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問出那句話後, 謝究白徒然心跳加快。
不斷回想着過往兩人的相處細節,宴辭是什麽時候開始對他表現出占有欲的呢?
又是什麽時候承認喜歡他的?
謝究白瞳孔緊縮,他在期待着宴辭的答案, 竟然到了産生畏懼的地步。
突然就想起很久前,他問宴辭為什麽喜歡他, 宴辭回答說——喜歡就是喜歡,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在喜歡了。
現在他才領悟到這句話。
宴辭低頭同他對視,察覺到了謝究白平靜下細碎的不安。
他心頭一軟, 在輪椅旁蹲下身, 溫柔地牽起男人的手:“謝叔叔, 對不起,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
謝究白好像一腳踩空, 血液上湧直沖腦門,這種刺激又讓人難受的體驗, 他還是第一回。
但他一向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情緒調控能力很強,淡淡地哦了聲, 稍起波瀾的心就重歸于死寂。
宴辭還要說什麽, 但謝究白卻面無表情地自己滑動着輪椅的輪子,往前面走了。
男人滑得很快, 宴辭幾乎是要大步才能追上,他快速把住輪椅的推手, 輕聲喊:“謝叔叔。”
謝究白胡亂嗯了聲, 是明顯的敷衍。
以前他對宴辭只有利用, 所以宴辭喜歡的是誰無所謂, 不重要。
但現在謝究白處于一個觀望期, 他的心想要喜歡宴辭,但理智始終無法邁出那一步,一直在不斷地試探、确認,這是他多疑的天性,還有過于缺乏安全感導致的。
Advertisement
謝究白想,現在還來得及,現在他對宴辭只是淺淺的喜歡,向後轉他就能抽身,向前邁就能進一步跟宴辭發展。
但在向前邁之前,他必須要弄清楚宴辭心裏的人到底是誰。
既然宴辭避而不答,那他們就沒什麽好談的。
往後就那樣吧,不過是回複到以前兩人互相利用的日子,不談感情只談利益。
謝究白握着扶手的指尖,關節驟然發白。
他發覺他在不甘心,就好像精心做好了一桌佳肴,眼看就能吃了,卻被人掀了桌。
這種壓抑的憤怒,讓他報複性地想要回咬宴辭一口。
宴辭剛才就發覺了謝究白不太對勁兒,中途他喊了男人好幾聲,試圖搭話,但謝究白仿佛沒聽見一樣。
而且剛才宴辭話還沒說完,見他這樣,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
怕自己招謝叔叔煩。
直到看到謝究白抓着輪椅把的手,突然青筋暴起。
輪椅的把手為了防滑,表面做了一層顆粒,這樣大的力道去握,會手疼。
宴辭連忙蹲下身,捏着他的手指一點點掰開:“謝叔叔,別這樣。”
謝究白猛然意識到他反應過激,呼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其實謝究白看似性格沉穩,也有很偏激的一面,在無論如何也無能為力的事情上,他容易鑽牛角尖,而且有一點自毀傾向。
宴辭雖然不知道他怎麽了,但總覺得應該把剛才的話說完。
于是宴辭牽着謝究白的手,同他十指相扣:“謝叔叔,剛才的問題,我回答不了。”
“因為我覺得,如果我能說出具體喜歡你哪裏,那我應該不是喜歡你。”
“比如我說,喜歡你外貌英俊,或者性格溫柔,或者內心強大,那是不是代表我遇到下一個英俊又溫柔強大的人,也會喜歡他?”
謝究白一怔,眉間的冰冷緩緩消融。
宴辭看他情緒緩和,慶幸自己找對了方向,淺笑着繼續說:“如果真是那樣,那說明我只是喜歡那些你所擁有的特質,換成別的擁有這些特質的人,我也會喜歡他。”
“但我很清楚,不是這樣的。我只喜歡謝叔叔,沒有任何人能替代。”
謝究白深深地凝視他,反問道:“既然你說不出喜歡我哪裏,又怎麽能确定你喜歡我?”
