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洗标記
第14章 清洗标記
醫生最終沒敢給沈時意注射太多抑制劑,他經過了短暫又未完成的标記,再注射太多抑制劑很可能會出問題。
他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尤其知道隔離室那個人是聞家的少夫人。
聽說明憬醒了,徐未聞拉着聞倦去病房看了他。
明憬這幾日排異反應很大,又持續做了幾天信息素排除,看着十分憔悴。
“阿倦,你今天不忙嗎?”他幾天沒有看見聞倦了。
聞倦前幾天趕上易感期沒有給明憬說,再之前又再籌備從新給明憬找個匹配度很高的腺體,幾天沒有來看他。
“嗯。”聞倦說。
徐未聞在他身後道:“送沈時意來醫院了,他發/情/期提前了,在醫院隔離呢!”
明憬“哦”了一聲,低着頭擺弄了一會兒手指,拉住聞倦說:“阿倦,我想出去走走,你能不能陪陪我?”
終歸是聞倦欠他的,無論如何也是要償還的,因此明憬提的大多數要求在聞倦這裏都是作數的。
聞倦問徐未聞:“他可以出去走動嗎?”
徐未聞道:“可以,這兩天排異反應沒有那麽強烈。”
聞倦于是跟着明憬出去了,兩人一前一後,明憬轉入了隔離區。
“沈時意在哪裏隔離?”明憬突然問,走廊上沒有人,他的聲音很明顯。
聞倦指着盡頭的那個門道:“那裏。”
明憬走過去停在門口,透過玻璃門去看床上被扣住一只手的沈時意,穿過房裏昏暗的燈光,兩個人的目光相撞。
沈時意在煎熬中往他身後看過去,果然看見了面無表情的聞倦。
他笑起來,牙齒咬破了舌尖,嘴裏都是血。
覺得解脫又嘲諷。
他在這裏如此煎熬,自己的丈夫卻在門外和另一個omega看他。
所幸這種日子要過去了。
聞倦看着沈時意的笑容心裏伸起一種不安,拉住明憬的衣角:“走吧,外面冷。”
把明憬送回去後,他又折回了監控室,把門鎖上,通過監控觀看沈時意的一舉一動。
抑制劑對他的效果微乎其微,加上聞倦對他标記了一半,抑制劑效果過去,他逐漸渴望起聞倦來。
這是無意識的,只是因為他們百分百契合度的原因。聞倦無比明白這個道理,就像幾天前他渴望沈時意一樣。
他不自覺地打開了聲音控制鎖,沈時意微弱的聲音傳來:“阿倦,給我。”
給我……
聞倦閉上眼,強迫自己忽略沈時意難受的表情,把他發/情/期和葉行清出去這件事刻在眼前,一種被背叛的怒火就燒到全身。
“聞少爺,您要不去看看他,畢竟是您的omega,這樣下去會出事的。”醫生在門外道。
聞倦沉默半晌,拉開門走出去,拿着沈時意隔離室的鑰匙去了他房間。
他戴上止咬器,給自己注射了一支抑制劑才進去。
推開沉重的門,裏面的月季味像是要把他吞噬。
沈時意已經完全不清醒了,即使聞倦貼了阻隔貼他也在濃郁的月季味裏品出來一絲薄荷味。
“阿倦。”他伸出一根手指,試圖拉住聞倦。
難受起來了他只能嘗試咬住自己,用疼痛換取一點清醒。
手指上除了他的津液還有血跡。
嘴唇也被他咬破了,可這時候的疼痛比不上發/情/期的痛苦萬分。
他把嘴唇松開,手指堪堪勾住聞倦的衣角:“阿倦,求你,幫幫我。”
聞倦盯着他,心裏突然一軟,身側的手指往前一探,又突然在空氣中聞到一股青草味。
“沈時意,你真髒。”聞倦退後一步,沈時意的手指從他衣角上滑下去,張開嘴盯着頭頂的那盞燈。
半晌沈時意道:“你走吧。”
聞倦從病房裏出來,醫生現在門口,原以為要等一會兒才出來的人不過幾分鐘就出來了。
“這、這……”醫生問,“怎麽又出來了?”
聞倦陰鸷地看他一眼,他只能閉上嘴有錢人的事,他怎麽能随意讨論。
從隔離區出去,徐未聞正推着明憬從病房出來……
“換腺體最晚的時間是三天後,當然越快越好,畢竟多等一會兒明憬的危險越大,你今天盡快把沈時意的标記清洗了吧,明天讓他恢複一天,後天就換腺體。”
徐未聞給聞倦下了最後的通碟。
手術室裏明憬後頸壞死的腺體正在被摘除,沈時意還在隔離室隔離。
所有的選擇題都抛在了聞倦身上。
他夾着沒有點燃的煙坐在一旁,徐未聞又說:“聞倦,你要清楚,這是你欠明憬的,你該還的。”
坐着的人一直沒動,兩根手指間的煙卻落在地上。
“我知道。”聞倦苦澀的聲音響起,徐未聞看見他站起來,向來挺直的背難得彎曲起來。
明憬病情變化得突然,再不換腺體,命懸一線。
聞倦在沈時意隔離室門口站了半天,給路過的醫生說:“預約清洗标記。”
醫生差點沒被這句話砸得暈過去,“給、給誰?”
