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可以啊，江承。我高三都念了一個月，你才轉學過來。”吳宇嘴裏的薯片還沒消化，捏着薯片的手顫巍巍地送進第二片，美其名曰壓驚，“不過我記得你高一高二上的都是國際一中吧？說是要為出國做準備來着，怎麽突然來一中了？”
想當初，吳宇得知和自己一起念過幼兒園、小學、初中的江承，選擇國際一中，而非和自己一樣的富城高中，天天跑到僅一街之隔的江承家門口、捶胸頓足問為什麽。
那架勢——仿佛江承是抛妻棄子的負心漢，而他正是那朵被抛棄的小白蓮。
沒想到闊別兩年，同樣的問題依舊困擾着吳宇。
“承承啊，我懷疑我們家小宇被他們學校的女生殺豬盤了，他以前一放學就往家裏跑，我讓他上學多交交朋友還罵我！現在動不動就往外邊跑，問他去哪也不說，昨天我看到他竟然買了一款女孩用的包包！嗚嗚嗚你要是也在富中就好了……”
貴婦人唠叨的模樣逐漸被眼前白白嫩嫩的少年取代，江承揉了揉耳朵：“學霸的任性，懂？”
吳宇立馬豎起大拇指。
江承滿意地從抽屜裏拿出嶄新的教材，往桌上一擺。
“這就開始學習了？”吳宇一笑，圓潤的肉肉就能把眼睛擠成一條縫，自帶喜感，“看樣子一中NO1的位置很快就要被我們承哥霸占了。”
然後就見江承趴下……睡了。
“行吧，學霸的任性我不懂。”吳宇捏指盤算了今天的零食分量，依依不舍地把剩下半包收了起來，就聽有人在門口喊——
“肥豬，接着。”
一個方形的快遞盒朝着吳宇的腦袋砸過來。
“啊。”吳宇200斤的肉軀扭個頭都慢，更別說要躲突然襲擊，他自然而然就選擇閉眼接受——
然而過了好一陣子，臉上也沒傳來什麽痛感。
吳宇這才小心翼翼地睜開半只眼，随後兩只眼睛瞪得像銅鈴，冒出星星：“不愧我承哥，酷。”
本來趴着的江承突然伸手，在盒子砸到人前穩穩抓住。
他将快遞盒塞到吳宇鼓掌的手裏，打着哈欠起身，往桌前一靠，擋住來人不懷好意的視線，回之以獵殺的視線：“怎麽回事？除了招生，富中還招狗了？”
“你TM說誰？”教室門口那人頓時惱了，然而腳都還沒踏進教室，江承的拳頭已經砸到眼前。
咚——
拳頭未曾落下，勁勁的拳風卻把嚣張的人吓軟了腿。
那人跌坐在地，說話漏風：“你、你給我等着！”
“哥，你就是我親哥。”要不是吳宇走得慢，就能一把抱住江承了。
“那人什麽情況，經常來找你麻煩？”江承捏了捏發小沒心沒肺的笑臉，一副嚴刑拷問的架勢。
“嗐，男人的嫉妒心呗。”吳宇一臉“我懂的”，對那種惡意絲毫沒有半點反感，甚至還有點小驕傲，“那人叫袁刺，高一的時候追我女神追了半年，我女神連個眼神都不給，反而對我青睐有加，他老眼紅了，有事沒事就來找我茬。”
槽多無口，但好像找到目标人物了。
“你女神？”
“嗯！”吳宇如珠似寶地掏出剛剛被人丢過來的快遞盒，指着上面的發件人信息，一個字一個字、鄭重其事地介紹，“葉晚夏——咱們學校招生網的形象代言人、連續三年獎學金保持者、萬千男同學心中的女神。”
江承無視多餘且誇張的修飾：“什麽東西？”
“你怎麽能罵我女神！”發小情誼在女神面前不值一提。
“……”江承指了指快遞盒，“我是問——什麽東西？”
“哦哦，女神給我的回禮！”吳宇嘿嘿一笑，頓時陰轉晴，從抽屜裏翻出美工刀，拿出對待牛排那般神聖的姿勢，小心劃開盒子上的膠帶，拿出裏面的小玩意——
一只還沒拳頭大的毛絨小兔子鑰匙扣，以及一個U盤。
“她特意為我做的毛氈娃娃，和特意為我、從上屆高考狀元學長那要來的學習資料。”吳宇滿心歡喜地把小兔子捧在手心，幾近花癡地将大臉貼過去，蹭了又蹭。
“……”江承默默掏出手機，登錄富中的校園論壇。
來之前，他也是做過事先調查的，只不過論壇裏沒什麽線索，此時此刻倒沒想過會有意外的收獲——學習版塊某HOT帖、同款擡頭的學習資料，僅售5塊錢。
再掃了掃吳宇捧在手心的毛氈娃娃——某寶上一模一樣的、只要10塊。
“你送她什麽？”看着發小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天真的愚蠢”，江承撇撇嘴，實在是不忍直視。
“唉。”原本燦爛的吳宇突然一臉愁容，遺憾道，“我的手工水平實在不行，只能買G家的限量版書包送她。”
江承點開G家官網，指着上面五位數的當季限量款書包：“這個？”
“嗯。”吳宇皺着眉頭、略顯嫌棄，随後伸手滑下屏幕，“其實我覺得這款更适合女神，但她說還是喜歡上面那款。”
江承冷笑。
下面這款恐怕吳宇他媽不是來找他，而是直接報警了。
“你女神幾班的？”江承不動聲色收起所有揣測，順着吳宇的意，盡量表現出自己的善意，“帶我認識一下？”
吳宇卻一個猛縮，拉遠距離，眼裏幾度掙紮，最後看了眼手裏的毛氈娃娃，妥協道：“好吧，你畢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人品沒話說，人長得也夠帥，配我女神也勉強合格吧。”
“……”江承拳頭硬了，他現在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麽腦子一熱要跑來富中念書，果然還是太閑了。
