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半夜時分,池硯警覺地聽到屋外傳來了腳步聲。誰?大半夜不睡覺上他們山頭來了?莫非……是來偷小雞的?!

池硯一個激靈就醒了,他從床上滑了下來,呲溜到了門縫邊。剛探出腦袋,就見門開了,一只大腳當頭踩下。池硯眼前一黑,大半個身體就被人重重踩住了。

一進門,舒子清就覺得腳下踩中了什麽。低頭一看,黑色的靴子外支棱着一條細細的正在顫抖的小尾巴。池硯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腳下傳來:“……可惡……竟敢偷襲爺……”

舒子清連忙收回腳,一把将池硯從地上撿起來。池硯被踩得灰頭土臉,兩只豆眼冒着詭異的紅光,眼瞅着就要發飙了。

舒子清連忙壓低聲音安撫道:“哎喲,小乖乖,對不住對不住,老祖沒看到你。受傷了沒?”

池硯滿腔怒火在看到舒子清的臉時消了一半,這可是宗門老祖,他和小栖還得靠他罩着,得對老祖客氣點。再說老祖道歉态度陳懇,池硯剩下的火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他哼哼了兩聲,扭着脖子嘟囔着:“爺哪裏是你能一腳踩傷的?”

舒子清伸出指間輕輕點了點池硯的腦袋,柔聲道:“我們小池硯速度太快了,老祖沒避開,回頭給你好吃的增元丹。咱說話的聲音小些,別吵醒了小栖。”

池硯疑惑地看了舒子清一眼:“你不是來和小栖說話的?”那舒子清大半夜來他們家做什麽?

舒子清輕輕放下了池硯,扭頭看向無栖休息的床榻方向,語氣慚愧道:“我就是來看看,這孩子最近怎麽樣了。”  他本想将無栖放在眼皮底下好好照顧,沒想到剛帶他回宗門,自己就離開了,這一離開就是數月。

他本以為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無栖能憑借他的身份在宗門中得到優待。可今日回來他才得知,這孩子數月以來只離開過結界一次,該領的月利和靈寶都沒有領取。

他一個人守着荒山,憑借着從遺跡中帶出來的種子和植物,以一己之力将荒山變成了滿是生機的山林。他不争不搶,從容鎮定。唯一一次離開結界,也是為了制止走火入魔的同門,阻止了更大的災難發生。

舒子清站在床前紅了眼眶,這孩子,為什麽要這麽懂事?他就不能自私一些,多為自己考慮一些嗎?

這孩子似乎瘦了……舒子清不自覺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這張熟悉的臉。當手指快要觸碰到無栖的臉時,手指又觸電般縮了回來。孩子睡得正香,不能把他吵醒了。

本以為自己的動作已經很輕了,沒想到無栖卻在此時睜開了雙眼:“舒……叔父?您回來了?”

無栖翻身而起,屋中的燈和篝火随即亮了起來。舒子清慌忙偏過頭,不想讓孩子看到自己發紅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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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栖給舒子清泡了一杯清茶,又将家中最舒服的躺椅搬到了舒子清面前:“叔父何時回來的?”

舒子清雙手捧着茶杯,看着無栖溫柔的眉眼,他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來:“剛回來不久,本來想看看你就走,沒想到吵醒了你。”

無栖不動聲色打量着舒子清,眼神中閃過了幾絲擔憂,面上卻還帶笑道:“叔父剛回來應該好好休息,若是有事要交代侄兒,直接喚侄兒前去就是了,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舒子清受傷了,并且傷得不輕。他的身體情況比上次離開時差了很多,雖然他已經極力在掩飾,可是身為他的摯友,無栖還是一眼就看出他正在強撐。

聽到這話,舒子清輕嘆一聲:“賢侄啊,叔父……對不住你。帶你回宗門的時候,我立下誓言要護你周全,讓你無拘無束,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可是叔父,要食言了。”

池硯探出腦袋震驚又八卦道:“什麽情況?無極仙宗要關門了?”

