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合一

第22章 三章合一

直到電影散場,紀尋舟肩上的人才緩緩睜開眼。

盛嶼天生的演技派,他先耷拉着眼皮,淡定又緩慢的打了個哈欠,待深眸中浮現幾分迷茫,視線困倦移向旁邊的男生, “我睡着了嗎?”

紀尋舟的胳膊都僵了, 但他也不好意思說他靠在他肩膀睡了半小時。

盛嶼人一醒,又變回有攻擊力的大型犬,他耳鬓翹起一縷發,好似毛絨絨的尾巴立在那兒,讓人想要靠近, 又膽怯。

出于強迫症, 紀尋舟還是飛快擡手, 壓下了那一撮張揚的頭發。

他突如其來的靠近, 引得盛嶼胸腔震鳴, 低頭俯視, 恰好對上那一雙清亮的眸。

剎那間,他的心尖像是被柔軟的羽毛掃了一下, 酥麻之意遍布到四肢百骸。

“舟舟。”盛嶼的手繞到他頸後。

莫名的舉動引得紀尋舟奇怪, 他以為他要說什麽, 結果只是悶笑道:“你真的很可愛。”

低沉的聲音裏帶着隐隐約約的笑意。

紀尋舟不是沒有被人誇過可愛,憑他這種白皙俊朗的長相, 從記事起便經常被人如此贊美。

他以前也沒覺得別扭, 可眼下這場景, 從盛嶼的口中說出來, 怎麽都不對勁。

“大家都走了。”刻意避開那句話,紀尋舟邁步想走。

下一秒聽見盛嶼說:“好久沒睡得這麽香了。”

他動作一頓, 很不解風情地反問:“我看你平時也不失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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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外音沒有被get到,盛嶼不知再說什麽好。

“出去吧。”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放映廳,秦岩在等着他們,眼裏滿是戲谑,“你倆怎麽那麽慢啊?”

“盛哥他睡着了。”紀尋舟回完,“我去趟洗手間。”

秦岩轉頭看向盛嶼,壓低聲音:“好好想想怎麽謝我吧。”

盛嶼活動着手指,難得沒跟他嗆,“有你這樣的朋友,是我三生有幸。”

“肉麻到了。”秦岩受不了地皺眉,“我可不想聽這些沒營養的好話,來點實際的。”

“你想要什麽?”

秦岩一時間也沒主意,“等我想好再說吧。”

紀尋舟很快回來,他有注意到,當他一走近,秦岩老師立刻就轉移了話題。

也不知在他之前,兩個人都聊了什麽。

外面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小雨如一層大網,籠罩着城市,連日來的幹旱破除,空氣中都彌漫起濕潤的氣息。

眼前的一切像是蒙上了一層濾鏡,路燈映在地面坑坑窪窪的水坑裏,反射出點點幽黃。

三人冒着雨上了車,大家都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了。

紀尋舟很喜歡下雨時待在車子裏的感覺,車內很安靜,他歪着頭,就那麽盯着車窗外面,看點點雨滴打在透明玻璃上。

回民宿的路程有四十分鐘,慢慢的,紀尋舟也抵不住困意來襲,頭靠向車窗,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盛嶼眼角的餘光一直關注着他,看車子颠簸時他的頭搖搖晃晃,不停點在玻璃上,伸手一把将他的頭摟過來,讓他靠在了他的肩上。

名為喜歡的感情沖動,就像平靜的海面掠過一群海鷗,它們只需稍稍扇動翅膀,就能帶來一片悸動和波瀾。

電影院那會兒,他清醒也不清醒。

聞見他身上的味道,有種內心被填滿的充實,怎麽都醒不過來,但他腦海中也有根本的意識,那甜蜜的一刻只是他偷來的。

坦白講,那種感覺并不盡興,只屬于他一個人的狂歡,并沒有共享。

突然,車子一個急剎車。

紀尋舟倒在了他的腿上。

男生溫熱的鼻息隔着褲子噴灑在他的腿間,盛嶼的呼吸驟然急促。

平靜的海面下,又有龐然大物将要蘇醒。

紀尋舟睡得迷迷瞪瞪,眼皮沉重地翻了兩下,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趴在哪兒時,立刻擡起了頭。

他怔然望着前方,數秒後反應過來碰觸到的是什麽,反射性摸上自己的臉。

是錯覺吧?

