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九章

花迎寒開始嘗試在不被發現的前提下盡可能的修改劇情。

他嘗試誤導主角,讓主角修仙進度延緩;嘗試給主角加感情線,讓他放棄大義追求更加安穩的生活;他嘗試增加反面角色,讓新反派來代替世澤;他還嘗試代替原本書中的人物,以此改變一些重要劇情走向。

花迎寒在當穿書指引員的過程中,化成千百種人與世澤重逢千百次,又看着他在千百次的故事結局中走向滅亡。他有時候憎恨自己,為何在最初的故事裏沒有改變這一切。可他知道,若不是最初他選擇了消滅世澤成為了穿書指引員,他也不會有機會穿越時空,見到那個讓自己心動的少年。

不知不覺中,花迎寒已經從那個天下人的救世主,變成了只屬于世澤一個人的救世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傾盡所有的庇佑着他。

漸漸的,花迎寒終于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但還差一個機會。他需要一個讓一切意外發生顯得合理的主角。

終于,讓他等到了兆子為和章逸軒。

沒有什麽比兩個主角互相內耗更合适的穿書失敗借口了。

花迎寒先是假裝生病需要休假,緊接着找到書中的時空裂縫,穿進書中,代替了無垠宗原本的掌門,開始欺騙離間兩個主角。為了不讓他們查到自己,他便燒了藏書閣;為了讓他們拿不到最重要的武器,便聯合魔族的在新秀大會上制造混亂;為了能夠提前解開世澤的封印不再走上與天下對立的老路,他與最陰毒最有野心的魔将聯手,不惜以許多百姓的安危為代價,最後終于将最大的反派易主。

花迎寒知道,這麽大的變故,肯定會被穿書指引處的人知道。而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能夠再争取一些時間,多陪陪成年後的世澤罷了。他本想等世澤心性穩定不會再作出傷人之事時,做一個傀儡,在書中世界永遠的陪伴世澤。但他沒想到,因為書中變故太大,自己被穿書指引處強制脫離書中世界,世澤親眼看見他痛苦離去的模樣。

世澤并不知道他還活着,只能抱着他留在書中的軀殼,四處去尋找讓他活過來的辦法。但是花迎寒的所作所為已經在四大宗門的長老們之間傳開,世澤又是曾經被封印多年的魔尊,無人願意幫他們。

痛失所愛的世澤再一次走上了與世界對立的老路。只是在原著中,他不過是想要征服天下,讓天下都畏懼他。這一次,他卻覺得無比絕望,他只希望花迎寒在他毀掉這個世界之前,醒過來,阻止他。

兆子為熟知劇情,想過花迎寒這麽做應該是希望能阻止他們殺掉魔尊,但是沒想到花迎寒竟然如此珍視世澤,又為他隐忍了如此之久。自己跟章逸軒的出現,對他來說應該是無數漫漫長夜中看到的唯一希望,一個唯一能夠拯救世澤的希望。

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何當初他們一進宗門的時候,花迎寒百般阻撓他們修仙,一方面是他需要時間解開魔尊的封印,一方面是希望他們碌碌無為下去,永遠不要有威脅到世澤的實力。

如此說來,花迎寒不愧是原生主角,他計劃的周密,想要實現的目的幾乎都達到了。如果不是他突然離開喚起了世澤心中的魔性,怕是他們二人都要以為穿書任務就此結束了。

“那……現在花迎寒怎麽樣了?”章逸軒問道。

“他在穿書指引處的專門關押嚴重違規人員的地方。”大爺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其實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小花畢竟跟了我多年,我也知道這個世界是他的原生世界,感情自然是與其他書不同的,所以即便知道他經常做一些小動作,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這次他犯的錯太大,也太難收場,我奔波了多日也勉強是保住了他的性命。我雖然保住了職位,但是權限被凍結了許多,怕是不太能幫上你們什麽忙了。”

章逸軒若有所思道:“是不是他也不可能在書中複活了?”

“對。”大爺點點頭,“他現在什麽時間放出來,放出來之後去哪都成問題,更別說複活了。”

這樣一來,二人與世澤的三日之約便無法達成。憑借二人現在的實力想要戰勝世澤的可能性不足三成,若是舉四大宗門長老之力倒是可以一戰。只是那樣對整個上仙界的打擊太大,就算是勉強贏了世澤,最後大家都元氣大傷,群龍無首,怕是局面更加難對付。

眼下最好的辦法,還是找個理由拖住世澤。

章逸軒想了想,問道:“能不能讓我們去見見花迎寒?”

