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中山村(5)
第5章 雨中山村(5)
宿月和蒼咫同時停下腳步,往依瑪那裏看過去。
看宿月那正直的表情,他們絕對不是想偷偷溜走,只是正大光明地離隊,但完全沒準備告訴她而已。
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格,打在依瑪的臉上,她的臉看上去有些猙獰。
“我們去看看那個人。”蒼咫指了指受重傷的男生在的那個房間。
那裏現在房門緊閉,整間房屋都給人極其不祥的感覺。
“為什麽要去看他?你們關系很好嗎?”依瑪問,她臉上又挂起了一如既往的甜美笑容。
“我們關系……”實話實說的人偶蒼咫剛講了個開頭,又被宿月很快地掐了一下手打斷。
“我們是關系非常好的朋友。”宿月回答。
蒼咫茫然又無辜地看着宿月。
“你們昨天之前甚至都不認識。”依瑪說道。
“一見如故。”宿月說,“我和他就是這樣的關系。”
依瑪沉默着,她大概也沒辦法判斷宿月說的到底是真話假話。
最後她決定不判斷。
“村子裏的大家為了各位貴客的游覽做了很多準備,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們別耽擱游覽時間,讓大家傷心。”依瑪說,“如果大家傷心的話,可能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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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宿月不吃她這套。
宿月:“那你們可以先去,只少我一個游客,不至于傷心吧。我看完他就過去找你們。”
依瑪:“……”
依瑪顯然不想放宿月落單,或者說她不希望宿月漏過“游覽”的任何一個部分,她沉默了半天,惡狠狠地說:“你快一點,我們在這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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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依瑪願意等在這兒,就沒必要讓蒼咫跟着大部隊保護他們安全了,反正離得很近。
宿月勾勾手指,蒼咫颠颠地跟過來。
趙朔也躍躍欲試想過去,被依瑪靜靜地看了一眼,立刻慫了。
依瑪抱着孩子,沉着臉往牆邊一靠,其他人像一群春游等車的小朋友一樣,慫巴巴地站在她邊上等。
宿月推開房門。
屋子裏的血腥味依然很重,男生躺在那裏,看外表看不出什麽異樣。
宿月過去掀開被子,傷口依然是他給做的最原始的處理,對恢複沒有什麽大用處,可那些曾經在流血的創口确實血已經止住了。
好像是發生了奇跡。
但其實更讓人擔心。
因為在這樣的世界裏,一個本來該死掉的人他毫無理由地活了,原因是什麽“祭司大人的護佑”。
很難确保他活過來之後到底還是不是人。
宿月走到男生身邊,掀開他的上衣,場面其實挺血腥的,但宿月也習慣了。
他把右手手掌放到男生左胸口,掌心亮起微弱的光芒。
那點光芒随着男生胸膛微弱的起伏滲進他的身體,肉眼看不見,但宿月能夠感覺得到,它們像一層柔潤的透明光暈保護住了男生的心髒。
神明的力量是最純粹的保護之力,別管是屍毒蠱毒還是什麽邪術,只要有神力保護着,它們就無法入侵心髒一分一毫。
沒有什麽治愈能力,它只能确保一個人還是純粹的人類。
雖然宿月在這個游戲世界裏只有極微弱的神力,但保護一顆心髒的能力還是有的。
本來宿月在外面就想催動神力的,只要做的隐蔽點,就不至于讓他被踢出去。
但随即宿月又覺得,他那耳釘敏感的跟吉娃娃似的,這麽做了絕對要發警報。
然後那個負責任的監事z就會來消息。
……
難搞。
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其實就算現在沒事,估計等那男生醒了,念叨“啊我怎麽命這麽大沒有死”的時候,宿月也會被耳釘秋後算賬的警告一下子。
不過那是之後的事了。
其實如果不是監事z太負責,宿月倒無所謂吃警告。
違規這種事,宿月每次進游戲都會發生,他早都已經習慣了。
上一位監事,也就是宿月那位好朋友辭職時,打印了宿月每次進游戲的違規記錄。
居然打印出了一整盒印花抽紙,然後送給了宿月當做辭行禮物。
……
并不想回憶。
确保神力至少能保護男生一整天後,宿月掀開男生的衣服,查看他的傷口。
男生身上的傷有兩種。
一種是很平滑的,傷口邊緣很齊整的傷痕,看起來是非常鋒利非常快的刀片留下的傷口。
另外一種傷口粗糙野蠻,明顯是一種撕裂傷。
傷口分布在手臂上,腿上,差不多是要把男生的四肢全部斬斷的程度。
也就是他命大,現在還能四肢完整地躺在這兒。
宿月視線落向男生的右手,剛才他就發現,男生手裏一直攥着東西,但是在依瑪面前他不想拿。
現在他扳開男生的食指和中指,把那東西抽出來,發現是一張已經變形的金箔紙,被血徹底浸透。
造型是完全看不出來了,但是把金箔紙展開,能看到上面勒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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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紙錢。”蒼咫說。
宿月點了點頭,紙紮的金條或者金元寶,看到這個他心裏就明白了。
這小子居然真的半夜跑出去了,還給自己帶了個紀念品回來。
一直到這一刻之前,宿月心裏都在懷疑這個男生是不是什麽藏龍卧虎的老手,雖然種種跡象都表明男生沒什麽斤兩。
但他總覺得,什麽都不知道還這麽莽,不至于吧?
