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鎮

小鎮

摘自葉雲起日記——

（車站很大，人很多，我還是不争氣的迷路了，但這次卻沒能等來熟悉的身影，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了。）

葉驚秋聽的有些疑惑，什麽叫回他生母那去了？他生母都不要他了怎麽回去？上學呢？他已經高二了，辍學嗎？想到這葉驚秋不敢再想下去了，他面露愠色的看着葉威，“什麽意思？”

葉威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鏡，摩挲着手掌，像是在組織合适的理由來說服他，“就前段時間雲起的母親打電話聯系我們想讓雲起回家，”葉威緊張的咳了幾聲，“說是想認回雲起，我和你媽覺得畢竟是雲起的親生母親就同意了。”

葉驚秋不用想都知道是騙他的，他也知道方茵和葉威是因為那晚的事才這麽決定的，他什麽都知道，但是沒說。

“雲起呢？”葉驚秋聲音有些低沉，“他同意回去嗎？”其實這話不用問也知道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拒絕的，指不定還是自己要去的，好讓葉威和方茵心裏能好受些。

葉威突然換了個冷靜的腔調點點頭，“是他自己要回去的……”

葉驚秋在心裏冷哼一聲，果然！這個傻逼！

“那邊我已經幫他轉了當地最好的高中，”葉威說的很誠懇，像是在替自己找點心理安慰，“錢我也給他轉了，但他只拿了路費，其他的錢一分沒要。”

葉驚秋的心沉到了谷底，什麽話也沒說，甚至連原因都沒問，只是悶頭吃飯，鼻子卻不知怎麽的酸疼酸疼的。

葉雲起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足足有餘，這是他來葉家這麽多年全部的身家，慶幸自己沒有買東西的習慣，不然還真就搬不走了。

出車站的那一霎那葉雲起慌了，他急需一個熟悉的聲音把他從茫然中拉出來，他習慣性的點開微信置頂的葉驚秋，就在手即将觸碰到屏幕時又收了回去改成了地圖軟件，他輾轉了好幾輛車，直到天黑也沒有到他記憶裏的小鎮。

說來也是可笑，他居然連自己出生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後夜班車都停了他只好在車站附近找了一間簡陋的小旅館住下，說是小旅館更像是招待所，房間裏除了床沒有第二件多餘的設施，開燈的一瞬間還能看見抱頭鼠竄的蟑螂。

但一想到住一晚才20葉雲起沒有過多的不适，他下樓買了一桶泡面泡上就上了樓，吃完他就睡了，盡量不讓自己去想任何今天以前的事情，那都已經不屬于他了，今天以後才是他今後要過的生活。

葉雲起睡到半夜直接凍醒，南方沒有暖氣，旅館又沒有空調，束手無策中他只好把行李箱的羽絨服給穿上裹緊了被窩這才熬過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就退了房繼續尋找他腦子裏關于小鎮零星的片段，最後走錯了好幾條路才終于找到了記憶裏的石板橋，只不過這座橋已經重新翻新，橋那頭的瓦房也變成了兩層的平房，一切都變了，沒有一點他記憶裏的模樣，唯獨那張面容枯槁的臉沒有變，只是變得更滄桑。

丁紅第一眼沒認出來，她仰着頭打量着葉雲起好一陣才遲疑的問，“是麗麗嗎？”

葉雲起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小時候的名字，他雖然不是很樂意但還是點了點頭。

丁紅有些欣喜，下意識地抓住葉雲起的胳膊，反應過來時又松開手擦了擦自己手上的灰，“你……你不是昨天就該到了嗎？怎麽這時候才來？”

他實在說不出口他迷路了，只是淡淡的說自己在附近逛了逛。

“那……那回家吧！”丁紅有些拘謹的領着他進院子，前腳剛踏進去葉雲起就被一個4歲左右的小男孩用玩具槍抵住肚子襲擊，口中還發出奶聲奶氣的槍擊聲，葉雲起低頭看見他居然在大冷天的打着赤腳，鼻子裏還淌着濃濃的鼻涕，眼見着就要流到嘴邊時被他利索的一吸，留下兩條長長的鼻涕印子。

一向沒潔癖的葉雲起心裏都開始有點反胃了。

“跳跳！別鬧！”丁紅收掉他手裏的槍，“這是你小叔叔，快叫小叔叔！”

跳跳顯然沒打算理她的意思直接跑開去玩別的，丁紅拿着玩具槍走到屋裏，“這是你大哥的兒子，特皮，沒你小時候乖。”她指着右手邊一間雜物房，“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你将就着睡這裏，我昨天稍微打掃了一下，能睡。”

