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法則三十:魔尊的底線也是他(二更)
紀遙渾身又冷又熱一陣陣的。
特別難受。
許久之後才轉醒, 有人喂了他靈藥,他立刻咽了下去,才有了力氣, 幽幽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了旁邊坐着的人。
司空南塢。
“司空師叔祖。”
他抓着床沿看了眼周圍有些眼熟的布置,“這是?”
“新修的書仙閣,你已從魔窟出來了。”
一說魔窟,紀遙本就雪白的臉色更加慘白,不堪回首,兩胯骨都帶着疼,遲冥喜歡抓着那裏, ......進到極致。
他只能被頂的, 不停地往前傾。
然後又被他拉回來, 如此反複, 膝蓋應當也是破了。
紀遙嗓音沙啞地問道, “他還算說話算話。”
但是, 為什麽,他現在連床都爬不來,他是修士, 身體上的疲累不至于如此。
司空南塢神情複雜得看了紀遙一眼, “你可怨我, 明知你将落于魔手, 也未提前制止。”
“不怨。”
紀遙道, “司空師叔只答應過護我,沒有答應護別人,更沒有答應過護仙門。您對仙門有怨怼, 不想救我那幾個師叔, 我以身犯險逼司空師叔做不願意做的事, 無論後果如何,都是我咎由自取。”
“怨不得師叔。”
司空南塢本來是毫無愧疚的,但是聽到少年這麽說,心理還是有了反作用。
“好孩子,我沒有提前制止有別的緣由,但是……将來不會了。”
他不過是認為晏律和遲冥是同一人,紀遙和哪一個發生關系都是一樣的,可是見了遲冥他才知道,原來差異如此懸殊。
“你此時如此不适,是因為你的身上多了他的魔氣,有些消化不良了。”
靈氣和魔氣是同源的,但是魔氣更加污濁一些,修仙的人不在魔界生存就是這個原因,他們的體質不适合吸收這種魔氣。
吃得飽和吃得好不是一件事,這兩天就得吃藥,祛除雜質,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了。
紀遙這才回想起了,那幾天在床上,遲冥硬要拉着他雙修,不停地反哺他。
用那人的話說,他這麽做,是因為他身上都是某個他很讨厭的人的靈氣,他要把那靈氣的氣味壓過去,要不然他犯惡心。
紀遙一回想起來就更憎惡了,手指抓破了手臂。
他身上是否已經沾滿了那魔尊的氣息?
惡心?
不知道是誰更惡心誰。
紀遙厭惡加之身體虛弱,都要嘔出來了。
他抓着司空南塢,聲音比剛剛痛苦多了,“師叔祖,他的魔氣,我一點也不想要.....怎麽清出身體。”
司空南塢有些訝異。
“清出?”
“為何清出?紀遙兒啊。合修之中這麽反哺你修為的煉虛修士,你可找不到第......”
司空南塢想了想自己的另一個師侄,把二改了比劃了個三。
“你可找不到第三個了。魔氣也是氣,等你清了這魔氣之中的雜質,可至化神中後期。”
紀遙堅決得搖了搖頭。
“不要,我不要他的魔氣。師叔祖,您是書仙,請告訴我怎麽祛除。”
司空南塢看他如此堅決,嘆了一口氣。
他最近好像經常嘆氣。
“想要祛除,就相當于,你非要在一潭水裏,撈一滴墨,一鍋湯裏,撇一滴油。進的容易,拿走卻難。真要如此嗎?”
紀遙用力點頭。
這倔的。
司空南塢一揮拂塵。
“我帶你去。”
.............
司空南塢在凡間呆的久,加上又掌握着傳授知識這一功能,就是人脈廣,而且各個給面子。
司空南塢拉着蒼白虛弱的紀遙,出現在一個怎麽看怎麽黑心的作坊。
進去的修士各個窮得叮當響,連像樣的法袍都沒有。
像司空南塢和紀遙這樣穿戴闊綽精致的修士,和他們簡直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紀遙怔了一怔,“這是?”
