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宋慕聲怔了一怔，随即道：“所以呢？”

“我根本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他。”

“我也壓根兒不想知道你倆之間是怎麽回事。”

宋慕聲一鼓作氣：“你跟他發生過什麽，你去找他說，找我幹什麽。”

“我暫時沒有當替身……當樹洞的愛好。”

“我就搞不明白了，全國那麽多人叫宋慕聲，你老抓着我不放幹什麽。”

宋慕聲越說越上頭，語調愈發激昂：“你有病看病好吧。”

他背過身，胸口不住起伏，深呼出一口氣，盡力克制惱怒。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程嶼便來拉他衣袖，宋慕聲簡直想扔了這件校服外套。

他不耐地甩開。

可程嶼抓得太緊，就跟他媽的拽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啪！”

兩人拉扯間，宋慕聲無名之火更甚。

還未反應過來時，就已擡手，給了程嶼一巴掌。

這一巴掌既快又響亮。

打完之後，兩人都懵了。

程嶼的左臉，隐約印着一道五指紅痕。

宋慕聲難以置信地看着右手。他長這麽大，還沒打過人巴掌。

“對……對不起。”他脫口而出。

宋慕聲剛出口就後悔了。

他幹嘛跟這種人道歉。

要不是他一直糾纏不休，自己也不會一時沖動。

“沒關系的。”

程嶼神色如常，平靜又無端可憐，“你能不能聽我說完一句話。”

宋慕聲表情瞬間冷了下來：“我幹嘛要聽。”

他轉身就走。

“你要不要錢。我有很多錢。”

程嶼說：“一句話一百萬好不好。”

呵，就會用錢羞辱人。

然而宋慕聲站住了，遲疑了。

程嶼見縫插針：“一個字一百萬。”

“去你的吧！”

宋慕聲朝他吼了一聲，跑開了。

不是他不想要，誰會跟錢過不去。

宋慕聲只是忽然想到，轉賬還需要再跟程嶼聯系。

搞不好這人又借此胡攪蠻纏，搞得他像給錢的老板一樣。

煩不勝煩。

宋慕聲心情些許低落地回到教室。

也沒什麽，只是沒了幾百萬，多少會有點傷心。

他們班下午不上課，要辦新同學的歡送會。

連上午的時光都變得輕盈起來。

宋慕聲心不在焉地聽着課，時而下筆寫幾道題。

有光，有白襯衫，有校服，有試卷，有籃球，這就是青春呢。

“感覺一班都比以往沉默了。”

“誰會舍得送自己最新款手機的土豪哥哥走啊。”

“什麽最新款手機，我又2G網了嗎。”

“放只耳朵。”

“某頂流送了一班每人一只新手機，沒讓對外宣傳。”

“卧槽，原來做學霸這麽多好處！”

“江澤還在喋喋不休，他到底有多少話要說。”

“我倒寧願他多說點話，鏡頭掃到他不開口時，無一不是在沉溺于自己的盛世美顏中。”

“說話我還可以選擇靜音，辣眼睛真是避無可避。”

“感覺這兩天炒的江澤和宋軒CP，好像沒那麽多互動了。”

“對對對，我也感覺到了。這兩人雖說虛假營業，好歹比程嶼和姜琳要搭，畢竟宋軒适應力強。”

“節目組真是一雙慧眼，組組be。”

“倒也不必這麽說，雨聲大旗永不倒！”

“話說你們看沒看到十二中表白牆的事。”

“哎程嶼今天妝怎麽化得這麽差勁，感覺狀态很不好。”

“嗯是的，左臉撲了好多粉，腮紅抹得也不勻，看起來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捂臉。化妝師差評。”

“什麽表白牆，跟雨聲有關嗎。”

“雨聲也是假的。小同桌跟他們班另一個男生好過。”

“好過？那雨聲還是有機會的嘛。”

“我敲，前面的姐妹也太會抓重點了，閱讀理解沒你我不做。”

“小同桌真是txl？這可不興造謠的啊家人們。造謠本來就犯法，造未成年謠那是法上加法。”

“嗑CP可以家人們，但別影響他們正常生活。小同桌現在還上學呢，咱們圈地自萌就行啦。”

“srds，小同桌的确給子會喜歡的長相吧。長得那麽乖。”

中午有點熱，宋慕聲只穿了件毛衣去吃飯。

周密看見大為震撼：“聲，校服不都是焊在你身上嗎，你今天怎麽舍得脫了？”

宋慕聲朝他豎中指。

程嶼對周密說：“我今天不去吃飯了，不用等我。”

周密瞥了喜怒不定的宋慕聲一眼，悄悄點頭。

兩人吃得很快。

回來之後，宋慕聲還在回味食堂的味道。

很不錯，最近來食堂吃飯的人都多了。

班長幾個在布置教室，彩帶、氣球、窗花到處都是。

五彩缤紛的，不知情的肯定以為進了幼兒園。

周密看他們辛苦，上前幫忙。

宋慕聲也不好幹坐着，一起過去吹氣球。

他們将桌子調換位置，堆成一張大桌。

有人從校門口拿回蛋糕和水果飲料，很豐盛，都放在桌上。

在場有女生看見這一桌“團圓飯”，忍不住紅了眼圈。

周密不禁也觸景傷情，坐回位置，長籲短嘆起來。

宋慕聲轉筆，看向桌面上攤開的數學習題冊，語氣十分的幸災樂禍：“老周，作業做完了就在這傷春悲秋起來了？”

“你這種浪蕩子懂什麽哦。”周密抱怨。

周密看着大嘴巴，其實做事很有分寸。

昨天宋慕聲跟程寒之的事，他到現在一句也沒問。

“你舍不得姜琳姐姐呀，”宋慕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她不是給你聯系方式了嗎。”

