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晨光熹微,魚肚白的天幕下青黑色的山巒重重疊疊。茂密的山林間山繞着濃得化不開的霧氣,潔白的霧氣在林下緩慢流淌,所過之處留下一滴滴晶瑩的露珠。
突然間一道人影破霧而出,驚得樹上的鳥兒吱哇亂叫,引得林間的鳥獸四下逃竄。
來者是無極仙宗內門核心弟子寧知,今天是他來到混元遺跡的第二個月。來遺跡之前,師尊再三囑咐他:遺跡兇險,切不可單獨行動。沒想到剛進遺跡沒幾天,他就和大部隊失散了。
寧知發冠散亂衣衫狼狽,清隽的臉上滿是細小的傷痕。他靈氣枯竭,呼吸急促,每跑一步,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在鈍痛。
如果此刻在宗門中,他一定會停下來服用丹藥并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可是他不敢停下,他被一條赤炎蟒盯上了。
赤炎蟒速度驚人其毒無比,一旦鎖定獵物後會窮追不舍。他現在只是個築基後期弟子,一旦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條。
腳下的雜草越來越深,寧知已經深入密林。身後的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那是赤炎蟒的鱗片和雜草摩擦時的聲音。
“快啊,快啊!”
寧知的聲音發抖着,可雙腿像是灌了鉛似的,速度越來越慢。
慌亂中寧知無法辨明方向,等他發現不對時,前方出現了一個陡坡。現在想要停下來已經不可能了,一腳踩空後,他再也無法維持平衡身軀向前栽倒,像個球一樣沿着山坡向下滾去。
寧知身後緊跟着一條巨大的赤炎蟒,蟒蛇身上密布着黑紅色的鱗片,蛇頭比磨盤還要大。
劇烈的翻滾讓寧知全身劇痛,眼前忽明忽暗,恨不得背過氣去。等他停下時,他已經置身在陡坡下的小溪中。
身體又冷又疼再也無法動彈,寧知趴在溪水中嗚咽着,只能眼睜睜看着赤炎蟒追上來。赤炎蟒蛇的血盆大口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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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一聲輕微的破裂聲,一根白羽箭從蟒蛇的雙眼貫穿而出,鮮紅的蛇血飚出。赤炎蟒劇烈掙紮起來,可無論它怎麽掙紮,都難逃一死。
看着蟒蛇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寧知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他被人救了。
寧知艱難轉頭看向箭矢射出的方向,只見溪流上方不遠處的石頭上有一個人。他逆光站立,左手挽着長弓,朝陽從他被微風拂動的銀白發絲間穿過,給他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
衣衫輕飄之間,露出了白皙消瘦的手腕。
寧知想要看清他的臉,可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最終他雙眼一黑,整個人撲倒在冰涼的溪水中。
*
不知過了多久,寧知恍恍惚惚睜開了雙眼。眼前的畫面有些模糊,過了好一會兒視線才逐漸清明。他的身體還在鈍痛,正是這份疼痛讓他有了活着的真實感。
寧知擡起手在胸口摸索了幾下後咧開嘴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紅了。緩沖一陣後他在矮塌上盤膝而坐,身體依然虧空,但是比起之前被赤炎蟒追擊,身體情況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
待靈氣在周身循環幾圈後,寧知嗅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這股香味強勢地侵入了他的鼻腔進入肺腑,引得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無極仙宗的弟子從練氣五層開始就辟谷了,平日裏腹中饑餓難耐時,只要一粒辟谷丹就能熬過去。等修士結丹後,身軀就能自從吸收天地靈氣,也就不再需要辟谷丹了。
進入遺跡之前,寧知帶了不少丹藥。然而和大部隊失散時,裝丹藥的儲物袋丢了。在被赤炎蟒追擊之前,他已經餓了好幾日了。
聞到食物的香味,久未進食的腸胃火燒火燎地疼了起來,寧知循着那股香味從矮塌上爬起。
矮塌前放着一張屏風,屏風上畫着花鳥圖,最下方有個朱紅色的圓形章。紅色的印章內寫着一個龍飛鳳舞的“仙”字,它代表着刻着印章的物品來自最大的煉器宗門問仙樓。
屏風上篆刻了最簡單的術法,只能起到阻隔煉氣期修士窺探的作用。繞過屏風後,前方出現了一個火塘,這是問仙樓最簡易的随身洞府會附贈的物件。
火塘上懸吊着一個圓肚子大砂鍋,濃郁的肉香從砂鍋中飄出。
寧知不自覺地向着砂鍋走了兩步,這時他耳邊響起一道脆嫩的聲音,“醒了啊?醒了別傻愣着,快幫忙做事。來,把鍋蓋打開。”
聲音從砂鍋上方傳來,寧知凝神看去,只見懸吊着砂鍋的木棍上纏着一條一尺多長的小金蛇。
小金蛇玲珑可愛,全身的鱗片像是流動的黃金,一雙淡紫色的蛇眼又大又亮,圓圓的蛇頭還沒有寧知的大拇指大。
它對着寧知的方向擡起頭,“看什麽呢?還不過來幫忙?”
