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發布會圓滿結束，整個宣傳工作也得到甲方公司的大力誇贊。
葉晚夏終于迎來本月第一個真正只屬于她自己的周末。
“唉。”
然而當視線落到剛剛被收進來的西裝外套上，葉晚夏的心情怎麽也美麗不起來。
即便她再小心，搓洗的力度再溫柔，高定西裝的清洗工作對她而言，也過于高級了——原本只有袖子被絞殺的西裝，迎來了全新的毛糙人生。
葉晚夏坐在地上，把沙發上收下來的其他衣服一一疊好。
正對面，沙發靠背的頂端，豎放着她大開的錢包，裏面中間的位置夾着一張大頭貼——整個學生時代，她和江承唯一的合照。
*
“可以啊，吳宇同學，三分鐘拿下學生會會長。”一曲歌了，葉晚夏率先鼓掌。
張啓航聽得入迷，此時被葉晚夏點醒，後知後覺地起身鼓掌，卻也沒忘了調侃回去：“等上了新生晚會，怕是要三分鐘拿下全校了。”
吳宇得了肯定，卻只是嘿嘿傻笑，全然不知道要怎麽應對眼下的場景。
張啓航翻開節目表，在上面寫下最後一個節目：“那就定壓軸，曲目就是這首《星空》？需要鋼琴伴奏嗎？”
吳宇看了葉晚夏一眼，猶豫着不知道怎麽開口。
葉晚夏主動請纓：“我就行。”吳宇連忙點頭附和。
張啓航睜大眼睛，完全不知道葉晚夏還有這技能：“你确定？”
“放心吧，有吳宇這樣的大vocal在，我就算有點小瑕疵也無足輕重啦。”葉晚夏自信滿滿，她本來就是上去給吳宇撐個膽，會不會鋼琴不是重點。
“行。”張啓航知道葉晚夏說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那我現在去找老師報備一下這個新節目。”
張啓航一走，吳宇原形畢露，直接跌坐在地：“呼……”
他伸手抹了大片額頭的汗水，也抹掉了裝出來的強行鎮定：“我真的行嗎？”
“有什麽不行？起開。”葉晚夏走過去推開吳宇，一屁股坐在鋼琴椅，雙手有模有樣地往鋼琴黑白鍵上一擺，“讓姐給你秀一手，你就知道了。”
吳宇立馬挪出空位，同時端正坐好，鼓起掌來：“哇！期待期待！”
葉晚夏頗為受用地朝吳宇擺擺手，随後修長的指尖輕輕落下——
一陣優雅、頗具音樂會級別的鋼琴伴奏幽幽響起，吳宇睜大眼睛驚訝無比地看着彈奏者，就連屋外的江承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天生就該是萬衆矚目的存在。
然而當江承繼續看下去……
所謂的女神坐在鋼琴前，優雅的指沒有一根是落到實處的，最後彈到興起處，葉晚夏直接站了起來，那雙手索性飛出鍵位，在鋼琴板上盡情跳躍……
“看到沒，我這水平都敢上臺給你‘假彈’伴奏，你還怕什麽？”葉晚夏拿起手機關掉裏面、真正屬于音樂會的鋼琴伴奏。
吳宇笑出聲：“女神，你就是我女神！”那些緊張不安瞬間煙消雲散。
“噗。”江承也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誰？”葉晚夏疑惑地看過去。
吳宇一個翻身，滿身都被吓出汗，然而等看到教室門口的江承，頓時反應過來：“啊……我有件事忘記說了。”
向來慢動作的吳宇此時此刻爆發出了極致的潛力，将江承安撫後立刻又回頭拉着葉晚夏到角落裏碎碎念。
“這是江承，我發小，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今天剛剛轉學來我們學校，說是想認識認識你。”
葉晚夏快速将對方的臉和近日校園論壇上爆火的人氣男主角對上號：“認識我？找我有事還是想幹嘛？”
吳宇嘿嘿一笑：“我發小長得帥、家世好，走哪都有一票迷妹。”
葉晚夏回想起論壇帖子裏那些狂熱的發言，再加上剛剛那張臉，對此毫不質疑：“所以？”
吳宇見葉晚夏沒有絲毫興趣，不假思索地加上砝碼：“他老是被女生堵了表白，每次拒絕人家還都要送巨額禮物做賠禮。我估計他這次轉學，也是因為在之前的學校被堵煩了。”
“等等。”葉晚夏确實來了興趣，“那我現在跟他表白，能白嫖他一份巨額賠禮嗎？”
“額……”這是吳宇未曾設想的道路，“你試試？”
葉晚夏說幹就幹，當即從臺上跳下來，湊到江承面前，一秒變幻星星眼：“江承同學，啊啊啊啊！我竟然見到活着的江承同學了，自從在論壇上看到你的照片，我就知道我的心已經被你偷走了，今天在食堂……對面的隔壁的隔壁的藝術樓裏見到你本人，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你就是我的小心肝，我的心跳只為你！就這麽一瞬間的對視，我就知道，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你了。”
葉晚夏一字一句照搬着她從論壇裏看到的、最令雞皮疙瘩受不了的話，虔誠無比地進行了人生第一次表白。