無栖毫不猶豫摁下了池硯的腦袋,“不要胡言亂語。”頓了頓後,他眉頭微微皺起,認真看向舒子清:“叔父何出此言?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舒子清眼神黯淡道:“這次宗門大比……叔父,不希望你贏。”

無栖是蘇栖和婉儀的孩子,這些年他一個人在遺跡中摸爬滾打,實力和修為不會差。如果讓他正常發揮,這次宗門大比,他一定會取得一個很好的名次,受到很多關注。然而這也是舒子清不希望看到的情況,至少他不希望無栖現在就暴露在柳蘊面前。

空氣變得沉默,一時間房間中只能聽見木頭燃燒時的輕微爆裂聲。舒子清慚愧不已,都是因為他這個叔父的無能,只能讓孩子受委屈。

正當舒子清心情沉重時,無栖溫和的聲音響起:“叔父真是了解侄兒,原本侄兒并不想參加這次宗門大比,正在想辦法怎麽才能偷懶。”

舒子清擡眼看去,就見無栖笑容恬淡道:“侄兒本就是懶散之人,讓我在同門面前比試,可真是為難我了。師兄說,報了名的弟子都要去參加初選,不然影響不好。叔父,您看我去參加一下初選,然後落選可以嗎?”

聽說兩個宗門參賽的弟子有上千人,可是能進入正式比賽的人數只有百人。他正好可以混在落選的修士中全身而退。

舒子清嘴唇翕動,眼眶中有水光閃動:“好,好。”

如果這事落在他其他的弟子身上,弟子們一定會刨根問底,會痛哭流涕表達不滿,可是無栖什麽都沒問,還細心地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他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的弟子啊!

*

今夜無法入睡的不止舒子清一個,還有宮九章。從當歸山看完小師弟回來之後,宮九章的面部表情就格外豐富,他一會兒咧着嘴嘿嘿傻笑着,一會兒又眉頭緊皺心事重重的樣子。

因為想事情太入神,煉器爐中的爐火已經純青,宮九章還在傻乎乎往裏面塞礦石。“砰”的一聲巨響後,煉器爐中冒出一團黑煙,爐子不堪重負,爆了。

站在爐子前的宮九章被丹火噴了個正着,絡腮胡冒出一縷青煙,肉眼可見地卷曲了起來。宮九章渾然不怕,他的臉被爐火烤得發紅,眼中的光越來越亮:“不行,憋死老子了!”

這麽重要的事,必須要找個人分享!宮九章三下五除二滅了爐子,随後闊步走進爐子旁邊的一間洞府中。

作為宗門長老,宮九章在大部分弟子面前是極有威嚴的,但是不代表他不八卦。他也有可以撒嬌吐露心事的人,那就是他的六師兄!

六師兄張玉坤閉關已經好多年了,這麽多年只有用師兄弟親手煉制的傳訊符才能同他說上話。宮九章在櫃子中一陣摸索,掏出了幾張暗黃色的傳訊符紙。

将靈氣灌注到傳訊符上後,符紙散發出鮮紅色的光。宮九章鬼鬼祟祟環視了一下周圍,壓低聲音說道:“六師兄,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對你說。你知道咱有了個小師弟嗎?你知道我們的小師弟是什麽人嗎?他是蘇栖尊者的兒子!這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啊!”

手指一松,傳訊符化作一道紅色的光穿過了洞府,直奔數裏外張玉坤閉關的玉簪峰而去。宮九章終于舒坦了,他愉快地松了一口氣:“完美~”

玉簪峰玉坤洞中,張玉坤修行正到緊要關頭,突然間一道傳訊符飛到了他耳邊。看到傳訊符,張玉坤眉頭一挑:“這個點……”

難道師弟遇到什麽難事了?要不然怎麽會在這個點給他發傳訊符?

指間觸碰到傳音符後,宮九章壓低的聲音傳了出來:“……他是蘇栖尊者的兒子……”

張玉坤瞳孔一震,一股強大的靈氣從他周身湧出,玉簪峰因此抖了三抖。片刻後另一張傳訊符從玉簪峰上飛出,飛向了四長老閉關的黃栾峰。

“老四,不得了啦,你知道嗎?咱師父新收的小徒弟你知道是誰不?他是蘇栖尊者的兒子!我的天,這事千真萬确,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啊!”

黃栾峰跟着抖了抖,沒一會兒一張新的傳訊符又飛向了新的山頭……

煉好一件靈寶後,宮九章緩步走出了洞府。他驚訝地發現,師兄們閉關的山頭上不斷閃爍着傳訊符的靈光。

宮長老納悶地撓了撓臉頰,嘟囔着:“大晚上的,師兄們在說什麽呢?好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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