寧知愣了一下。修真界豢養靈寵的修士很多,聽說靈寵到達一定修為後就能口吐人言。這還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說話的靈蛇,一時間他不由得多看了小蛇幾眼。
小金蛇晃了晃腦袋,聲音中帶了怒氣,“看什麽看?再看我就吃掉你!”
寧知猛然回神,連忙上前,“來,來了。”
鍋蓋一揭開,漂浮着金燦燦油脂的雞湯便出現在了一人一蛇面前。寧知深吸一口氣,肚子叫得更響了,“好香……”
小金蛇身體後仰,陶醉不已,“對~就是這個味道~”
下一刻小蛇松開木棍,“咚”的一聲落到了滾沸的砂鍋中。沸騰的湯鍋頓時安靜了下來,油花下冒起了一小片細密的氣泡,小金蛇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鍋中。
寧知大吃一驚,“糟了!”正當他抄起一邊的湯勺想将小蛇撈出來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循聲看去,只見一位長身玉立的青年正迎面走來。
青年一襲青衣,滿頭銀發挽在腦後,只用一根木簪固定。他身姿挺拔身量高挑,五官俊秀到了極致,尤其是那雙深邃的鳳眼,讓他看起來清貴又矜持。眼眸中目光平靜又柔和,又讓人忍不住親近。
修真界中美人很多,面容能精致成這樣的并不多。看到這人,寧知真正理解了芝蘭玉樹的意思。
青年進門後放下了背簍,不緊不慢道:“醒了?感覺怎麽樣?”青年的聲音柔和,讓寧知緊張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下來。
回過神來的寧知連忙站起身體,想對着青年行個大禮。然而剛一動手中的鍋蓋和湯勺碰撞出聲,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多尴尬。他這樣,怎麽看都像是在偷湯喝。
看到青年的目光在自己和砂鍋上徘徊,寧知的臉一點點漲紅語無倫次,“恩公您聽我解釋,您家的小黃蛇掉鍋裏了!我,我真的沒有偷湯喝!不信您看,我,我真的在撈蛇!”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寧知轉頭看向砂鍋。可等他看清砂鍋裏面的情況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一大鍋湯竟然不翼而飛了,別說蛇了,鍋底只剩下幹幹淨淨的雞骨頭。
寧知懵逼地看着空空的砂鍋讷讷道,“不見了……”
青年微微一笑,“我懂。”
話音一落,他擡起手向着房梁的方向輕輕一抓。一道淡紫色靈光閃過之後,小金蛇已經被青年抓在了手中。青年修長的手指掐着小蛇的七寸,小金蛇嗷嗷叫着:“輕點輕點,要斷了!”
散發着雞湯香味的小金蛇被青年利落地打了個死結,随後一擡手,金蛇化成了一道流光飛向了屋外。
青年輕嘆一聲緩緩開口,“讓你見笑了。”
寧知手忙腳亂放下了鍋蓋和湯勺,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後鄭重對着青年行了個大禮,“我是無極仙宗弟子寧知,感謝恩公救我性命。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今後恩公若是需要我,寧知願肝腦塗地!”
青年上前一步托住寧知手肘,“你身體還沒康複,不用客氣。”
寧知擡頭認真看向青年眉眼,“敢問恩公尊姓大名?”
青年溫聲,“無門無派,散修無栖。”
寧知再度行了個禮笑道,“恩公的名諱同我們浮生界的聖人蘇栖尊者一樣。”
無栖微微挑眉,平靜的眼眸深處閃動着詫異的光,“聖人?蘇栖尊者?”
*
世人都說混元遺跡是個寶庫,在沒遇到無栖之前,寧知根本不這麽認為。遺跡中到處都是兇橫的野獸,稍有不慎就會折損在這裏。來到遺跡有多長時間,他就擔驚受怕了多久。這等窮山惡水的地方哪裏有半點寶庫的影子?