“這是獻靈閣。”
司空南塢道。
他也是開了書仙閣才知道還有這種地方。
沒有靈石的人走進這獻靈閣,将自身經脈中的靈氣剝出一些賣給他們,就能得到靈石,獻靈閣得到了他們的靈氣可以做成增靈丹再賣給想用增靈丹提升修為的修士。
這是正經買賣。
很多去他書仙閣看玉簡的修士就是來了這裏,才有靈石借閱。
司空南塢見紀遙滿眼揪心,拍了拍他的肩。“世上苦命的修士不知有多少,他們是自願的,過程是痛了點,也會落下些境界,但是長此以往能拓寬經脈,也是因禍得福。跟我來吧。這閣主與我是朋友,不會多問的。”
紀遙點了點頭,遮住臉和氣息之後,默默跟了上去。
司空南塢說的果真不錯。
他一進門,便有一個穿金戴銀的胖修士迎面撲了上來。
“哎呦,我的財神爺。你今個來了也不說一聲,你要是說了,我少說也得給你設個宴啊!”
司空南塢差點被他撞飛了。
“賈驕榮你慢點,你稱過你幾斤幾兩了沒!就這撲過來,還好我是修士。”
被稱為賈驕榮的修士擡了擡肚上的肥肉,扭了一扭。
“這不是太情真意切了嘛。下回我注意。”
他轉了頭看向紀遙。
“這小公子是”
司空南塢面色冷了下去,“不該問的別問。”
“但是今個兒确實有事找你幫忙。”
司空南塢警告了一句之後,又和緩地拍了拍紀遙的肩。“你把這孩子身上的魔氣,剔除去。”
“我知道你手藝好,魔氣剛進去,是能辦到的。只是魔氣,靈氣別動分毫。”
他不讓問,賈驕榮真的沒問,只撩了一下袖子,遮住臉頰,像是被這要求吓到了。
“這大海撈針,比全去了都難,可是會有一點點痛的哦。”
全程沉默的紀遙終于啓了唇,斬釘截鐵地道。
“我不怕。”
賈驕榮看他這麽決絕,滿面笑容地道,“既然如此,跟我來。我親自給你剔除。”
紀遙跟上去之前,司空南塢安慰道。
“你別怕。他看着像殺豬的,但是人還是很心細的。”
紀遙微微勾唇,“謝謝。”師叔祖。
............
進了門之後,确實像是進了個屠宰場又或是抗日電影裏的刑訊地。
正面是一張木床,上面下面各兩個鐵環,能把人鎖在木床上。
賈驕榮磨了磨銀針,見紀遙愣在原地看着那木床,解釋道。
“你別怕,那個鎖不鎖、鎖幾個完全看自己。你要是确實不怕疼也不是非得鎖。就是有些人這銀針紮進去,就痛得要縮起來,不方便我定位。”
“......”
“你要是現在怕了,就退出去,還沒開始,就是開始了也可以随時結束,你不是為了求財而來,沒必要非跟自己過不去。魔氣又不是什麽毒。”
青年反駁道,“是毒,跗骨之毒。”
賈驕榮準備材料的手頓了頓,沒說什麽。
能來他這小店的人,哪個沒故事。
紀遙坐上了木床,躺了下去,以防萬一,他鎖住了自己的一只手腕。
也算固定個位置,免得他真的痛到掉下去。
紀遙隔着面具對賈驕榮道,“我躺好了。你開始吧。”
在外等待的司空南塢一邊踱步,一邊在想着自己那師侄的分身。
都這樣了,遲冥還想破紀遙的心門?難啊,難于登天啊。
不過越難越好,那壞胚,該!
不過怎麽到現在都沒傳出聲音來呢?紀遙也該叫喊了吧?
紀遙是痛極了,滿脖子都是青筋。
他吃痛到一直抓住那個鎖住他一個手腕的鐵環,要把手腕都截斷了。
百根銀針穿破他的穴位,在他的經脈裏游走,一縷縷的将那混入他靈氣中的魔氣攜走。
那魔氣有多多,他就要忍受多長時間的折磨。
他痛得快要昏厥的時候,就想到了他的師尊,想到以往每次他痛的時候,都有師尊在身側,都有師尊會來找他。
但是這一回沒有,這思念之痛,比身上的痛更痛。
眼淚安安靜靜地在面具之下往流淌的時候,終于聽見了一聲。
“好了。”
紀遙松開了抓着鐵環的手,調整了一下,面不改色的坐了起來,沙啞着道。
“謝謝。”
賈驕榮對紀遙也帶了一分敬意。
本來想私藏這取出來的兩顆增靈丹,最後還是完完整整的交到了紀遙手上。
“公子不要這魔氣也好,可把這增靈丹給自家的妖獸或是什麽東西服下,有益他們成長。”
紀遙頓了一頓,想到了什麽。
“多謝提醒。”
送走二人的時候。
紀遙是先離開的,司空南塢多留了一步,但是絕不是為了吃宴。
他問道,“你可已經猜出他的身份?”