可謂是聞者（吳宇）震驚、見者（江承）錯愕。
然而當事人葉晚夏本人卻依舊能在對方稀奇古怪的注視下，露出一副堪稱着魔的花癡臉，将演技進行到底。
她誇張做作地嘟起唇瓣，一個字一個字随着嘴唇的噘起往外蹦，含笑道：“江、承、同、學，請、和、我、交、往、吧！”
然而葉晚夏沒能等來她的巨額賠禮，只見江承擡手遮唇，眉眼輕揚……不過片刻，就放棄遮掩，大笑出聲。
“……”葉晚夏回頭看了吳宇一眼，擠眉弄眼地詢問剛剛她們讨論的時候，江承是站得這麽近的嗎？
吳宇默默擡頭看天，選擇無視。
等葉晚夏再回頭，江承突然湊了過來和她并肩站齊：“我看行。”
他的左手猝不及防地繞過葉晚夏的後背搭在她的左肩上，把人往懷裏壓了壓，然後笑着對鏡頭提點道：“來，女朋友，笑一個。”
在葉晚夏把人推開前一秒，江承搶先拿起教室裏的拍立得相機“咔嚓”一聲——将這一瞬間定格。
葉晚夏瞪大眼睛看向吳宇，真的無語了：說好的讓她白嫖呢？怎麽變成她被白嫖了？？？
江承甩着還未顯像的照片，湊上來欠兮兮道：“這次轉學，我只想好好學習。既然是吳宇傾情推薦，那我就勉為其難選你當我的挂名女朋友好了，雖然沒辦法送你巨額賠禮，但只要你守着這個名號替我嚴防死守，我可以……”
“給我包個四位數的大紅包？”聽清楚對方需求，葉晚夏當即一臉燦爛地回望向江承。
甩照片的手一頓，江承側頭掩下過快的心跳、清了清嗓子：“可以。”
葉晚夏滿意了，嘗試得寸進尺下：“押金2000，高三結束為止。還得包我一日三餐。還有我們只是挂名情侶，不包括任何親密舉動，你要是違約我不會還錢的。”
“怎麽……”江承仿佛聽到某人的算盤聲噼裏啪啦，眯了眯眼，彎腰湊到葉晚夏面前，學着偶像劇裏油膩霸總的誇張，狠狠往人耳朵裏吹了一口，呢喃着問，“我不是你的小心肝了？”
*
高中的自己還是個神算子，一語成谶——高三結束，她和江承也結束了。
葉晚夏揉了揉自己還在發燙的耳朵，視線落在那張玩笑般的照片上。
以前天天見面還以為兩人的感情多麽親厚，等分開了才發現能證明曾經相遇相識相愛的東西竟然一只手就能攥住——青春啊，短暫的、驕傲的、任性的、美好的青春啊。
“我的青春，這衣服咱不要了行不行？”
葉晚夏盯着照片裏年輕的少年，淺淺地笑了聲，起身将大頭照從它待了7年的地方抽離。
照片周圍白色的邊緣已經沾上泛黃的時間，白色的肌膚融入背景、像是過曝——保養得再好，也無法抹掉歲月的痕跡。
指腹輕輕摩挲過照片上小心貼補的保護膜，葉晚夏看着江承：“不管怎麽樣，我都該重新開始了，對不對？”
門鈴和手機鈴聲同時響起，打斷了葉晚夏的自言自語。
她放下照片，接通電話的同時往門口走去：“怎麽了？突然給我來電話？”
Demo興奮的聲音直接沖出手機：“我下周二開始放假，可以連續休息一個禮拜，迫不及待想見你了！”
葉晚夏正想恭喜，就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加急補充道：“對了，我把行李先寄回來了，裏面有臺機子，你收着就行千萬別想着幫我組裝——我回來自己弄！”
正巧此時，屋外傳來恰如其分的聲音：“你好，快遞。”
葉晚夏打開門，看着從電梯裏一箱接着一箱出現的行李，還是沒忍住問道：“你東西很多？”反問的語氣裏盡是無奈。
然而電話那頭的Demo毫無知覺，還在那誇誇其談：“不多啊，一箱是我的衣服，你那我的衣服都是三四年前的吧？早穿不着了，可以捐了；還有一箱是我的零食，你知道的，我直播湊時長的時候要是不吃點東西，會睡着的；還有一箱就是電腦和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總共就三箱，不多不多。”
三箱确實不多，但如果每一箱和雙開門冰箱那麽大，那就另當別論了。
葉晚夏無語扶額，在箱子進家門前趕緊把客廳收拾出了一塊空地來。
江承的西裝被裝進早就準備好的塑料袋裏，被丢進卧室——顯然，葉晚夏家裏沒有可以搭配高定西裝的西裝袋，能裝個袋子就已經是她最大的誠意了。
“行了，接下來就等我把你送到你的主人身邊吧。”
葉晚夏點開江承的聊天框。
那天晚上江承開車離開後沒多久，葉晚夏就收到了好友申請——和七年前一模一樣的頭像、簽名，就連空白的朋友圈都如出一轍。
葉晚夏沒猶豫太久就通過申請，只不過一連三天過去，誰都沒有再聯系誰。
葉晚夏拍了拍裝着西裝的袋子，笑着往輸入框裏打字……
咚——
說曹操曹操到，江承的消息比葉晚夏的發送鍵快了一步。
并不知道有什麽好心虛的葉晚夏，卻差點把手機丢出去。
她按着胸口，緊緊抓住沒有飛出去的手機，這才松了一口氣。
江承：在哪？老板臨時安排晚上參加盛世傳媒的聚會，我來拿西裝。
“……”要不要這麽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