然而遇到無栖之後,寧知開始領悟遺跡的美好了。無栖居住的地方人跡罕至景色宜人,放眼一望每個方向都是美景。
寧靜的上午,寧知盤膝坐在洞府前。他無心修行,只想看看無栖正在忙什麽。
無栖在洞府前種了很多菜,現在他提着鋤頭鋤掉田間的雜草。看到他熟練的動作,寧知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散修們無門無派全靠着自己的摸索過日子,因此散修們大多消息靈通,聽到哪裏有遺跡的消息,他們跑得飛快。
然而無栖卻不一樣,他對如今的修真界知道的并不多。五大宗門不清楚也就罷了,他連浮生界最有名的聖人蘇栖的事跡都不清楚。
再看無栖居住的地方,疑點就更多了。就拿他的随身洞府來說,随身洞府上的陣法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沒辦法收進儲物袋中。換成其他修士,早就将這樣的洞府随手丢了,可無栖非但沒有丢棄,反而細心收拾洞府的每個角落。
洞府前有好幾畝良田,黝黑肥沃的土壤中生長着成片的菜蔬和靈植。混元遺跡剛開兩個多月,寧知雖然沒有親自照料過靈植,也明白植被要長成這樣,兩三個月時間肯定不夠。
無栖不像是個為了靈寶忙碌的修士,更像是人間的凡夫俗子。
種種跡象加在一起,寧知心裏升出了一種荒謬的想法:無栖不是從外面來的散修,他更像是在遺跡中生活了很久的人。
縱然心中有很多疑問,寧知也不敢問,他怕自己話太多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倒不是說無栖脾氣不好,事實上無栖的脾氣性格極好,比他大師兄還要溫和。而是無栖養的小靈寵脾氣不太好,他在無栖家才呆了短短幾日,小金蛇已經試圖趕走他好幾次了。
這不,他耳邊傳又出了脆嫩的聲音,“喂……”
寧知微微側目,就見小金蛇挂在他頭頂的晾衣繩上晃悠着。小蛇的身體被打成結同晾衣繩拴在一起,它上半身自然下垂,随着微風吹拂晃晃悠悠。
小蛇拖長聲音,“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走啊?有你在家裏,吃飯都不香了。”
寧知:……
根據他這幾日的觀察,整個家裏胃口最好飯量最大的就是它,今天早上無栖煮的一鍋菜粥幾乎都落到了小蛇肚子裏。平日裏閑暇時,小蛇的嘴從來不停。
就這樣,它還好意思說它吃飯不香?
小蛇哼哼唧唧,“今天早上你吃的那個蛋,明明是我的。”
寧知唇角抽抽,“你別念叨了,以後我賠你行不行?”
小蛇嘟囔的聲音更大了,“以後?以後是什麽時候?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最狡猾,最喜歡畫大餅。你有本事就現在賠我,我要求也不高,你吃我一個蛋,還我十個就可以了……”
話音未落,一個指甲蓋大的土疙瘩從不遠處飛來準确砸到了小蛇的腦門上。無栖頭也沒回,“池硯,你去小溪裏面抓幾條魚回來,中午我們吃魚。”
小金蛇性格狂野卻有一個好聽又文雅的名字:池硯。據無栖說,當年他給小蛇命名的時候,小蛇爬到了他的硯臺裏滾了一身黑,于是就有了這個名。
池硯應了一聲,細長的身體利落散開。寧知只看到屋檐下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随後就再也看不到它的蹤跡了。
靈氣在周身循環幾個周天後,寧知起身向着無栖走去,“恩公,我能幫你做些什麽嗎?”看到無栖忙碌,而他只是蹭吃蹭喝,寧知挺過意不去的。
無栖笑了一下,“和你說過好多次了,直接喚我名字就行了。沒什麽要做的事。你身體恢複得如何了?和宗門取得聯系了嗎?”
大宗門對弟子向來看中,尤其是寧知這樣的核心弟子。不出意外的話,來遺跡之前,宗門的長輩一定給過他能保命的東西。寧知只要能和宗門取得聯系,宗門必定會接他回去。
話音一落,寧知委屈地垂下了腦袋聲音細如蚊蚋,“丢了……”
弄丢的不只是丹藥,還有和宗門聯絡的符篆和靈寶。他現在迷失方向又實力受損,眼見集合的時間快要到了,寧知心裏着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寧知聲音中帶了迷茫和無措,“快到宗門集合的時間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趕到集合地點。要是不能到集合地點,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大宗門的弟子進入遺跡之後往往會散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犧牲,宗門會在特定位置設置下傳送陣,由高階修士負責傳送弟子們出入遺跡。
如果過錯了集合時間,高階弟子離開集合地點,憑寧知個人的力量,他再也別想離開混元遺跡了。
看到寧知沮喪的表情,無栖思考了片刻,“你還記得集合地點的位置嗎?附近有沒有什麽明顯的标記?”
寧知思考了片刻,“地圖丢了,具體的位置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集合地在一處山坳中,附近有一座高山的輪廓像雄鷹的腦袋。師兄們說,只要走得不是太遠,很容易看到它。”可他跑得太遠了,已經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無栖杵着鋤頭面向西南方看了片刻,“我想我可能知道你們宗門集合地的位置,不過那邊離我家有點遠,走過去可能要七八日。”
寧知的雙眼猛地亮了,他雙唇翕動面部漲紅,“恩公,能不能麻煩您給我指個方向?!”說着他身體向下跪去,雙膝磕在了松軟的泥土間。
無栖笑着上前扶起寧知,“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用這麽多禮。名門正派的弟子們規矩太多了,累不累啊?”