宴辭莞爾:“因為我的靈魂,靠近你它就會覺得受到了撫慰,會覺得無比滿足。”
想靠近,想牽手,想擁抱,想接吻,也想一起看日升日落,看四季交疊,想看着他眼裏的淺笑……
想完全占有,從每一寸身體,到靈魂的每個角落。
這種渴望灼熱得近乎要将他燒死。
所以他能确定,唯獨這個不會弄錯。
謝究白被宴辭滾燙的視線注視着,徒然心口發熱,他直覺宴辭不是在說謊。
靜默半晌,謝究白換了個方向問:“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哪怕有個時間參照也好。
謝究白一貫執拗又多疑,如果沒有能明确說服他的證據,他絕對不會相信。
這個問題,讓宴辭怔了下。
因為他發覺,他找不到明确的時間點,以往到謝家度過的那些年歲,似乎都變得模糊,對謝究白的印象也很朦胧。
單單只有最近這幾個月,謝究白的具體形象才在他的腦子裏變得鮮活。
就好像以前他的世界只是一幅朦胧不清的黑白畫,自從謝究白選中他,說會跟他訂婚後,他的世界驟然就變成了清晰的油彩畫。
宴辭抿唇思考了很久:“不知道。我好像,從那次在走廊上撞見夏江,謝叔叔教我還手,打了他一巴掌,那次後就對謝叔叔挪不開目光了。”
謝究白若有所思,他突然想,會不會是因為他穿書,對這個世界的人物産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畢竟前幾世他都從沒覺得宴辭喜歡他。
所以這一世,會不會是宴辭作為書中的人物,覺醒了自我意識什麽的。
這種離譜的事兒換做以前謝究白也不信,但他都能穿書且輪回幾世,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想清楚這一點,謝究白心裏說不明地松了口氣。
又覺得剛才的自己愚蠢又可笑,竟然在一個不科學的世界,試圖讓宴辭給出科學的解釋。
穿的這本書內容他也知道,原書中根本沒有宴辭喜歡原主的劇情。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确認,宴辭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是他?
謝究白眉眼暈開一抹笑:“回家吧。”
宴辭看他笑了,心裏發軟:“嗯。謝叔叔弄清楚想知道的事了嗎。”
謝究白:“算是吧。”
這件事弄清了,他才好跟宴辭繼續往下開展。
謝究白沒發覺自己心情愉悅了許多。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宴辭敏銳地發現了一個點。
謝究白似乎開始經常給他獎勵,讓他嘗一點甜頭。
但他卻覺得,這些糖沒有以前的甜。
要具體說的話,那就是謝究白只是給了他甜頭,但卻沒有給他情感共鳴。
在又一次宴辭幫謝究白按摩完畢後,謝究白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姿态慵懶:“獎勵。”
宴辭直勾勾地看着他:“謝叔叔給我獎勵,謝叔叔開心嗎。”
謝究白頓了下:“開心吧,因為開心,所以給你獎勵。”
他正要收回手,卻被宴辭一把抓住。
男生的手要比他的膚色更深,且掌心厚實,被這樣的手握住時,既有一種安全感,又莫名覺得危險。
宴辭:“真的嗎。”
他垂下眼有些受傷。
很明顯,現在謝究白給他獎勵,變成了一種儀式,并不像以前那樣單純。
他記得第一次接吻時,謝究白說他乖,給他獎勵,那時謝究白的眼裏,含着壓不住的對他的欲望,哪怕還是做為給予方,謝究白自己也是開心的。
但現在,他卻什麽都感受不到。
謝究白心想,小孩兒還挺敏銳,這樣都能被察覺到。
他确實在有意控制自己對宴辭的感情,不讓那點喜歡更猛烈的發酵,因為他讨厭失控。
只有将情感維持在目前這個程度,讓他游刃有餘,進退皆可,他才會覺得安全。