周密很想說他更舍不得程嶼。

這個年紀，除非家裏有礦，誰能随随便便買得起這種手機。

何況他這兩天跟着程嶼蹭吃蹭喝，人總得知恩圖點報。

他不像宋慕聲跟程嶼有交情，能心安理得。

但話到臨頭，他憂愁地說：“姜琳姐姐每天工作那麽忙，就算有她微信，也只能遠遠地看着她，怎麽好意思打擾呢。”

這倒也是。

周密打開保溫杯，老幹部般地抿了口。

宋慕聲偷偷湊過來，輕聲打趣周密：“李稚在這兒，你還想打擾誰！三心二意要不得！”

“！！！”

周密一口水差點沒嗆出來，他又羞又惱，“滾！”

他沒想到宋慕聲看了出來。

這人平時接人待物，活像個不通人情的棒槌，對這種事竟然如此敏感。

周密不自在地轉移話題：“你該披上校服麻袋了。”

他這麽一說，宋慕聲才瞧見校服平整地披在椅背上。

為防再有人趁其不清醒，給他蓋外套，宋慕聲率先拿起來，眼光餘處，驚奇地發現自己袖口不爛了。

難道他也有拇指姑娘，還是昨天爛的那塊，只是自己的幻覺。

宋慕聲仔細看了一圈，發現多出一行細細密密的針腳。

是有人給他縫上了。

班裏竟有此等心靈手巧的同學，宋慕聲愣住了。

不過宋慕聲沒多關注這個事，畢竟這不叫個事。

他拿起數學習題冊，拽住搖頭晃腦的周密：“老周，問你個題呗。”

經過那節直擊靈魂的化學課後，周密現在差不多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宋慕聲大概什麽都忘了的事實。

在看見題目的第一眼，周密呼吸瞬間變得困難，他很需要一臺吸氧機。

游戲打得像開挂一樣，怎麽能連這麽簡單的題，都不會做呢。

周密表情瞬間變得憂傷，宋慕聲笑他矯情。

他耐心地跟宋慕聲講一遍，發現對方完全不懂。

講完第二遍時，宋慕聲接受度就好了很多。

周密發現宋慕聲思維能力可以，只是基礎知識極其不牢靠。

他很想仰天長嘯，連公式都還記不熟，你做個屁題啊。

周密捂着心口：“聲，就算你把這些知識忘了，但你底子還在，你有學習方法，絕對很快就能趕上來。”

宋慕聲算到某步驟，茫然地擡頭：“啊，可我沒有學習方法啊。”

他就沒學習過，哪來的學習方法。

周密瞧宋慕聲冥頑不化，翻他個白眼：“我有，我有學習方法，我教您成不成，您看夠格不。”

“勉勉強強吧。”

周密撸起袖子，還沒跟宋慕聲證實自己毫不勉強的實力，程嶼便回來了。

“程哥，你昨晚沒休息好嗎，臉色為什麽這麽差。”周密關切地問。

“沒事的。”

程嶼說，“只是要走，我也很舍不得。”

“所以程哥你是難受成這樣了是嗎。”

周密兔死狐悲的DNA動了。

再看向頭也不擡、一心做題的宋慕聲，忽覺這種沒心沒肺也需要一定功力。

原先因為拍攝，許多程嶼的粉絲沒敢過來。

這下程嶼馬上就要走，也顧不得許多。

見第一個過來，皆紛紛過來圍在他身邊，七嘴八舌地訴說着思念的話。

程嶼長而密的睫毛輕顫，像蝴蝶翅膀撲動。

他一言不發、認真地聽完這些話，方才回了句“謝謝。”

謝謝你們。

直播即将開始，節目組将這些無關群衆趕走了。

許多人嚎啕大哭，泣不成聲，一片哭天搶地聲中，宋慕聲竟然還在旁若無人地做數學題。

周密很想提醒他你裝過頭了。

但宋慕聲始終不擡頭，周密最後也沒說什麽。

上課鈴一響，袁飛就過來了。

他掃視一周，觀察有無同學有出格的舉動，這才注意到鏡頭，臉嘩地紅了。

“同學們……同學們！”

袁飛說，“這五天，由于新同學的到來，我們班擁有和收獲了太多難忘和新奇的體驗，毫無疑問，這一定會成為我們人生中終身難忘的一段經歷。”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這四位新同學也即将離開學校，開始他們嶄新的生活。”

“一滴晶瑩的水，總要回歸大海。只有在寬闊的海水中，它才能綻放生命的光彩。

今天的分別，是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一定，後會有期。”（注）

同學們很給面子，給袁飛這段并不抑揚頓挫的講話，鼓了很長時間的掌聲。

袁飛抓手：“收。我們請四位新同學跟大家說說話，好不好？！”

“好！！！”

“誰先來？”

江澤高高地舉手。“老師，我先吧。我有很多話想跟同學們說。”

可是同學們沒話要跟你說。

江澤長得其實不醜，混娛樂圈，怎麽都比普通人好看多了。

只是發言和氣質，總跟雞湯表面撇不幹淨的那層油沾點親戚，這輩子是跟“幹淨”倆字無緣了。

“同學們，我知道大家肯定都舍不得我，我也是……”

反正到最後，不知是不是演的，江澤還紅了眼。

姜琳和宋軒都哭得話都說不明白，皆言學校生活是多麽的快樂和美好，自己有多舍不得這裏，舍不得親切的老師、可愛的同學們。

許多女生受到影響，全都是擤鼻涕的聲音。

到程嶼最後上臺時，整個教室均被離別的氣氛籠罩着，快被淚水給淹沒了。

程嶼臉色依舊蒼白，他的臉羸弱而有骨感。

他面無表情：“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不會再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