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臨近放假，其他人不是忙着找實習，就是約着去哪玩，趙思源訂了車票，要跟女朋友來一場說走就走的西藏之旅，大油去了一家單位實習，據說是為了陪女朋友。
常路更不用說，富二代不懂勞動人民的艱辛。
林嘉一雖然是本地人，但父母都不在家，房子裏積的灰都有一掌厚了，他也懶得回。天天窩宿舍，忙得飯都不吃，就是不知道在忙什麽。
這幾天常路最常從他嘴裏聽見的就是“煩”。
林嘉一對着電腦一籌莫展，連常路叫他都沒聽見。
直到後腦勺被輕輕拍了一下，才擡起那張被折磨到已經喪失光彩的臉：“幹嘛？”
“吃飯。”常路無奈道：“實在想不出來就算了，幹嘛為難自己。”
林嘉一垂頭喪氣：“你不懂。”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你再不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常路拆開袋子，拿出奶茶：“給你回回血。”
林嘉一感動哭了：“爸爸！你果然是我的好爸爸！”
“快吃。”
見只有一杯，林嘉一猶豫了一下，問：“你不喝？”
“嗯。”常路道：“太甜了，不喜歡。”
林嘉一哦了一聲，繼續犯愁。
陸陸續續有人離校，早上還熱熱鬧鬧的宿舍樓，到了下午忽然變得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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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路送完飯就出去了，不知道是約會還是回家，林嘉一沒顧上問。
地上丢了好幾個紙團，都是畫廢的稿。
點評別人的和自己上手果然是有區別。
一拿筆，林嘉一腦子就像被人抽空了一樣，毫無靈感。
他刷了會兒微博，想着休息十分鐘，再回神，半小時都過去了。
果然，只要不幹正事，什麽都會變得特別有意思。
在此之前林嘉一對自己其實很有信心，他覺得自己對古代服飾研究的夠透徹了，可做出來，不是太普通，就是太普通。
磨了好幾天，總算磨出一張還算滿意的。
他興致勃勃地跑去交作業，被老曹兩句話澆了個透心涼。
“不行。”
“廢紙一張。”
林嘉一蔫了。
“不高興了？”老曹彎腰拿了瓶水，遞給他：“這就受不了了？以後只有更難聽的。”
“不是。”林嘉一嘆氣：“我就是覺得自己太廢物了。”
老曹笑笑：“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很能耐嗎？”
林嘉一沒做聲。
老曹坐下來：“你的設計給我什麽感覺，想知道嗎？”
“想。”
老曹：“不倫不類。”
真夠直接的。
他盯着林嘉一，以為他會難堪低頭，或是為自己的“作品”辯駁幾句，但他什麽都沒說。
這麽受不了打擊？
老曹不由重新審視林嘉一。
男生清瘦，卻不單薄，屬于陽光健康的類型，是大學裏最招女生喜歡的那一種。
現在的年輕人大多自命不凡，覺得天底下只有自己最牛逼，看不上他就是沒眼光，怪天怪地就是不怪自己。
林嘉一這種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從小沒受過什麽挫折的，受不了也正常。
老曹正想說點什麽安慰他，然後勸他放棄，男生突然擡頭，一拍大腿，有種豁然開朗的激動：“我說呢！我就覺得哪怪怪的，原來是這樣！”
老曹一愣，随即笑起來：“你還挺能反思自己。”
“為了進步嘛。”林嘉一也不客氣，逮着現成的老師不薅白不薅。
給他大概梳理了一下，老曹給出建議：“要想做出好設計你首先要了解它。”
林嘉一：“什麽意思？”
“你都不了解這個文化，怎麽做出好的東西。”老曹将手搭在手機上，輕輕一敲：“靈感不會自己找上門，你要走出去。”
