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傳聞
Chapter 1.傳聞
餘垚第一次遇見陸昭，是在學校附近的網吧裏。
彼時他是紀律隊長，胳膊上別着紅袖章，跟着教導主任一起抓逃課出去打游戲的學生。
那些人經常因為去網吧上網被抓，幾乎是教導主任辦公室的常客了。
餘垚一眼望去，基本都是熟面孔，只有一個不認識的。
他清瘦的手握着紙和筆，看上去很有力量。
紀律隊長面無表情地在手上的本子上記下那幾個學生的名字，這幾個人他甚至不用擡頭看一眼就知道是哪些人，都是老油條。
突然教導主任的大嗓門響起，“小姑娘，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你一個小姑娘怎麽在這？還帶着書寫作業？你是未成年人吧？網吧老板怎麽回事？”
那群被抓的男生有恃無恐地嘻嘻哈哈，其中一個人高聲說：“老餘，這就是你不懂了，這位啊，是我們唐哥的童養媳！”
其餘的人哈哈大笑，叫唐哥的揮揮手，像趕蒼蠅似的，“瞎說什麽，這是我妹妹，什麽童養媳，那是封建思想，不開玩笑不開玩笑。”
餘垚擡頭看了一眼，和對面的小姑娘對上了視線。
她長得很好看，皮膚細膩，在網吧刺眼的燈光下有種無機質的白，一雙大眼睛黑幽幽的。
姑娘身上穿着一件偏大的汗衫，衣服下擺還沾了點黃黃的痕跡，有點像泡面油花……餘垚判斷她昨晚一定和這些人一起在網吧熬夜了，光看她眼下的黑眼圈和有些皺巴的衣服就能看出來。
真是稀奇，還有人在網吧拿着筆和作業本寫作業呢？
餘長鐘是不理解，他狐疑地上下掃姑娘幾眼，“你是我們一中的不？”
姑娘搖搖頭，“不是。”聲音清清脆脆的，像年輕的黃鹂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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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就不歸餘長鐘管，餘長鐘上前一拍唐邵的後腦勺，“你爸交了那麽多擇校費，你就來一中混日子？可真有你的。”
唐邵嘻嘻哈哈的，顯然不是第一次被逮了，“哎呀餘主任，您能不能別每次都逮着我們兄弟幾個？這快開學了我們就想着放松一下，您怎麽這麽早就上班了？”
餘長鐘：“你以為我想管？高三一周前就開學了，我就說怎麽沒見着你小子，合着連開學都不用來了？”
他不跟這些兔崽子多說，回頭問站在他身後的高瘦少年，“餘垚，都記下來了嗎？”
餘垚點頭，“嗯。”聲音在這煙霧缭繞的網吧裏居然有一種低音炮的環繞感。
唐邵和餘長鐘套近乎，“您寶貝兒子都高三了，還跟着您到處抓人呢？您就不怕耽誤他學習？”
餘長鐘回頭看一眼他驕傲的兒子，“你們要是跑了我跑不過你們，他跑得過，我有什麽辦法？”
他催促唐邵等人快點離開這裏，唐邵不情願地收拾書包，他知道再不配合餘長鐘要打電話給他爹了，到時候別說出來玩，他兜裏的錢都要被老唐全部沒收，更沒有花天酒地的資本了。
“昭昭，那個，你自己回去吧，我和餘主任走一趟。”他揮舞胳膊招呼陸昭回去。
陸昭抖抖手上的練習冊，“你練習冊不要了？”
餘垚嘴角一抽，唐邵心裏暗道不好，一轉頭就對上餘長鐘吃人的目光。
“那個，餘主任，你聽我解釋……真不是我讓她給我寫作業的！我真冤枉啊！”
唐邵原地跳腳，陸昭拿着練習冊站在那，好像一副墨色油畫上突兀的那點白。
餘長鐘問陸昭：“唐邵還讓你給他做練習冊呢？”
陸昭點頭，“應該的。”
餘垚嘴角微微上揚，這姑娘說話是真有意思，不知道該說她單純還是什麽別的。
餘長鐘也沒打算真管，這些學生到底怎麽回事他心裏也清楚，只不過唐邵他爹有錢，除了擇校費，還往學校捐了一大筆錢，就讓學校幫忙看着他家孩子。
這事也就落到餘長鐘頭上了。
跟唐邵一起玩的那些人，只有兩個是一中的，其他的不是不念書就是其他學校的學生，餘長鐘只管自己學校的學生。
唐邵幾人跟着餘長鐘回學校，陸昭站在原地，餘垚上前和網吧老板交涉。臨走之前他微微偏頭，和陸昭目光對上。
陸昭眼珠子漆黑，看人的時候有種懵懂清澈的感覺。
和唐邵混在一塊的能是什麽好女孩？餘垚皺皺眉，他轉頭走出網吧。
這裏實在是烏煙瘴氣，腳臭味，煙味，泡面味，機器過載的味道，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毒害着人類的嗅覺。