一定不是他想得那樣。

同為男性,紀尋舟自然明白生理反應這種本能在何種情況下才會被激起,盛嶼他怎麽會在車裏……

打住,不能再想了。

紀尋舟的腦海中混沌無比,他蹙眉望着窗外,感覺他和盛嶼之間越來越不對勁了。

人一旦對某種事物觀念先入為主,就很難扭轉了。

那天為什麽會聽見盛嶼喜歡男生的秘密啊!!還不如不知道呢。

剩下的這一路,紀尋舟都沒有和盛嶼講話,一直到快要停車,他才假裝感慨了句:“雨還沒停。”

盛嶼:“嗯,我看過天氣預報,可能會連下兩天的雨。”

兩人下了車,工作人員遞了一把大黑傘給他們,提醒他們小心腳下。

盛嶼撐開傘,紀尋舟連忙躲到傘下。

他并不知,他将傘的多半都傾向他,避免他淋到一點。

也是進房間後,紀尋舟才發現盛嶼左邊肩膀濕透了。

這讓他心理壓力很大。

坦白講,紀尋舟并不喜歡別人對他太好,在他的認知裏,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應當遵循平衡,不能只有一方一味付出,那會讓另一方感到虧欠。

“盛哥,你快去沖個澡吧。”紀尋舟有刻意回避他。

在盛嶼進浴室後,紀尋舟開了手機,再次戳了周琦然那個不靠譜的家夥。

明天周六,他知道這貨到了周末就愛通宵打游戲,這個點肯定還沒睡。

[老鐵,你說SY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這次不準發語音。]

紀尋舟想解惑,又不能把盛嶼的秘密講出去,只能這般委婉表達。

[SY?]

[你連人家名字都不敢打出來?]

[阿舟,別是你喜歡上人家把他的行為全部放大過分解讀了吧?有可能在人眼裏就拿你當哥們看待,是你做賊心虛。]

周琦然的話讓紀尋舟一激靈,他從來沒敢往這個方面想。

[你開什麽玩笑,我喜歡女生。]

[熊熊暴擊.jpg]

[你真喜歡女生,校花系花全都卯足了勁追你,怎麽不心動?]

[別是你眼光高得太離譜。]

[我又不是只看外表的人。]

敲下這一行字的時候,紀尋舟已經在心虛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校花梨花帶淚的臉,她向他告白被拒絕之後都哭了,質問他為什麽不喜歡她。

紀尋舟也清楚,那個女生各方面都很優秀,是學校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換做是哪個正常男生都無法拒絕這種大美女的主動,而他的內心居然沒丁點兒波瀾。

之前,紀尋舟只以為他是追求感覺的人,不來電就沒辦法産生心動,被周琦然點了以後,他恍然意識到——

該不會他就不是個正常男生吧?

活了二十二年,紀尋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不是直男的可能。

他的腦海中有清晰的人生規劃,他會找個相親相愛的女朋友,同她結婚,厮守終生。

如今,這層鏡像被打破,他眼前陡然浮現出盛嶼的臉。

當下那一瞬,紀尋舟是感覺驚悚的。

想想看一個人活了那麽些年對自己産生了錯誤的認知,會有多震撼。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紀尋舟再次看向手機屏幕時,周琦然又發來了一句。

[也許你只是作為新人上這節目壓力過大,試試看輕松點面對,總共也就二十多天,別管下節目會怎樣,先好好享受這段旅程。]

別看周琦然平時混不吝,講話不着調似的,其實他看得特通透。

這也是紀尋舟為什麽愛找他聊天的原因。

他知道他那一雙手,會幫他撥開眼前的迷霧。

-

足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非但沒停,勢頭還愈發強勁。

嘉賓們昨日在外溜達了整整一天,趁今天下雨沒辦法外出,正好在民宿歇一歇。

早餐是顧予安和寧語溪一塊準備的,紀尋舟走進餐廳時,盛嶼已經坐在桌前了。

他抱拳在咳嗽,顧予安關心問他是不是感冒了。

這種突然降溫的天氣最易着涼。

盛嶼搖搖頭,說只是小感冒,并不礙事。

紀尋舟不由聯回想昨晚,他為了不讓雨水淋到他,自己的襯衫都濕了。

吃完早餐,紀尋舟就回房間了,準備給家裏打個電話。

他老爸是開中醫館的,有一劑方子對感冒初期挺有療效,每次聽紀尋舟有點兒咳嗽了,他就會給他煮上一碗,連喝三頓,感冒差不多就要好了。

在來之前,老爸倒是給他裝了一小包中藥材,不管他是口腔潰瘍還是頭疼感冒,按照他的方子熬湯,都能治好。

一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翻開便簽本,電話打通後,紀尋舟拿筆準備開始記。

“爸,你經常給我喝的感冒的方子是怎麽煮的?我這邊有個朋友着涼感冒了。”

