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店慶做了整整一周，林嘉一每天都來買一送一，宿舍有人就給他們帶回去，沒人就随即抽取一位幸運路人。

店裏的員工認識他，習慣性問一句：“老樣子？”

林嘉一走到空調底下：“半糖。”

後面的簾子被掀開，老板提着桶冰走出來：“你又來了。”

林嘉一啊了一聲：“多虧了我，不然你這新品得砸手裏。”

老板放聲大笑：“沒見過你這樣的。”

“我啥樣？”

“人家都嫌難喝，就你，天天都來整兩杯，我真得謝謝你。”

林嘉一擺手：“客氣。”

老板洗了個手，手肘架在收銀臺上，問林嘉一：“你是真喜歡喝還是做慈善來了？”

“我沒那麽有錢。”林嘉一也笑。

叮鈴——

玻璃門上的鈴铛響了兩聲，店員轉過來，露出八顆牙齒：“歡迎光臨。”

林嘉一的笑容僵在臉上。

尼瑪陰魂不散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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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喝點什麽？”

姜淮看了眼林嘉一，問：“他喝的什麽？”

店員愣了愣：“奇異爆檸氣泡水。”

怕他不知道是什麽，店員還解釋說：“就是奇異果加檸檬和氣泡水。”

“我也一樣。”姜淮說。

“我們這款買一送一，你要不跟他拼吧。”

姜淮拿手機的動作一頓，點頭：“好。”

林嘉一忍無可忍：“好個屁！”

坑完他還想蹭奶茶？林嘉一就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

店員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說一杯奶茶而已，不必這麽急赤白臉，實在不行送他們喝也可以啊。

姜淮眼睛一垂：“不是你說奶茶買一送一一個人喝得很撐？”

店員恍然大悟。

認識！哥倆鬧別扭了！

“那也不給你！”林嘉一看見他就來氣。

要不是看他弱不禁風臉白腰細，一拳過去命都要丢半條，他肯定沒這麽輕易放過他。

扭頭問店員：“做好了沒，我趕時間。”

“好，好了。”

林嘉一接過來，當着姜淮的面把兩根吸管分別插進兩杯奶茶，各喝了一口後向他投去挑釁的目光：“看什麽看！”

等他耍完威風，大搖大擺走出去，老板才笑着搖搖頭，問姜淮：“你們是同學？”

姜淮轉頭：“嗯。”

“鬧別扭了？”他沖店員打了個響指：“再做一杯，我請。”

“不用了。”姜淮朝二人極快地點了下頭，推門離開。

回到宿舍時奶茶裏的冰塊已經化完了，林嘉一洩憤似的吸了一大口，拿出手機給常路發微信。

【+1：我回來了。】

林嘉一扔下手機，拉了拉黏在皮膚上的上衣，崩潰地滾進衛生間。

出來沒穿上衣，汗涔涔的。

抓起手機看了看，常路竟然沒回。

林嘉一拿起桌上的奶茶，一口氣喝光，又給常路發了一條。

【+1：你幹嘛呢，他們什麽時候來？】

嗡嗡——

這次倒快。

林嘉一拿起另一杯。

【常路：來了，開門。】

這麽快？

放下奶茶，一溜煙地滾去開門。

“……”

操！

“是你們要裝空調吧？”師傅提着工具包，黝黑的臉上帶着和氣的笑，見林嘉一目露兇光，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不由向前一步，将小徒弟叫來幫忙的同學擋在身後：“咋了，有啥問題？”

“你！”林嘉一怒道：“陰魂不散了是吧？”

師傅正納悶，就聽邊上傳來一道冷清清的聲音：“這是我同學兼職的店，他有事來不了，上課的時候打電話，讓我幫忙頂一下，有問題嗎？”

林嘉一不信：“少跟我扯犢子，你會裝空調？”

“不會。”姜淮目光隐晦地從林嘉一裸露的上身滑過去，淡定道：“我只是來打下手。”

“真的？”林嘉一總覺得有古怪，能有這麽巧？

師傅忙不疊點頭。

比起姜淮，沒有空調對林嘉一的傷害值明顯更大，權衡了半分鐘，終于讓路。等師傅進去，又一把拽住姜淮，威脅道：“你給我小心點！”

語氣很沖，表情很兇，他現在一定很害怕。

林嘉一心滿意足，把人松開，下巴一擡，想端起雇主的氣勢震震他，姜淮卻順着他攥過的衣角看上去，說了聲：“謝謝。”

林嘉一一愣：“謝什麽？”

姜淮：“謝謝你讓我小心一點。”

