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江承“只心疼一個晚上”的話就跟魔法似的,葉晚夏瞬間像是被觀音菩薩的楊枝甘露撒了一身,整個人頓時耳聰目明,連帶着江承家的黑白簡約裝修都被她看出了幾分溫馨的氣息。

江承把葉晚夏擱到沙發上安置,起身關上客廳大敞的窗,拉攏兩側安靜垂立的簾——月色被阻隔,一方天地只剩下兩個人的空間,長桌矮椅,幾盆綠植,一盞明晃晃的水晶燈,和剛剛被點亮的空調。

葉晚夏窩在沙發裏,将屋子裏的每一個裝飾都牢牢記住,像是簡單的招呼,以便于日後長久的往來。

“換個鞋。”江承拿着新拆的拖鞋過來,示意葉晚夏換上。

葉晚夏利落地蹬掉高跟,換上柔軟又貼腳的拖鞋,擡起來用腳尖碰着腳尖,打量着這雙不大不小、剛剛好的拖鞋,随後擡頭看向江承,他拿着她的鞋往玄關走——他的背脊筆挺,背着人的時候,能摸到肌肉起伏的力量,很可靠;被看着的時候,曲線優美,充滿人體美學,很誘人。

“我今晚能睡你這嗎?”大概是氣氛太溫馨了,葉晚夏不知不覺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江承的腳步一頓,将鞋放好,拐去廚房:“喝什麽?”

水龍頭被打開,嘩啦啦的水聲沒能沖走葉晚夏心裏的小九九,反倒像是帶着幾分俏皮的節奏,一點一點勾起葉晚夏的欲。

她舔了舔唇,盤腿坐在沙發上:“想喝什麽就能喝什麽嗎?”

江承關掉水龍頭,抽出毛巾擦拭杯子,順手打開一旁的冰箱,笑道:“你說說看。”

“冰闊樂?”

“還喝得下?”

“嗯。”

“有。”

江承沒去拿冰箱架子上一排的可樂罐,只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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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晚夏盯着客廳牆上那口鐘,也沒注意到江承的“懈怠”,片刻後馬上又改口:“喝茶吧,清清腸胃。”

江承又看向第二排,問她:“花茶、龍井、紅茶還是綠茶?”

葉晚夏這下沒忍住,起身湊到江承身邊,盯着他打開的冰箱驚呼一聲。

冰箱裏一應俱全,擺了各種口味的茶飲。

葉晚夏眨了眨眼:“你開小賣部嗎?”

她上下看了一圈,還都是她愛喝的:“還是專門給我開的小賣部。”

她愣愣地回頭,撞進江承寵溺的眼神裏,腿一軟又想往人懷裏撲——

江承合上冰箱門的手一擋,擋回了葉晚夏的膽大包天:“口味相同罷了。”

江承這話騙誰都信,騙葉晚夏就差了點,他喜歡喝什麽,她還不知道嗎?

不過這會兒葉晚夏也不和江承辯,她眼珠子一轉,問:“我想喝面湯行嗎?”

高考前一晚,江少爺在葉晚夏的死皮硬賴下,給她煮了碗狀元面——清湯寡水的一碗面,一根榨菜加兩個蛋,湊個好預兆。

江承也是一秒get,問:“你明天又要考試?”

話是帶着婉拒的意味,人卻已經轉身,打開上頭的櫃子,拿出一捆面來。

葉晚夏眉眼笑得更開了,二話不說湊到江承邊上,故作幫忙地伸手去翻找雞蛋和小蔥,手臂有意無意地往江承胳膊上撞撞、蹭蹭,一句一個“不好意思”,也沒見她改。

江承倒也随她,只是在開火前用手肘把人拄開、定住:“老實點,不然就去餐桌坐着。”

“哦。”葉晚夏便也作罷,乖乖地站在江承邊上,看他熟練地燒水、下面、切蔥花,不知道為什麽,心又開始酸了,“真厲害,你現在煮面的手藝可比我好多了。”

這七年,江承過得也很不容易吧?