“很簡單,用姜片加麻黃、杏仁、甘草……”電話的另一頭,紀爸爸耐心十足講了一遍,包括用法和用量。

直播間裏的觀衆看到這一幕,直呼磕到了。

[原來舟舟回房間是要向爸爸請教,給盛哥煮感冒湯!他怎麽這麽暖心啊?盛哥知道了要感動壞了吧!]

[這就是雙向奔赴嗎?兩個人都在惦記着對方啊!!]

[好期待盛嶼看到舟舟端藥給他的畫面。]

[盛哥有舟舟照顧,我們粉絲就放心了。]

[樓上的姐妹怎麽發出了老母親一般的感嘆?]

[哎,誰讓盛嶼不懂得照顧自己身體的。]

從行李箱裏翻出老爸為他裝好的中藥材,紀尋舟偷偷拿着進了廚房。

其實他挺不好意思的,來之前心裏一直祈禱,千萬不要有人在。

還好上天眷顧,裏邊一個人都沒有,估計這會兒都在餐廳呢。

紀尋舟找到一個小鍋,将藥材洗淨,切了姜片備用。

廚房的門就在這時被人從外推開。

秦岩看到紀尋舟在那忙活,不由奇怪地問:“你幹啥呢?”

“熬姜湯。”紀尋舟低聲回答。

也就愣了一瞬,秦岩很快就明白了,連連點頭朝後退,“你熬你熬,我不打擾了。”

關上門以後,他撓撓頭,都忘記自己剛才進廚房是要幹嘛的。

[哈哈哈,秦岩好懂。]

[不會他們嘉賓也在磕盛嶼和舟舟吧?]

[這種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看得透透的。]

熬藥湯并不費勁,搞定後,紀尋舟将殘渣過濾,撇出來一碗看着紅乎乎又偏暗黑色的湯,端着去找盛嶼了。

路上碰見顧予安,他聞見中藥味,皺下眉頭,“這啥啊?”

“給大郎的藥。”

“啊???”顧予安懵圈。

[大郎,該吃藥了!舟舟你是這意思麽?天知道我在辦公室憋笑有多難。]

[紀尋舟你是會沖浪的,我這該死的笑點,誰懂我現在瘋狂捶桌。]

[舟舟想笑拉我嗎?熱搜預定了。]

[看不出舟舟還有搞笑男的一面,他越來越放得開了。]

[盛嶼知道自己被說成大郎會是什麽感覺?好希望他能聽見。]

[舟舟敢不敢當着盛哥的面講一遍?]

顧予安說盛嶼在客廳看書。

紀尋舟進去就看見他窩在單人沙發裏,身體蜷縮着,雙臂環胸,書蓋在臉上,哪裏有在看。

這副狀态顯然很不好受。

這個人也真是能硬撐,生病了都不吃藥的。

“咳咳。”

走到跟前,紀尋舟假裝咳嗽了聲,碰碰他的腳尖。

盛嶼皺眉拿開書,神情中難掩煩躁。

他顯然沒有聽出是紀尋舟在咳嗽,看到他時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大概在盛嶼心裏,是不會想到紀尋舟會來主動找他的。

“怎麽了?”聲音盡量放得柔和,也遮不住沙啞。

紀尋舟心想我端着碗呢,你不會看看裏邊是什麽?非要我自己講出來,明知故問。

顧予安這時從後面溜過來,他做出一副恭敬的架勢,對盛嶼說:“大郎,起來,您該吃藥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

盛嶼看神經病的眼神盯着他,“大郎是誰?”

“武大郎啊。”顧予安震驚地瞪大眼睛,“你不會連這個梗都不懂吧?”

剛才的确不太明白,聽他說完,盛嶼知道了。

但他還是不理解自己怎麽會和武大郎挂上鈎。

着實為難這位2g網速的老幹部了。

他視線一轉,看向紀尋舟,“哪來的藥?”

