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藺若蘭
第9章 藺若蘭
這段時間以來,藺若蘭都覺得自己必須要好好堤防一下新來的奴隸。
「雖然大人不至于會要自己仇家的兒子來侍寝,可是……」想起那天夏維世的笑容,藺若蘭實在放心不下。「我從來沒有看過大人那樣子笑過,即便是想要報複,但那樣的微笑未也……」就像是找到新玩具般的燦爛笑容,讓她覺得刺眼。如果只是玩玩的那倒是還好,可是,倘若大人不小心陷了下去,那可不是鬧好玩的。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若蘭感到有些焦躁。
欹暮雪的長相她還記得,雖然那時被打得鼻青臉腫,可是身為女人的敏銳,她還是能夠看出,那布滿傷口的臉,原先是多麽的美。
就算不至于美豔,但最起碼是能夠吸引人的美。
因此,藺若蘭才會這麽擔心,加上最近尹岳聽從夏維世的要求,讓欹暮雪好好療傷,這麽ㄧ來,他的傷口ㄧ定會愈合,大人也ㄧ定會看見。
藺若蘭完全沒有把握夏維世不會動心。她對于夏維世的了解,僅止于床上的親密罷了。
可是半個月過後,藺若蘭卻稍微放心了,因為她用了自己的寵愛去護漪暮雪周全。
(半個月前)
ㄧ如往常的,夏維世仍是寵愛着藺若蘭,可是他對她的疼愛同樣也只限于床上的互動罷了,但是光憑這點,也足以使藺若蘭在夏府走路有風。
畢竟有多少女人想上夏維世的床都沒門,而她正巧就是有榮幸可以服侍這樣一個大人物──新王朝的大功臣。
「那家夥的傷好了嗎?」夏維世讓藺若蘭倚在自己懷裏,他的語氣非常平淡,仿佛只是在過問ㄧ件小事。
「是,已經痊愈了。」尹岳應道。
「那麽,要他去端些酒來給我。」夏維世狹長的黑眸像是在算計着什麽,他笑着。
「是。」
「大人莫非是想要作弄那新來的奴隸?」聽見夏維世的笑聲,藺若蘭覺得很不是滋味,畢竟她伺候夏維世的這段時間,可從沒聽見他那樣笑過。
「作弄?那還不足以洩恨。」一想到欹暮雪的身世,夏維世就恨得牙癢癢。「就是把他千刀萬剮,還不足以使我的恨意削減。」
「大人當真那麽恨他?」藺若蘭突然覺得,原來一個人真要恨起來,可以恨到如此令人恐懼的地步。
「我恨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子裏所流着的血。」夏維世的眼底出現了一抹陰影。「只要是欹家的人,我都要趕盡殺絕。」
「靠着仇恨活下去,太辛苦了。」藺若蘭感慨着。「大人總有一天必須要學會放下的。」
「要我放下仇恨,那也必須先有一個讓我能忘記仇恨的人出現。」夏維世說着,他又邪惡的笑道:「很可惜啊!那個人似乎不是妳。」
「不是我也就罷了,大人想喜歡誰就喜歡誰,可是若大人喜歡上那個奴隸,我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的!」藺若蘭嬌聲道。
「妳覺得,我會喜歡上那個奴隸?那個冠着欹家姓氏、流着欹家之血的男人?」夏維世不高興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藺若蘭知道自己踩到了夏維世的地雷,她咬着下唇,害怕夏維世會就這樣冷落了自己。
看出藺若蘭的擔憂,夏維世道:「只要不背叛我、不讓我厭倦,妳就算說錯話,我也都無所謂。」
「大人,難道……我就不可能成為讓你忘記仇恨的那個人?」藺若蘭知道夏維世一向對自己寬容,也總是讓自己可以嬌縱,但那都不表示,自己在夏維世心中占有一個位置。
「如果妳是,我就不會抄斬漪家。」夏維世輕摸藺若蘭的頭,他用着溫柔卻毫無感情的語氣道:「可是,妳是我目前為止最寵愛的女人,這倒是事實。」
「主、主人……酒拿過來了。」
欹暮雪端着酒出現在夏維世和藺若蘭的面前,尹岳就站在他身後。
「酒拿來了還不快呈上來?站那麽遠要我怎麽喝?」夏維世笑着,他的笑聲聽起來是那樣的愉快。
「……是。」欹暮雪小步小步的走着,雖然夏維世沒有發怒,可是他的笑聲卻比他發怒還要可怕。
就在這時候欹暮雪突然跌倒了,酒灑得滿地都是。
「欸!?」藺若蘭不小心驚呼,因為她注意到欹暮雪腳下有一攤油漬。