江承回頭看了眼葉晚夏,伸手在她胡思亂想的腦袋上揉了揉:“我快二十的年紀,才學會了某人七八歲就會做的事情,沒什麽好厲害的。”

葉晚夏擦了擦發酸的鼻尖,笑了:“我本來還想問問你,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變成事事都要操心的創業家,會不會後悔……”

“吳宇跟你說了?”江承沒想告訴葉晚夏,他為了她和家裏決裂,才會有現在的承廈——他只是想鋪好99步路,讓葉晚夏回頭的時候,能輕而易舉地回到他身邊,“會離開江家是因為你,但承廈能做到現在這個程度,都是因為我的聰明才智,所以……”

江承笑笑,拿着撩面的筷子轉身,比劃着:“單一個前女友的身份,還分不了承廈的股份。”

“……”葉晚夏的感動到此為止,她只是單純想心疼一下江承這些年的辛苦,他怎麽淨想着她要來分割勞動果實了,“摳精!”

江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謝謝。”

葉晚夏氣咧咧地去餐桌上坐好,雙手托着下巴又把目光轉向客廳的鐘。

分針繞了半圈,跨過12的點,葉晚夏捧着碗把湯都喝完了:“12點了,為了不打擾我妹妹休息,我今晚只能在你家借宿了。”

葉晚夏抽了紙巾擦了擦嘴,見坐在對面的江承沒有異議,捧着碗連忙起身:“我去洗碗!”

江承去到廚房的時候,葉晚夏正在快樂刷碗,要不是發現身後有人過來,估計這會兒小曲兒都要哼上了。

江承靠在門邊,笑笑:“所以……你今晚打算睡哪?我家雖然有兩間卧室,但只有一張床。”

不算故意,是刻意。

洗碗的手一頓,葉晚夏抿着唇試探道:“你看……我們在小島上都睡過一張床了。”動作都停了,只有水聲嘩啦,她連回個頭看看江承的表情都不敢。

“對我這麽放心?”

“那必須的。”

“可我對你不怎麽放心。”

“……”這好像也是必須的呢。

葉晚夏快速扒拉了兩下碗筷,洗幹淨擱到一旁,轉身看向江承:“你放心,在正式把你追回來之前,我絕對不會對你動手動腳的。”

江承輕笑一聲,跨步向前,快步走到葉晚夏面前,腳步已停,人卻還不斷地逼近。

他俯身、目光貼着她的眼眸錯過,呼吸擦着葉晚夏的耳尖略過;她後仰,腰背靠着水池、左手被人抓住——一個近得像是擁抱的錯身。

江承起身,拿着幹淨的毛巾覆在葉晚夏濕漉漉的雙手,裹成一團後又用自己的雙手包着揉搓:“別把我廚房甩得到處都是水。”

“哦……”毛巾的觸感柔軟,江承的大手溫熱,隔着層層疊疊的觸碰。卻也讓人面紅耳赤,葉晚夏低着頭,“你還挺講究。”

江承松開手,解開毛巾。

葉晚夏突然伸手,食指勾着毛巾中央,重重劃拉了一道:“這還沒擦幹淨呢。”

江承盯着葉晚夏斤斤計較的眼睛,笑着問:“哪?”

葉晚夏睜眼說瞎話,盯着自己的食指指尖、那滴皇帝的新裝:“就這,你再仔細擦擦!”

“哦。”江承看着被舉到自己面前的手指,直接把毛巾蓋了上去,“自己擦,我去鋪床。”

“……”葉晚夏頂着一塊白色的毛巾,襯得臉更紅了,“嗐。”

*

江承是個好江承,衛生間已經擺好了他給葉晚夏準備的洗漱用品。

等她美滋滋地往江承卧室走去,卻發現他幹淨利落地鋪好了床,也鋪好了地板……

“早點休息。”江承躺在地板上臨時打起來的地鋪裏,已經準備睡了。

“……”葉晚夏掀開被子,狠狠地壓着床墊鑽進被窩,滿腦子只有一句話——有必要這麽見外嗎?!又不是沒睡過!

