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兆子為的第一站,便是要去星月宮歸還無雙劍。

星月宮裏這定化鎮甚遠,他又不知道星月宮千裏傳送陣的門法,只能先回上修界,再禦劍過去。

而且無垠宗跟星月宮離得甚遠,他日夜兼程的足足飛了三日,終于到了星月宮的外山門。守門弟子一聽他要歸還無雙劍,立刻回去禀報,結果容聽濤震怒,親自率領星月宮的衆人下山來質問他,當日費盡心思取劍,如今沒幾天又來歸還,到底是沒把無雙劍放在眼裏,還是不把他們星月宮放在眼裏。

兆子為無意多說,直說自己快要死去,想把這劍托付給可靠之人。

此時容聽濤才發現,向來跟兆子為形影不離的章逸軒不見了,隐隐猜測到了幾分。但容聽濤生性要強,看不慣他的樣子,立刻用鞭子指着他罵道:“兆子為,你若還是個男人,就拿起你手中的劍,為逝去的親人報仇。你這幅樣子,若是讓你師兄知道,你覺得他會心安嗎?”

“容宮主,我沒時間在這裏跟你耗了。此次前來我只是想把無雙劍托付給你,讓你另尋可靠之人。”兆子為認真的說道,“上次的黑蝕鼠,這次的金蛇,都是一人所為。此人假扮成了我無垠宗的掌門,不只潛伏了多久,最近終于開始暴露行蹤了。”

容聽濤覺得他這話說得突然,皺眉道:“你說你們掌門是假扮的?可有證據?而且這兩件事都事關魔族,既然和你們無垠宗扯上了關系,那你們也難逃其咎。”

兆子為無意多說,直言道:“信不信由你了。容宮主,聽我一句勸,魔尊的封印差不多已經到年限了,應該最近就會被人揭開。你們一定要搶在魔尊重現于世之前,聯合四大門派椒(C)(A)(R)(A)(m)(E)(L)湯去加固封印。否則魔尊一旦複蘇,又将會是一場生靈塗炭的大戰。”

說完,便将無雙劍留在了地上準備離去。

“慢!”容聽濤一出手便用結界将兆子為擋下,“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你輕易棄劍,便是壞了我星月宮的規矩。但凡是星月宮出去的劍,從沒有被主人背棄的。想走,除非你今日自斷一臂,否則休想離開!”

衆人都以為,在這樣的決斷面前,兆子為會後悔。

可是,兆子為聽了之後并沒有任何的猶豫,反倒是十分冷靜的提出條件:“想要哪個手随你。但是,我要你們星月宮最好的醫者在旁邊看護。我還有事情要做,不能死在你這裏。”

此話一出,周遭圍觀的弟子頓時一片嘩然。他們都沒有想到面對這樣的條件,兆子為竟然連眼都不眨一下的就答應了。如此一來,容聽濤也有些驚訝,他見過不少無懼生死的修仙之人,但是當他們聽說要奪取他們身體的一部分時,都覺得難以接受。如今看來,只要是不要兆子為的性命,他什麽條件都可以答應,也可以看出他棄劍之心有多堅定。

容聽濤讓弟子們稍安勿躁,終于斂了先前的怒氣鄭重的說道:“兆子為,我不讓你棄劍是為了你好。劍乃靈物,你若棄了它,它便再難以為你所用。到時候你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兆子為看着他堅定的說道。

Advertisement

原本他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也是為了拯救他自己和師兄的。

可是到了現在,他才明白,拯救世界、拯救他人,并不是單單靠着天賦跟主角光環就可以做到的。這裏不是他熟悉的游戲,也不是結局定下來一眼就能望到最後的小說,這裏的一切一切,都是他實實在在經歷着的另一種人生。

就算是有了靈力,有了修為,有了上天入地的本事,他歸根究底也只是一個人,一個普通的人,他沒有辦法能一直護着自己喜歡的人周全,也不可能憑借着一腔熱情和比別人多一些的消息,就能拯救世界。

容聽濤不知道兆子為經歷了什麽,但是看他面如死灰,知道他心意已定,也就不再攔着他。

之後,兆子為回了門派,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魔尊的弱點,悉數都寫下來,交給自家師尊保管。二長老見他去意已決,沒有多說,只是問了一句章逸軒去哪兒了。

兆子為不忍心告訴他們章逸軒已死,便說他跟師兄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師兄已經在等着他了。

“好,那你們早去早回。別讓師尊們惦記。”

兆子為望着和藹慈祥的師尊,臨行前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二長老雖然平時話不多,但兆子為知道,他待自己也是極好的。只是如此一來,他便不能再報恩了。

