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馬車緩緩停在一間乳白描金的宮門外,呼勒說:“姑娘,到王宮了。”
聞青掀開車簾走下馬時,臉上已經戴好了面具,眉眼鼻子被遮住,并不能看清長相。
呼勒在前帶路,兩邊侍衛随行護送。聞青走在隊伍裏,低着頭不敢亂瞟,生怕自己做錯事。
又進了幾個門,自己被帶到一處上下兩層帶閣樓的屋子外。“姑娘,這是你在宮裏的住所,你收拾完東西後,我們再帶你去見王。”
“等會兒就去見?”聞青十分驚訝,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的面具。
“貢品危急,王希望姑娘能盡早查看。”呼勒抱拳行禮,帶着侍衛們分列兩邊等候。
聞青無奈,只好走進去準備放東西。然而剛邁進一只腳,聞青就聽見裏面齊刷刷傳來一陣:“姑娘好——”
聞青頓時吓得腿都軟了,她扶着門框掃視屋內,只見大廳內十來個侍女一字排開,皆穿着漂亮柔軟的異域服飾,見到自己進來,有幾個還過來想接過聞青的東西。
她不好意思地收了收自己的包袱:“我自己來就好,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啊。”
另有侍女側身伸手道:“姑娘随我來,我帶姑娘去寝殿。”
聞青跟着她一路轉彎拐角,走過一條長廊後,她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寝殿——一間圓形帶亭臺的屋子,四周牆壁的窗戶開得極大,覆滿羽毛和珠鏈的窗簾半拉着,讓房間籠罩在一層淡白朦胧的光影裏。
侍女拿來一套衣服:“姑娘,洗漱洗漱,換件衣裳吧。”聞青有些發懵:“我要洗漱?”
“姑娘舟車勞頓,休息休息也是好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姑娘随我來吧。”聞青迷茫地跟着她來到另一處屋子內,裏面熱氣氤氲,流水叮當。
繞過紗簾,聞青看見大水池邊還有侍女灑花熏香,桌子上的用具或金或銀,在水汽裏更是閃閃發亮。
聞青哪經歷過這麽豪華享受的洗澡,在侍女們上來想為她換衣時,聞青迅速抓住了袖口:“我自己來就好,你們……你們在紗簾外等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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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們聽令退到紗簾外,聞青在裏面左摸右摸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着感受水池的溫度。
水溫舒适,對于經歷了一路寒風的聞青來說确實放松。也不知道熏的什麽香,清淡雅致,讓人浸在水裏,舒舒服服地能忘記一切。
聞青洗着洗着忽然問一句:“這個地方,真是讓我住的?”
紗簾外的侍女答道:“王宮來客,都是要住在這的。”
聞青聽了之後,心裏不解暫時放了下來,畢竟這地方又是金銀珠寶,又是亭臺樓閣的,住在這種宮殿裏,她多半心虛。
洗漱完聞青拿起桌子上疊好的衣服,一展開卻被吓到。她輕輕抖了抖,衣服上墜着的珠鏈就發出叮叮當當清脆的聲響。
每顆珠子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線,聞青一眯眼:“這是我穿的?”
“是,姑娘。”聽到侍女回答,聞青想了想還是放下了衣服:“你們能不能幫我拿一套,簡單點的衣服……我穿不慣。”
侍女們似乎是想了想,頓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們現在就去為姑娘拿。”
新拿來的衣服果然沒有這麽顯眼了,簡單淡藍色的短襖與長裙,穿在身上也十分合身。
侍女為她編好發辮,聞青再出門時,呼勒與侍衛們立刻準備騎馬帶她去見北疆王。
聞青深呼吸一口,緊張地坐上馬車,心裏一直在提前練習着等會見到北疆王要如何說話,如何舉動,如何才不會被他發現自己的身份。
馬車很快行駛到大殿前,聽呼勒和大殿侍衛的談話,北疆王正在殿內與大臣商議國事。
聞青本以為會等等再進去,沒想到呼勒和侍衛交談幾句後,竟直接帶着馬車繞着大殿進了側門,然後停馬道:“姑娘,到了。”
聞青掀開簾子,下馬車時小聲道:“真的能進去嗎?”
“王已下令,坐在車裏又累又冷,姑娘在偏殿等就好。”聞青不信北疆王能有這麽好心,她将信将疑走到偏殿內,發現裏面茶水點心都已經擺好了。
侍女道:“王上馬上就結束議事了,姑娘先休息休息。”
聞青一聽,坐在椅子上都不踏實起來。她如坐針氈地抿完一杯茶,就聽見腳步聲。
“王上召姑娘過去。”來了個侍女傳話,聞青站起來時覺得腿都在發抖,跟着侍女轉了幾個彎,她就來到了正殿。
正殿的金柱金梁在白色宮牆的映襯下十分顯眼,周圍擺放整齊的燭臺坐席也十分肅穆。北疆王高高坐在珠鏈後,低着頭像是在處理政事,侍女站到旁邊去,聞青便跪下行禮:“拜見王上。”
北疆王低低“嗯”了一聲:“在位置上坐坐吧。”
可聞青起來後他卻沒馬上問關于花草的事,反而問起她來王城習不習慣。兩人一來一回你問我答了幾輪,聞青終于忍不住問:“王上,什麽時候讓我去看看那株花?”