“還能從哪來,潘金蓮給的呗。”顧予安神回答,在旁暗戳戳地磕糖。

一個故意問,一個不想答。

這拉扯感,這小別扭,看得他都想談戀愛了。

[笑發財了,這梗過不去了。]

[盛哥好壞,我不信他看不出這是舟舟為他熬的。]

[人家就是想讓舟舟親口說出來,情侶間的小把戲罷了。]

[舟舟很會拿捏哦~我對你好可我就是不說。]

盛嶼盯着紀尋舟看了半晌,見他不說話也沒動作,“不是要喂我?”

“誰說要喂你了。”紀尋舟下意識反駁,“我那是在玩梗。”

“哦。”盛嶼像是失落地淡淡應完,“那我自己喝。”

這藥特別苦,因為加了姜片的緣故,還很辛辣刺激。

盛嶼一貫聞不了姜味的,從小到大他都沒喝過姜湯這玩意兒。

可自從認識了紀尋舟,生吞姜片,一口氣幹了姜湯,全不在話下了。

顧予安看他喝那麽快,故意開玩笑,“盛哥,你慢點也沒關系,沒人跟你搶。”

盛嶼放下碗,抽出紙巾擦下唇角,眼中分明溢出了得意。

紀尋舟知道那藥不好喝,特意備了水果糖。

他攤開手掌心,伸到盛嶼面前,“喏。”

盛嶼眸光微閃,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舟舟好貼心啊。”

紀尋舟沒應,拿起碗飛快離開了客廳。

恰巧撞上秦岩,見他走那麽快,像有狼追似的,他不由狐疑皺眉。

盛嶼又怎麽欺負他家小朋友了。

客廳裏,盛嶼一掃之前的疲憊,重新拿起書翻閱。

顧予安故意打趣,“舟舟給你喝的那是什麽神藥啊?療效怎麽這麽快?不行,回頭我也得找他要個方子。”

秦岩聽見了這話,揶揄一笑,“我去個洗手間的功夫,怎麽盛嶼的感冒就好了?”

“大概是天降神醫吧。”顧予安和他交換了暧昧的眼神。

[顧予安和秦岩好像學生時代起哄的同學哦~]

[我就昨天沒看直播,錯過了什麽?現在都這麽明目張膽磕了嗎?]

[換做是開別的玩笑,盛嶼可能要生氣了吧,可他現在一臉享受呢。]

[盛嶼巴不得別人多cue他和舟舟吧。]

吃過午餐,雨漸漸停了。

民宿旁邊有一座山,顧予安閑不住,活動下筋骨,問有沒有人想跟他去爬山。

紀尋舟與他不謀而合,他剛換上連帽衛衣,打算出門轉轉,采購些食材做晚餐,聽顧予安那樣問,立即報名。

見紀尋舟要去,韓景初從手機中擡頭,“我也去。”

秦岩懶洋洋窩在沙發上,他是沒他們三個那麽有活力,能躺着絕不站着。

那盛嶼呢?

他頭暈得不行,吃完飯就去房間躺着了,眼下紀尋舟和韓景初要一塊出去玩,他當朋友的需要去提醒他一下嗎?

秦岩猶豫了幾秒,想想盛嶼那狀态,走兩步路都像要摔倒似的,還是別了吧。

這樣一想,秦岩直接閉上眼睛睡覺了。

三個人出了門,後面分別跟了負責他們三個人鏡頭的跟拍攝像。

紀尋舟兩手空空,總覺得有哪不對,走幾步路才反應過來,他們都沒帶雨傘。

“你們在這兒等下,我回去拿傘,等會兒別又下雨了。”

“沒事兒,年輕人淋點雨還怎麽了?”韓景初不以為意。

“你別吹牛,盛哥那麽強壯的體魄都病倒了。”顧予安說。

紀尋舟還是選擇回去拿傘,韓景初盯着他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舟舟真細心,性格像女生一樣。”

“人家只是考慮周到,其實他挺有男人味的。”

顧予安這樣說,韓景初像聽到笑話,“他才多大,哪有成熟男人的感覺。”