林嘉一似懂非懂。
“姜淮那個戲院，還有姜淮本人。”老曹說：“現成的戲曲百科全書，不用白不用。”
林嘉一：“…不好吧。”
“有什麽好不好。”老曹瞥他一眼：“輸出也是一種推廣方式，你要覺得不好意思，可以替他免費做做宣傳，他不是剛好在招人嗎？”
林嘉一：“這你都知道？”
老曹穩如老狗：“剛好聽說。”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老曹朝他招招手，打開電腦：“這是你的微博吧？可以啊，粉絲不少，就憑這個你去面試他都不能不要你。”
這倒是。
轉念一想，即便他沒有這兩萬粉，姜淮難道就不要他了？
開什麽玩笑！
我可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好嗎！
三伏天光是站着不動，就已經快要自燃了，何況是在漢城這座以熱聞名的火爐城市。
林嘉一嘆了口氣，抹掉快要流到眼睛裏的汗。
白月光有什麽用，一樣舔着臉來求人。
回望過去，簡直像做了一場夢光怪陸離的夢。怎麽好端端的就走到來面試這一步了呢。
林嘉一至今都沒明白過來，只覺得心煩。
每次姜淮準備忘掉他的時候，他就像個渣男一樣跑來套近乎，這難道不是吊着人家？
不，這比吊着他還要可惡！
這簡直是仗着姜淮喜歡他，得寸進尺來了嘛！
要不算了吧。
這麽大個城市，學戲的又不止姜淮一個，幹什麽非要緊着他一只羊薅。
他不能這麽不要臉。
林嘉一點點頭，剛一轉身，迎面開來的出租車裏就下來個人。
寬肩窄腰大長腿。
操！
姓陸的孫子！
他怎麽找到這來了？
一愣神的工夫，陸北已經走到保安室前，輕輕敲了敲。
“大爺您好，我是來面試的。”
他一個體院的跑來湊什麽熱鬧。
還面試？
騙鬼呢！
這麽蹩腳的借口虧他想的出來。
林嘉一原地糾結了好一會兒，看大爺指完路，冷不丁來了句：“你身體挺好吧？”
陸北愣了愣：“還不錯。”
“那就好。”大爺和藹可親道：“那棟樓，上三樓。”
這大爺怎麽回事！這麽快就移情陸北了？一起喝茶啃鴨脖的情誼呢？
“哎，那不小林嗎？”大爺眯着眼，笑呵呵朝他招手：“你站那不曬啊？來陪我喝茶。”
林嘉一：晚了，生着氣呢！
“你怎麽來了？”陸北嘴角噙笑，意味深長地看着林嘉一：“路過還是跟蹤我？”
美死你！
林嘉一冷漠臉：“我不能是來面試的嗎。”
陸北挑眉：“你不是學設計的嗎？”
“你不是體院的嗎？”
既然都心懷不軌，大哥就別說二哥了。
陸北笑笑：“各憑本事？”
真好笑，我可是白月光！
林嘉一冷笑：“你也太努力了，不過我還是得勸你一句，死了這條心吧，沒用的。”
“你怎麽知道？”陸北似笑非笑：“我還沒問你呢，你來湊什麽熱鬧，你不是直男嗎？”
林嘉一臉紅如血：“少拿你的龌蹉心思揣摩我，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我是來辦正經事的！”
陸北：“哦。”
哦個屁！
因為暑假的緣故，姜淮幾乎每天都來，今天也不例外。
上樓時，林嘉一覺得雙腿仿佛灌了鉛，重到擡不起來。
這麽反反複複真的好不是東西！他都要鄙視自己了。
“怎麽，緊張？”陸北問。
“幹嘛，犯法？”林嘉一沒好氣。
陸北把他往上一提，直接拽上臺階：“不犯法，就是慫。”
林嘉一暗暗嘆氣。
快到門口時，陸北忽然拽住他：“我先，你不介意吧？”
林嘉一轉頭，微笑：“介意。”
就當二人試圖為誰先誰後争出個結果時，姜淮冷不丁出現在了門前。
他拿着水杯，掃過陸北後，在林嘉一臉上稍稍停留：“你們……”
“面試。”兩人争相恐後，卻異口同聲。
姜淮給他們一個倒了杯水，坐下翻看簡歷：“你們都沒有相關工作經歷，專業也不對口。”
陸北：“是，但我一直都對曲藝很感興趣，也想借這個機會加深了解。”
林嘉一冷笑，了解誰，曲藝還是姜淮？