餘垚離開之後，陸昭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答應幫唐邵寫作業，不對，抄作業。
唐邵從小到大的作業都是她幫忙抄的，陸昭也不白幹活，唐邵會給錢。
反正富二代嘛！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
餘垚第二次看見她，在學校食堂裏。
一中食堂飯菜不錯，有些外面的人也會進來吃。
餘垚幾乎是看見她的一瞬間就認出她來，她還穿着兩人第一次見時穿的短袖汗衫，油漬已經被洗掉了。
那天沒看清，今天再看一眼，餘垚才發現這姑娘是真的長得好看。
臉又小又白，五官精致眼睛大，長睫毛撲扇的時候有種不谙世事的天真感。
身型相當單薄，看上去骨架小，幼弱，那短袖不算大，穿在她身上都有種oversize的感覺。
難怪沒聽說唐邵早戀的消息，原來是有喜歡的姑娘。這個念頭只在餘垚心裏過了一下，他打完自己的飯，和同班幾個同學坐在一起吃。
陸昭跟在唐邵身後，唐紹打完自己的飯之後就把自己的飯卡遞給她，“別跟在哥後面了，人家都說你是我媳婦呢！你聽着不委屈？”
陸昭伸手接過卡，“說就說，他們又不會請我吃飯，也不會給我錢。”
唐邵笑罵：“原來不是看上我了，是看上我的錢了。”
“你作業我也沒少幫你做啊，這不是你情我願的嗎？”
“也是。”
餘垚和唐邵在一個班，兩個人平時沒什麽交集，一個成績好穩上top高校的人才，一個高考結束就回去繼承家業的二世祖，兩個人能有什麽聯系。
和餘垚同桌一個女生指着唐邵身邊的陸昭說：“據說這位高一的小學妹就是唐邵的女朋友，長得可真好看。”
徐鴻宇就說：“難怪唐邵那小子前兩年都沒找女朋友，我就覺得奇怪，像他們玩得這麽花的人居然不找對象。”
餘垚安靜吃飯，沒有參與他們的讨論之中。
唐邵什麽樣，和他有什麽關系。
陸昭端着餐盤亦步亦趨地跟着唐邵，唐邵路過餘垚這桌還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你們也在食堂吃午飯呢？”
就有人笑着開玩笑，“是啊，這位學妹是唐哥的女朋友嗎？長得可真漂亮。”
陸昭對說話的人笑了一下，就算是打招呼。
唐邵怕陸昭不高興，還是解釋了一句：“這不是我女朋友，就是老家那邊的妹妹。”
陸昭這才發現餘垚，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了人家一會兒，就跟沒聽見唐邵說話似的。
唐邵都走遠了，回頭看她發現她還在邊走邊回頭。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她在看帥哥，頓時笑罵：“你在看啥呢？”
陸昭：“上次那個跟着老師一起來網吧抓你們那個。”
唐邵“哦”了一聲，“餘垚啊，人家是大學霸，有望考B大Q大那種，你就別想了，人家和咱不是一路子人。”
陸昭：“我就看看。”
*
兩人第三次見面，在學校的醫務室裏。
彼時餘垚班級裏有個人和同桌打鬧，同桌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鼻子，結果那人鼻血狂流不止。餘垚作為班長，直接把人送到校醫務室去了。
學校的醫務室空間不大，裏面設施還算齊全，有兩張床并排放着。
餘垚領着同學來的時候，看見半躺在床上打點滴的陸昭，陸昭看上去沒什麽精神，正盯着吊瓶裏不停上浮的氣泡發呆。
餘垚記性很好，只覺得陸昭比上次看見她更瘦了些。
本來就瘦，看上去還沒什麽精神。
像一個快要破碎的瓷娃娃。
醫務室的值班醫生讓餘垚把人扶到另一張床上，那同學鼻血現在已經不怎麽流了，就是有點頭暈，可能是失血過多導致的。
陸昭眼珠子動了動，眼神從餘垚臉上移到那人鼻子上，醫生正在給他處理臉上的血跡，他拿個棉球蘸着酒精在對方臉上擦擦，很快就幹淨了。
陸昭又把眼珠子移回餘垚臉上，發現對方也在看她。
她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吧？”
餘垚看她一眼，“嗯。”
陸昭：“認識一下嗎？我叫陸昭，陸地的陸，明月昭昭的昭。”
餘垚微微颔首，“我叫餘垚，多餘的餘，三土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