“咳。”顧予安抱拳輕咳了聲,沒說話。

他心想紀尋舟再怎麽着比你成熟多了。

-

盛嶼睡醒一覺起來,發現紀尋舟沒在房間。

外面雨停了,天空不知在什麽時候放晴,金黃的光芒照進房間,溫和不刺眼。

紀尋舟熬的感冒藥已經喝了兩次,這覺醒來,感冒的症狀明顯減輕許多,療效顯著。

身上出了汗,盛嶼擋住攝像頭換了件純黑T恤。

他極少穿這麽緊的上衣,窄腰寬臀的黃金比例凸顯得更為清晰。

從房間去到客廳,只有秦岩倒在沙發上睡覺。

他仔細打量了周圍一圈,也沒看見紀尋舟。

[盛哥是不是在找舟舟呀?人家現在正和韓景初在後山河邊抓魚呢。]

[如果盛哥看到,估計會氣得暴走吧。]

[他醒來沒看到人已經開始失落了,原來盛嶼是個貼貼怪哦。]

[想知道紀尋舟在哪裏還不簡單?進直播間啊!]

盛嶼當然能想到這個辦法,但他不會那樣做。

窩進沙發,拿起那本沒看完的書,盛嶼繼續讀。

過一會兒,秦岩醒了,懶洋洋打個哈欠,看到盛嶼時,表情微微一怔。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看你睡得香,沒好意思打擾。”

“………”态度突然這樣客氣,秦岩只覺得毛骨悚然。

他當然能聽得出盛嶼那句話裏不爽的意味,肯定是嫌紀尋舟出門,他沒告訴他。

蹭了蹭鼻尖,秦岩看了眼牆上的鐘表,佯裝不經意開口:“他們都去兩小時了,怎麽還沒回來?”

盛嶼沒搭茬。

秦岩心中暗翻白眼,還擱那兒裝淡定。

“哎,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找找他們?”

“你想去就去。”盛嶼将書翻了一頁,冷淡拒絕。

秦岩一口氣直接哽在喉嚨裏。

誰特麽想出去啊!還不是為了撮合你倆?

“不去算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伸個懶腰,“我去看看今晚炒什麽菜,準備準備。”

話剛說完,午睡完的寧語溪走了進來,興奮對他們說:“予安告訴我,他們找了個特別好玩的地方,你們想不想去看看?”

“你和盛嶼一起去吧。”秦岩直接把人推了出去,“他正閑得無聊。”

一本書都快看完的盛嶼抿緊雙唇。

他哪兒無聊了?

寧語溪朝他看過去,“盛老師,你要不要去?步行十幾分鐘就到。”

盛嶼看似勉為其難地點頭,“你想去那就和你一起吧。”

[盛哥好傲嬌哦~明明自己都想插上翅膀去找舟舟了,還要擺姿态。]

[可能盛嶼在生氣紀尋舟出去玩沒有叫他吧,他內心其實挺幼稚的。]

[有可能盛嶼真不想去呢?你們忘記他還在感冒?]

[就是,沒必要非把兩個男的綁一起磕CP,他倆絕對成不了。]

盛嶼和寧語溪步行去到後山,這裏有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河裏有小蝌蚪,還有小泥鳅和小魚。

剛剛紀尋舟他們三個男的比賽徒手捉魚,戰績都很慘,十多分鐘也沒能捉到幾條。

當然,玩得還是很開心的。

盛嶼過來時就看到紀尋舟滿臉燦爛的笑容,韓景初正往他臉上彈水珠,他不甘示弱地反擊,兩個人玩得幾乎忘我。

那一瞬間,盛嶼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

他純屬閑得沒事才會過來找虐。

偏偏寧語溪還在一旁火上澆油,“他們玩得好開心啊,每次尋舟和景初在一起玩,倆人都變得像孩子似的。”

盛嶼沒過去打擾,坐在了一塊石頭上。

沒資格的醋不能硬吃。

直到寧語溪走過去,紀尋舟才發現他們來了,他的臉上被潑了水,大咧咧地扯過衛衣的袖口擦了擦。

[看得出舟舟是純素顏了,一點兒都不怕脫妝。]

[說真的,他的皮膚狀态比很多女生還要好,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很羨慕。]

[舟舟快去找盛哥說話啊!傲嬌怪等着你去哄呢。]

[哈哈哈,看到舟舟和韓景初玩得那麽開心,盛嶼更郁悶了吧。]

[全世界的醋都被盛哥吃完了。]

紀尋舟走到盛嶼面前,第一句話就問:“你感冒還沒好,怎麽出來了?”

