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哄睡
第10章 哄睡
10.
不想自己睡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要他陪着哄着不成?
沈讓看着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有點頭疼。
姜毓寧很委屈,“哥哥上午的時候,明明說會來看我,可是你沒有來。”
沈讓才要皺眉,随即又反應過來,他過去的時候小姑娘還睡着呢。
“我去看過你了。”沈讓解釋,“當時你在睡覺。”
“真的嗎?”姜毓寧很好哄,她眨巴眨巴眼睛,“哥哥真好。”
沈讓揉揉她的腦袋,“所以,回去吧,太晚了。”
一說這個,姜毓寧又嘟起嘴巴,抱着沈讓的胳膊,怎麽都不願動了。
沈讓試圖講道理,“不可以和哥哥睡。”
姜毓寧不明白,“為什麽?昨天晚上,不就是哥哥陪我睡的嗎?”
昨晚已經是破例了,雖然小姑娘年紀小,但畢竟同他沒有血緣關系。
“因為哥哥是男子,你是女子,男女有別。”沈讓想了想,騙人道,“男女六歲不同席,不能住在一起,這是規矩。”
他知道小姑娘年歲,故意把“七歲不同席”說小了一歲。
聽了這話,姜毓寧果然愣了愣,但又很快高興起來,“那今天不能,明天是不是可以?”
沈讓不懂這小孩子到底是怎麽理解的,無奈道:“明天當然也不行。”
姜毓寧很失望,“為什麽?”
她垂下頭,小手指扯着袖子,難過道:“不是六歲不能住在一起嗎?可我明天就七歲了呀。”
沈讓沒聽明白,“為何?”
姜毓寧說:“因為今天是我生辰呀。”
沈讓攏起眉,“你生辰?四月初三?”
姜毓寧點點頭。
今天竟然是小姑娘的生辰,沈讓看着她,問:“怎麽不同我說?”
姜毓寧仰頭:“哥哥要給我煮面嗎?”
“煮面?”
姜毓寧彎着眼睛,回答:“祖母說,生辰是要是面條的,我每年都會吃。”
沈讓聞言怔了怔,難免想起一些舊事,他和太子雖不同歲,生辰卻很巧的是同一天。
每年到了那日,建昭帝都會在後宮設宴,為太子慶生。
而根本不記得自己還有個養在宮外的兒子,也過生辰。
幼時,沈讓也曾渴望過生辰裏的一碗長壽面,卻只得到一年年的失望,到如今,他早已不在意這些。
但是眼前的小姑娘,他希望她能永遠這麽天真。
思及此,沈讓輕笑一聲,道:“哥哥記住了,明年你生辰的時候,哥哥會叫人給你準備長壽面。”
姜毓寧抱住他胳膊,傾着身子吧唧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哥哥,你好像我爹爹啊!”
雖然她根本不記得爹爹長什麽樣子了,但是在她的想象中,應當就是這麽溫柔的。
沈讓:“……”
他尚未弱冠,不過總角年歲,竟然被一個小姑娘叫爹。
沈讓深吸一口氣,将人從自己胳膊上撕下來,“我還有事要處理,等哥哥忙完,再陪你一起回去。”
姜毓寧高興起來,小雞啄米點頭。
沈讓把她抱下來放到地上,“去那邊榻上玩吧。”
那張榻是沈讓平時小憩所用,榻上有個炕桌,姜毓寧爬上軟榻,起先還乖乖地坐着,沒一會兒就爬到桌上打起了瞌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沈讓走過去的時候,正好小姑娘撐着臉頰的手腕一沉,他眼疾手快地伸手過去,托在小姑娘的下巴上,沒讓人栽到桌上。
小姑娘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溫度,本能地擡手摟住,小臉埋在沈讓,根本沒有醒。
總不能再把人喊起來。沒辦法,沈讓只好一手扶着人脖頸,一手攬在人腰後,将人豎抱在懷裏,就這樣一路将人抱去了聽風小築。
已經快到子時,但竹葉還沒休息,一直
在等姜毓寧回來,聽見腳步聲擡頭,卻見姑娘已經窩在公子的懷裏睡熟了。
她有意想将人接過去,沈讓搖頭,示意不用,然後親自将人放到床上,并拉過被子蓋好。
小姑娘睡得很熟,被人抱着換了張床都不知道,攥着被角,沉在夢鄉裏。
沈讓立在床邊看了一會兒,才替她落下床頭帷幔,轉身離開。竹葉跟在他出來,第一句話就是開口請罪,“奴婢沒看好姑娘,打擾公子了。”
她知道,公子在處理正事的時候,一向不喜打擾。
不想沈讓竟沒怪罪,反而十分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叫人把東邊的屋子收拾出來,我今晚住這。明天再收拾一間書房出來。”
省得小姑娘再找不到他。
竹葉心底驚嘆公子的縱容,面上卻不敢表露出分毫,恭敬道:“是,奴婢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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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寧這一覺睡得很沉,翌日也醒得很早,輕薄的帷幔透出晨起的光亮,姜毓寧揉了揉眼睛,正要起身,挨到枕邊的手背碰到了什麽東西。
她轉頭去看,只見枕邊放着一個巴掌大的木匣。
自然不是她的東西,姜毓寧奇怪地撿起打開,只見裏面放着一對精致的銀镯,半指寬的镯面上雕刻着花樣紋飾,似乎還有幾個小字,但姜毓寧不認得。
竹葉進來的時候,正看見姜毓寧拿着那對銀镯看得認真。
“姑娘在看什麽?”她走到桌邊,将手裏的托盤放下,問道。
姜毓寧握着那一對镯子,揮了揮,“竹葉姐姐,是不是你放錯了?”