謝究白随口糊弄:“別多想了。謝叔叔什麽時候騙過你。”
他撒謊時,總是下意識眯起狹長的桃花眼,嘴角勾着一點笑,很溫柔的樣子,迷惑性也拉滿。
但宴辭卻不信,他感覺謝究白在有意控制對他的感情。
這讓他有點受傷。
好不容易努力了這麽久,終于能看到一點進度,他怎麽心甘。
宴辭垂下眼沉默了半晌:“好。”
他出了房間,把門關上,一個人蹲在牆角,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旁邊在窩裏咬着玩具玩兒的小白,突然朝他啪嗒啪嗒地跑過來,用小小的腦袋蹭着宴辭的腳。
宴辭把它抱起來,輕聲說:“謝叔叔是個騙子。”
小白半張着嘴朝他傻兮兮地笑,尾巴搖得飛快,宴辭又笑了;“可是很喜歡謝叔叔,那被騙一下也沒什麽吧。”
小白高興地舔了舔他的手,在他懷裏拱來拱去。
宴辭用臉蹭了蹭小家夥軟乎乎的毛:“我們要想個辦法,讓謝叔叔拒絕不了我,情不自禁喜歡上我……”
他話說道一半,突然怔住,随後從耳朵開始,一抹緋紅迅速蔓延到他的臉,最後連脖頸都變得通紅。
宴辭猛地把頭埋在小白的肚子上。
糟糕,光是想想謝叔叔喜歡他,就感覺好不得了。
心髒像是裝了彈簧,砰咚彈到了嗓子眼,又縮了回去,然後繼續反複。
半晌後,宴辭從地上站了起來,面色平靜地去給小白拿狗糧。
從謝究白的房間裏出來,到現在為止,不過十來分鐘,他就把自己哄好了。
宴辭喂完了小白,又去給謝究白做食療的藥膳。
組織派給他的任務,才完成到一半,但因為中途他協助一個夥伴,完成了另一個紅榜任務,且做出的貢獻重大,所以組織決定,提前給他提升級別。
前幾天宴辭已經向組織提交過了申請,想邀請那位來給謝究白治病,流程已經走完,那位已經同意,說是很快就會到A城。
為了方便後續治療,現在宴辭每天都會給那位彙報謝究白的身體狀況。
可能是這兩天宴辭回來了,謝究白每天三頓都吃得很好,雖然還是會半夜疼痛,外加吐血,但狀況穩定了很多。
不像之前那樣,看着就像随時會碎掉的琉璃瓶。
到了晚上,因為最近天氣巨變,謝究白突然又不舒服了,渾身刺痛,五髒六腑都像是灌了硫酸一樣。
他疼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滾。
宴辭像是有所察覺一樣,推開了他的房門走了進來。
他在床邊坐下,看着小獸一樣蜷縮成一團的謝究白,滿眼心疼。
伸手輕輕替男人撩撥開額前的碎發:“謝叔叔,又不舒服了嗎。”
謝究白有氣無力,呼吸緩慢又粗重:“你去睡吧,在這兒也沒用。”
橫豎跑了那麽多醫院,醫生都說沒辦法治,估計這一世也只能等死了。
宴辭心裏驟然刺痛,他很讨厭這種看着愛人痛苦,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謝叔叔,讓我陪着你。”
窗外是暴雨夾雪,屋內都能聽見狂風暴虐的嘶吼,這種天氣,起碼已經零下十度了。
謝究白費力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容易着涼,回房間去吧。”
宴辭執拗地搖搖頭。
謝究白無奈,他知道這人一旦打定主意,是趕不走的,像以前那段日子一樣,即便宴辭白天工作累到疲倦,還是會守着他一整晚。
他撐着力氣往床裏面挪了點:“上來。別着涼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兩人睡一起了,上次宴辭很乖,所以這次謝究白才會對他容忍度這麽高,沒有怎麽猶豫。
宴辭乖順地脫了鞋,挨着他躺下。
兩人面對面,宴辭就那樣直白地看着謝究白痛得五官扭曲,他心裏跟被刀子剜一樣。
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拍着男人的背,一下一下節拍很慢,安撫似的。