當池硯口中拖着拴了魚的稻草回到小屋前時,無栖溫和的聲音不緩不急地響起,“從我家到鷹頭山路途險峻,你重傷未愈,就算給你指明方向,你未必能到。這樣吧,我送你到集合點附近。等你平安到達了,我再回來。”
寧知抱着無栖的腰嚎啕大哭,“恩公,你是好人。你是世上最好的人,嗚嗚嗚……”
眼角閃過一抹金色,無栖左眼皮不自覺地跳了一下,“唔。”
下一刻寧知捂着屁股跳了起來,“嗷——”
池硯隔着衣衫死死咬住了寧知的屁股憤怒不已,“爺的人你也敢碰?!”
*
池硯的一口讓寧知成功趴窩,要不是無栖給藥及時,這一口能要了他的命。寧知昏昏沉沉趴在矮塌上不省人事,池硯窩在矮塌旁邊的矮桌旁憤憤不平,“不是說中毒的人胃口不好嗎?他都成這樣了,為什麽還能喝兩碗魚湯?”
無栖站在屏風後,背對着一人一蛇面色平靜地洗着手,“好啦,他重傷未愈又添新傷,喝幾口魚湯又能怎樣?”
洗完手後無栖彎腰從櫃子下方抱出了一個圓肚子的壇子,壇子上封着一層油紙。晃了晃壇子後,他又打開了櫃子。
見無栖不理自己,池硯叽叽咕咕笑着,“小栖,你說我要不要在他另一邊屁股上補一口?這樣能腫得均勻一些。”
寧知被叮咬的那半屁股腫成了球,趴着的時候顯得格外圓潤。池硯的目光在兩片腫得不太均勻的屁股上徘徊着,暗搓搓估算着怎麽咬才能讓兩邊腫得差不多。
就在池硯順着寧知的腿鬼鬼祟祟爬時,無栖一手抱起壇子一手提了兩只酒盞,“去年做的果酒已經好了,喝兩杯?”
小金蛇立刻忘記了自己的目标,麻溜地順着矮塌腿向下滑去,“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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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鈎,簡易洞府前的廊檐下的小木桌上,池硯豎着腦袋催促着無栖,“快點快點~”
無栖白皙修長的雙手捧着酒壇子,伴随着池硯的催促,微微渾濁的果酒連成一條線緩緩注入酒盞中。酒香四溢中隐約透着葡萄的香甜,池硯深吸一口氣,“好香!”
喝酒不似喝湯,用不着偷偷摸摸。池硯小口小口舔着酒漿,小小的酒盞中蕩起一層層細小的漣漪。
看到池硯陶醉的表情,無栖也給自己倒了大半杯酒。酒剛倒好,池硯便卷着他的那杯酒同無栖的酒盞輕碰了一下,“幹杯。”
無栖端起酒盞同蛇尾上的小酒盞碰了一下,“幹杯。”
去年制酒時家裏的糖不多了,導致今年的酒喝起來有些發酸。然而池硯卻不在乎,他珍惜地卷着酒盞,一邊喝一邊誇,“真好喝啊,小栖,我們今年多種幾顆葡萄樹吧,明年就有更多更多的酒喝了。”
無栖微微一笑,“行。”
一杯果酒下肚,池硯已經微醺,他搖晃着小腦袋,口吃有些含糊,“小栖,你真要送裏面那個人去他的宗門啊?太麻煩了。”
無栖抿了一口酒緩聲說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人都救下來了,總不能把他留在我們家吧?”
池硯一聽立刻不樂意了,小腦瓜搖出了殘影,“不行不行,還是趕緊送他走吧。他太能吃了,再呆下去家裏的雞都被他吃完了。”
無栖聞言微微側頭看着暈乎乎的小蛇,“啊……”根據他的觀察,家裏的雞十有八九都落到了池硯的肚子裏,不知道這家夥哪裏有臉嫌棄寧知。
三杯果酒下肚,池硯已經醉得找不到北了。他腦袋擱在酒盞上,身體纏着無栖的手腕,尾巴尖不自覺地輕拍着身下雪白的皮膚,“好~喝~”
無栖輕輕抽走蛇腦袋下的酒盞,“還沒喝完,別打翻了。”
感受到腦袋下的震動,池硯順勢将頭枕在了無栖的手上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了什麽,紫色的圓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
同池硯相處兩百年,無栖只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正處于什麽狀态。三杯果酒不算多,但架不住池硯喜歡酒精在全身游走時那種輕飄飄的感覺。
将池硯攏在掌心後,無栖端起酒盞看向天上的殘月,“兩百年了啊……”
時間過得真快,沒想到他已經在遺跡中呆了兩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