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五章
“神”對甄小姐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讓她自己去尋找藥引子。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父親一直以來喝的藥的藥引子,竟然是人身上的髒器,是以命換命的法子。甄小姐一開始是拒絕這樣的做法的,“神”也并沒有強迫她。但是當她父親沒有如期喝到藥時,下人立刻傳來甄老爺沒了呼吸的消息。
看着從小和自己相依為命的父親離世,甄小姐頓時覺得像天塌了一般。她痛不欲生,跪在“神”的面前苦苦哀求着,希望自己可以得到神能再施展一次奇跡,讓她的父親活過來。“神”很寬容,并沒有因為之前她的不信任而懲罰她,反而答應了她的請求,給甄老爺續上了性命。但是“神”告訴她,如果想讓甄老爺徹底好起來,還需要繼續給他喝藥。
這次甄小姐不再懷疑了,她開始物色犧牲者了。可是身邊的人大多都是她從小到大陪伴着她的人,甄小姐思來想去,終究是下不去手。在她猶豫着要不要铤而走險出去尋人的時候,二管家給她提了一條建議——甄家的一個姓劉的車夫。
二管家說這個人平時總愛說閑話,甄家先前很多的風聲都是他走漏的,其中就包括甄老爺的病情。如果再讓他把甄老爺死而複生的消息傳出去,估計會引起更大的風波。甄小姐被他的話說動了,于是讓二管家去安排具體的事宜。
二管家辦事很妥帖,選了劉車夫回老家看望妻兒的那個晚上,給他喝了很多酒,最後騙他到甄府的馬棚裏,偷偷的殺害了他。
時隔多日,甄小姐又給父親續上藥了。看着一碗碗的湯藥喝下,甄老爺從先前一整天都睡着的昏沉中,漸漸的轉好了不少,能夠睜開眼睛看人了,跟他說話談事情他也都有簡單的回應,甄小姐終于在甄老爺身上看到了希望。這個時候,“神”又給她提意見了——要想讓甄老爺好的更快,現在的藥勁還不夠足。
“少女新鮮的血液和內髒,才是大補。”
這回不用“神”細說了,甄小姐立刻就采取了行動。她去女子私塾那邊,選了個家境孤苦沒人管的女孩子,交給二管家去處理。二管家對于這種事情也已經輕車熟路了,很快就把這女孩子殺害了,屍體就沉在私塾裏荷花池的淤泥裏。
喝了“新藥引子”熬出來的湯藥,甄老爺果然更加好轉了,可以從床上下來,簡單的走動了,只是還是不怎麽能說話,只能機械簡單的發出幾個幹澀的音節。甄小姐越發的欣喜,問“神”,自己的父親還能不能回到從前那種神采奕奕的樣子。
“神”說可以,但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得需要時間,慢慢調養。
因為得到了這樣的解釋,甄小姐對于父親一系列奇怪的表現,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繼續從女私塾裏尋找可憐的女孩為父親續命。
父親的事情逐漸得到了解決,甄小姐開始向神提出了自己的訴求。她想讓跟她“兩情相悅”的大管家從遠方歸來。甄小姐一直以為大管家是因為沒有中舉所以無顏面對親人父老,所以她想讓“神”幫他傳達自己的消息。
“神”又一次答應了她。說自己已經察覺到對方的所在了,只是大管家的确羞于見人,更羞于見她,所以需要一個中間人來傳遞書信。而總是幫他們之間傳遞消息的二管家,就是一個合适的人選。
甄小姐對“神”感恩戴德,先叫二管家送了一封書信和五十兩銀子過去。二管家走了五六天之後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封大管家的信。
雖然說傾心已久,但這還是甄小姐第一次收到大管家親筆寫的信,高興地不得了,居然久違的重賞了甄家的下人們,當然得賞賜最多的還是二管家。而且心中所寫也如甄小姐期待的那般,情真意切,充滿了思念之情。
此時甄小姐心中已經把大管家當成自己的未婚夫了,家中之事也漸漸無心打理,全權交給二管家。二管家的工作也很簡單,除了日常到鋪子裏收賬、處理掉不聽話的下人之外,就是給他們兩個傳信了。
讓甄小姐奇怪的是,雖然大管家也十分思念着她,但是大管家并不願意回來。于是甄小姐提出要去見他。聽見甄小姐這樣的要求,二管家有些遮遮掩掩的,不肯答應。見他神色不對,甄小姐不斷地詢問,終于得到了答案。
原來大管家在外雲游的時候已經心有所屬。對方是個溫婉動人的女子,姿容明豔,煞是動人。
這句話一下子就刺激到了甄小姐。
其實甄小姐一直知道,自己的容貌在錦來城的一衆千金裏,實在算不得拔尖的。別人總是誇她性子溫婉,身段窈窕,知書達理,卻從無有人直接說她美麗的,因為她的長相還不及府裏幾個出挑的丫鬟。若不是整天穿着最貴最好的錦緞和香紗,帶着價值連城的珠玉,怕是掉進人堆裏也無人能認出她。
而大管家則是玉樹臨風,貌比潘安,光是一笑就足以動人心弦的那種。
所以對于甄小姐而言,容貌一直是塊心病,也是一直阻礙着她不能當面跟大管家表露心跡的最大原因。
甄小姐對于大管家的愛已經單純到了近乎病态,她并不覺得大管家這樣做是有什麽不對,而是覺得自己不夠好。于是她再一次的把希望寄托在了“神”的身上。
這一次,“神”提出了一個要求。
他要讓甄小姐成為自己忠實的仆人。
甄小姐沒有猶豫,答應了這個條件。“神”給了她一顆花種一樣的東西,讓她吃下去。
再之後,甄小姐就漸漸的忘記了自己當初的樣子,只是按照"神"的吩咐行事:吃人,用含妖氣的花瓣蠱惑人心,把家裏的院牆越修越高,把常開不敗帶着妖異的朱砂紫袍種的滿園都是,直到這個曾經繁華的人來人往的甄府變成了不見天日的魔窟。
“這些大概就是關于甄小姐全部的消息了。”
聽章逸軒講述完這一切,兆子為覺得還有些意猶未盡:“沒想到這甄小姐這麽有錢,卻過得也不這麽順利。”
對于這點,容錦桓倒是頗有見地:“沒有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首富的女兒也有得不到的東西。不過——”他有些好奇的看着章逸軒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麽清楚的?”
