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紅塵

紅塵

魏巡回家裏跟父母說想娶妻，魏家兩老說要打聽是誰家姑娘，魏巡不肯說。等魏巡去了軍營，魏家父母摸到趙棠家裏來，對着芳顏就是一盆糞，說：“不知廉恥，不知廉恥！”

閑話是劉家傳出去的，劉小妹愛慕趙棠不成，抑郁了好多天了，劉老太也摔斷了腿，過年家裏都不快活，這話是劉娘子傳的。

那話叫什麽，雞鳴狗盜，蠅營狗茍，禮崩樂壞，世風日下，那姓趙的還是讀書人，就敢讓自家娘子勾搭別的男人，那不是自己不行，是什麽。哦，對了，她還聽說，有些男人也喜歡男人，誰知道這夫妻倆是不是都有什麽怪癖，加上那個魏老大，三個人一起滾上床了。

芳顏被臨頭潑糞，她當下就吐了出來，魏家兩老還是沒打算放過她，将提來的兩桶糞全倒在趙宅門口了。

虎子來了，他父親最近不去山裏打獵，家裏的事就不需要他做，便有時間來上學。趙棠從屋裏出來，看了魏家兩老一眼，眼神不那麽含蓄，魏家兩老本來打算将趙棠一起罵的，但見趙棠翩翩君子，一身書生氣，就哼了一下，轉身走了。

虎子也出來，說：“我去幫嬸子報仇。”

“不用，”趙棠道：“你下午再來，先生這會兒要去燒水，上午我們就不學了，停半天。”

虎子說：“那我幫先生掃院子，回家也沒事做，我去打水，幫先生把地清了。”地上還是積雪，堆老高，虎子冷水潑上去，也是冰凍的。

“用熱水掃，你去燒水，燒火你會嗎？”趙棠問。

“會！”虎子都多大了，獵戶家的兒子，早早開始進山砍柴了，沒人嬌慣他。

“那你去燒熱水，我扶你嬸子進去。”

“好。”虎子盯着隔壁劉屠戶家，他早就知道劉屠戶家沒好人，有一回他奶奶買了肉，五文錢的肉，劉屠戶忘了給了。

後來他奶奶有一回賣菜，劉屠戶親家又說給了錢沒拿菜，他奶奶說沒有，沒有錢。

劉屠戶帶着他親家來他家裏，搜奶奶的身，還讓奶奶把衣裳脫了，找那一文錢。

後面他爹回來，拿柴刀砍劉屠戶，劉屠戶才帶着他那親家走了。

芳顏進去換衣裳，虎子盯着火，水溫暖一點的時候，他就舀出來，端過去，“嬸子，你洗臉。”

鍋裏繼續燒水，外頭的地還沒洗，天氣更涼了，一股烏煙兌着瘴氣在趙家彌漫，虎子和趙棠打了兩桶熱水給芳顏，她頭發也髒了，得好生洗個頭。

等芳顏洗的差不多，都近午了，最後一鍋熱水是洗地的，不需要太熱，能沖幹淨外頭的污穢就行。

芳顏在屋裏發了很久的呆，魏家二老的糞将她潑醒了，她本就是個風塵女子，虧公主收留，現在衣食不愁。她本該在揚州瘦西湖的畫舫上待着，等年老色衰，退出如意坊，沒別的本事的話，最後就要老死青樓。

現在她就開始奢想嫁人了，因為有趙棠在，她知道公主會為她安排好一切，包括餘生的後路。

她一直在享受趙棠帶給她的一切，但她沒有付出過什麽，明知道趙棠需要個伴侶一起生活，但她已經開始想着嫁人了。

芳顏換了身幹淨衣裳出來，站在廚房門口，說：“虎子，中午在家吃飯吧，想吃什麽，嬸子給你做。”

虎子家條件一般，父親是獵戶，祖母種菜，母親一直生病，生活開得很簡單，從沒吃上過三個菜。

芳顏做了個雞湯小馄饨，雞湯是現熬的，馄饨也是揉面現包的，南邊的小馄饨和北方的餃子不一樣，皮沒那麽厚，裏頭的餡兒也不一樣。

趙棠和芳顏各喝了一碗雞湯，剩下的虎子全吃了，雞屁股雞脖子都吃了，準備吃雞頭的時候，趙棠說：“下次再來吃，這頭沒什麽好吃的，別吃了。”

下午趙棠教虎子寫了二十個字，說過兩天要檢查，虎子當時就問：“你要去軍營找魏老大的麻煩？”

虎子說：“先生，我知道軍營在哪兒，我知道，我領你去。”

顧家算是武将世家，趙棠見過顧鳴鳳，那姑娘雖不良于行，但身邊幾個人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還有她那個輪椅，也很有講究。

顧況武功也好，想來是家族教育水平不低，魏巡說他在景小将軍麾下，那這個景小将軍是何人，是效忠于朝廷，還是只效忠于顧雪鷹，恐兩說。

第二天，虎子一早來給趙棠帶路，穿山越嶺的，軍營不好找，沒虎子帶路，趙棠還真不一定找得到。這會兒正在辦全軍比武大賽，共賽五天，選出來的人就能更進一步，可能會調到總督那邊去。

趙棠一身長衫，美姿儀，說話也是輕聲細語，“有勞，我找魏巡，請問他在嗎？”

“等着。”一個兵士進去傳達，趙棠領着虎子站在外頭，也不亂看，就在外頭站着。不多時，魏巡來了，瞧見趙棠，卻沒見芳顏，上前兩步，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誰找你們麻煩？”

虎子一副不樂意的樣子，趙棠說：“若先生對林溪有情，我本預備寫下放妻書，成全兩位，不過此事也沒這麽簡單，就怕先生高堂不願意先生娶個再嫁女。所以先生再等等，等過些日子，興許會好些。”

趙棠其實有兩個顧慮，一個是芳顏再嫁，她随時可以走，但芳顏一定是再嫁，魏家兩老未必接受。

還有一個是她怕魏巡為了娶芳顏，回去告訴兩老，說她們都是女子，這就壞事了。所以先行過來說：“成婚是大事，急不得，且林溪也就在這裏，先生不必着急，有情人終成眷屬，總有個過程。”

在魏巡聽來，趙棠這話就有點莫名其妙，剛開始沒聽明白，這會兒反應過來了，原來是趙姑娘怕他心急，露出來她喬裝之事，所以特意來了這麽一趟。

“趙官人放心，我絕不會，心急。”本想講多嘴，他不會多嘴，話到嘴邊，改了心急。

虎子就聽他們在那兒打啞謎，不是過來說嬸子被潑糞的事嗎，怎麽沒說。虎子疑惑，抿嘴，但也沒吭聲。

“魏巡，到你了，将軍找你。”

一人穿甲胄，皮膚稍黑，手持長鞭，折在手裏，站在門口，魏巡回頭，“景将軍。”

趙棠也跟着看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等那人轉身，她就想起來了，在客棧那晚見過，住大堂的那幾個人就有他。

那日早上，天還未亮，這位就帶着一列兵士走了，動靜很小，也沒吃早飯，不知道這麽早趕路去哪裏。

“趙、趙官人，中午就在營裏吃午飯吧，下午我送你們回去。”魏巡剛開口，想起趙棠其實是個女子，軍營裏全是男人，人家未必願意。

“好啊。”趙棠帶了虎子一下，“正想見識一下諸位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