在關燈前,葉晚夏還兇兇地往江承身上瞪了一眼——正巧趕上江承蓋上被子,轉身給她留了個背影。

葉晚夏撩起被子猛地後倒在床上。

啪嗒——卧室的燈被關上。

屋內只有空調亮着一點紅色,呼着安靜的風在努力工作。

葉晚夏翻了個身,背對着江承的方向,眼前一片黑,都快和江承的黑色被子融為一體。

她又翻了個身,正對着江承,可什麽也看不清。

葉晚夏往前挪了挪,只能瞥到江承蓋着的白色薄被——在黑乎乎的卧室裏格外顯眼。

“江承。”葉晚夏蹭啊蹭地蹭到床邊,右腳從被窩裏鑽出來,試探地摸着床腳的規格。

“嗯。”江承哼了聲算是回應,人沒一點要轉過來的跡象。

“你說了,這個晚上都會心疼我的。”葉晚夏掀開被子。

江承轉過身來。

她見縫插針從床上滾了下來——被江承抱了個滿懷。

江承胸口被葉晚夏肘擊,悶哼了一聲,葉晚夏立刻摸了過去:“沒事吧?”

無光無影,只有觸碰是真實的。

江承按住葉晚夏亂摸的手,沉着嗓子:“沒事。”

葉晚夏拉開被子的縫隙,直接鑽進江承的被窩:“那我有事,我摔疼了,你得心疼心疼我。”說着貼過去一把抱住江承的腰。

“……”江承無奈地笑了,卻還是伸手撫上葉晚夏的背,輕輕拍着,哄小孩似的,“葉晚夏,我疼的。”

葉晚夏心口一跳,擡頭想去捕捉江承的眼神,卻被他伸手按住了腦袋。

“我出國是為了找你。”江承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黑暗中別有一種韻味,将七年間的空白逐漸填補。

他告訴葉晚夏自己是如何混跡在米國各大酒吧,努力從各種信息流通的人身上打聽她的消息,然後放棄。

他告訴葉晚夏自己多努力地打工、賺錢、創業,努力折磨自己來體會葉晚夏的曾經,然後成功——他知道,按照葉晚夏的軌跡,他變得越來越好,那麽葉晚夏也會越來越好。

只是他們身邊都不會再有彼此。

葉晚夏蹭了蹭江承的肩膀,即便苦盡甘來,可酸脹的心情不但沒消,反而發酵。

“也不是沒想過放棄。”一連七年,葉晚夏一點痕跡都沒有,他都要以為她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可就是遇不上第二個葉晚夏了。”

葉晚夏摸索着抓住江承的手,指腹在他的虎口處蹭了又撫——像是安慰,又像是宣誓主權,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霸道又嚣張地掐了兩下。

“直到今年的同學聚會,我們老班把你賣了。”江承笑笑,反手握住葉晚夏的手,裹在手心讓她逃也逃不出去,“老班喝多了,在群裏吐槽我沒良心,說葉晚夏每年都去王老師家裏拜年,就我,畢業這麽多年,連個面都不露。”

王老師是葉晚夏的高中班主任,和江承班主任一個辦公室,兩人都對江承和葉晚夏的戀愛關系睜只眼閉只眼。

葉晚夏了然,對江承解釋道:“王老師一直都知道我家境不好,高考查成績那天,她直接電話來恭喜我,那個時候我在醫院,她一下子就聽出問題來了,後來直接來醫院替我墊了醫藥費。”

王老師是個盡職盡責的好老師,知道葉晚夏家裏的情況後,不僅主動幫忙照顧妹妹,還聯系不少關系,替葉晚夏在Z大争取到了獎學金——葉晚夏之前有向王老師透露過想帶葉晚秋去Z省看病,因為那邊有更加專業的團隊,直到大學畢業,葉晚夏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Z大的獎學金根本不是巧合,也是王老師按照她的規劃,替她鋪好的一條、比較好走的路。