“抱歉，我不是慈善家。”細白的手指搭在膝蓋上，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無情：“沒有時間給你慢慢學習成長。”
“你們或許覺得這只是一個非常無關緊要的崗位，薪資不高，也不是什麽大企業，但正如你們看到的這樣。”姜淮淡淡道：“我們戲院目前并不盈利，我需要的是一個已經成熟的運營人員，而非心血來潮的大學生。”
“可誰不是從無到有的。”陸北說：“說不定我很合适呢。”
“你說的對。”姜淮道：“但我不信任你。”
林嘉一努力降低存在感。
好嚴肅，好可怕。
陸北也有點尴尬，沒想到這場面試竟然會進行的這麽…嚴謹。
也正是因為他們誰都沒把這次面試當回事，才會覺得姜淮的話有點過重。
但如果換作一個普普通通的實習面試，這些難道不是很平常嗎？
如果是那樣，他們還會這麽草率對待嗎？
林嘉一扪心自問，可能他打從心底根本沒把這次面試當成一件嚴肅的事。
所以姜淮這麽說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和陸北的心思幾乎已經寫在了臉上，姜淮或許柔弱，但他不蠢。
換做誰，都會不高興吧。
“抱歉，是我們考慮不周。”林嘉一在桌子底下踹了陸北一腳，用眼神示意他，快站起來跟他一起滾蛋。
陸北也不愧是個有眼色的男同，察覺到氣氛逐漸朝着不愉快的方向發展後，當即閉嘴，跟着林嘉一一塊起身。
下樓時還在打量林嘉一，幾天不見，總覺得他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正因為這次失敗的面試經歷，林嘉一回去後搜羅了許多相關資料，收納，彙總，學習，反思。
幾天後，再一次來到戲院。
他完全是被沖動裹挾做了這些事，一旦靜下來想一想，就該知道，這麽多天過去，姜淮或許已經找到合适的人選了。
可他都來了。
管他呢。
林嘉一把帶來的茶葉給大爺送去，然後邁着視死如歸的步伐敲響了姜淮的門。
“我沒想到你會來。”姜淮坐在窗戶邊，身後是搖曳的樹影。
林嘉一心緒飄了飄：“上次，不好意思。”
姜淮斂眸，聲音很低：“沒事。”
“對了，這是我過去的實踐經歷，我有一些活動組織的經驗，加上……”
“林嘉一。”姜淮打斷他：“你是真的想來工作，還是有別的目的？”
林嘉一被問住了。
“如果是為了那件衣服……”姜淮沉默片刻，眼睫半垂，手指無力地蜷着：“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這下輪到林嘉一沉默了。
他好像朝着渣男的那條路越走越遠了。
“不是那樣。”林嘉一沒什麽底氣：“之前是，但現在不是了。”
“什麽意思？”
“我說我是真的喜歡想要了解戲曲，你會信嗎？”林嘉一小心試探。
姜淮看着他，半晌才輕點了下頭：“會。”
林嘉一：媽的，哭了！
他這麽善良，我真的不要太該死！
“如果你真的喜歡……”姜淮停頓了一下，仿佛陷入了某種糾結。
他的履歷或許沒什麽突出的優勢，但他可是姜淮的白月光啊！
林嘉一覺得自己簡直太無恥了，利用姜淮的喜歡這麽步步緊逼。
他這麽掙紮，一定很痛苦吧。
不行！林嘉一想，他可以不是一個出色的設計師，但他不能沒有良知！
“算了！”林嘉一嘩地起身，飛快說道：“是我太強人所難，明知道你……反正，都是我的錯，你就當我今天沒來過。”
說完便轉身，不等姜淮反應，逃一樣離開這間辦公室。
“林——”姜淮張了張嘴，阻止的話到了嘴邊，林嘉一已經三步并作一步，急急走了出去。
丹鳳眼裏閃過一絲懊悔。
戲過了，這可怎麽辦。
現在追出去太不符合他的人設，姜淮凝神片刻，走到窗前，直到林嘉一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才緩步回到電腦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