合體期老怪這麽問,賈驕榮也不敢撒謊。
“自然。”
“天之驕子。”
每個人不僅臉長得不相似,經脈也不相似,如此年紀,就有修煉過大圓滿的痕跡,這三界之中,只有一人。
“你既知他是天之驕子,他為何身負魔氣,又為何剔除魔氣都不是你該操心的。”
“驕榮明白。”
........
身上沒了魔氣,立馬一身輕,紀遙即可回了天樞宮,将一直藏在自己識海的魔格召了出來。
将其中一顆增靈丹,扔給了他。
小黑貓開心地直打滾。
“我說什麽來着!我就知道!你還能再睡兩個煉虛修士。”
“紀遙你是我親宿主!這麽好的東西都肯給我。”
小黑貓如同遇到了貓薄荷,對着那增靈丹又舔又抱着,都舍不得下口。
紀遙棄之如履的東西,在他這可是香饽饽,紀遙看着也快樂了一些。
但是這是只貪心的小黑貓。
魔格叫喚着,“不對啊,我記得是兩顆來着,另外一顆呢,你快給我,快給我。”
紀遙将丹藥背手藏在了身後。
“不是給你的。”
正巧他想給的人,眼巴巴地從天樞宮的階下幾步跳了上來。
“小白,你回來了?”
紀遙将他留在天樞宮守護天樞弟子,紀遙回來他也是第一個發現的。
紀遙也不怕魔格被玄狐看見,就按着小貓往他身上伸的爪子,背手将最後一顆丹藥和丹藥瓶一起扔給了玄狐。
漂亮的眉眼溫潤地道。
“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你修行艱難,若能有一絲助力,便拿去服用吧。”
玄狐眼睛亮堂的像是天生就是金色的眼瞳。
“嗯!”
小白送他的,第二樣東西!
.............
神壇
“司空南塢師叔在危難時機在此出山是我等之幸!”
“能想到請他出山,紀遙功不可沒!”清昭道。
仙門艱難堅守住宮門之後,司空南塢到來,為原本可能會迎來的仙門末日添了一絲曙光。
近日魔界不知為何全面鳴金收鼓,就這麽退了。
他們雖然有些奇怪,但是想到司空南塢,他們又都理解了。
肯定是有合體期老怪坐鎮,魔尊自知攻不進來,就不攻了。三界又可以太平一段時間了。
“何止呢。紀遙師侄還想到了趁魔界無魔尊鎮守攻入魔域,滅了整個鬼族,現在三界每一處都能聽見紀遙師侄的名字,人人都在議論他橫空出世,雖年紀尚輕,已是仙道楷模,除魔衛道。”
“若是天樞師兄在,理應為紀遙取上一個霸氣的道號,肯定名揚四方。”炎眠道。
說到天樞,炎眠的情緒瞬間低落了下來。
他問紀遙。
“我聽你們門人說,你與他們說,師兄閉關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中了一支箭?此事當真?”
紀遙看了眼在旁的鳳語鳶,點了點頭。
“當真。”
“嗐,你這孩子,難怪這些日子如此沉默寡言,心中藏着這般負擔,難為你了。”
“你既然已經殺了仇人,就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如若還是擔憂師尊,讓吾的親傳弟子閻肅下界帶你進幾個為禍世間的妖魔窟,兜一圈,殺殺妖魔,舒展身體,放松心情。他這次在南面戰場殺敵,沒有見識魔尊厲害,正心情低迷着呢。”
魔尊。
但是炎眠師叔說他已經殺了仇人,沒有,顯然沒有。
他只殺了魍魉。還有魑魅.....遲冥。
文玉林也道,“紀遙師侄你跟着去吧,我觀你之氣海,師兄給你的靈氣比你現在外顯出來的還要多,你還沒有內化,下凡歷練一二也有助你盡快提升修為。”
紀遙拱手:“既是如此,我想帶着天樞弟子一起下去。”
上次帶着天樞外門弟子進入魔界,讓紀遙嘗到了甜頭。
如此以往,他未必不能将天樞帶領成一隊威武之師,所到之處,妖魔聞風喪膽,滓穢盡除。
“按你想做的做。”清昭越看紀遙越滿意。
紀遙現在這一心事業的模樣,比起以往的大師兄,師祖,太師祖,也沒什麽區別了。
天樞一門留有無情道之功法,紀遙要是願意修煉,他日成就不下于晏律師兄。
“是師叔。”
遲冥以為紀遙擁有了他的魔氣,要煉化需要不少時日,肯定要卧床哪都去不了,所以有一段時間沒有打探紀遙的消息,一心處理魔界在他沉睡時生出的爛攤子,未想到,就那麽一會兒,就從一些魔族長老口中得知了他的消息。
“紀遙真人下了凡,帶着天樞兵征戰四海,妖魔惶惶不可終日,在魔域已經傳遍了......”