盛嶼沖太陽的方向眯起眸,“我是向日葵,出來吸取養分不行嗎?”

這沒頭沒尾的玩笑話搞得紀尋舟一愣,他不懂盛嶼怎麽突然把自己比作向日葵。

他幽深透亮的眸直直盯着他,像帶着一絲怨念。

紀尋舟好像突然讀懂了他眼神之中的深意。

盛嶼該不會是在怪他出來玩沒有叫上他吧?

二人目光交鋒,心裏的話無聲地通過眼神傳遞。

——出去玩為什麽不叫我一起?

——你在睡覺我怎麽叫?

——可以把我喊醒。

紀尋舟率先敗下陣來,收回目光,小聲嘀咕:“你就算出來玩也得多穿點衣服,感冒還沒好,一吹風又加重了。”

盛嶼緩緩吐出一口氣,“待在民宿太無聊了。”

他提醒他注意身體,他又扯回到之前的話題。

紀尋舟打量着他,盛嶼放空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有了想法,試探性扯下他的袖口,問他會不會打水漂。

這都是他小時候玩剩下的。

盛嶼心裏想着,表面搖頭說:“以前玩過,現在可能生疏了。”

“沒關系,我教你。”

拉着盛嶼去到河邊,紀尋舟彎腰撿了幾顆小石子,“你先來試試。”

盛嶼從他的手心裏拿起一顆,就像扔飛镖似的直接投進了河裏。

“不是這樣玩的。”紀尋舟失笑,握住他的手,幫他調整姿勢,“石子觸水的角度要控制在20°,手稍微擡高點。”

[這接觸得也太自然了,盛哥好像被舟舟抱進了懷裏。]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在談了,我馬上就把民政局搬過來。]

[随手一截都是可以做壁紙的程度,能不能有導演給他倆遞本子啊?好想看他們拍一部戲。]

[舟舟會朝演員的方向發展嗎?應該不太可能吧。]

紀尋舟站在盛嶼的身後,胸膛幾乎貼上他的後背。

盛嶼的手被他的掌心包裹,他看到他的臉近在咫尺。

紀尋舟突然靠這樣近,還和他發生親密的觸碰,讓他心跳加速的同時,又覺得很奇怪。

他不應該這樣的。

盛嶼的直覺很準,紀尋舟就是想測試周琦然說得準不準。

喜歡一個人在和他近距離接觸的時候,必然會有特殊的反應,面紅心跳,他想知道他靠近盛嶼會不會如此。

最終的事實證明,紀尋舟能夠做到和他自然接觸,不産生異樣的想法。

他得出結論來瞬間松了口氣。

怎麽可能不是直男呢。

“你們在這兒偷偷玩什麽呢?”韓景初走過來,直接插在了紀尋舟和盛嶼的中間。

“打水漂啊,你會嗎?”

“這麽簡單,白癡才不會。”

旁邊的盛嶼:“………”

紀尋舟尴尬地扯下唇,“好多人沒怎麽接觸過,不會也正常。”

韓景初聽出來了,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盛嶼,“該不是盛哥不會打水漂吧?”

話落,盛嶼随便擡手一扔,輕輕松松給韓景初展示了一個什麽叫托馬斯旋轉的完美水漂。

紀尋舟定在那兒,感覺受到了欺騙。

[盛嶼心機夠深的,為了讓舟舟教他竟然裝不會。]

[早就看出來他真實水平了,哪有人直接往河底下扔的。]

[男性勝負欲被激起來了吧!有本事繼續忍着啊!]

[舟舟以後恐怕不會相信這個男人的鬼話了。]

韓景初見紀尋舟不說話,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紀尋舟扭頭就往顧予安那邊走。

盛嶼的心頭湧上不安。

糟糕,他好像惹到舟舟了。

韓景初還沒反應過來,盛嶼已經快步追上去。

他道歉的态度很誠懇,上來就對紀尋舟低下頭,“抱歉,我不該騙你,別生氣了。”

“我沒生氣。”紀尋舟下意識否認。

“那你笑一個。”

“無緣無故我為什麽要笑?你怎麽不笑?”