完成了這些事,兆子為見還有一些時間,沒有立刻走,而是帶着小沙去靜思峰轉了一圈。

曾經,他跟師兄都在這裏關過禁閉,他也是在這裏撿到小沙的,說起來,這裏對他來說,簡直像是他們倆在無垠宗的另一個住處般的熟悉。兆子為還在石床上找到的先前章逸軒給他做的竹劍,現如今,這些回憶還在,可懷念的人就只剩他自己了。

兆子為仔細的打掃了靜思峰的山洞,還在這裏坐了一夜,最後是趁小沙睡着的時候走的。

他知道,一旦小沙看見自己被假掌門所殺,一定會為他報仇的。他已經失去了師兄,他不想再失去小沙了。

等到兆子為如約趕赴了跟假掌門約定的地點時,假掌門已經等他許久了。假掌門用靈力維護着章逸軒的屍身,此時的章逸軒看起來跟兩人分別時并無兩樣,還是像睡着了般安詳。

“你很準時。做好準備了嗎?”

“準備好了。”兆子為握着章逸軒的手,目光堅定的說道。

“好。”

兆子為見他念了幾句咒語,頓時感覺眼前的景象都變的模糊起來,身子越來越重,但是思緒卻越來越輕。

他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像是掉進水裏一般,身上的失重感很明顯,體溫也在漸漸遠去,他好像倒在了地上。

兆子為想撐着身子站住,但是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他只能憑借着意識,盡可能的去握住章逸軒的手。哪怕只是一點也好,他想要在失去最寶貴的回憶之前,能夠留下一些東西,在兩人即将走向陌路的人生裏。

不只過了多久,兆子為漸漸的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回到身體裏。

他好像躺在一個柔軟溫暖的地方,還有光照在他的臉上。

兆子為試探着睜開有些沉重的雙眼,看見了白色的天花板和吊燈。他側過頭,瞧見外面太陽很好,應該是快要正午了,還能隐隐聽見車輛穿行時的鳴笛聲。

他又換了個方向看,發現床邊的櫃子上有新鮮的水果和花。床邊還有一個凳子,似乎是剛剛還有人坐在這裏。

兆子為看着自己身上的條紋服跟手環,這才漸漸的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印象——他在醫院裏。

他在床底找到了一雙拖鞋,應該是給他準備的。他穿上拖鞋來到走廊上,跟屋子裏的安靜不同,走廊上能看見匆匆而過的醫生和家屬,還有和他一樣出來散步的病人。

兆子為漫無目的的走着,直到一聲急促的呼喚穿過來。

“子為!”

是一個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依舊穿着得體的中年女人。

是他的媽媽。

“媽?你怎麽在這兒?”

“你住院了,媽來陪你。剛剛去拿藥了。”母親過來扶着他進屋,“快回去躺着把,你肋骨骨折,醫生不是說讓你最近要少活動嗎。”

“肋骨骨折?”兆子為輕輕的撫上腹部,果然覺得隐隐作痛。

“是啊。你為了救人出車禍,不過萬幸沒有什麽大礙,只是肋骨骨折而已。你躺着,媽給你削個蘋果。”

是啊,他去救人來着。他記得自己好像去了一個什麽書的簽售會,回來的路上看見一個人要被車撞,推了他一把。

那個人沒有事兒,他住院了,不過好在不嚴重。事後那個人和他的家屬還來看過他,給他帶了好多補品,還提出要負擔全部的醫療費用。

一切的一切都很平常,他剛剛也只是睡了一個很平常的午覺,什麽都沒有發生。

兆子為躺在床上,看着電視裏播放着風雨無阻的新聞,吃着媽媽切好的蘋果,覺得這一切平常的讓他煩躁。

他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裏的,他總覺得還有什麽事情沒做完,他總覺得還有什麽人在等着他。

“媽。”

“怎麽了?”

“我救的那個人呢?”

“你說小章啊。”母親擺弄着他床頭的鮮花,思索了一下說道,“今天是工作日,他應該在上班吧。”

“媽,我想見見他。”

“行啊。他家裏人還說,等你出院了就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

“媽,他叫什麽名字啊?”

“章逸軒。”

“章逸軒······”兆子為喃喃的念着,仿佛這三個字像是什麽咒語一般。只是這三個字像是有什麽魔咒一樣,他念着念着就忘了自己在做什麽,等他再一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過好久了。

兆子為有些悵然的躺在床上,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總是記不住這個被自己救過的人的名字。

更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卻又是如此迫切的想要見到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