謝究白躁動的疼痛,好像真的有所減輕,他呼吸逐漸變得輕緩,僵硬的身體也逐漸舒展開。
宴辭柔聲說:“謝叔叔,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能治病了。”
謝究白半垂着眼:“治不好的。我大概是要死了。”
宴辭拍着他背的手一頓。
謝究白:“我要是死了,你就自己躲起來,等明天夏天,差不多謝一秋手裏的産業代管合同就到期了。”
“然後你才能回謝家,記得幫謝叔叔把他們都收拾幹淨,這樣我死了也是高興的。”
他半認真半玩笑地說着,卻徒然被猛地一拉,慣性的力道讓他直接撲進了宴辭的懷裏。
宴辭把他抱得很緊,卻又那樣小心翼翼。
謝究白能感受到他渾身僵硬的肌肉,剛想推開人,警告他越界了,就聽見宴辭說:“謝叔叔,你不會死。”
在聽見謝究白很肯定地說自己會死時,宴辭心裏突然湧起巨大的恐懼,像是驟然被深海吞噬,他無論如何都掙不脫那種無力和痛苦。
好像他曾經經歷過謝究白的死亡,那種恐懼近乎是埋進了他的靈魂,讓他窒息到心髒都發疼。
謝究白沉默片刻,一只手繞過他的腰,撫上他的背,安撫似的輕輕拍着。
宴辭把頭埋在他脖頸:“馬上就有人來給你治療了,你一定會好的。”
謝究白順着他的話:“是阿辭找的醫生嗎。”
他只當是宴辭不肯放棄。
宴辭松開了他一些:“嗯。醫生馬上就來了。”
謝究白說了聲好,橫豎多看一個醫生又不會少塊肉,為了不傷小孩兒的心,他會配合檢查和治療。
陣痛過去後,深沉的疲倦襲來,謝究白很快就撐不住睡了過去。
第二天謝究白醒來時,宴辭還在睡着。
想着這段時間為了照顧他,宴辭也累壞了,經常是半夜聽到他房間裏有動靜,就趕了過來,反應快得謝究白都以為他一直沒睡,随時在監控自己。
白天還要精心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只有中午能睡好一小會兒,饒是鐵打的人也有些頂不住。
謝究白一只手支撐起腦袋,安靜地看着宴辭。
少年這段時間似乎又成熟了些,面部輪廓更加硬朗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輕輕描摹這宴辭濃黑的劍眉,又輕輕撥弄了幾下長密的睫毛。
謝究白輕輕笑起來,一個男孩子,怎麽睫毛那麽長,嘴唇也過于粉嫩了。
他回想起之前醉酒時的那個吻,宴辭的嘴唇,親起來還挺軟的,像是在吃果凍。
纖長的指尖沿着少年高挺的鼻梁,緩緩下滑,最後落到唇珠上。
謝究白眯起眼,用力按了下去。
像是發覺什麽有趣的事兒,他惡劣地露出一個笑。
手指頂開了宴辭的唇瓣,微微撬開雪白的牙齒,有些暴力地按住了柔軟的舌頭。
睡得正熟的人突然眼皮顫動幾下,随後緩緩睜開了眼。
謝究白卻沒有被抓包的驚慌,只是挑了下眉,繼續着手下的事情。
剛睡醒,宴辭視線還有些朦胧,下意識想說話,結果舌尖舔過了指腹。
溫熱舒潤的觸感,從指尖傳回大腦,酥麻的感覺逼得人喉嚨發緊。
謝究白心頭猛然一跳,眸色深了些許。
宴辭也終于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麽情形,他渾身一僵,連舌頭都不敢動,只睜着一雙漆黑的眼睛,迷茫又委屈巴巴地看着謝究白,像是詢問。
謝究白淡然自若地控制着指尖,從他嘴裏退了出來。
手指是濕潤的,沾染着晶亮的口水,謝究白眯起眼,在宴辭的唇邊蹭掉。
就那樣沿着唇角,緩緩往另一邊滑動,暧昧又色氣四溢。
宴辭只覺得腦子一懵,整個人都不會反應了,只能直勾勾地看着謝究白,眸色變得像是墨一般濃烈。
謝究白卻只盯着他唇角,專注地蹭着手指上的口水。
等完事了,擡眼卻發覺宴辭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眼裏是濃重的欲望,還有一抹掩藏不住的侵略性。
謝究白嘴角勾起笑,惡劣又迷人:“你也想試試?”