不等章逸軒解釋,兆子為倒是搶着說道:“我師兄是上上品木靈根,和這些花草樹木對話自然不在話下。”
容錦桓有些不信的看着他道:“只不過是一些草木而已,怎麽可能知道甄小姐內心的情愫。你到底還用了什麽法子?”
章逸軒也沒打算隐瞞,平靜道,“我還放出了神識,假借着被甄小姐控夢的由頭,進入了她的神識,看了她的記憶。”
他雖然說的簡單,但是這樣的事情并不輕巧。且不說在這樣妖邪陰森之地放出神識是個多麽危險的事情,光是順着控夢之人的引導走就夠可怕的了。也就是他比較幸運,夢中甄小姐并沒有做出什麽攻擊性的舉動,否則章逸軒也不能這樣好端端的站在衆人跟前了。
即便是有驚無險,但兆子為還是覺得心中一陣陣後怕,有些生氣的将章逸軒拉進懷裏,擡起他的頭抱埋怨道:“師兄,下次可不許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了,我會擔心的!”
章逸軒看見他眼睛裏比月亮還明亮的光,頓時覺得心頭一暖,但是想到周圍別人看着,連忙推開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有什麽危險的,我知道分寸的。”
“那也不行。”兆子為不依不饒的把想要躲開的章逸軒拉回來,“師兄,我說真的呢。如果下次非要去,你一定要帶上我,千萬別一個人了。”
章逸軒臉越來越紅,平日裏總維持着的冰山臉也開始出現了融化跡象,腦子也出現了短暫的宕機,下意識的就說了實話:“誰說我是一個人去的,華無拘跟我一起去的。”
“他?”
兆子為跟容錦桓異口同聲的問道。
尤其是容錦桓,剛剛他還覺得這倆人黏黏歪歪酸的讓人掉牙,正想拉着華無拘先走時,忽然聽見兩人居然背着他們一起行動的消息,頓時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醋意。
因為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華無拘十分坦蕩的說道:“宴會之上,我就注意到了章少俠的神态有些不對,于是便從袖中折了一個紙人用來傳話。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章少俠是發現了這甄小姐身上詭異的香氣裏,有曼陀羅花粉的味道,是控夢之人常用的東西。所以我們就一起合作,他負責跟院中的草木之靈對話和進入深層夢境,我則是在淺層夢境裏為他保駕護航。”
“你居然還護着他!”容錦桓瞪圓了眼睛看着華無拘,語調也不自覺地拔高了。
章逸軒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跟他沒什麽·······”
可是還沒等他說完,容錦桓便甩開華無拘大步流星的走了,賭氣喊他不要跟上來,但華無拘當然是飛快的追上去哄人了。
章逸軒見狀,有些不放心的想要追上去,卻被兆子為拉住了。
“師兄想要去做什麽?”
“這院子裏危險的很,我怕他們亂跑再遇到什麽東西。”此時的章逸軒還沒意識到,兆子為的眼神變的越來越深沉了。
“院子裏的迷陣已經解開了,二管家已死,甄小姐也不在,師兄又何必這麽着急?”
章逸軒這才聽出他話裏話外的醋味兒,忙道:“現在不是小心眼兒的時候。這次的對手非同小可,得萬般小心才是——唔!你幹嘛!你放我下來!”
不等他說完,兆子為便攔腰把他抱起來。看着躍躍欲試想要掙脫的章逸軒,兆子為直接使了個定身咒制住了他。
望着有些驚恐的章逸軒,兆子為嘴角勾起一個危險的淺笑:“師兄,他們的事情先不急。現在我要找個地方好好跟你清算一下,跟別的男人一起夢中相會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