“我去想想辦法。”

大爺盡管被凍結了不少權限,但是替他們暫停住書中時間的權限還是有的,便讓他們在自己的辦公室安心等着,然後去找人幫忙。兆子為跟章逸軒在穿書指引處等了許久,終于等來了大爺。他說可以去見花迎寒,但是只有半小時的會面時間,讓他們想好了到底要問什麽。

“可以,已經足夠了。”章逸軒和兆子為早已經想好了談話的內容。

大爺打開辦公室的任意門,帶他們來到了穿書指引處的內部。穿書指引處的內部雖說不算什麽絕密之地,但鮮少有穿書人來,更是極少有人能夠進入最底層的關押室探視違規人員。

因為當違規操作發生的時候,最常用的處理方式便是重置書中劇情,清除穿書人的記憶,讓劇情重新按照主線推進。像他們這樣生出許多變故還有原生主角親自下場幹預的穿書者并不多,很多事情無先例可依照,便讓他們比旁人多了些選擇。

一路上,三人遇到了不少穿書指引處的工作人員,倒不如說像是聽到了他們的消息特意來看他們一樣。兆子為在旁人打量的目光中有些犯了社恐,倒是章逸軒表現的十分坦然,平靜的跟在大爺身後。

穿過了三層厚重結實的防護門後,三人來到了最後的探視室。看守是個看起來非常年輕的女孩子,手裏拿着一本小說正在讀。見他們來了,十分友好笑着從凳子上站起來打招呼:“李哥,這就是你帶的那兩個小朋友?”

因為女孩子看起來也不過二十歲左右,而大爺的外表也實在是跟“李哥”這個稱呼不太匹配,兩人竟然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這個女孩在跟大爺打招呼。

“對。”大爺點點頭,從胸前的口袋裏找出了類似ID卡的東西遞給了女孩,“他們想見見小花。”

女孩接過ID卡,十分熟練的帶着他們站上了升降臺:“好。30分鐘,還是老規矩,等他們見面之後五分鐘再給你計時,有什麽話盡快說吧。”

“多謝了。”

“都是多年的老夥計,客氣什麽。”升降機到了最底層,女孩引着他們走到最裏面一片漆黑的房間,“那你們聊,我先走了。”

正當二人好奇花迎寒在哪裏時,房間裏的燈亮了起來。

韓@各@掙@離·第九十章

花迎寒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四肢和脖子被鏈子鎖住,固定在牆上,只有很小的活動範圍。他身上穿着的灰色棉質長袖長褲原本應該是合身的,但因為他瘦的厲害,此時顯得有些過于寬松了,襯得他整個人越發蒼白單薄,及腰的黑色長發也因為沒有精心養護失去了光澤。

用了幾秒鐘适應光線後,花迎寒才堪堪能夠睜開空洞的雙眼,伸出手撐着地面,應該是想要從地面坐起來。大爺上前扶了他一把解釋道:“這個鎖鏈看着細,但是上面附加了重量。小花前些日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還有些不适應,所以精神不太好,給他一點時間緩緩。”

“沒事的。”花迎寒坐起來,靠着牆壁輕聲道,“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

兆子為知道花迎寒現在應該不好過,但沒想到會這麽慘。他本就是容易心軟的人,此時更是張不開嘴,幹脆把話語權全都交給了章逸軒。

章逸軒倒是迅速整理好了情緒,問道:“世澤現在還記不記得年少與你相遇的事情?”

“不記得了。”花迎寒淡淡的笑道,“他的那些記憶在我第一次違規的時候就抹去了。”

這在章逸軒的意料之中,他又問道:“你為他謀劃一切的時候,除了阻撓我和兆子為,有沒有傷害過其他無辜的人?”

花迎寒倒是坦蕩,絲毫不回避的說道:“自然是傷害過。我的掌門就是被我親手殺死的,而冥辭那些計劃也都少不了我給他出謀劃策。我還利用我對各個宗門的了解,去挑撥離間,讓他們內耗,好讓我在其中渾水摸魚。”他的态度太過平靜,仿佛那些死去的人和無端受難的人都與他無關一樣。

兆子為被他冷淡的态度刺激到,感覺骨頭裏散發出絲絲涼意,替那些往死的人鳴不平:“你明知道會死很多無辜的人,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無辜?”花迎寒嘴角而笑意多了一絲嘲諷,“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縱使死去的人無辜,誰又不無辜?”

