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鐵男與她

鐵男與她

她聽說,如果單獨約會三次還不表白的話只好一輩子做朋友,所以下定決心、鼓足勇氣,如果到今天約會結束他還不開口那她就先開口。無論如何,她不想讓自己的愛戀無疾而終。

早上,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可是窗外天空明明藍得不像話,風輕輕柔柔送來暖意,陽光灑滿她的青春。

她畫了一個淺橙色的青春活力妝,穿嬌嫩的淺黃長裙,戴圓邊遮陽帽,帽子上系着與裙子同色的絲質飄帶,斜斜打個蝴蝶結,選了一雙充滿青春活力氣息的淺黃和草綠交織的皮涼鞋,斜挎巴掌大的鑰匙包。

鐵男見到她的時候,眼睛睜大了跟着彎下去,明顯驚訝之後帶着笑說:“你今天,挺特別。”

她的心情像天氣一樣好,她準備表白呢。平日總是仔褲T恤紮馬尾巴戴棒球帽的她,足花了一小時化妝。她眨着眼睛笑得調皮,“不好看嗎?”

“好看,呵,很純情。你穿這種裙子,”鐵男頓了頓,低笑:“不能帶你騎車,裙子飄起來都被路人看光了。”

話說得過于直白,帶着某種獨占的味道,她覺着害羞,雙頰發燙。但又不想被他看出來,假裝滿不在乎地扶了一把帽沿,手感不似平時,讓她也失笑了:“偶爾也要換換風格嘛,不如搭新幹線去東京塔玩?”

鐵男似乎在思索,淺淺搖頭,低聲說了句什麽。見狀她一陣緊張,又見他揚起聲調對着她笑道:“不如去海濱,帶你游泳。”

“可我沒帶泳衣。”她苦惱道。

他彎下來些貼近她,手虛空托着,滿不正經:“我給你買,你很适合比基尼,不用打褶胸圍也引人注目。身材這麽好,不顯擺浪費啊。”

她瞬間紅了臉,雖然他看起來就像個不正經的人,但從沒真對她輕薄過。真難為情,她想,可是……又有一種特別的興奮。她所認識的男生,都只敢用餘光偷偷在她胸前掃,絕不敢這樣直接稱贊,沒勁透了。

搭他機車的時候也一樣,興奮。跟他在一起,她的心總是活蹦亂跳的。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她不太分得清是旺盛的荷爾蒙、是害怕引起的應激、是面對挑釁的好勝、是做壞事的叛逆還是別的什麽,也許都有,混雜在一起——引誘着她想要貼近他。

鐵男勾她的肩膀,指向車站,“走。該給你買一瓶高指數防曬油,雖然小麥色的女人我也很喜歡。”他的手又大又暖,吊起她打顫的心尖,可他沒把手停留在她肩頭,她有點失落,如握不住從指縫流下去的沙。

雖然鐵男說給她買比基尼,真落實卻買了頗保守的連體泳衣,清純的淺粉色還帶着挺長的荷葉邊。她在心裏偷偷笑他有賊心沒賊膽,光着腳丫往海裏跑。砂礫刺得她的腳有些疼,也不很疼,就像他,粗糙讓觸感格外清晰。

清涼的海水圍繞着她,不知不覺,她已經游得太深。她開始害怕,她頭一次在海裏游泳,原來跟游泳館很不一樣,浪太大難以控制自己,她想回頭卻沒有足夠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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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張得亂蹬,忽然被抓住,下意識想掙開,聽見鐵男那個讓人安心的男中音:“別怕,我看着你。”原來他一直在她身後,她忽地放松下來,手腳都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此後他便在她附近踩水,輕輕托着她,保證她不會被浪卷走,也不會玩得不盡興。她漸漸覺得有趣了,鐵男伸手把她帶到了身邊。她以為他要吻她,他可真好看,隆起的胳膊、緊實的腹肌、修長的腿,還有他棱角分明的臉,很男人,和他接吻一定有趣。

她扶着他的臂膀合上眼睛,微微仰頭給他容易的角度,片刻期待後卻聽他說:“回去吧,起風了。”浪越來越大,風變得很涼,她看了一眼從天邊滾滾而來的雲,原來今天真會下雨啊。

雨快得毫不講理,剛換回她的淺黃裙子,雨點子噼裏啪啦砸下來。不過從海灘更衣室走到路邊的短短幾分鐘,兩個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

又一陣涼風,她冷了,抱着肩膀抓着自己的兩只胳膊肘,小跑着跟在鐵男身邊。突然,她被鐵男的胳膊圈進一個同樣濕卻有力量的懷抱裏,鐵男在她頭頂沉聲道:“我家很近,去避避雨,換件幹衣服。”