宴辭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死死地盯着他,緩緩點了點頭,耳朵和脖頸卻已經紅透了。
謝究白散漫地掀起眼皮:“不行呢。等哪天你表現特別好,可以作為獎勵……”
他眉眼都挑着風情,撒旦般低語:“謝叔叔也給你玩兒一次。”
宴辭驟然倒抽一口氣,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
謝究白随意地往下一掃,笑意更深:“帳篷都搭好了?”
宴辭怔了下,臉瞬間爆紅,抓起旁邊的小毯子,直奔廁所。
謝究白又躺回去,眼裏滿是趣味兒。
年下就是好,跟張白紙一樣,那還不是随便他想怎麽畫就怎麽畫。
手把手把一個男生,從青澀,調.教到成熟,很棒不是嗎?
讓他從身體,到靈魂,裏裏外外都染上他的痕跡,那麽這個人就是徹底屬于他的。
過了會兒宴辭洗漱完回來了,又推着謝究白去洗漱。
謝究白刷着牙,又想起昨晚宴辭說的幫他請醫生的事兒。
當時他身體太痛,就沒多想,現在回憶起還是覺得應該問一下,萬一那人又是另一個林醫生呢。
小孩兒懂什麽,說不定被人騙了。
謝究白很自然地提起:“阿辭,昨晚你說的那個醫生,是從哪兒請的,靠譜嗎。”
宴辭站在他身後,幫他打理着頭發:“靠譜的。是秦臻幫我請的,他工作特殊,能接觸到很多厲害的人物。”
“謝叔叔放心,秦臻不會害我,我十多歲時就認識了他,跟親大哥一樣。”
謝究白若有所思:“那對方是什麽人?”
宴辭:“就是一個普通的中醫。”
他撒了個比較圓的過去的謊,畢竟如果說實話,那謝究白就會追問很多,他的謝叔叔那麽聰明敏銳,一定會從中察覺出什麽。
謝究白刷完了牙,開始洗臉:“普通中醫能治嗎。”
宴辭信誓旦旦:“可以的,高手在民間,他雖然不出名,但醫術一流,不然秦臻也不會介紹給我。”
謝究白點點頭,又突然想到什麽:“所以前段時間,你去幫秦臻的忙,就是為了讓他幫你去請這個醫生?”
宴辭怔了下,他都沒想到謝叔叔竟然自己邏輯自洽了,不動聲色地壓住唇角:“嗯。”
謝究白把擦完臉的毛巾放在一邊,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想起那段時間宴辭總是早出晚歸,每次回來都滿身濃重的疲憊,有時臉上還帶着傷,半夜也守在他床邊,寸步不離的照顧。
謝究白心裏莫名發堵,說不出的有些細細密密的疼。
沉默半晌,他朝宴辭招手:“來。”
宴辭眼睛亮了下,因為每次謝究白做這個動作,就是要獎勵他。
他乖順地在輪椅旁蹲下,微仰着頭。
謝究白胳膊摟住他脖頸,把人強硬地拉得更近些,随後鼻尖貼了上去。
兩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鼻尖相互厮磨着,謝究白輕聲說:“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
宴辭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沖上了腦門,心髒噗通噗通跳得好快,耳膜都被震麻了:“因為怕謝叔叔不允許,怕謝叔叔擔心。”
這是真心話。
他怕謝究白自我放棄,再也不治療,也怕謝究白知道他的工作多危險後,不再讓他去。
倒不是自戀地以為謝叔叔擔心他,而是他覺得謝究白身上有股疏離。
男人好像總不喜歡欠着別人的,他是怕謝究白知道他為了請醫生付出了多少後,會因為不想欠他的,而拒絕。
直到昨晚謝究白答應了治療,他才放下心,現在也才敢坦明。
謝究白無奈地嘆了聲。
怎麽對他這麽好,這讓他覺得,還在權衡利弊、克制感情的他,又渣有不負責任。
這麽真誠炙熱的一顆心,配得到回報對嗎?