遲冥在殿上反問。
“征戰?”
他給他的魔氣量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能到處跑?
“豈止,聽說天樞兵每個人都有坐騎,是他剿滅了某個妖魔窟之後,人皇賞賜的靈駒。不是戰神,酷似戰神!”
“他現在在哪?”遲冥眼神閃爍。
“這個......我等也不知情,那靈駒日行萬裏,他又将兵力分成了幾塊,凡間各處都有,不知他會在哪一隊裏。”
不得不說這樣橫掃妖魔的速度,确實比以往那些親傳弟子單獨前往,來得氣勢驚人多了。
不過這些天樞兵裏也經常混有幾個仙門親傳弟子助陣,所以才顯得更厲害了。
“長此以往,仙門名聲又會大盛。”
雖然沒有實質威脅,但是天天聽凡人歌頌仙門,不利于他們斷了這些人想上仙門修仙的念頭,也就不利于他們制造仙凡差距,引凡人對仙門産生惡感,制造仙凡沖突.....
凡間修士可是把好刀,這些年魔族一直鼓吹凡人修士應當推倒仙門,取代七宮門,占領修煉福地,眼見有點成效,并且晏律這面旗幟也閉關了,正是好時機。
沒想到,剛走了一個天樞真人,又來了個紀遙真人。
仙門還真是生生不息。
“我知道了。”遲冥道。
魔族長老彙報之後,遲冥正若有所思之時,他身後站立的魑魅忽然低下了頭。
“魔尊大人。”
“毀掉紀遙的聲譽,對您來說,應當不是難事。”
這凡間,不是都把他當戰神化身嗎?
他們的戰神化身,曾是他們的卧底,還是一只白狐貍精,與師尊、魔尊都有茍且.....魑魅眼轱辘轉了轉。
此事要是傳出去。
別說是敬為戰神了,他恐怕會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魑魅正說着,喉間忽然多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他表情驚恐得扶着那緊掐着他脖頸的手指,呼吸困難地呼喊道。
“尊......尊上!”
遲冥将魑魅整個舉了起來,他表情冷漠地看着他,滿眼的殺意。
“你當我不知道?”
“你那天送來的“一瓶”從歡丹,本座已經查過了。”
“你有什麽心思,我一清二楚。”
魑魅蹬着腿掙紮。
遲冥繼續道。
“你不過是死了個弟弟而已,有什麽好恨他的?”
“要是當日魍魉沒有死在紀遙手上,而是落在了我的手上,你可知道他會是什麽下場嗎?”
魑魅睜着眼,吐着白沫的聲音,問道,“什麽,下場?”
遲冥将他甩了下來,那冷血的眸子從高處睥睨着他,幽幽道。
“我會把一瓶從歡丹都喂給他,而後,将他扔到某個體型嬌小點的獸類妖魔窟裏,讓他盡情谄媚,盡情貪歡,鬼族生命力強,他應當能熬個兩三年。”
魑魅瞳孔驟縮。
“魍魉......弟弟對您一片真心,您怎麽能給他那種下場?”
“他未經我的允許就給我的寵物喂從歡丹,将他送到別的修士床榻之上,要他性情大變,讓他恨我入骨,還有理問我為何要給他那種下場?”
說這個,遲冥就來氣,他又踹了趴在地上還沒能起來的魑魅一腳。
“你知道本座今日有多生氣嗎?”
“他的光芒越刺眼,本座心中的怒火便越盛。”
“若是什麽也未發生,你們不多此一舉,那只我看着長大的狐貍,會是我的身邊人,會是我座下一員大将,此時伴我左右。”
紀遙的小心思多,他也不在意,他看得懂那只小狐貍,他的小計謀在他的眼裏都是有趣的,左右不敢脫離他。
但是現在紀遙成了一陣他難以抓住的風。
“魑魅,我留你一命,是因為你是魔神遺老。”
“我還要你在魔族的影響力和對魔神神格的知識。不要再妄想為你弟弟複仇,惹到我的底線。”
“否則,你的下場只會比你弟弟更慘。”
“屬下......明白。”魑魅吐了一口淤血艱難地道。
作者有話說:
二更,還有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