林嘉一：“……”有病吧！

空調是常路買的，好像是個挺牛逼的牌子，林嘉一不懂，只管蹭，反正富二代不缺錢，給了他也不會要。

林嘉一坐不住，靠在爬梯上一邊盯姜淮一邊給常路改了個備注。

師傅綁好安全繩，沖姜淮打了個手勢，林嘉一立刻投來目光。

別說，你還真別說！

狗東西可能沒騙人。

看姜淮拆線，打孔測量的架勢，林嘉一還真有點被唬住了。

“我說了嘛，他很厲害的。”師傅一臉驕傲，指着姜淮就跟指着親兒子似的。

林嘉一哼哼兩聲。

人品不行再厲害有什麽用。

師傅話不多，幹活特別麻利。冷氣從出風口冒出來，林嘉一頓覺人生重新有了意義。

“感謝感謝。”他握住師傅的手，感激涕零：“您就是我再生父母！”

師傅讓他弄得怪不好意思。

安裝費常路事先付過，林嘉一從桌子底下抽出瓶水，一路感恩戴德把人送到門口。

臨走前，姜淮停下看了他一眼。

“看什麽看！”林嘉一立刻豎起全身的刺，把水塞進師傅手裏：“沒你的份！”

知道他倆認識，還有一些小過節，但發現林嘉一的惡意只挂在嘴邊後，師傅就有點哭笑不得，心說現在的大學生還真是……可愛。

姜淮替師傅提着工具包，那麽重的東西他提得毫不吃力，水蔥般的手指輕輕一勾，目光從林嘉一腹部掃過，輕飄飄道：“穿件衣服吧。”

林嘉一低頭看了看，擡起下巴，三分自豪十二分傲嬌：“管得着嗎，身材好，就要露，你嫉妒也沒用！”

姜淮別過臉：“随便。”

新空調裝好後，林嘉一連門都不出了，徹徹底底淪為了一個宅男，還美名其曰——療傷。

他們宿舍有個群，沒事就在裏面吹牛逼，不過林嘉一一直懷疑，他們三個可能背着自己建了小群。

【大油：真不出來？】

【+1：不。】

【宋體：什麽什麽，白嫖一頓飯對你都沒有吸引力了？看來許麥可對你打擊不輕啊。】

林嘉一翻了個白眼，靠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打字。

【+1：哥屋恩。】

一直沒說話的常路頂着林嘉一給他新改的備注，有如神兵天降一般跳出來，問林嘉一：“吃什麽？”

【+1：鐵板鱿魚，烤苕皮，豌豆黃，五花肉卷，還有金街的拌面。】後附一個小人下跪的表情包。

【常姓金主爸爸：ok。】

【大油：@常路隔得挺遠，你真給他帶？】

【常姓金主爸爸：剛好在附近。】

【+1：哭，你真是我的好爸爸！】

【常姓金主爸爸：乖兒子。】

跟他們插科打诨的空檔，林嘉一修了幾張照片。作為一個小有名氣的博主，林嘉一必須對他一萬兩千零八十一個珍貴的粉絲朋友負責任。

雖然讀的是服裝設計，但他一直對古代文化挺感興趣，上回趁放假去了趟周邊的古鎮，旁觀了一次當地的文化節，覺得挺有意思，拍了不少照片。

挑挑揀揀好半天，最後只選出了四張他特別喜歡的發出去。

藍天白雲古建築群，景色渾然天成，仿佛置身于幾百年前的古代，根本看不出後來加工的痕跡。這也是鎮子受歡迎的主要原因。

關注了幾個比較有興趣的漢服博主，正要退出來，私信突然有了消息提醒。

一個微博名叫懷璧的人給他發了張圖，是一張民國時期的老照片，看着像是戲院演出結束謝幕時的照片。

一群人簇擁着兩個生旦扮相的人，單從打扮上看不出演的是什麽。

林嘉一對戲曲方面沒什麽研究，但對他們身上的衣服挺感興趣。放大後，照片受到壓縮，有點模糊，很多細節都看不太清楚。

他點進懷璧的微博，發現他過往微博發過不少戲曲相關的演出照片，點了關注，私信回去。

“方便看一下原圖嗎？”

沒回，可能在忙。

林嘉一放下手機，很快忘了這茬。

專業課上得人打瞌睡，林嘉一從來都不是能專心讀書的人，開小差是常态，但他運氣好，思維跳躍，押題尤其準。可惜，盡管擁有這麽牛逼的外挂技能，每次考試也只是堪堪過線。

因為常在大油和趙思源點燈熬油，苦啃課本的時候出來嘚瑟，所以每當考試前夕，他就會受到來自宿舍另外兩人的聯合排擠。

常路說，這種行為在生物學上叫做孔雀開屏，讓他們也理解理解，一個常年沒有愛情滋潤的純情男大，在寂寞難耐的深夜，在他們出去和女朋友約會的各種節日裏，一個人窩在宿舍孤獨寂寞冷的感受。