因為欹暮雪端着東西,所以沒辦法清楚的看到腳下有什麽,但是藺若蘭卻很清楚那攤油漬為何在那裏。
「大人……」藺若蘭正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夏維世卻不動聲色的捏了她的腰一下。「疼!」藺若蘭抿唇,她識相的不再開口。
而尹岳像是早就知道欹暮雪會跌倒似的,倒也沒很驚訝,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夏維世的指示。
「怎麽?就連端杯酒也如此心不甘情不願?」夏維世就像是要找欹暮雪麻煩似的,他佯裝生氣道:「虧我好心讓你治愈傷口,你是這樣報答主人的?」
「不、不是……」欹暮雪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就這樣跌倒,他支支吾吾半天,卻怎麽也無法交代清楚自己怎麽會連酒都端不好。
「像這樣的奴隸,若不好好教導的話,以後就沒人管得了!」夏維世站起身。「尹岳,鞭子拿來。」
「是。」尹岳連忙遞上。
「大人!不、不至于──」
「若蘭,若妳還要把妳那憐憫心用在這樣沒必要的地方,那麽明天妳就可以滾出夏府了。」瞪了藺若蘭一眼,夏維世的眼神說有多冷就有多冷。
「……是,我知錯了。」低下頭,握緊雙拳,藺若蘭知道自己這時候根本沒有資格開口說話。
「請主人恕罪。」跪在地上,欹暮雪微發着抖。
從小到大,他根本就沒挨過多少鞭子,可是自從欹家滅門後,他不是照三餐挨鞭子,就是不斷得被人用拳頭伺候,雖然來夏府的這半個月裏,他可以好好療傷,但現在看到鞭子,他還是會害怕的。
「怎麽?怕了?既然怕了就別給我出錯!」揚起鞭來,揮下,夏維世怒道:「做事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我夏府不需要這麽沒用的人!」
「是、是我的錯……請主人恕罪……主、主人……」挨着鞭子,欹暮雪疼得落淚,可是他連閃鞭子的想法都沒有。
他已經很清楚,如果還有閃鞭子的想法和舉動的話,只會挨更多的鞭子,那倒不如還是實實在在得被鞭打還比較好一點,至少等等不用再吃上一頓的拳頭。
「軟弱、沒用、廢物、蠢才……」就像是要洩恨一樣,夏維世打了上瘾,他不斷得揚鞭揮鞭,仿佛打得不是人類,只是個物品一樣。
「對不起……我是廢物……我是蠢才……對不起……請、請原諒…原諒我……我是廢物……我是……蠢、蠢……蠢才……」環住自己的身子,欹暮雪疼得快要昏厥,他絕望似的重複剛剛夏維世辱罵自己的字眼,仿佛他自己也是那樣看待自己似的。「對不起……對不起……」
「大人!」藺若蘭真得看不下去了,她上前抱住夏維世,阻止他繼續鞭打欹暮雪。「大人,請适可而止……這樣下去……會死的!」
「放手!」夏維世簡直是打紅了眼,他還想要繼續揮鞭。
「不放!」藺若蘭不肯放手,雖然她和欹暮雪非親非故,可是好歹對方也是個人,看到他被打到血肉模糊,她怎麽會不忍心呢。
「大人,這次的教訓就先這樣吧!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尹岳也覺得夏維世有點過火了,他上前制止。
「對不起……我是廢物……我沒用……沒用……」欹暮雪還在喃喃自語着,他的淚水和鮮血混在一起,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憔悴。
夏維世把鞭子丢去一旁。「帶他去療傷!」別過臉,似乎不想讓自己看到欹暮雪又會失去理智,夏維世閉上雙眼,讓自己冷靜。
「是。」抱起欹暮雪,尹岳帶他離開。
真是可憐,什麽錯都沒有,就只是因為生在欹家,才會有這般的遭遇。尹岳看着欹暮雪還處在驚吓的狀态,他嘆氣。
而藺若蘭則是看到事情終于告一段落,她松了一口。
「……我不會趕妳出去,可是我也不會再寵愛妳。」夏維世遷怒于藺若蘭。「妳可以走了。」說着,夏維世便走了出去,獨留藺若蘭一人。
藺若蘭沒有任何的表情,她跌坐在地,默默流淚。
她失去了夏維世的疼愛,卻救了欹暮雪一條命,這樣,值嗎?
藺若蘭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