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淺嘗辄止◎
江準紅着一對兒耳朵、沉着一張臉, 看得池嶼心裏有些發悶。
我說我的騷話我開我的車,還沒真讓你幹什麽呢,你怎麽還一臉被怎麽了的樣子, 擺着一張臭臉給誰看呢?
我腦子裏就是一堆黃色廢料怎麽了?恨不得滿屏幕的全部都是馬賽克又怎麽了?有本事你讓掃黃打非的警察叔叔把我抓進局子裏去做思想改造啊。
我自己在我自己腦子裏面播放點兒畫面跟你有什麽關系啊!
雖然但是……好像确實跟你有點關系……
但是那又怎麽了!不是已經确定了‘地下情人’的關系了嗎?又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不過就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車速快了一點嘛那又怎!麽!了!
有本事你別秒懂你也別臉紅啊!
你臉紅的時候我還沒有覺得被冒犯了呢!
你這一臉仿佛被性/騷擾了的樣子算怎麽回事啊?
池嶼皺着眉頭, 在心裏暗罵, 越想越煩。
尤其是在自己說完那句‘你幹嘛秒懂’之後, 江準不解釋也不回答,沉默了半天, 徹底變成一個鋸嘴葫蘆。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大群烏鴉在江準頭頂上盤旋。
行行行你清白高潔是我逼良為娼了行了吧?!
池嶼默默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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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
車內, 一片寂靜。
江準輕聲問:“你……吃飽了嗎。”
池嶼瞥了江準一眼, 敷衍的冷哼一聲, “哦飽了。”
“回基地嗎。”
池嶼冷笑一聲:“回基地幹什麽, 基地裏又不允許串寝留宿。”
江準:。
“回去……早點、睡。”
池嶼繼續冷笑:“睡什麽?不能留宿也不能串寝我去哪兒睡?”
江準:……
池嶼還在笑:“哦對了,答應了以後都聽哥哥的話是吧,那就回基地,哥哥說去哪兒我去哪兒。”
池嶼挑着眼角看了江準一眼:“不就是不能串寝留宿嘛……那不回房間不就好了, ”
“不在卧室裏……還可以在別的地方呢~你說是吧?”
語氣平淡、還故作誇張:“哇噢~好、刺、激、啊。”
江準:…………
透過車玻璃的倒影,池嶼看着江準一本正經的臉上又泛起了淡紅。
有本事你就一直紅着啊再也別消下去了!
池嶼默默咬牙。
江準沉默半晌, 啞着嗓子,輕聲開了口:“或者、送你回家。”
池嶼:?
哦豁?
池嶼挑眉:“哥哥怎麽改主意了?我家裏可是沒有人的啊~”
“我快要理解成哥哥在暗示什麽了呢~”
“……”江準在心底默默嘆氣,“那你想回哪裏。”
“我都可以啊,說好了以後都聽哥哥的嘛,”池嶼捧着臉,那語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哥哥想在哪兒……就在哪兒, 哪裏都可以~”
“……”江準握緊方向盤, 放慢車速, 已經開始下意識地尋找路邊有沒有可以緊急停車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哥哥都能想出來哪些地方呢,”池嶼緊接着陰陽道:“哥哥要不要先和我講講?也好讓我提前有個準備?”
江準握着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
“或者……吶,你一直往前開,別轉彎,”池嶼指了指前方的大路,“二十分鐘出外環,那裏晚上沒人~”
“……”
“我突然發現……”池嶼的視線上下掃着,語氣帶着笑,整個人探到江準身邊,不依不饒道:“哥哥好像不止耳朵會紅呢~”
江準呼吸一窒,直接一腳剎車踩了下去,将車停靠在路邊,轉頭對上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池嶼……”江準的聲音啞的厲害,深沉的夜色也這蓋不住紅透了的耳朵尖,他甚至不敢直視池嶼的雙眼,只垂着眸子,輕聲責備着,“我在開車,這樣、很危險。”
語氣很輕,輕到連一絲責備之一都聽不出來。
“很危險嗎……”池嶼的視線向下,最終停留在那裏,笑道:“哥哥這一路上都在想什麽呢……”
“我還沒說什麽呢,你怎麽就……”視線再度向上,彎着眉眼看着江準的臉,“哥哥這怎麽能怨我呢。”
“你是不是生氣了。”
池嶼頓了一下,笑道:“沒有啊,好好兒的我生什麽氣。”
“你……不高興,”江準啞着嗓子,“為什麽。”
“沒有不高興,”池嶼笑着擺手,頭低了下去,伸手戳了戳江準的大腿,“你別轉移話題,我叭叭兒的跟你說一路了這才剛說到重點,你還沒回答呢。”
手腕被握住,控制着不讓自己亂動,池嶼垂着腦袋頭也沒擡,心思莫名一亂。
是啊,是在不高興。
但是為什麽呢。
被人這麽一問,才突然發現連個合适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反正就是不高興。
“你。”
池嶼沒聽懂,“我又怎麽了?”