竹葉忍俊不禁道:“哪裏是奴婢放錯了,這銀镯就是送給姑娘的。”
“送給我的?”姜毓寧一愣。
竹葉點頭,“昨日不是姑娘的生辰麽?公子說,這是送給您的生辰禮物。”
姜毓寧完全沒想到,驚喜道:“生辰原來還有禮物收!”
“自然是有的。”竹葉笑着給她倒了杯溫水,遞上去,“姑娘先潤潤喉,奴婢叫人服侍您起身,公子說今早要陪您一道用膳呢。”
一洗漱更衣完,姜毓寧便立刻帶上了那對銀镯,因為竹葉事先用羊皮暖過,銀面貼在手腕上一點也不涼,她擡高手臂晃了晃,不自覺彎了彎眼睛。
“哥哥呢?”她問。
竹葉還未答,窗戶忽然被人從外面敲了敲。
主仆二人齊齊偏頭,窗格上有日光撒過,照出一道颀長的身影。
姜毓寧愣了愣,然後直接蹦下軟榻往外跑,她今日穿了一件緋紅色的褶裙,随着她的跑動,裙擺飛揚,好似一只旋轉飛舞的蝶。
沈讓就等在廊下,看着小姑娘飛奔過來,一把将人接住。
“哥哥。”姜毓寧坐在他的手臂上,她擡高手臂,給沈讓看。
這镯子兩個月前,沈讓叫人去打的,原本是想送給姜毓寧做見面禮,後來因事耽擱,一直沒有送出去。
正巧這次趕上她生辰,他叫人連夜打磨好,又在上面刻上了她的閨名,也不知這小姑娘有沒有瞧見。
他正要問,就聽姜毓寧問:“對了哥哥,這上面刻的都是什麽呀?”
沈讓将人抱到小廳,兩人在飯桌前并排坐下,姜毓寧的镯子褪下擱在桌面上,沈讓講道:“這是蓮花游魚,這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可這是八個字呀?”
姜毓寧不識字,卻會數數,她的名字分明只有三個字。
“鐘靈毓秀、福壽康寧。”
沈讓輕聲念道,卻見姜毓寧仍是茫然不解,便問:“在家中,你沒習過字?”
姜毓寧搖搖頭。
沈讓有些奇怪,大邺朝重文輕武,世家子女少有不通文墨的,四五歲就進了學堂,小姑娘好歹出身侯府,怎麽連字都不識得?
姜毓寧說:“姐姐們說,我太笨了,跟不上她們,所以後來伯母就不讓我去學堂了。”
沈讓知道,姜毓寧在家裏行四,上面還有三個堂姐,都是長房嫡出。
年歲都不很大,刻薄人的功夫倒是厲害。
這世上又有幾個早慧神童,五六歲的年紀,能看出什麽愚蠢聰明。
沈讓冷嗤一聲,替她将镯子重新戴好,決定道,“改日哥哥替你找個先生,讓他只教你一個人,就不用怕學得慢了。”
讀書明事知禮,這學是一定要上的。
沈讓将小姑娘念書的事放在了心上,用完膳回到書房,立刻将樊肅叫了來。
“你這兩日回上京一趟,給那小丫頭找個啓蒙先生來。”
樊肅一向是沈讓最得力的手下,他本以為殿下找他是有要事,不想是這等小事。
他看着沈讓一副十分鄭重的模樣,不由得想,殿下這哥哥做的,越來越像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