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當晚雨下得急,聞青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睡着。第二天醒來,雨已經停了。
聞青立刻穿上衣服打開門,寒氣迎面而來,天上烏雲蔽日,地下積起大大小小的水潭。
如烏善所言,昨日還歡歌載舞的部落此時在朦胧雨霧中安靜下來,沒有出來幹活的人,也沒有坐在一起聊天織衣服的人。
聞青匆匆洗漱後來到部落,只有地上馬蹄踐踏過的泥濘,和一座遺跡般的空城。
聞青記得烏善說,這裏還會有人留下,于是她一間間帳篷找去,最後找到了十餘位老人傷者和稚子。
一位老人已經上了年級,微微泛綠的瞳孔已經覆上一層灰白膜質。他向聞青說:“聞姑娘,有力氣的都走了,我們也不知道能幫到你什麽。”
聞青接過他手裏剛煮完食物的鍋:“我沒什麽需要幫忙的,倒是你們,要是有事情可以叫我。”
這裏留下來的都是些老弱病殘,烏善讓他們留在這裏,一是不便上戰場,也可能是想為王室保留最後一點血脈。
讓聞青不解的是,到底是多危險多重要的戰役,讓這個本就搖搖欲墜的王室還要傾巢出動。
因為下雨,有一位傷者的腿不小心浸到雨水,需要重新換藥。聞青見他不方便,便主動為他拆起棉布來。
浸滿血水的棉布拉開,聞青才看見了下面的傷口。看上去是很久的傷了,但傷口形狀歪七扭八,像曾經肌肉被破損過。
聞青打開藥罐時聞到一股辛烈的味道,沒想到他們的酒烈,連傷藥也是。
将藥粉倒上去時,傷者痛得腿上肌肉都繃緊了,拉動到傷口,血留得更多。聞青心裏慌得不行,但手上動作麻利,快刀斬亂麻似的裹好棉布,這才讓傷者免受煎熬。
聞青見這裏都是些不便幹活的人,便主動留在這煮了早飯,然後和他們一起吃。擔心他們吃不慣自己做的口味,聞青還特意都是用的他們的調味料。
青壯年是離開了,可這裏的人還要繼續生活。聞青吃完飯閑來無事,就留下來加固帳篷、修繕圍欄,然後處理一些比較累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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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晚上有突發情況,他們來找自己不認得路,聞青還在部落到家的這條路上移種了兩列鮮花。雖然已到秋天,但這些花未顯頹勢,在凄涼秋雨中自顧搖曳着。
晚上回到家裏,聞青躺在床上對烏善一行人産生了好奇心。于是她問系統:“你知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系統沒有權限】
聞青撇撇嘴,翻個身準備睡覺。她現在只希望烏善他們能平安凱旋,自己和留下來的人也能早日放心。
第二天聞青給部落搬去一車新鮮白菜和長好的洋蔥蘿蔔:“我今天要出去一趟,大概中午就回來了,這些菜都很好做,中午回來我們一起吃肉。”
下了雨路不好走,聞青背着一筐雞絆絆磕磕地走在泥路上,直到鎮上的石板路才好走一些。
到店裏店主少有的清閑,聞青一邊和他遞來的茶,一邊說:“店主,我能不能買你幾只宰好的雞啊,我想回去吃。”
店主爽快答應:“說什麽買,你拿走就是。”一邊讓夥計拿了五六只拔了毛清洗好的雞給她。
聞青接過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可思議:“之後還要做生意呢。”
“放心吧後廚還有呢,再說了這幾天天氣冷,出來吃飯的人少了一些,也不用準備很多。”
聞青接着還是覺得不好意思,離開前她飛快往桌子上丢了銀子撒腿就跑,根本不回頭。
連跑過兩條街道,聞青便看見了酒樓。酒樓裏依舊人來人往,但比起之前也少了一些。
進門聞青點了桌飯菜,打趣道:“我還以為大家的飯點都改了。”
端菜上來的夥計老實一笑:“這幾天人是少了點。”
聞青夾着菜頓了頓:“為什麽少了?”
那夥計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另一個夥計拉走。那人道:“現在天氣冷,出來吃飯的人少了,來吃也吃不了多久,過幾天店裏生爐子就暖和了,姑娘趕緊吃,小心涼了。”
他和店主解釋差不多,聞青便也沒放在心上,吃完飯便離開了。
只是回去路上不知怎的又下起雨來,聞青拿筐黨着頭,雨水沿着筐沿流下來,沾得渾身雞毛味。
一回家聞青便立刻洗澡洗頭,連衣服都洗完了出浴室時,聞青才發現這雨竟然還沒停。
聞青把雞放進鍋裏煮,一邊擦頭發一邊覺得奇怪,都已經入秋了,怎麽會下這麽連綿不絕的雨。
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傘,剛好趕上系統算勞動值:【恭喜宿主獲得三分勞動值】
聞青說:“能換傘嗎?”