葉雲起看着眼前堆滿了舊衣服，小孩玩具，破舊的嬰兒車之類的雜物一瞬間心如死灰，他突然有點懷念昨晚睡的旅館，起碼比這幹淨，這裏甚至連一張桌子都沒有。

丁紅看出了他的不滿倒也沒過多的安慰，甚至還勸他接受現實，“咱家就這條件，那肯定和你養母家沒辦法比，不然當初我也不會把你送人，”她又一次笑着打量葉雲起，“我看你養母一家把你養的挺好，有點城裏人的樣子。”

葉雲起并沒有心情跟她敘舊，可以說他現在心情很差，差到什麽人都不想見，但他還是禮貌的點點頭放下了包，“我收拾一下，你先去忙。”

“欸，好！”丁紅笑着走了出去，沒走幾步又返了回來，“我等會要去上班，跳跳你幫我看着點，他要哭鬧的話就給他看小豬佩奇，你大哥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回來，你要是餓的話廚房還有點剩菜剩飯，将就着吃。”

葉雲起“嗯！”了一聲無奈的點點頭關上了門。他絕望的一屁股坐在床上，本來還想着收拾東西的，現在看來也不用收了，連衣櫃都沒有，根本沒地方放，還不如放在箱子裏幹淨。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裏，大概就是命吧，他終究還是屬于這裏。

他在卧室愣了半晌還是掏出手機盯着葉驚秋的照片發呆，不知不覺思緒又飄到了那晚的偷親，如果那天他沒親上去，現在的寒假他應該和葉驚秋去了小叔家等着和他們過年。

想到這門口一聲尖銳的哭喊聲将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跑出去一看是跳跳摔倒在門框上磕住了下巴，他慌忙把他抱起看着下巴一直在往外滲血一時間慌了神，剛想去拿紙時突然被人粗暴的推開，葉雲起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你他媽誰啊？”劉洋緊張的抱起嘴巴流血的跳跳，惡狠狠的瞪着他。

看這樣子應該就是丁紅口中的大哥，時隔多年還真是一點都記不起他的樣子，他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什麽也沒說就進了卧室。

劉洋怒不可遏的跟了進去，剛想踹門突然想起了什麽，一瞬間的怒氣偃旗息鼓，換成了陰陽怪氣的腔調，“呦！這是城裏人回來了？”見裏面沒動靜他又繼續，“是不是克了別人他們把你退回來了？”

葉雲起不是沖動的人，但并不代表不會生氣，他離開的時候才5歲，那時劉洋已經17歲在上職高，按道理不可能會結仇，怎麽這人現在看着不像他親哥，倒像是仇人。

他一氣之下開了門卻發現人已經不在卧室門口了，葉雲起又一次重重的關上門。他坐在床上冷靜了片刻起身出門，現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他回來的路上有看見一家面包店在招兼職，他想趁着寒假賺點錢，至少要把下半年高三的學費和大學的學費湊齊。

原本以為他會找不到過去的路，沒想到一遍就找到了，看來他也不是路癡，只是以前知道有人會來找他才選擇了迷路。

面包店成功應聘上，明天可以直接上班，過年留店裏還會有三倍底薪，葉雲起一點沒猶豫就答應了。離開面包店他又找到了自己即将上的新高中，環境和一中相差甚遠，但看着學校還挺大，就是離家裏實在太遠，他現在什麽代步工具都沒有，每天還要起早趕40分鐘的公交，路上一天都要耽誤一個多小時，太浪費時間了。

目前也沒有其他辦法，先把寒□□掙了再說。

葉雲起回到家時丁紅已經回來在廚房做飯，屋裏比剛剛又多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他有點映像，如果沒猜錯的話是他二哥劉宇，他比劉洋小兩歲，以前在家的時候二哥一直都不愛說話，但是對他還挺好，至少有什麽好吃的會留給葉雲起吃。

現在看他依舊不怎麽愛說話，他看見葉雲起時愣了一下臉上沒什麽表情。

“麗麗回來了！”丁紅端着菜從廚房走出來，“吃飯吧！剛做完，趁熱吃。”

葉雲起點點頭剛要坐下臉上挂着鼻涕的跳跳又拿着玩具槍就要掃蕩他，“跳跳！”劉洋吼了一聲，“到爸爸這裏來！離你小叔叔遠點，他身上有黴運，會給人帶來不幸！”

“說什麽呢！”丁紅拍了劉洋一下小聲嘀咕。

“不是你說他克我們家人嗎！”劉洋說的振振有詞，“你看他一回來跳跳就磕到了下巴，我那個手機維修店就倒閉了，你也被東家辭退了！”他冷哼一聲，“這還能說是巧合嗎？”

“你那開一天關三天的店不倒就有鬼了！”這話是一直沒吭聲的劉宇說的。

劉洋怒了，拍着桌子指着劉宇，“你有病吧！我跟你這瘸子說話了？我的店再怎麽樣也比你那破修車店強！”

劉宇冷靜的看着他，“我的破修車店至少沒倒，我也沒問咱媽要一分錢，就連你開手機維修店的錢還是我那破修車店賺的錢借給你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