多,斷事官覺得小李将軍出去兩日一夜,怎的回來柔情了這許多,他瞧那公主,也并非柔情似水深閨佳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