【雨傘不屬于建設物資】
聞青這下就發愁了,她在屋子裏翻翻找找半天,最後在廚房裏找到幾塊之前房子沒升級前,自己拆舊房子時留下的幾個大木板。
她把煮熟的雞肉拿出來用布包好,再包幾包蔥姜蒜等調料,準備給部落裏的人送去。
一出門,雨點就被風吹到腿上。聞青見地面泥濘,幹脆脫了鞋,赤腳踩上去,手裏拿着兩塊木板擋雨,背着東西就跑。
部落裏安安靜靜,聞青找到幾個住着人的帳篷,一家一戶送雞肉和,并且讓他們出行注意,不要滑倒。
老人打開門時,渾濁眼珠看了一眼天上,冒出一聲沒來由的嘆息。聞青以為他是在憂愁這雨,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回去時聞青注意到水道和池塘裏的水都開始渾濁起來,之前因是雪山融水涓涓流淌,并不會攪動水底泥石,現在下了這麽久的雨,水面都快趕上岸邊了。
聞青也顧不得擋雨了,回去拿了鋤頭就開始往兩邊堆泥,防止水溢出來。
她不敢貿然下水,水底硬石塊硌腳得很。将這邊的隐患排查完,聞青又想起了部落那邊,于是她又冒着雨去通那邊。
兩邊跑完,聞青一身又淋透了。她趕緊去燒水洗澡,正好将晚飯提前做了。
傍晚雨停了一會兒,只是天上的雲還沒散。晚上喂羊時聞青被不少羊撞,她只好一邊往食槽裏倒草料一邊說:“現在下雨,你們又不能吃濕草。”
羊群聽不懂她的話,只埋頭吃飯,聞青喂了兩袋才結束。
晚上又開始下起雨來,屋外雨聲陣陣,屋內聞青舒舒服服地算錢。
碎銀、銀幣和延牧付的小銀錠,一個個算完聞青突然發現,自己都能算得上有點小錢了。
再把這幾天要買的東西算清,明天聞青準備帶着木板車上街采買去。
街上人卻少了一些,店主正在櫃臺算賬,有夥計接過自己帶來的雞。聞青見店主面色不佳,接過夥計遞來的銀兩就離開了。
然而越近酒樓,聞青便發現人越多,直到看見酒樓外擠着不少人,她才意識到出了問題。
“你們就靠着位置好,天天不讓別人做生意,現在還要把城裏的炭買光,你們這是要逼我們走上絕路!”
一道粗犷男聲後,不少人跟着附和:“是啊,怎麽能這樣呢?”
聞青一聽便知道是同行來砸店了,她勉強擠進人群,看見酒樓夥計十分委婉地解釋:“這店是我們東家很多年前就買下來的,把城裏的炭買光又從何說起,我們才買了十斤不到。”
“你們難道不知道現在很多人都要買炭嗎?還解釋什麽,今天要麽給個說法,要麽你這店——”男聲頓了頓,帶上隐隐威脅的意思,“今天就別想開了。”
聞青這才看見,前來鬧事的以一個滿臉胡茬,健碩雄壯的男人為首,他身後跟着一些人,有些聞青還記得,當時自己推銷白菜和雞時還找過他們。
今天這事看來不妙,聞青趁店裏有點力氣的夥計和他們去理論時,找到了店裏為首的夥計:“突然來的嗎?”
夥計見到聞青先是吓得臉一白,然後飛快解釋:“姑娘恕罪啊,前些日子他們就過來找過幾次,是我們覺得小事而已,不敢打擾姑娘,但今天不知道怎麽的,他們……”
聞青沉聲道:“看來是趁延牧離開,以為你們好拿捏。”
說完她就擠去外面拿了一個大木棒,還是拉車過來路上,怕車輪陷進泥裏備着的。
圍觀的看見聞青拿着木棍進來,自覺給她讓道。聞青将木棍先背在身後:“不知道各位對酒樓經營有何指教?”
為首一人見聞青一個單薄女子,嗤笑一聲:“關你什麽事。”
“我受人所托,暫管酒樓事務,有東西來髒我地盤,怎麽不關我事。”
男人一聽就發了火,粗眉橫立就要沖過來。眼快的酒樓夥計立刻沖上前想攔住,奈何店裏力氣最大的夥計也擋不住來勢洶洶的大漢。
男人伸手就想攥住她的衣領,聞青眼疾手快掰住他的大拇指狠狠反掰,趁他痛極半跪,另一手已經将收在身後的木棒往他的太陽穴揮去。
若是以前,聞青斷然不敢如此挑釁,但現在的她是做慣了農活重活的,一身的肌肉每天都愁着沒地方使。以至于木棒挾着風聲往男人頭上擊去時,衆人登時倒吸一口涼氣,更有甚者已經用袖子擋住了臉。
可木棒在男人眼睛旁一寸堪堪停住,男人已經吓得冷汗直流,眼睛死死地盯着木棒影子。
聞青俯視着他:“這裏哪一個都不是你惹得起的,好好擔心你的小命。”
已經有人認出聞青是之前賣西瓜汁的人,他們竊竊私語道:“想不到小姑娘力氣還挺大,連這人都能制住。”
“我再問一遍,以後還來不來惹事?”聞青重新将木棒揚了起來。男人立刻閉上眼,抖着聲音道:“不來了不來了,求求你放過我。”
聞青也沒再吓他,收起木棒冷聲道:“還不滾。”
男人抖成篩子勉強站起來,可面對衆人似有似無的嘲笑,和狗腿們的嫌棄,他突然腦子一熱,大叫起來:“我要報官!你在鬧市對人動手!”
聞青失笑:“那你去啊——”
“誰要報官?”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聞青愣了愣,下意識擡頭看過去。
呼勒穿着一身武袍,頭盔都沒來得及取下,身後跟着一列兵士,一看就是從哪個戰場上風風仆仆趕來。
有人認了出來,率先彎腰行禮:“參見近衛長——”
男人一聽,本就因疼痛泛白的臉更是覆上青色。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