“路上……在想、你。”
池嶼:?
“我不就坐在你旁邊嗎你想……”
江準看着毛茸茸的頭頂。
池嶼突然反應過來江準話裏的意思,驀地擡頭:“你想什麽呢你想?!你……”
猛地對上視線,池嶼看着江準一臉認真地回答着自己故意調侃人的問題,完全不似在說謊一般,驚訝了兩秒,腦子轉了八百個圈兒,“你……不是……他媽的……草……”
江準的耳朵紅的徹底,連帶着脖頸、甚至連眼角都有些紅。
“你也不怕辣着你你還想一路??”
江準:?
“我嘴還疼着呢你你你……你夢裏想去吧!”
江準:……
池嶼猛地把手抽了回來,連忙把頭轉了回去,後腦勺沖着江準,心髒控制不住地狂跳。
原來江準是會想的。
嗯,沒有不高興了,嘴角都揚上去了。
一邊揚着嘴角還一邊奇怪的想,剛吃完火鍋……到底辣不辣。
啊呸!
我管他辣不辣我又沒打算……啊不是。
啧……怎麽車速越來越快剎都剎不住……
沒等到江準再說什麽,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車內持續升高的溫度。
江準接聽電話,簡單“嗯”了幾句便挂斷,眉心不自覺地輕輕蹙了一下。
池嶼捂了捂心口,平複了一下心情,恢複到往常的模樣,默默坐正,仿佛剛剛在高速上一路狂奔的人壓根兒不是自己一般。
江準輕聲開口:“陶樂住院了,我現在過去一趟。”
“啊?”池嶼愣了一下,“他咋啦?”
“腰傷,具體情況不清楚,我先送你回去。”
?池嶼:“那直接過去不就行了,先送我的話再去醫院還要繞一大圈兒,多麻煩啊。”
江準頓了一下:“可能會很晚。”
“很嚴重嗎?”池嶼看了一下江準的神色,心裏莫名慌了一下,“那更別繞路了,趕緊去吧,先看看情況再說。”
“……好。”
江準開車一向平穩,只是池嶼發現,此時的江準面色有些凝重,車速不自覺地往上提,仿佛有些着急一樣。
陶樂的腰傷……到底嚴重到什麽地步了?
池嶼偏頭想着,兩年前他離開的時候,只知道陶樂會時不時的腰疼,尤其是在早上起床的時候,總會感覺到背部僵硬、無法活動,需要抓握住床沿借力,才能使得腰部彎曲,待緩解個三五分鐘後才能慢慢恢複正常。
只不過陶樂一向大大咧咧也不當回事兒,戰隊的教練催了他幾次去醫院看看他也不去,後來江準得知此事,當天就把人領到了醫院,這才發現他的腰部确實出了問題。
後來自己離開的這兩年,競圈兒一直有傳言陶樂的腰傷十分嚴重,光手術都做了兩次,随時可能面臨退役。
只不過電競圈兒裏嘛,大大小小的傳聞太多,有的是捕風捉影、有的是以訛傳訛,手上不小心被劃破個口子第二天可能就會別傳成手傷退役的模樣,池嶼便也沒覺得會嚴重到什麽地步。
只是現在……
他突然想到,前幾日他去基地裏蹭飯的那天中午,陶樂渾身帶着很大的酒味兒。
大中午的喝什麽酒啊?
池嶼當時也沒放在心上,只是現下想來,莫名覺得不對。
誰會沒事兒幹的大中午的喝酒啊?那麽大的酒味兒,一聞喝得就不少。
除非……
除非是在借酒消愁,因為無處發洩、壓抑崩潰極度絕望,才會不分時間場合的酗酒,用酒精去麻痹自己清醒的神經。
和他曾經一樣。
池嶼的眉心皺了皺,陶樂的腰傷,到底嚴重到哪種地步?
夜晚車少,沒多久便到達醫院的門前。
江準把車鑰匙留給了池嶼。
“不用我和你一起上去嗎?”
