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唐風行
唐風行
2016.11.27 -1°天氣陰天灰蒙蒙
今天是暗戀陳舒寧的1183天。
我一大早不知道陳舒寧會不會喝我給他買的藥,就算不喝我也不會怎麽想。
算了,我會想。
不傷心絕對是假的,難受一定是真的。
陳舒寧陳舒寧陳舒寧陳舒寧陳舒寧……
不要自殺好不好……
我在着念也沒有用。
本來想着今天跟陳舒寧一節課,可以跟他坐着一起,沒有私心,就是想看看他心情怎麽樣,看他昨天罵我時候,心裏是不是挺難受的,我還是不要腆着跟他坐一起吧。
但是理智如此,身體還是十分誠實,我看着一個個進班級的人,可是我等了一下,趙俊他們宿舍人都來,我都沒見着陳舒寧,我旁敲側擊問了一下,陳舒寧沒來?
趙俊拿出筆記本,把手機順手放進桌肚裏,周鳴在他旁邊坐下說:“想是昨天吹了冷風,這幾天他胃口也不好,現在發燒了,我剛剛找一圈沒看見輔導員,微信已經dd他了,應該等會就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看……我靠,唐風行你發什麽瘋。”
我一下子從椅子站起來,吓着那哥倆,我不好意思說了聲抱歉,上個廁所,膀胱都要炸了。他們站起來讓我一下,我趕緊往外跑。
潘老太看見我往外跑,沒揪着我,用不符合年歲的河東獅吼喊上課,我去哪,我管不了那麽多,趕緊說:“上個大,很快就回來,老師,先給我點個到先吧,謝謝老師。”
我喘着氣直接往陳舒寧宿舍,我心裏一聽見就慌,發燒,還一個人在宿舍,聽着就難受,聽到對象是陳舒寧我更慌亂的厲害。
現在宿舍樓都是安安靜靜的,我上到三樓就聽見聲音,悶聲落地,肉與硬物相撞的聲音,之後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吓得我魂都沒了,直接撞門,好在門沒有關上,應該是為了等輔導員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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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輔導員從對面繞過來,轉眼看到眼前前的景讓我屏住呼吸,黑暗中,陳舒寧歇斯底裏的喊叫聲實打實像出弦的箭,我被紮得疼,我把他拉起來,抱在懷裏,我自己也慌,我沒見過陳舒寧這個樣子。
說實話,陳舒寧身穿幾件毛衣,身上的大衣重得很也滑,我嘗試背他出去,他也掙紮,我怕抓不牢摔着他,他扯着我的衣襟沒完沒了的哭,真的跟小孩沒有區別,我去抹他眼淚,感受到他臉上熱,燙手。
我喊了幾句陳舒寧,他根本就聽不見,眼睛也沒有睜開,一味的掙紮哭泣,仿佛陷入泥潭中的癔症中,醒不過來。
我着急扯着嗓子喊人,喊救人,不管是誰,得先帶他把燒退了,臉都燒紅了。
到了校醫那兒,陳舒寧像聞見酒精味在床上安靜了下來。他剛剛掙紮那勁,出了點汗,還降了一點溫。校醫給他紮針時候就沒有哭了,突然一下的安靜,讓我從剛剛混亂着急中緩過神來。
仔細看了一下,看見陳舒寧大衣扣子扣錯了,我鬼使神差地想幫他把這件難受到衣服脫了,看着累人。
額頭應該是摔下來撞的,磕得青在額角那一塊,睡得不安穩,手會小幅度亂動,咕哝着說一些呓語,我沒聽懂,像精靈語一樣,我想着給他擦點酒精,降溫會比較快。
我抓着酒精,念了兩句:“我沒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想給你退燒。”
然後我心安理得撩開他的手臂上的毛衣,映入眼簾全是疤痕,有新的有舊的,紮得我眼睛疼,疼得眼睛模糊。
我輕輕用手指撫摸了一下,手臂上明顯有兩刀是最新的,顧得難受不難受,不知道他是不是挺介意自己傷疤。
平常在學校做發言人時候,意氣風發,穿着整齊襯衣站在臺子上,奪目又燦爛。
但夏天都要穿着長袖襯衣,我每次瞧着奇怪,但也沒敢問,可能早點關心問一下,會不會不會到這個地步。
現在後悔當時自己慫,也無濟于事。
我給他塗上酒精後,幫他把袖子卷回去,再撩開他肚子上的毛衣,看着眼前的空氣,往裏頭伸毛巾,心裏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南無阿彌陀佛,我沒有肖想,沒有意淫。
我感受到胸口呼吸到肚子上起伏,悄悄看他的臉,我裝作正常地給他擦了前面,再到背後,到背後,他就開始不安穩了,開始嗚咽。
他抓住了床單,睜眼了,還喊了我的名字。我心裏一下子被這一句“唐風行。”輕飄飄的挑撥亂了,太傻了。
我還沒想好他睜眼說什麽,我抓着毛巾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他警惕驚訝眼神,他劈頭蓋臉就罵我,罵我其實也真沒關系,還帶着動作,揮着手要把我推走,輸液管明顯回血了,血滲透出來了,吓得我下意識抱住他,壓住了他的手,又是哭的撕心裂肺,我趕緊學着在網上詢問的安慰方法,我說我在這裏,會沒事的,重複說了幾遍,他安分一點。
但哭聲好像要把身體裏那些穢物全部吐出來。校醫想要看看怎麽回事,他拉開潔白的簾子,看着他回血的血管,我手上也沾上了一點血,醫生重新紮了一下針,那小木板給他綁起來了。
問我怎麽回事。我示意說沒事,就是發燒生病發噩夢了,夢魇魇住了,等會就好了。
校醫點了點頭,走了後,陳舒寧就扣住我的手指。
我當時想法居然是,陳舒寧跟我十指相扣了!相扣了!扣了!我不是人,我在這個時候居然是想這個!