“等下午第二節活動課，我先去和女神說下吧，她要是同意，我再帶你過去。”吳宇像個稱職的狗腿，在小本本上記下訪客的信息，虔誠地等待女神的回複。
“随你。”江承摸了摸額頭無力吐槽，只想睡覺，“等你女神同意了，再叫醒我。”
“沒問題。”
等吳宇抱着自己的小本本轉回身去，假寐的江承睜開一只眼。
吳宇小時候軟軟糯糯像個飯團，老被人欺負。
遇到江承後，被欺負的問題是解決了，可小孩的膽子也小了。
從小到大的朋友，有且僅有江承一個。甚至江承請假沒去上學，吳宇知道了直接就曠課了。
初中的時候吳宇生了一場大病，因為激素的原因開始發胖，病治好了，和江承也就錯開了——之後吳宇就越發的沉默，像今天這樣在班級裏一口氣能說那麽多話……士別兩年，當刮目相待。
*
不知道睡了多久，江承被吳宇起身的動靜吵醒。
等吳宇走出教室，江承才睜開眼、慢悠悠起身，悄無聲息跟了出去。
……
吳宇沒去幾班幾班，出了教室直奔藝術樓。
剛進樓就看到葉晚夏在走廊看資料，他擡手正要招呼。
一旁舞蹈室的門被推開，學生會會長拿着另一份資料遞到葉晚夏面前。
郎才女貌，有些畫面并不适合一個胖子去打擾。
吳宇低頭看了眼自己圓潤的大肚子，轉身打算在藝術樓外邊等等。
尾随的江承看着吳宇興高采烈地舉起手、又蔫蔫地收回胳膊，嗤笑一聲，正欲過去替他撐個腰。
走廊盡頭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吳宇？”
緊随其後，球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輕快腳步逐漸響亮，像山野間清澈見底的溪流，踩着耀眼的陽光，讓人目不暇接。
少女梳着高高的馬尾，一身藍白校服盡顯青春二字。
“你怎麽來了？”葉晚夏驚喜地問道。
吳宇正欲開口，見到緊随其後的學生會會長，又突然壓低嗓子，低頭擺弄着五指，“我晚點再來找你吧？”
“诶。”葉晚夏走到吳宇身邊，和他并肩站着，向迎面而來的學長介紹，“這是我朋友，吳宇；這是新生晚會的負責人，張啓航——認識一下呗。”
她擡起胳膊輕輕撞了撞吳宇的手，像陽光鋪滿大地，給人無限的溫柔，讓人無法拒絕地向前走。
吳宇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動搖。
張啓航卻先一步伸出手，笑道：“你就是晚夏說的、那個唱歌特別好聽的朋友吧？太巧了，我這正愁晚會缺了個獨唱節目着急，你一定是天神派來的吧！”
“啊我……”吳宇擡起頭來，回握張啓航，随後有點不好意思地看向葉晚夏。
“對啊，唱得可好聽了。”葉晚夏往吳宇背後一巴掌拍去，吳宇一下子站得筆直，整個人都顯得自信起來，“舞蹈室裏設備是不是都齊着？讓我們宇神給你表演一個。”
“我、我行嗎？”吳宇嘴角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人卻還知道迷迷瞪瞪地跟着葉晚夏他們一塊進舞蹈室試唱去。
不遠處将一切盡收眼底的江承摸了摸鼻子：“什麽嘛，這又是什麽高端騙局？”
垂在身側的右手還捏着沒來得及熄暗的手機，屏幕的畫面停在富中官網頂部的banner圖上——那裏有一個、被放大的、笑得特別燦爛的女孩。
“不對，這小子什麽時候會唱歌了？”
*
雜亂的回憶被手機來電打斷。
江承猛地起身，抓起被丢在一旁的手機，在看到對方姓名的瞬間又疲懶地靠回座椅，捏着眉心懶懶地點下通話。
“怎麽回事，江總？小李說你自告奮勇，給Demo朋友送傘去了？”耳邊傳來蔡邱大驚小怪的好奇。
“嗯，閑的沒事做。”江承一記絕殺，堵住蔡邱八卦的心。
“……你摸着良心，我問你，這話你自己信嗎？”短短三年能把企業幹到米國市值NO1的人，閑？他看是成功人士故作輕松的自我吹噓！
“沒事挂了。”
“诶！剛還說自己閑，跟我多唠兩秒就沒空了？”蔡邱說歸說，但還是立馬轉回正題，“Demo明确表示自己單身，補充條款簽得那叫一個利落，我看你就是多餘擔心。”
“簽了？”江承睜開眼睛，語氣裏多了點意外，随後卻又嘲諷出聲，“也許是為了前途抛妻棄子。”
“我告你诽謗哦。”
“把異性拉進懷裏、親密耳語——你敢說清清白白？”
“……那一定是女方圖Demo前途無量、死纏爛打。”
“她前男友覺得你說反了。”
“？？？哪來的前男友？”
“我，江承，葉晚夏的前男友。”
“……”
電話這頭的江承突然自嘲一哂。
電話那頭的蔡邱只有長久的沉默。
“我一直以為你守身如玉7年之久，是因為暗戀我。”許久之後，蔡邱用他獨特的方式安慰對方，但最後還是顫巍巍地試探一句，“還好嗎？”
好嗎？
把遺失的心髒撿回來物歸原主，才發現對方已經死了——好不好沒有意義。
“管好你家選手。”江承挂掉蔡邱的通話，給助理打了過去，“問下這次回國內辦公的人裏，這周六有沒有要參加私人聚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