每當這個時候，林嘉一就會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下去，但不久後，他又會化悲憤為動力。

選修課上，教授提了個問題，在座二十來個人，只有林嘉一答了，雖然不完全準确，但也得到了教授一句“不錯”。

收獲了一波關注的林嘉一頓覺舒暢，連旁邊那個礙眼的姜淮也沒覺得那麽讨厭了。

“如果天賦異禀也是一種錯。”林嘉一伸了個懶腰，立刻遭到橘子皮攻擊。

趙思源：“注意場合。”

林嘉一扭頭，見趙思源手裏拿着半個橘子，剝開後，一瓣一瓣送到女朋友嘴裏。

“你他媽才應該注意場合。”

趙思源的女友留着娃娃頭，長相可愛，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好像還是美術系系花，再看他室友……算了，不看也罷。

“對了。”林嘉一問：“你近視嗎？”

女生愣了愣，搖頭：“不啊。”

林嘉一更确信了。

趙思源上輩子一定拯救過世界！

“哎，你晚上有事嗎？”女生說：“我有個朋友今天過來找我，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林嘉一興致缺缺：“算了，這鬼天氣我哪都不想去。”

趙思源朝他後腦勺按了一把：“不去會後悔的。”

“為啥？”林嘉一一臉天真。

女生眨眨眼，別有深意道：“我朋友單身，很漂亮哦。”

林嘉一：“哦。”

趙思源急得薅頭發，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等等！

林嘉一反應過來：“單身？”

女生點頭，笑得意味深長：“美女哦。”

林嘉一感動壞了，不方便抓女生，就去抓趙思源的手：“好兄弟！”

一旁專心記筆記的人突然停下，把筆一放，發出一聲不小的動靜。

教授循聲望過來，敲敲桌子，第一次警告。

下課後，林嘉一特意回了趟宿舍，換戰袍！搞頭發！十分滿意鏡子裏花枝招展的自己。

樓下趙思源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女友倒是挺高興，她覺得林嘉一特有意思，一邊在微信上向朋友安利一邊問趙思源：“吃完飯去唱歌怎麽樣？”

“行，你說去哪就去哪。”

女生笑着去捏他的臉：“你怎麽這麽可愛。”

這一幕恰好落在林嘉一眼裏，心說愛情果然使人盲目。

幾人先到餐廳，女友接了個電話，說出去接朋友。人一走，趙思源就靠過來，狗一樣嗅來嗅去：“你噴香水了？”

林嘉一含糊其辭：“褚琳喜歡吃什麽，咱們要不先點上，等她們來了再接着點？”

趙思源靠回去，別裝，一副我已經看透你的表情。

褚琳，也就是趙思源女友，她帶着另一個女生進來的時候，趙思源剛好去了衛生間。女生在同市的另一所高校讀播音主持，落落大方，很快跟林嘉一聊起來。

等趙思源回來，倆人連微信都加上了。

趁着上菜，褚琳背過去小聲對趙思源說：“我覺得有戲。”

“別高興太早。”趙思源太知道林嘉一的尿性了，每次都聊得熱火朝天，每次都讓人覺得有戲，每次都悲劇收尾。

“你不是說，之前那是有人故意整他嗎，說清楚應該就沒問題了。”褚琳看看熱聊的兩人，偷偷對男友說：“我提前把林嘉一的照片給陳曦看過，她挺滿意的。”

“也是。”趙思源給女友夾菜，餘光忽然瞥見什麽，再看時人已經不見了。

“怎麽了？”林嘉一總算記起旁邊還坐着兩個大活人。

趙思源怔了怔：“我好像看見那誰了。”

“誰？”褚琳幻視四周，沒發現有熟人。

“看錯了吧。”趙思源搖搖頭，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林嘉一添堵。

吃完飯，林嘉一搶着去把單買了，這一點倒是把常路學得淋漓盡致。回來的時候看見靠門的位置坐了纖細筆直的男生，背影孤零零的，還有點眼熟。

他伸手去拿杯子，發現裏面的水空了，似乎是想讓服務員加水，轉頭的一瞬間，剛好和櫃臺前林嘉一撞上視線。

林嘉一還沒說什麽，姜淮便先一步把目光挪開了。

嘁！裝什麽裝！

林嘉一把手機塞兜裏，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