“現在不是跟他講道理的時候。”章逸軒攔住了還要繼續與他争論的兆子為,繼續說道:“經過這些日子的了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花這麽大力氣布局,即便成功,其實也只能保證這一世的世澤能夠善終吧?”

“你猜得不錯。”花迎寒露出了願望實現之人那般滿足的眼神,“千百萬次的結局裏,只要我知道他能有一次機會好好的活下去,就足夠了。”

章逸軒又問道:“那你可知道,你死後世澤都做了些什麽?”

花迎寒平靜的搖搖頭。

“他為了尋找救回你的辦法大殺四方。現在已經被整個上仙界盯上了。”章逸軒飛快的捕捉到了花迎寒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波動,“你本以為,只要你加以引導,又把上仙界的目光轉移到冥辭身上,就能改變世澤灰飛煙滅的命運。但是很可惜,你錯了。在你走後,你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了。世澤甚至比之前的劇情中更加的冷血,還立下誓言,若我們一日不尋得讓你複活的辦法,他就在無垠宗之中殺一人。”

“縱使沒有我跟兆子為,以後也會有千千萬萬的修仙之人站出來,剿滅他。”

“你殚精竭慮謀劃了這麽久的局,在最接近成功的時候,因為你自己的離開,破了。”

“你救不了世澤,哪怕是一次,你也救不了。”

章逸軒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并不很重,但每一個字卻都像荊棘上的刺紮進了花迎寒的心中,他本就憔悴的面色顯得更加蒼白,但是卻絲毫沒有掙紮或者是其他更加激動的情緒。

花迎寒此時就像一條幹涸瀕死的魚,給人一種他光是繼續坐在這裏,維持着機械的呼吸,就已經消耗他全部精力的感覺。

章逸軒見他倍受打擊,隐隐也生出了幾分不忍,在并不寬裕的時間裏留出兩分鐘讓他緩緩。花迎寒也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問道:“我猜你來,不光光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吧。”

“沒錯。”章逸軒切入正題,“現在我們沒有辦法送你回去,但我們也确實不想跟世澤硬碰硬。我要你給世澤傳遞一個消息。”

“一個證明你還活着的消息。”

花迎寒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知道,我為何會遇見年少的世澤嗎?”

“因為在很久很久以前,無垠宗還未建立的時候,那片山是屬于一個小宗門的。”

“後來那個宗門發生了一樁慘案,宗門上下的所有弟子包括掌門,在一夜之間全部被人殺死,并吸幹了功力,一時之間這片山門被奉為不祥之地。無垠宗的初代掌門為了超度亡魂便留在這裏,日子久了,這裏便成了無垠宗。”

花迎寒說着,又笑起來,一顆晶瑩的淚從他的眼角滑落:“那天我本來是想看看,在我進入無垠宗之前,這片山門是什麽樣的。結果沒想到,我卻走錯了時間,原本記憶中是山路的地方還是茂密的森林。我在山霧裏迷了路,正準備回來的時候,發現了上山砍柴的他。”

“我一眼就認出他來了。”花迎寒緩慢的訴說着自己的回憶,“他那時還不是魔尊,只是一個纖細高挑的少年。他那雙眼睛特別明亮,就像山霧裏閃閃發光的清泉。”

“後來我們在一起度過了很多快樂的時光。他送了我很多東西,但是因為世界不通的原因,我沒有辦法把那些東西帶出來。于是,我把他們藏了起來,就在後山的山洞的泉眼最深處。”

“把那些東西拿給世澤看,我相信,他會明白的。”

兆子為疑惑道:“可是你說過,世澤的那些記憶已經被抹去了,而且現在的世澤又經歷過無數次穿書輪回,早已不是當初的他了。他又怎麽會記得?”

花迎寒笑着搖搖頭,不再回答。章逸軒卻拉着兆子為道:“走吧,我相信他不會騙我們的。”

三人離去的時候,關押室裏的燈光熄滅,花迎寒再也支撐不住疲憊的身體,順着牆面滑落到地上,疲憊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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