“你在車上等我吧,困了睡會兒,”江準将自己的車窗落下了一條縫,“記得別關窗。”*1
池嶼點頭,看着江準離開的背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又一次大步邁入醫院的大門。
最近這幾天,去醫院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誰會三天兩頭的往醫院裏跑啊,對于平常的人來說,可能一年時間也去不了幾次醫院。
有誰會像江準一樣,兩天時間,已經跑了三家醫院了,倒是比呆在戰隊訓練的時間還多。
池嶼打心底裏對醫院有種很大的抵觸情緒。
永遠明亮的白色的燈光、到處充斥着冷冽的消毒水的味道、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和不堪、還有永遠步履匆匆的工作人員。
有人真誠祈禱、對着醫院的白牆;有人痛哭跪地、想再看一眼蓋着白布的病床;也有人淚眼相望、笑嘆還好是虛驚一場;還有人收拾了包裹、背上了行囊遠去,因了空空如也,拿不出碎銀幾兩……
他曾坐在走廊,守了十五個日日夜夜,最終卻還是等到了一句打碎所有人希冀的宣判。
“患者昏迷已經超過了十天,實在是,很難恢複了……”
那一天,醫生對着他搖了搖頭。
仿佛不僅宣判了他父親的下半輩子将會困于床榻,還窺見了他母親即将打造出來的枷鎖與牢籠。
也宣判了他自己餘下的一生。
自此之後,每每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他也總是對着自己輕輕搖頭。
他對自己說:算了。
-
池嶼放下座椅,視線放空,思緒混亂不堪。
也不知道那天在醫院門口,江準等了自己多久。
在等自己的時候,江準又在想什麽。
陶樂到底怎麽樣了。
困意攜卷着滿身的疲憊,最終不知道思緒停在了哪裏,池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連江準回來也沒有發現。
輕輕拉開車門,看了一眼窩在座椅中的人,那張臉恬靜淡然,一點都不似平日裏張揚又狡黠的模樣。
只是眉心輕蹙,睫毛時不時地還顫一下,仿佛睡得不怎麽安穩。
輕輕碰了碰池嶼的手,指尖還是涼,江準将外套披在人身上,又随手整理了一下人臉前的碎發。
待再次停穩車輛,江準俯身抱起懷裏的人,不忍擾人清夢。
哪怕動作已經輕得不能再輕,懷裏的人卻還是不安的動了動,下意識地睜大了眼,在看清眼前人是誰之後,才安心地又閉了起來。
池嶼的睡眠一向很輕,睡眠質量也并不是很好,經常因為一些風吹草動驚醒之後,再很難入睡。
他将雙手環上江準的脖子,頭也埋在人鎖骨之中,享受着江準給他的片刻寧靜。
“哥哥……”
“嗯。”
“陶樂怎麽樣了……”
江準頓了一下,“先睡吧,明天再說。”
“不嚴重吧?”
“……嗯。”
“噢……那就好……”池嶼點了點頭,碎發蹭着人鎖骨,有些癢。
回到房間,池嶼垂着頭坐在床邊,困意未消,整個人也不是太清醒。
“睡吧,晚安。”
“我還沒洗漱呢……”
江準剛走到門邊,聞言,又轉過身來,看着池嶼已經把鞋踢到一邊,只穿着襪子踩在冰涼的地板之上,搖頭晃腦的起身,暈暈乎乎的往洗漱間走。
沉默兩秒,怕人困得不行再摔着磕着,江準默默上前扶了一把,将拖鞋從門邊拿了過來,領着人去洗手池旁,陪着池嶼洗漱。
池嶼低着頭,視線在洗手臺前掃了一圈,又嘟囔道:“哎?我牙刷呢……”
江準:……
伸手将就在池嶼臉前的牙刷拿了起來,又幫他把牙膏擠好,打開水龍頭,等水溫逐漸變熱,接好溫水遞了過去。
池嶼端着水杯漱口,一手舉着牙刷,在即将放進嘴裏之前,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手裏的動作頓了一下。
江準眉心一跳,莫名有種不太對勁的預感。
下一秒,池嶼轉過頭來,睡意朦胧、滿臉還寫着迷茫和困惑的樣子。
如果那雙眼沒有在笑的話。
池嶼抿了一下嘴角:“哥哥你說……它到底辣不辣?”
眉目含笑、仿佛還帶着邀請。
江準:……
“嘗一下?”
垂眸,俯身,指尖輕扶下颌。
江準的臉一點一點放大,從清晰變得模糊,直到池嶼的視線再無法聚焦。
唇邊落下一片溫熱,幹燥又柔軟。
不像蜻蜓點水、也不是一觸即放,卻也沒有糾纏交融。
停留了幾秒,仿佛那只是一個簡簡單單、又十分普通的一個吻。
淺嘗辄止。
江準垂着視線,不敢與池嶼那雙漂亮的眸子對視。
夜深人靜之中,仿佛能聽得到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他欠池嶼一個吻,欠了兩年。
他等這一刻,也同樣等了兩年。
如果時光可以停下,他甚至想,就停留在此刻,也挺好。
至少在此時,他在池嶼的心裏,也許還是美好的。
江準想。
當然,如果池嶼不說話的話——
池嶼眨巴兩下眼,笑問:“所以……辣嗎?”
江準:……
“……不。”
池嶼又笑:“那我是火鍋味兒的嗎?”
江準:…………
“……不是。”
“那你再等一會兒,一會兒就是薄荷味的了~”
江準看了眼低着頭正認真刷牙的池嶼,默默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作者有話說:
*1.小提示:開着暖風在車裏睡覺會有一定的危險哦,一定要記得把車窗打開一點縫隙,避免發生意外情況。
*2.淺嘗辄止:本意是略微嘗試一下就停下來。指不深入鑽研;又指博而不精。
這裏用作引申義,形容一個吻。
感謝在2035-05-08 05:07:00~2035-05-09 01:43: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dyt 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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