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無栖他們選擇安家的山頭正是當年煉器爐爆炸的那座山,整座山在爆炸時被攔腰截斷,曾經的山腰成了一片平禿的山頂。這片山頂,正好能放下無栖的簡易洞府和門口的幾片田地。

無栖站在田地西側的雞窩旁打開了一個小小的儲物袋,儲物袋一打開,十幾只花母雞從中蹦跶了出來落在了雞窩中。在儲物袋中憋悶了許久,雞有些不适應,回到熟悉的雞窩中後,它們一驚一乍上蹿下跳。

無栖将靈谷均勻的灑在地上柔聲安慰着它們,“委屈你們了。”

不過無極仙宗比混元遺跡安全多了,這裏不會神出鬼沒的野獸。等附近的幾座山頭改造好了之後,家裏的雞鴨就能漫山遍野地跑了。

這時有一道淡青色的符篆強勢穿過結界,飛入了廊檐下,停在了舒子清身邊。舒子清慢悠悠伸出手指輕觸符篆,下一刻他眼神一凝猛地坐直了身體,“賢侄啊。”

無栖應了一聲快步走來,“叔父。”

舒子清內疚地看着無栖的臉,“宗門裏有一些事……”如果可以,他也想陪在摯友的孩子身邊。可他不止是蘇栖的朋友,也是無極仙宗的老祖。宗門中有一些事,必須得他出面。

無栖心領神會,笑道:“可是宗門有要事?叔父您若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這裏沒什麽問題。”

舒子清無聲嘆了一聲,拍拍無栖的肩膀,柔聲道:“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對叔父說。回頭叔父給你送幾個外門弟子來,有什麽雜事讓他們做就行了。”

無栖笑了笑,“叔父安心吧。”

*

舒子清的劍光在天上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劍光指向的方向卻不是宗門主殿,而是十萬大山東北方向。無栖看着劍光遠去的方向,眉宇間有些許疑惑:東北方向有魔宗,莫非魔修不安分了?

耳邊傳來一道含含糊糊的聲音,“那老東西走啦?”

無栖轉頭一看,只見池硯正從田間游來。他的腮幫子鼓鼓囊囊,似乎含着什麽東西。無栖無奈道:“別這麽無禮,好歹他是宗門老祖,而且這次能順利出來,多虧了他。再說了,舒子清哪裏老了?”

池硯翻了個白眼,“我哪裏失禮了?你和他不都說了麽,他是宗門‘老祖’。老祖肯定是老東西,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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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栖:“……”竟然無法反駁。

池硯快速爬上了晾衣繩,随後伸長脖子晃着:“給,給。”

無栖伸出手,“什麽?”

掌心中落下了一粒滿是口水的丹藥,池硯晃了晃腦袋,“老東西送了我一粒丹藥,看着挺不錯,你快吃吧。”

無栖眯了眯眼,聲音帶着幾分威脅,“不許叫他‘老東西’,下次見他得老老實實喚他‘老祖’,知道了嗎?”

池硯眼珠子直轉,口服心不服道:“行叭。”

無栖這才定下心神看向手中的丹藥,細看之下他吃了一驚:“上品增元丹?舒子清怎麽拿這麽貴重的丹藥給你?這丹藥味道确實不錯,不過我用不着,還是你吃了吧。”

說着不等池硯拒絕,無栖捏起丹藥塞回了小金蛇的嘴裏。

香噴噴的丹藥入口,池硯的眼睛上方垂下了一層微微透明的膜,看起來竟然有幾分享受,“真不要嗎?很香的。”

無栖摸了摸池硯的小腦袋溫聲道:“吃吧,吃完了晚上好做事。”

池硯驚愕地擡起頭,蛇眼中滿是震驚:“什麽?!你竟然忍心壓榨我這麽柔弱的小可愛?!”

*

暮色降臨,池硯挂在窗臺上一邊慢悠悠地晃着尾巴,一邊哀怨的說着:“作孽啊,我這麽美妙的身姿,竟然要用來攪屎。”

無栖正盤膝打坐,聽到這話他眼睛都沒睜開:“不是攪屎,是攪動淤泥。”

池硯更沮喪了:“湖底淤泥臭烘烘,在我看來和屎沒什麽區別。”

數百年來,附近的山巒水土流失嚴重。想要在山上種樹,就得先恢複山上的土。現在放在他們面前的選擇有兩個,一個是去隔壁山頭挖土;還有一個便是将死水湖中的淤泥挖出來填回山上。

池硯用尾巴想了想都知道,無栖一定會選擇後者。可是憑着無栖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将淤泥從湖中撈出很難,于是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幫手。

而這個強有力的幫手,除了自己還能有誰?池硯繼續哀嘆着:“我美麗的身軀,就要深陷淤泥之中,你真的忍心嗎?”

一晚上下來,無栖的耳朵已經快長繭了。無栖面無表情一字一頓:“是誰興致勃勃給附近的山頭都取了名字?我想想,葡萄峰,桃子峰,小紅果峰……是誰早就安排好了每座山頭種什麽?”

無栖睜開眼瞟向了池硯:“你要是不同意也沒事,大不了我一個人慢慢做。不過這樣一來,儲物袋裏面的果樹就要推遲很久才能種下去了,今年果酒也沒着落了……”

池硯一蹦三尺高:“我去!我去我去!”

*

亥時一到,池硯眼尖地看到天上的結界變了個顏色。他連連招呼道:“小栖小栖,時間到了!”