盛嶼咧起嘴角,“我笑了,到你了。”

紀尋舟沒想到他還真來,目光不自然閃躲了下,“我又沒說你笑了我就必須要笑。”

“那你別生氣。”

“我本來也沒生氣。”

[好家夥,這真的不是小情侶在拌嘴嗎?簡直跟我和我男朋友吵架的狀态如出一轍。]

[舟舟氣鼓鼓的樣子也太可愛了,嘴上說着不氣,嘴巴已經撅起來了。]

[盛嶼的眼神好寵溺哦,能讓他放低姿态的對象也就只有紀尋舟了。]

[你們倆什麽時候結婚?我想趕緊随份子。]

[算我一個,我坐小孩那桌。]

紀尋舟倒也沒有嘴硬,他真不至于為了這種小事兒生氣,他只是對自己的單純無語,總是輕信別人的話,分不清是不是在開玩笑。

盛嶼追過來哄他,反而讓他的心亂了。

二人面對面一時無言。

好半晌,紀尋舟才轉移話題地說:“太陽要落山了,去買菜吧。”

說完他率先轉身離開。

顧予安走到盛嶼的旁邊,見他面色凝重,問了句:“你怎麽了?”

“沒事。”盛嶼淡淡道,掩下心頭慌亂。

[白天嘴硬逞能,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惹到老婆的滋味不好受吧?]

[打開網抑雲去聽水星記。]

[只有真的喜歡上才會在意對方的情緒,盛嶼對紀尋舟上心了。]

[雖然我是盛嶼的粉絲,但我還是要替舟舟說一句,就不理他!別慣大明星的臭毛病!]

-

回民宿前,幾個人又去超市采購了食材,準備晚上做一頓豐盛的大餐。

盛嶼的心裏還是很忐忑,他分不清紀尋舟到底是真不介意還是裝的,他和他是有正常的交流,但都浮于表面。

拎着幾袋子的東西進門後,紀尋舟他們直奔廚房,戚夢夢迎上來,問他們玩得開不開心。

顧予安說:“開心,就是挺累的,現在只想躺下。”

寧語溪晃了晃手裏的袋子,“給你帶了冰淇淋。”

戚夢夢眼睛一亮,“太好了,我正想吃呢。”

寧語溪遞給她一個,戚夢夢看到袋子裏還有幾瓶果酒,雖是水果釀的,度數卻很高,十分具有欺騙性。

“這酒我喝過,很容易上頭。”

“予安說好久沒喝了,今晚做幾個硬菜,和尋舟他們喝一頓。”

說話間,寧語溪拉着她進了客廳,把冰淇淋放進了小冰櫃裏。

接着紮起頭發,“我們先去廚房幫忙吧。”

戚夢夢咬着冰淇淋,興致缺缺點頭,她一聽到做飯就頭大。

-

到開飯時間天色已黑,為了氣氛,他們還是選擇在院子裏吃。

顧予安開了那幾瓶果酒,分別遞給韓景初和紀尋舟,“說好了今晚陪我喝的啊。”

紀尋舟自知酒量不好,為了不掃顧予安的興,只能同意。

他想這種度數的酒,喝一瓶應該沒什麽問題。

而且等會兒直播就結束了,即便喝醉也沒什麽,據他舍友所說,他酒品很好,醉了就只想睡覺。

“來這節目之前,我想的就是去祖國各地看看風景,放松一下自己,真沒想到會和大家相處得這麽好,才短短幾天,我都有種跟你們處成家人的感覺了。”顧予安很喜歡煽情,說着就舉起杯子,“為了這個來之不易的緣分,讓我們來幹一杯。”

其他沒喝酒的人,便以茶代酒。

紀尋舟跟顧予安碰了下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姜雲庭悄悄湊到秦岩的耳畔對他耳語:“予安不愧是喝酒大省出來的人,這勸酒方式太自然了。”

秦岩的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我有些為尋舟擔心了。”

不是擔心他被顧予安灌醉,而是擔心他醉酒後會被那大尾巴狼占便宜。

紀尋舟畢竟是剛踏入社會的學生,應付酒桌文化這種情況沒什麽經驗,顧予安講幾句他和韓景初就要陪着喝。

原本只想喝一瓶的,不知不覺兩瓶見底了。

頭已經開始暈乎乎的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否則就要一頭睡在這兒。

觀衆都發現紀尋舟不太對勁兒了,目光似乎有些呆滞,兩頰似乎還染上了緋紅。

看起來可可愛愛的。

[舟舟的酒量不會這麽小吧?這種酒不是沒多大度數嗎?才喝兩瓶就要醉了?]

