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晚了嗎？
晚了嗎？
摘自葉雲起日記——
（他筆記上的字是真的不好看，但我就是喜歡！）
除夕那晚葉雲起和面包店的同事一起去吃的年夜飯，他們舉杯歡慶，有着說不完的話，整個包廂都是歡聲笑語熱鬧非凡，葉雲起受不了煙霧缭繞的環境，吃完就知會了同事一聲離開了酒店。
他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這裏和A市不一樣，這邊好像不禁煙花炮竹，大街小巷随處可見都是放煙花炮竹的，一路上都沒有停過。
葉雲起踩着滿大街的炮衣，聞着濃濃的硝煙味，他最喜歡聞這個味道，還有油漆的味道，以前葉驚秋總說他是個奇葩，竟愛聞一些有毒的東西，他都是傻笑着不與反駁。
他還沒走到家門口劉洋和劉宇吵架的聲音就先一步落進了葉雲起耳朵裏，大概就是為了丁紅又把劉宇孝敬她的錢給了劉洋這個敗家子而争吵，其中還夾雜着跳跳哭鬧着叫着丁紅，“奶奶,我要看佩奇，奶奶，我要看佩奇……”
葉雲起嘆了一口氣打算轉頭離開時劉宇悻悻的從院子裏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見到葉雲起時愣了一下，但随即還是沖他笑了笑，葉雲起一如既往的禮貌點頭。
劉宇從他身邊經過時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着葉雲起，“麗……你要不要去我店裏坐坐？”
葉雲起對劉宇突如其來的邀請有些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愣了兩秒才點點頭，“好！”
劉宇的修車店在外面看着破破爛爛的，裏面倒是挺像那麽回事的，該有的家具和家電一樣都不少，窗臺邊還挂了好多小盆栽，這麽一看比他住的雜物間奢華多了。
“坐吧！”劉宇指了指茶桌前的凳子示意葉雲起坐下，他自己則開始忙前忙後的拿出小零食和瓜子花生放在葉雲起面前。
“謝謝！”葉雲起拘謹的抿着嘴道謝。
劉宇泡着茶看了他一眼笑了一聲，“大城市的人就是客氣哈！”
這明顯的揶揄葉雲起還是能聽的出來的，他只是尴尬的笑笑，看了一眼四周，“你平常都住這嗎？”葉雲起沒有見他住過家裏，回家也只是偶爾吃吃飯，還每次都是和劉洋不歡而散。
劉宇遞給他一杯斟好的茶點點頭，“一個人住的清淨。”他抿了一口茶擡眼看着葉雲起，“你養母沒給你錢嗎？除夕還要去打工！”
葉雲起盯着那杯冒着熱氣的茶水沉默了幾秒開口，“給了，我沒要。”
劉宇看着他了然的點點頭。
他和劉宇并沒有怎麽閑聊，就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茶，有時想到了話題就說幾句，也是在這一晚不鹹不淡的攀談中才得知劉宇的腿是5年前被拖拉機撞瘸的，他輕描淡寫的帶過，沒有刻意去談自己的腿，葉雲起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離開劉宇的修車鋪時已經是新年，一陣冷風吹過，葉雲起不禁縮緊了羽絨服的領子，北方的冬天只有室外是冷的，南方不一樣，室外冷，室內更冷，一點暖和的地方都沒有。
他看着陸陸續續綻放在眼前的煙花想起了去年除夕夜的新年鐘聲，他的影子偷偷親了葉驚秋的影子，想到這葉雲起甩掉了腦子裏突然的惆悵，直奔家裏的卧室，關上門拿出葉驚秋送給他的筆記本，他不停的翻着本子讓右下角打籃球的小人動起來，翻着翻着又翻到了微信置頂的聊天框。
內容還是葉驚秋之前剛去上大學的那一個月發的，後來就聊的越來越少，再到後來就沒有了。他猶豫了很久要不要發新年祝福，只是一個祝福而已應該沒什麽關系，大不了說是群發，一句，“哥！新年快樂！”躺在編輯框裏很久遲遲沒有發出去，最終還是删了。
有一句就會有第二句甚至還會有更多句，他總是這麽貪心，才會落到今天這般境地，他想起離開葉家之前的那一晚方茵泣不成聲的跟他說，“雲起，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一個做媽媽的心情，那天看到你……你親你哥的時候，我的世界都崩塌了，有種世界末日的幻滅。”
她一只手扶在葉雲起的肩膀上一只手胡亂擦過臉上從沒停過的淚水，“我不是怪你，我就是覺得你哥他是正常的，我不想他有一天被你誤導，你能明白媽的話嗎？”
葉雲起只是攥緊了拳頭點點頭。
方茵迫切的懇求他，“你能看在我們養育你這麽多年的份上放過他嗎？”
葉雲起心裏撕扯了一下，依舊點頭。
葉雲起最終扔下了手機蒙頭睡覺，把潮濕和思戀一并蒙在了密不透風的被窩裏。