宴辭也配得上讓他在這一刻,放下所有原則,和所有标準,去疼一疼。
謝究白輕輕捧住宴辭的臉,溫柔的用指尖摩挲着他的耳廓:“阿辭……你讓我,想疼一疼你……”
宴辭喉結微動,心裏軟成一片:“謝叔叔會好好活着的,對嗎,會配合治療的對嗎。”
謝究白本來已經對生死看開,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了,因為這個世界他沒有任何牽挂,他對自己也一向不怎麽愛惜。
但聽到這樣柔軟的請求,他還是嗯了聲:“好,如果有活下去的機會,我一定不會放棄。”
宴辭淺笑:“好,那就足夠了。”
他總感覺謝究白仿佛沒有在活着的實感,但也知道謝究白一向說話算話,有了這個承諾,他就不懼怕随時會失去這個人了。
謝究白也笑,閉上眼,親昵又享受地蹭着他鼻子:“怎麽不趁機為自己讨要獎勵。”
他喜歡蹭鼻尖的動作,暧昧又纏綿,彼此呼吸纏繞,親密無間,讓他很舒服。
宴辭迷戀地看着他:“謝叔叔答應我的話,就是很好的獎勵了。”
謝究白低哼一聲:“傻子。”
宴辭卻因為這句話,心髒再次不安分起來。
他喜歡謝究白喊他阿辭,也喜歡謝究白嬌嗔似的罵他傻子。
因為這都是謝究白給他獨一份的,他敢肯定沒有人看過這樣的謝究白,只有他看過。
謝叔叔的這樣一面,是獨屬于他的。
謝究白見他眼神閃爍,似乎在想什麽,雙手摸到宴辭的後腦勺,将他掌控住:“這時候還出神?”
宴辭想說沒有,但下一刻,一個吻就落在了他唇上。
宴辭完全怔住了,心髒停頓兩秒後,發了瘋似的狂跳起來。
這是第二次接吻,但上一次謝究白喝醉了,這次卻是在清醒的情況下,主動吻的他。
這個認知,讓宴辭甜得心口發麻,心髒震得他幾乎有些胸膛發疼。
只是宕機了幾秒,謝究白就想要撤離,宴辭卻先一步反應過來,反客為主将人從輪椅上拉了下來,半個身子都圈在自己懷裏。
這是個占有欲極強的姿勢。
随後宴辭猛烈又瘋狂地吻了回去。
這方面他是空白的,唯有的一次經驗還是跟謝究白,所以只會追着男人的兩瓣薄唇親。
直白地含在嘴裏反複咂摸,又暴虐又急切。
謝究白腦子空白了兩秒,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陷入了被掠奪的一方。
這種失去控制權的感覺,讓謝究白覺得危險,像是雙腳騰空,踩不到實地,有點慌亂,但很快變成了生氣。
他試圖掐着宴辭的脖子,把人拉開,或者奪回控制權,但都失敗了。
無論他怎麽掙紮,都被死死地鉗制住。
最後謝究白索性放棄了,像條失去夢想的魚,任由宴辭把他蹂.躏在懷裏,親到發出色氣的啧啧聲。
宴辭卻覺得,謝究白的唇軟糯極了,又香甜,他怎麽親都親不夠。
半晌後,等他呼吸都有些困難,大腦因為缺氧而變得迷蒙時,宴辭終于餍足地把人放開了。
結果一擡頭,就對上謝究白一雙刀子般冷漠的眼睛。
謝究白凝視他一會兒,直接氣笑了,用手點着他胸膛:“上瘾了是吧。”
宴辭自知理虧,半垂着一雙漆黑的眸子,巴巴地喊他:“謝叔叔……”
謝究白身子都發軟了,他側過頭看了眼鏡子,兩瓣嘴唇都被親到紅腫,下唇還破皮了。
他咬着牙:“你是狗嗎。”
還帶咬人的。
宴辭順着他的話:“我是小狗。”
謝究白又好氣又好笑,強撐着想要坐回輪椅,結果砰咚一聲,碰倒了放在洗漱臺上的杯子。
因為宴辭是蹲着的,杯子裏的水剛好就淋了他滿身,驚得他下意識站起了身。
宴辭穿的是襯衫,直接就濕透了,隐隐約約露出姣好的身材。
謝究白看了他一眼,但只一眼就挪不開目光了。
這小孩兒,是真的有腹肌啊,寬肩窄腰,每一寸都像是天工造物般,線條完美,又充滿了野性的張力。
宴辭本來想拿毛巾擦一擦的,但見謝究白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恍然意識到什麽。
于是就那樣站着不動了,嘴角微不可見地勾起笑。
謝究白眸色深沉,饒有興趣地看了會兒,才發覺宴辭也一直在看他。
剛才的那股氣還沒過,他面無表情:“看你兩眼怎麽了,不能看?”