[我喝醉過我有發言權,這酒後勁兒特別猛,酒量不行的人千萬別嘗試。]

[舟舟也太單純了,顧老師很顯然一直在勸酒,他真實誠,每次都幹一大杯。]

[話說我剛出校園那會兒也這樣,生怕酒喝少了怠慢人家,後來才知道應該一口一口慢慢喝。]

飯局散了的時候,直播已經結束,紀尋舟的後勁兒也來了,起身的時候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顧予安連忙扶住他,用十分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醉了?”

“你一會兒說我們是家人,一會兒又說好兄弟的,他是被你的話給迷醉了。”姜雲庭開玩笑說着,去收拾碗筷。

“那看來以後不能叫舟舟一塊喝酒了。”顧予安見他目光渙散,确認是醉了,叫了盛嶼過來,“你扶他回房間休息吧。”

盛嶼接過紀尋舟,眉頭有些無奈擰緊。

剛才他們倆是面對面坐着的,他有低聲提醒他少喝點,他也沒往心裏去。

可能在紀尋舟潛意識裏覺得他和大家一起,并不會有什麽危險。

但其實,最危險的就在他身邊。

扶着紀尋舟進了房間,盛嶼想讓他坐到椅子上,去為他倒杯熱水,他卻不肯放開他的手,眼神困倦地将臉貼在他的胳膊上。

盛嶼有點兒好奇,趁他喝醉問:“下午你是不是真的生我氣了?”

紀尋舟搖搖頭,也沒說話。

他安靜得像個娃娃,身體一動不動。

盛嶼相信他是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的,“你以前喝醉過嗎?”

紀尋舟伸出兩根手指。

“那你還不長記性。”

可能是盛嶼的話有批評意味,他的依賴突然消失了。

掙脫開他的胳膊,紀尋舟步伐急促又不穩地走向衣櫃,翻出睡衣,準備去洗澡。

醉成這樣還不忘洗幹淨再上床。

好習慣。

看他跌跌撞撞,盛嶼擔心他滑倒摔了,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先睡覺,明早再洗。”

“出汗了,很難受。”紀尋舟皺眉嘟哝,想掙脫開他的束縛。

燈光下,他的臉上染了一層粉暈,唇上泛着濕潤,眼睛有點亮晶晶的,比平時還要可愛。

可能是被阻止了想做的事情,此刻的眼神格外委屈。

那一瞬,紀尋舟的眼神像是化作了丘比特的箭,穿過層層阻礙射在了盛嶼的心上,令他的心口陣陣發軟。

盛嶼從來沒敢這麽放肆打量過他,從眉梢看到嘴唇,每一處都令他愛不釋手。

“開空調就不會有汗了。”他哄小孩似的勸着他,摸摸他的後腦勺,“聽話行不行?”

紀尋舟突然不吭聲,好似在賭氣。

沒半晌又湊近他,呼吸落在他的脖頸上。

盛嶼微微垂眼,跟他對視,眼底盡是溫柔。

“你——”紀尋舟慢半拍地打個酒嗝,手指輕輕戳開了他的喉結上。

那是盛嶼最敏感的地帶,他的眸光頃刻間湧現出晦暗。

從未被人觸碰過的地帶突然被侵犯,他的每個毛孔都發出警惕。

擰眉,盛嶼低下頭,紀尋舟的腦袋已經靠上了他的肩膀。

他仰頭,依舊固執地盯着他的喉結,鼻翼間滿是尚未消散的酒氣。

盛嶼不知道他在看什麽,直到他出聲問:“你這裏……會變顏色嗎?”

他的目光很真摯,求知若渴。

喉結驀然一緊,不知是聽到他的問題還是被他毫不避諱的眼神盯得,盛嶼開始渾身不自在。

目光移開,手背繃起的青筋已然洩露出他內心的情緒。

面上仍不動聲色,故作好奇問:“怎麽變?”

“笨。”紀尋舟的指尖再次抵上喉結,輕輕劃過,“你沒聽過種草莓嗎?”

越是這種不刻意的撩撥,越讓人燥熱澎湃。

盛嶼的心快到要從胸口跳出來,他就要忍不住用手勾住他的腰,将人帶進懷裏時,突然,他頭一歪,唇瓣貼上了他的喉結。

不偏不倚,是那顆紅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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