那晚杜嘉和張游在群裏發紅包兄弟倆都沒有搶，@了好幾遍兩人沒有一個回複的，最後還是杜嘉私聊了葉雲起才知道他已經轉學的事，他并沒有問原因，應該說他早就知道了原因。
他再三囑咐葉雲起有什麽困難一定要跟他說，別一個人憋着。葉雲起回了一個沒問題的表情包便沒再回複。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葉雲起天天早出晚歸的上班，初七那天，七中高二就開學了，他和經理商量了一下調了崗位，換成了賣場的服務員，因為只有賣場才有晚班，他開學了以後只能上晚班。
這邊的班主任雖然沒有老鄭和善但也還是比較随和，可能是見他成績還算理想對他比較上心，這邊畢竟是高考大省，要想考去B大就要比在一中更努力才行，這邊的進度和學習分圍比一中的還要卷，氣氛壓抑到沒辦法行容。
要不是之前陪着葉驚秋點燈熬油了一年中多多少少也吸收了點知識點，再加上葉驚秋送給他的筆記加持，這會他還真有點跟不上7中的節奏，更別提一邊打工一邊學習。
總從開學了以後葉雲起每天淩晨四點半就要起床先複習預習半小時然後洗漱5分鐘就要去趕第一班公交去學校，在公交上他會把昨晚在面包店帶回來的報廢面包直接當成早餐吃了，吃完接着小聲的背着單詞。
所以他每次都會坐在最後面，生怕吵到車上其他乘客，40分鐘的路程他倒是一點也沒浪費，白天上完課又趕到面包店交接班，每一分鐘都是忙碌的，他每天不是跑就是在跑的路上，忙碌的奔波。
葉雲起倒是挺喜歡現在的充實，人只要一忙起來就會變得無堅不摧，沒有任何負面情緒能鑽空子，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葉驚秋想到深夜輾轉反側了，每天下班回家都已經11點半，作業做完快兩點，不得不說7中的作業是真多，他還要洗漱，滿打滿算他一天只能睡三個小時，失眠是不可能失眠的，倒頭就能秒睡。
一直充實的日子被元宵節前一天葉驚秋的電話打破，他所有繃緊的神經一瞬間坍塌，思戀碎成滿地無從拾起。
他為什麽會來？他為什麽要來？葉雲起帶着疑問請了假去了車站，一路上腦子都是一片空白的，他不停的說服自己葉驚秋只是來看看他，他就是這麽說的，就是來看看，僅此而已，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躁動的心跳。
當他看到每天想見卻不能見的人突然站在自己面前時還是會手足無措，他強迫自己鎮定。
葉驚秋看着眼前一向健壯的葉雲起現在居然變得和他一樣消瘦，以前的寸頭長長了也沒有剪，還有隔着很遠都能看到的黑眼圈，這才兩個多月沒見他怎麽變成了這樣，那一臉掩蓋不住的憔悴到底是過的有多不好？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沒見他朝自己跑過來，他只是大步邁出一只腳以後停了一下換成了不緊不慢的朝他走過來，這一細微的改變讓葉驚秋心裏一沉，讓他更沮喪的是葉雲起甚至連一聲哥都沒叫。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嗎？
葉驚秋臉上抽搐的幹笑一聲，“來到這邊連哥都不叫了？”
葉雲起愣了兩秒，緩緩開口，“哥！”
葉驚秋心裏一陣失落，就兩個月而已，像是一切都變了，沒想到一向無話不說的他們竟也變得如此尴尬了。
葉驚秋一路上沉默的跟在葉雲起身後坐車，轉車，熟練的就像本地人，他完全看不出葉雲起身上一點路癡的影子，或許以後他都不需要再擔心他這個弟弟會迷路了。最終他們到了一家酒店，那時葉雲起提前訂好的。
“怎麽不帶我去你家裏住？”葉驚秋有些疑惑。
葉雲起抿着嘴，避重就輕的說，“家裏比較小，也沒有多餘的房間。”他其實不想讓葉驚秋看到他現在的環境，更不想他被那個家的吵鬧打擾。
葉驚秋剛想脫口而出我可以跟你睡一間卧室時還是咽了回去，他最後還是住了酒店，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已經不能用尴尬形容，簡直就想原地消失。
他原本以為葉雲起見到他會欣喜若狂，沒想到卻是這般無語凝咽的境地。
“爸……爸媽還好嗎？”葉雲起打破了沉默。
“他們一直都挺好的！”葉驚秋看着他，“你在這邊過的還習慣嗎？這邊的學業跟的上嗎？學校離家遠嗎？作業多嗎？”他一股腦的抛出了很多問題等來的卻是葉雲起簡短的回複，“我都挺好的！”
“嗯……那就好……”葉驚秋心裏不是滋味，他可是想他想的實在受不了才沖動之下跑來見他的，現在這種處境讓他一瞬間挫敗，兩個月就生疏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