她第一次到鐵男家,海邊普通的一戶建,一樓牆壁沒刷,保留灰牆,像個倉庫,很多工具、零件,她不認得,還有機車和漁具,牆根放着馬達和電鋸不知道幹嘛用,甚至還有一條皮艇,放掉氣挂在牆上。

二樓才是住的地方,面積不大。看似整潔,可細看會發現只是東西少。鐵男這樣粗糙的單身男人,家裏她不指望能很幹淨,沒到處丢短褲和紙團已經夠意思了。

她立在屋裏,眼睛跟着鐵男到一個隔間門口,很快他肩膀搭着條半舊的毛巾出來,給她說熱水器壞了,等幾分鐘。他去燒了一壺水,又給她一個大盆、一條幹淨毛巾和一件他的襯衫。

她簡單洗了洗,熱水不多,她試着不涼,舉起盆從頭頂潑水下來,嘩地一聲,很舒服,她眯着眼睛甩甩長發,甩出許多水珠。一會兒出去就跟他說,就說“你覺得我夠好看嗎”,不知道他會不會驚訝。

她換上鐵男的襯衫,對着一塊半身鏡修整細節,力求要夠誘人。袖子挽過手肘,露出兩截白嫩的胳膊,領口松松垮垮,鎖骨凸出來、肩窩往下陷。襯衫的第二顆扣子剛好卡在兩只小白兔之間,露出一抹雪痕。衣擺蓋過大腿根,露着細卻有肉的滾圓結實的腿。頭發還有些濕,黑漆漆順下一縷,襯得她的臉更白皙,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美。

當她走出浴室的時候,鐵男已經換了幹爽的長褲,光着膀子,燈光讓肌肉的紋理清晰,像古希臘的雕像一般充滿樸實的力量感。他正坐在椅子上吸煙,很沉默,眉間有些糾結。

“喂”,她說。跟着她這聲招呼,鐵男的眼睛轉向她,眼神有點兇。她的心慌亂起來,一時忘了該怎麽往下說。卻見鐵男摔掉煙頭沖她過來,她整個人被壓在牆上,唇被他狠狠吻住。

她這次是真害怕了,害怕得心跳如同打鼓,後腦抵着牆,拿手掌推他肩膀。她的手腕被他一只手輕松抓住,拉過頭頂摁在牆上,另一手則愛撫着她。她掙脫不開,抽手抽不動,很委屈,緊閉上眼睛,淚從眼角滑落。

鐵男停下動作,沒松手,只放開她的唇,近得她還能清晰嗅到他的煙味。“後悔了?決定跟一個男人走的時候就沒想想會發生什麽嗎?”

她咬着嘴唇不肯回答,此刻的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怎麽想,她沒想過他會這樣做,他太粗魯、太突然了。可似乎……也不是沒想,她的腦子在打結,亂成一團麻。

鐵男的鼻息在她面目上游移片刻,她的手忽然被放開。她抓着自己的衣領睜開眼睛,見鐵男回頭去找煙,背對她淡淡地說:“你走吧。”

走嗎?當他放了手,她忽然就不想走了。她明白自己跟他沒到水到渠成的地步,可她也明白,她想要他。她的腿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鐵男深吸了口煙,轉回身,大約對她杵在那裏不滿,擰着眉毛匆匆說:“我讓你走你聽不見?我不是什麽好人,趁我沒後悔你趕緊走。”

她咬了下牙,向他邁了一步,倔強道:“我不走。”

鐵男滿眼不可置信,退了半步。這個舉動讓她更堅定起來,是了,她不是不願意,是不願意被動。她紅着臉又向前逼近,“誰說我後悔了,我不走。”

鐵男又退半步,手指夾着煙比劃着,語氣越發不好:“哎你這小丫頭腦子不清楚是不是?你長點兒心眼行嗎!趕緊滾蛋!以後別相信男人的鬼話,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他就是只紙老虎,她确定了,得寸進尺的勇氣從他的退卻中生出來。“既然男人都一樣”,她又向前一步,已經走到了他面前,他的腿靠到桌子邊,再無路可退。她輕輕扶住了鐵男的側腰,擡眼看着他,“你一定是其中我最想要的。”

鐵男面對眼前倔強的女生,忽地卸了力氣,肩膀松下去,伸手輕輕抱她入懷,長嘆了口氣,笑得胸口抖動:“唉,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從談戀愛開始吧。省的你哪天後悔了要恨我。”

——2022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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