聞倦指着裏面的人道:“他。”
沈時意被推出了隔離室,幾分鐘時間又進入了一個手術室,一堆醫生圍着他,無一例外全是beta。
“幹什麽?”他這時候得了短暫的清醒,拉住一旁的醫生問。
醫生道:“清洗标記。”
沈時意想坐起來,身後一個人按住他:“不是正好遂了你的願嗎?下周一也沒幾天了,提前清洗也一樣。”
是聞倦。
沈時意感覺到他冰涼的指尖落在後頸,一股寒意從後頸蔓延到全身。
在特殊時期清洗标記有多痛苦,聞倦難道會不知道嗎?這是從初中就開始講的知識,他怎麽會不知道。
“下周好不好,我還在發/情/期,求求你聞倦,求求你。”他拉住脖子後聞倦的手。
聞倦把他按下去:“不可以,你等得起,明憬等不起了。”
明憬?這兩個字劈得沈時意生疼,所以又是因為明憬?
“我說了我不給。”沈時意沒忍住委屈,怎麽要利用他的人從來都不問問他要意見,給沈世昌的大兒子獻血不是他自願,給明憬腺體也要強迫他。
聞倦把他按在床上,醫生正要給沈時意打麻醉,他伸出手道:“給我,我來打。”
醫生沒說話,把麻醉遞給他。低頭看着床上徹底不動的沈時意,沒忍心轉過了身準備其他藥物。
枕頭刺入皮膚其實沒有沈時意想象中痛,麻醉劑一點點推送進沈時意體內。
“到此為止了,聞倦。”聞倦轉身的瞬間,聽見沈時意這麽說。
清洗标記其實要不了多長時間,也不危險。只是沈時意處在特殊時期,麻醉對他來說也抵不了多少作用,一場小手術下來,他渾身是汗地被人推出了手術室。
聞倦等在門口,和病床上的他對視,最終還是因為愧疚率先移開了目光。
一個晚上發生了太多的變故,沈時意已經無法再花費更多的精力去給埋怨聞倦了。
徐未聞找到聞倦的時候,他正在樓下抽煙,手指間夾着的煙已經灼傷到了手,他還一動不動,宛若一個雕塑。
“明憬的腺體已經摘除了。”徐未聞道,靠着聞倦坐下。
聞倦點了點指頭,滾燙的煙頭落在地上,沾出來幾顆火星。
“小時候你和明憬被綁架,明憬沒幫你去擋住綁匪那一刀就好了。”徐未聞突然道,“你現在是不是在這樣想。”
聞倦看一眼對面大廈上的廣告,天才畫家明憬。
這是明家這個月給明憬斥巨資打的廣告,以前一直把他保護得很好,現在把他推廣出來,是知道他即将換腺體,要好起來了。
可是如果沒有小時候那件事,明憬是不是早就成為人盡皆知的天才畫家了?
他搖搖頭:“沒有。”
徐未聞有些意外。
聞倦道:“我在想,如果沒遇到沈時意就好了,不然他肯定能過得好好的。”
風吹得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路燈照耀下,聞倦的眼眶裏盛滿着淚水:“你說……”
他的話戛然而止,盯着地上的一塊磚。
“什麽?”徐未聞反問。
“你說,給他多少補償合适呢?”聞倦喉嚨裏像是被刀割了,說起話來很痛。
徐未聞沒有回答,反而笑起來。聞倦的有些感情自己還沒有分辨清楚,外人已經看得明明白白了。
“給他多少補償他應該都不會留下來了。”他答非所問,又好像回答到了聞倦的問題上,因為聞倦根本沒有問他沈時意會不會留下來這件事。
“回答錯了。”聞倦說,站起來轉身進了醫院。
徐未聞覺得他一定是去看沈時意了,他悄悄跟在他身後,可下了電梯,聞倦誰都沒去看,在腺體科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讓易遲大晚上給他送支票來。
徐未聞罵了他一聲瘋子,轉身進入腺體科。
沈時意的病房在明憬前面,他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前不久一場堪稱折磨的标記清洗讓他出了太多好,額前的頭發濕漉漉地沾在額頭上。
他眉頭緊皺,無意識地握緊拳頭。
路過明憬病房,他帶着呼吸器睡得很安慰,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可能會在一天後發生巨大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