“等我大學畢業後,我才知道,我拿了四年的獎學金其實是王老師自己掏的腰包,一年五萬,差不多都是王老師半年的工資了。”所以後來葉晚夏賺來錢了,第一筆就是要還王老師的,不過王老師沒要,讓葉晚夏轉投給Z大,繼續這筆“獎學金”業務。

“所以每年,我都會帶Demo去王老師家拜年。”她們倆姐妹都沒怎麽感受過家的溫暖,倒是沒想到長大了,竟是從王老師身上找回了些許彌補。

“嗯。”江承攏了攏懷裏的人,“謝謝王老師。”

“剛開始那幾年,王老師還問過我,和你有沒有聯系。”葉晚夏想到什麽,笑了起來,“說當年幫我騙你出國的事,她還覺得拆散了一對姻緣,總覺得過意不去。”

每次提起來,葉晚夏就難免傷心,後來王老師就不問了。

“你說今年過年,我要是把你帶過去一起給王老師拜年,她得多驚訝啊。”葉晚夏忍不住就設想,一想就停不下來,忍不住就想把它落實了。

她伸手摸上江承的臉,摸到他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問:“你說行不行?”

江承側頭吻了吻葉晚夏不安分的指,裝傻充愣:“什麽行不行?”

葉晚夏縮着五指,也不知道江承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搞得她都不知道這手要往哪裏放:“跟我一起去給王老師拜年啊。”

“再看吧。”江承故意釣着魚,“過年那會兒我說不定就脫單了,可不能把假期随便許了出去。”

葉晚夏的臉唰地就紅了。

不是她自信爆棚,江承脫單的對象除了她還能有誰!

“行,那你這個假期可得給你未來女朋友守好了!”

江承忍不住想揉揉葉晚夏的臉:“還有四個月,葉小姐加把勁兒。”

葉晚夏突然就來勁兒了,伸手扒拉着江承的肩,整個人往上挪了挪。

江承擡腳給葉晚夏撲騰的腳掌墊了墊,葉晚夏直接伸着腦袋湊到江承面前。

一指的距離,在适應黑暗的眼睛的視野範圍內。

葉晚夏眨巴着大眼睛往上湊,直到鼻尖碰着鼻尖,呼吸雜着呼吸:“那我……”

她盯着面前的人,每一個字都碰着對方的唇,單個兒單個兒地往外碰、往裏跳:“能不能提前讨點甜頭?”

江承不退也不讓,是靜的。

淩晨的時分,時間都是靜的,只有兩顆心在空調風的蠱惑下、撲通撲通地試探。

葉晚夏抿了抿唇,卻也不敢動了:“行吧,那我再接再厲。”

她的脖子一松,就聽江承笑着問:“就這點膽子?”

葉晚夏頓時又挺直脖頸:“當然不了。”

湊上去,貼着江承的唇嘬了一口。

江承的輕笑聲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聽得葉晚夏面紅耳赤,湊過去又吻了上去——把惱人的笑聲都堵住。

她親親地吻開江承的唇,青澀又莽撞地表達自己遲來七年的愛意。

江承笑着接受所有,摁住葉晚夏的後腰,将人鎖在懷裏、親親。

是一個淋漓暢快的夜晚。

是七年來、葉晚夏睡得最美的一個晚上。

然後……第二天八點的鬧鐘一響。

睡得飽飽的葉晚夏揉着惺忪的睡眼,人已經被江承杠出被窩、送到家門口。

指腹貼着葉晚夏柔軟的左臉,江承俯身吻了吻葉晚夏還未睜開的眼,笑道:“一晚上的心疼體驗已結束,葉小姐繼續努力昂。”

在葉晚夏睜開眼的同時,江承退回屋內,朝她揮手再見,随着葉晚夏逐漸清明的視線,他的家門也緩緩合上。

咔噠——

如此溫柔的一扇門,怎麽此時此刻顯得如此可惡呢?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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