十足的理直氣壯。
宴辭被可愛到心髒發軟,淺笑:“謝叔叔想看就看。”
謝究白嘴巴還很疼嗎,看見他就牙癢癢,冷聲道:“滾出去。”
宴辭想了下:“我把謝叔叔推回房間再滾。”
他很自覺地去推輪椅,謝究白沒拒絕。
等回到房間,宴辭又妥帖地将謝究白安放在窗戶前的藤椅上。
以往每天這個時候,謝究白都要在那兒看會兒書的。
一切都安頓好了,他才去出去做早餐,小心地把門帶上了。
謝究白想到剛才兩人在浴室做的事,一種又愉悅又複雜的情緒,在他心頭炸開。
愉悅是因為,他發覺自己是享受被宴辭掌控的,享受被他摁在懷裏,以一種暴烈又攻擊性極強、卻充滿憐愛的方式親吻。
他是個男人,卻又自視甚高,自傲得很,如果要找男性伴侶,那對方必定要十分強大,能在各個方面碾壓他,讓他情不自禁地甘願臣服。
宴辭骨子裏的那種氣場和壓迫感,确實A到他想要臣服,其他方面小孩兒還小,可以慢慢培養。
而謝究白同時感到複雜是因為,他想要在感情裏擁有絕對掌控權,想要對方向他臣服,所以對方要乖順。
宴辭現在卻給他一種,時乖時不乖,讓他拿捏不準,捉摸不透的感覺。
而且,謝究白發覺,說得好是給宴辭的獎勵,其實他自己也樂在其中,很享受。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逐漸沉淪在這段感情裏,這是一種堕落。
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誰,他的心是完全屬于自己的,但現在有人卻想要拿走他的心,謝究白的勝負欲一下就上來了。
所以他猶豫了,本能在抑制着他跨出那一步。
出神了一會兒,謝究白發覺自己還是理不清思緒,索性就算了。
本着,只要不去觸碰誘惑,就不會堕落的想法,他想,幹脆減少給宴辭的獎勵好了。
此時還在廚房,一邊美美地回味着那個吻,一邊做飯的宴辭,絲毫不知道自己悄無聲息地失去了什麽。
想到最後謝究白紅腫的唇,他覺得自己這次表現不好,下次要好好表現。
又想到謝究白看向他身體時,帶着渴望和灼熱的眼神,宴辭嘴角不自覺勾起笑。
謝叔叔生氣了。
不過沒關系,可以用美人計。
作者有話說:
謝叔叔前幾天的flag:要不克制着感情,做個木頭人好了
謝叔叔今天:他值得我抛棄所有原則和标準,去疼一疼
別說了!他值得!他就是值得!哈哈哈哈嗝
乖乖們晚上好QVQ尤其是我QVQ,大長章奉上QVQ噢對了,不會有乖乖開了自動訂閱吧,最好不要開哈,我發揮不穩定,怕乖乖買了吃虧QVQ麽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