無極仙宗和玄劍宗建在十萬大山中,山中野物多,每到亥時,宗門的護山大陣就會主動加強防禦性。當護山大陣的顏色同夜幕融為一體時,宗門裏的修士們便會回到各自的洞府修行。

無栖和池硯等的就是宗門陣法防禦性變強且人少的這一刻,陣法變強,就沒有人會侵入他們的山頭。人少,就不會有人注意他們的動靜。

今夜沒有月光,擡頭就能看見漫天繁星。池硯縮在無栖肩膀上陰森森開口:“夜黑風高殺人夜,小栖和我去鏟屎……”

無栖深吸一口氣,強忍着揍池硯的沖動,“閉嘴,再啰嗦你就留在家裏。”

池硯擡起尾巴尖,在叼住尾巴尖的前一刻,他終于完成了不倫不類的打油詩:“鏟完了屎糊山上,将來好種葡萄樹。”

無栖腳步一頓,額角的青筋跳了兩下。池硯見勢不妙,立刻識趣地從無栖肩膀上滑下,含糊着說道:“我這就去~”

說話間池硯的身影消失在田間,怪石嶙峋的山腰上出現了一條巨蛇。越向死水湖滑行,巨蛇的身形越發巨大。等他滑行到湖畔時,舒展的身姿已經同側倒的山巒差不多長了。

漆黑的死水因為池硯的進入濺起了波瀾,金燦燦的蛇身即便入水之後依然清晰可見。池硯在死水湖中游了幾圈後仰起頭看向天空哀嚎着:“嗷嗷,我美麗的身體髒了!”

無栖面無表情看着在泥水中翻滾的巨蛇,淤泥确實厚重,可是無論池硯怎麽翻滾,它們都無法沾到鱗片上。巨蛇金燦燦,身上折射出來的靈光讓死水湖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看到無栖眼中的質疑,池硯扭了身體,聲音中多了幾分羞澀:“我純潔的靈魂被玷污啦!”

無栖:“……”

下一刻無栖的身軀緩緩飛起,懸浮在了湖中心上空。兩股輕柔的靈氣同時從無栖和池硯身上溢出,湖水随着靈氣的湧動翻滾起來。

池硯的尾巴在湖底緩緩攪動,淤泥上湧,一股濃郁的臭味從湖面上飄起。池硯龇牙咧嘴:“小栖,明天你得殺只雞給我補補,我今天犧牲大了。”

無栖緩聲回應道:“你不是說要留着老母雞孵小雞嗎?”

池硯身體僵了一下,随後反應過來了:“嘿嘿,咱不一定要殺自己家的雞啊。無極仙宗這麽大,逮兩只雞還不容易?來的時候我可注意到了,宗門裏面的雞長得可大可好看,還會飛呢。”

無栖深吸一口氣:“那是宗門豢養的靈禽,還有,那不是雞。”

說話間池硯攪動湖底的動作越發大了起來,随着他的攪動,湖面上升起了一個個亮色的圓球。每個圓球直徑都有三尺,表面裹着一層淡金色的靈光,透過靈光看去,能看見內裏漆黑的淤泥。

數百個圓球從湖面緩緩上升,它們被靈氣牽引着慢慢飛向了東南方向的山體。當圓球觸碰到山體時,表面的靈氣散開,淤泥便附着在了山上。

若是無極仙宗有人在這裏經過,會驚訝地發現這是千秋宗特有的“移山”功法。高階大能能用這種術法将高大的山巒搬運到千裏之外,修為差一些的也能用功法隔空取物。

當然,運用功法需要耗費不少靈氣。金丹境界的修士結成的靈氣團往往不會超過一尺,同時操控的靈氣團數量也不會多于十個。

而現在湖面上飄着成百上千個靈氣團,這已經是元嬰境界以上的修士才能達到的修為。看起來只有金丹初期修為的無栖非但沒有面色發白氣喘籲籲,還能和池硯聊上幾句。

從池硯下水到第一座山上堆滿了淤泥,也就只用一刻鐘。看着胖了一圈的山,池硯挺有成就感:“小栖你看,這座山像不像一個倒扣的碗?”

說實話從無栖的角度看去,山體的輪廓和碗沒什麽關系。池硯陷入了幸福的糾結中:“怎麽辦,看到碗我就餓了,想吃米飯了。要不然這座山我們種靈米吧?改名字叫靈米山?”

無栖倒是對山頭的名字沒什麽意見:“行啊,等這幾座山改造好了,我們就去一趟宗門風水樓,給山頭正式改名。”

無極仙宗的山頭都是以靈植的名字命名的,不知道宗門弟子發現名字中多了幾個不倫不類的名字會是什麽反應。

池硯扭得更開心了,“就這麽愉快的說定了。”

清淤工程一共持續了接近兩個時辰,等池硯從湖水中爬起來時,周圍的山頭已經變成了漆黑的淤泥色。

黑漆漆的山頭散發着不太好聞的味道,池硯嫌棄地甩了甩身體,“噫~小栖,山上已經填好土了,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要去除土裏的丹毒了?”

無栖面色微微有些發白,他的手在衣袖中摸索着,“是的。”說着他從袋子中掏出了一把散發着熒光的種子,“我一直覺得世人總是想當然,對自己有利的便稱之為善,對自己不利的便冠上惡名。丹毒是對人類不利,可不代表它就沒用。”

修長的掌心攤開,掌心中的種子被靈氣送到了滿是淤泥的山上。無栖舒了一口氣拎起池硯:“走吧,回去休息了。”

池硯掙紮了一下後用尾巴卷住了無栖的手腕,他乖巧地眨了眨眼睛上的白膜,“小栖,你可以幫我洗個澡澡嗎?”

無栖腳步一頓,就聽池硯改口道:“要不,我幫你洗個澡澡也是可以的。”

簡易洞府前響起了無栖咬牙的聲音:“滾。”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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