“不急。”北疆王合上折子,舒展了一下胳膊,“妙手姑娘初到王城,許多事情都不熟悉,明天再看也不遲。”
不知道為什麽,聞青聽他用“妙手姑娘”來稱呼自己,總覺得不适應。便說:“王上,您不用叫我‘妙手姑娘’,我姓——”
一個“聞”字在嘴邊打了個彎,最後聞青說出一個“問”。
北疆王似乎點了點頭,然後他吩咐侍女:“帶問姑娘在王宮裏走走。”侍女應下,随後請聞青跟她走。
聞青不懂北疆王的想法,她只想早點看完那個什麽花草,然後趕緊離開。但北疆王作何安排,她即使心有不滿,也不能說出來,畢竟一個王,想要自己的命輕輕松松。
王宮很大,侍女提前問過聞青要不要坐轎子,聞青坐了幾天的馬車早坐得全身酸痛,這會兒自然拒絕。
路上聞青發現,王宮雖大,卻有很多宮殿都是空着。于是她好奇問道:“怎麽北疆王他一個人住嗎?”
侍女答:“王上即位不過兩年,先王與王後戰死于與宛白國的交戰中,政事繁多,除了和親王妃,王上沒有時間納妃封後。”
聽到前面,聞青還覺得北疆王的遭遇可憐,聽到後面她頓時像被人踩了尾巴,又驚又怕。她本無意多問,侍女卻繼續道:“和親王妃初到北疆,水土不服得了重病,在宮裏休養,王上下令不允許有人打擾。”
聞青緩緩松了一口氣,心想這北疆王倒是留好了後路,但轉念一想,莺柳會不會在宮裏呢?
于是她故作好奇問道:“那剛剛我們已經路過王妃宮裏喽。”
“還沒呢。”侍女說,“王上有令,不便多向姑娘透露,請姑娘諒解。”
聞青笑着說自己唐突,走在她身後擡頭又大概掃了一眼前面還沒到的宮殿。大概十來個,既然不準打擾,自己也不會被帶過去,到時候一一排除以,說不定能找到。
逛了一圈又回到住處,殿裏新添了許多點心花束,聞青累得倒在椅子上,突然想起如果自己治不好枯萎的花會怎麽辦。
她立刻站起來,緊張地在屋內踱步,自己不過是個半吊子,在種菜上碰碰運氣就罷了,花她怎麽會救。
萬般無奈下,她喊出系統:“有教花卉種植的書換嗎?”
在陌生地方聽見系統熟悉的電流聲,無疑是讓聞青安心不少,然而系統說:【不屬于基建物資,系統無權換取】
此路不通,聞青便琢磨起別的法子來。她想問問侍女那株花草的情況,可侍女卻顧左右而言其他,聞青也問不出什麽來。
眼見日頭西移,似乎快到晚上了。聞青吃完飯洗漱完,借口自己想早點休息,支開留在寝殿裏的侍女。
聞青早已摸清楚這宮殿裏的路,關上門聽門外沒了動靜。她便拉開窗簾,露出後面并沒關嚴實的窗戶。
她在被子下用衣服堆出一個人形,然後小心翼翼打開窗戶,悄悄躍出去。
屋外還有侍衛巡邏,聞青貼着牆一路摸到之前逛過的地方,終于讓她看見了一座守衛森嚴的宮殿。
宮門外全是佩刀守衛,溜進去基本沒可能,聞青再外面等了許久也沒發現他們有換班跡象,只好打道回府。
從窗戶翻回去後,聞青躺在床上思來想去怎麽也睡不着。她想着明天該怎麽糊弄過去,又想着要怎麽見到莺柳。
折騰一晚上,第二天聞青醒來時便覺得頭昏腦漲,侍女侍候她洗漱吃早飯後,就有人過來請她去一趟大殿。
該來的躲不掉,聞青收拾一番便跟她走。路上她一直在想,如果救不活那株花,大不了謝罪等死。
但侍女并沒将她帶到大殿,反而帶去了一個湖心亭。秋末少水,湖面很低,湖裏的魚也不怎麽動彈。
北疆王就站在湖邊,時不時扔點魚餌下去,湖裏的魚才擺擺尾巴。
聞青心想他還挺有閑心,進到亭子後就沒擡頭了。離北疆王還有一段長廊距離的時候,侍女便停下腳步:“姑娘。”
聞青會意,停在原地向北疆王行禮:“拜見王上。”
“問姑娘怎麽還戴着面具?”北疆王沒提花草的事,反倒問了這樣一句話。
“天生醜陋,不便見人。”聞青答完後見北疆王遲遲不提花草的事,便主動問,“王上可否讓我看看貢花?”
“不急。”北疆王似乎走動了,“有花匠嘗試出新的辦法正在實驗,等結果出來再看也不遲,問姑娘先嘗嘗這些點心吧。”
他話音剛落,聞青就聽見身後一衆腳步聲傳來,緊接着身邊有人放了盤子在桌上。
聞青下意識目光移了移,忽然瞥見為首侍女的身影有些熟悉。此時她一轉身,正正讓聞青看清了她的相貌。
聞青幾乎快要忍不住直起身體,嘴邊的名字也快要壓不住。莺柳已經伸手想要扶起她:“姑娘,坐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