直到看到這張紙錢。
宿月:“……”
算是真切體會到了人間那句“無知者無畏”,還有“貪小便宜吃大虧”。
不過這次吃的這虧也夠他受了。
其實宿月有一點不明白,那就是男生手裏只拿了一張紙錢。
如果男生真的錯把紙錢當成真金條的話,不可能只拿一張就回來。
所以這一切看起來都像是男生在外面剛拿了一張紙錢就受了襲擊,又被搬回了樓道裏,不知道是為了示威還是為了……保護?
雖然這個想法挺奇怪的,但确實是有這個可能性。
另外,收獲也是有的。
紙錢,昨天村民說的“到時候了”,以及今天依瑪說的“浪費”……
宿月對這個世界有點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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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月和蒼咫走出去時,依瑪懷裏那小孩哭得跟快抽過去了一樣。依瑪只顧得上專心致志地哄他,都管不了別人了。
從趙朔他們仿佛神經衰弱的慘白臉色來看,應該是哭了挺久。
可能從他們進屋就開始哭了。
“貴客,你們在那邊呆了好久啊。”依瑪用一種埋怨般的語氣說道,“不是說了不要耽擱太長時間嗎?”
宿月說:“實在是不好意思。”
依瑪愣了愣,挺意外的。
本來以為按照這位客人的脾氣,會怼她一句“我又沒答應你”什麽的,結果居然服軟了。
但緊接着宿月就說道:“你昨天是不是說了給我們帶禮物?”
依瑪下意識點了點頭。
宿月向她伸出手:“禮物呢?”
依瑪:“……”
怪不得态度這麽和善。
合着在這等她呢。
依瑪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相當不好看,已經不好看到很像是女鬼的臉的程度。
大家大概是第一天晚上就認識到,她這個向導作為游戲中的關鍵NPC,肯定不是表面上那種甜甜小妹,不過她倒是裝到第二天上午才放棄掩飾。
那個男生的女朋友剛剛才醒過來,正在和她同屋的小姑娘的悄悄話下,緩慢消化自己現在身處生存游戲的情況,看到這一幕差點又暈了過去,小姑娘瘋狂地掐她人中幫她保持清醒。
就算是周虎,遇到這種突然變臉的NPC也不太頂得住。
不過宿月就很淡定地看着她。
既沒有被吓到的意思,也沒有說她頭發分叉或者什麽來嘲諷她一下彰顯自己膽子很大的意思,依瑪變了一會兒鬼臉就無聊了,悻悻地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禮物。”依瑪沒什麽好氣地說,“在這裏呢。”
她轉過側背在身上的斜挎包,拉開拉鏈,從裏面拿出一個香包,香味很奇異。
打開香包,依瑪從裏面拿出了一打紙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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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過去,确實是挺可愛的紙娃娃,紙板本身有一定的厚度,近似絲絨的手感,很有質感。圓圓的頭,豆豆眼,嘴巴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形狀,有點呆萌。
娃娃的身體和四肢都是方形,四肢和頭都是用貼片連在軀幹上,所以可以自由晃動。
娃娃的衣服塗裝非常精細,穿着當地的民族服飾,男游客是長袍長褲,女游客是短褂長裙,每個人的顏色還不一樣。
這确實可以稱得上是非常讨人喜歡的禮物,甚至可以算是工藝品。
如果不是每一個娃娃的胸前,都用朱筆大大的寫了每個人的名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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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月看了看蒼咫手裏的娃娃。
它穿着一身水紅底白花的衣服,“蒼咫”兩個大字潦草地橫在胸口,鮮紅的筆跡看起來好像流血了一樣,很不吉利的樣子。
他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另一邊的趙朔手裏的娃娃。