我真不是人!
他靠在我的脖子上,聞到他脖子間冒出來的洗衣液夾帶他的體溫氣味,很好聞帶着暖氣,勾着我的心癢,心髒撞得要死要活。
陳舒寧,陳舒寧好好地扣我手幹嘛,我就得賴你讓我浮想聯翩。
他還是在哭,我撫摸着他的背,去安撫他,說哭別那麽狠,倒騰來倒騰去,我說我一直在這裏。他總算聽懂了一樣,慢慢停下來,舒緩了呼吸。
但他發熱還紅着地臉還挂着淚痕,鼻涕眼淚都蹭我左臉臉上了,我一點也不嫌棄。
我等了四年,居然等到了親密接觸。
對不起,陳舒寧,我占你便宜了。
他下一秒說得話才是驚雷,給我悶頭扔炸彈,他說他想死。
我極其不高興,但還是放輕語氣說他不對,不可以這樣。
他沒說話了,嗚咽一會,就沒聲音了,想是又睡着了,扣着的手松了,我有些留戀,手指細長,關節明顯,我摩挲着有中指,無名指上有繭子。
生出來一點兒暧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瞎想的!
我不想從中抽出,就抱一會,心裏說,陳舒寧你吓着我了。我找個借口安慰自己,好歹我又是上樓,又是擦酒精,就抱一下,不過分吧。
得寸進尺的差不多了,我就把他放下了,給他掖好被子。
我坐在陳舒寧病床床旁邊,白紗窗簾被窗縫隙寒風吹起來漂浮,我轉眼點開淘寶,翻看哪些藥膏能消除疤痕,等下次能說開的時候讓他好好塗。
他安靜舒緩着呼吸,臉上紅退了,轉白了,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沾着他的血跡,有駭人。
今天兩節課,我不能再不回去,再不回去,遲早被宰。
我把雨傘留下來了,跟校醫說了一聲,不太放心走了。
怕他有被夢魇魇住,而沒有人說我在這裏一直陪你。
我很明确感覺到,他需要陪伴。
我中午看見他回來了,穿上那件大衣,沒扣扣子,黑色的高領毛衣,襯着臉慘白。
他來找我,我很高興,他從來沒有來過我宿舍。
吳化文明顯是打趣我,有陳舒寧找我這事夠我開心一個月了,懶得跟他計較。我拿了粥想給他,卻發現他不記得在宿舍摔倒後面去醫務室事情,我說過的話,他說過的話,他一概都不記得了。
我覺得不記得也好,記得也傷心難過的,但我心裏泛着酸,誰在我的心裏榨檸檬汁呢?
我臉色都不改,直接撒謊,他也不懷疑我,當時我就想給自己頒個最佳演員獎。
他又罵我了,罵的好快,我覺得他罵人都好看,臉上起碼能有點氣血,我是不是有病……
他語言有點兒颠三倒四,但帶着不容置疑他講清楚的自信語氣,我這幾天翻過關于躁郁症書籍,雖然有些難理解,但我從陳舒寧行為判斷出,他現在狂躁和抑郁混合狀态,這個狀态最危險。
但他不讓我靠近一步,我也不敢擅自靠近,萬一以後連人帶門閉着我不見,我怎麽救他。
他還是接了我的粥,不過是付了錢。我看他笑得很勉強,我想說,不想對他笑沒關系,但沒敢說出口,在他眼裏……我還是個陌生人水平線上。
再過兩天他就要實行b計劃了,可是我連那個自殺地點還沒有找出來!
我這平常看懸疑片腦子靈光咋沒使上,現在跟沒抹機油似的,轉不動腦筋。
我看着那張挺久……橋和河,在這附近的話,是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