一身淺藍底黃花的衣服,“趙朔”兩個大字潦草地橫在胸口。
宿月又看了看自己的娃娃。
一身淺紫底白花的衣服,胸口本來有“宿月”兩個大字的痕跡,卻被人潦草地擦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從娃娃的頭頂一直到腳尖,把整個娃娃都占據了的,超巨大的“宿月”字樣。
朱筆力透紙背,最後一筆的勾都寫出毛邊了。
完全能夠感受到寫作者在那一瞬間內心的憤怒。
宿月:“……”
“噫。”趙朔探過頭來也看到了宿月的娃娃身上這巨大的字,“夠恨你的啊,老大。”
蒼咫警告地看了趙朔一眼。
趙朔飛快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的意思是,老大你很惹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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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娃娃是栖雲村的特産,由村民手工縫制而成,代表着村民對大家的心意和祝願。”依瑪說,“請各位游客好好保管,最好是随身攜帶。”
“他的呢?”宿月指了指那個男生的屋子,“他的娃娃沒辦法随身攜帶吧。”
依瑪點了點頭:“那位客人的娃娃我們會……”
“給我吧。”宿月打斷了依瑪的話,向她伸出手。
依瑪:?
依瑪微笑着解釋:“客人,每個娃娃都有名字,要由對應的客人保管,不能貿然交給其他人。”
“我和他是一見如故的好朋友,不是‘其他人’。”宿月淡定地說道。
旁聽的衆人:“……”
您還記着這個設定呢啊!
“那也不可以。”依瑪說,“雖然我能夠理解你們的友情,但這是村子裏的規矩。”
“那不給也行,至少讓我看看。”宿月說道,“我朋友的娃娃長什麽樣子,我多少想要知道。”
依瑪遲疑着,不知道是因為難搞的貴客終于讓步,還是被這份友情打動。
最後她從包裏拿出男生的那只紙娃娃,遞給了宿月。
宿月很愉快地接過來。
旁觀的趙朔本來沒覺得怎樣,看到宿月接過娃娃時微微揚起的嘴角,他突然反應過來。
您本來就根本沒打算收着他的娃娃,只是想要過來看看的吧?
跟NPC砍價可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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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娃娃和其他人的沒有太大區別,淺棕色底淺藍花的衣服,胸前寫着“王順奇”三個大字。
但仔細去看的話就能看到,在紙娃娃的胳膊上和腿上,各有一條清晰的細線。
就像是把娃娃的手腳砍斷了一樣。
男生的手腳上也有一模一樣的傷口。
是對娃娃做了什麽,然後娃娃的狀态就會體現到人身上?
還是人是什麽狀态,就會體現到娃娃身上?
宿月想了想,拿過蒼咫的娃娃,飛快地用蒼咫娃娃的嘴貼了下宿月娃娃的臉。
沒感覺。
那看來至少不是第一種。
這算是個好消息,至少他們的性命沒有系在這麽小小的一只紙片娃娃身上。否則紙娃娃碎了人就沒了,神仙來了都救不了。
但恐怕也不是第二種那麽簡單,因為這娃娃的材質很特別,而且娃娃身上字跡透着暗紅,墨水裏應該有血。
山中文化相對閉塞,極度仰仗自然,因而巫祝之風盛行,越是巫祝文化濃厚的地方越是講究很多。
用血寫字做的娃娃,絕對不會只是一個普通的娃娃。
旁觀的周虎和趙朔并不知道宿月的小試驗,只是在看到宿月拿蒼咫娃娃親他自己的娃娃的臉時,就都變成了問號臉。
他們震驚地想,這也可以秀恩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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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月把王順奇娃娃遞還給依瑪。依瑪看他的表情非常陰沉,感覺要是可以的話,她恨不得直接在宿月整個人身上用朱筆寫個字,但這當然是做不到的。
這人甚至還一臉驚詫地反問依瑪:“你怎麽還在這兒盯着我發呆,不是說要抓緊時間游覽的嗎?”
依瑪:“……”
依瑪現在看起來不只想盯着他看,甚至想要把他吃了。
但事實是依瑪只能拉着老長的一張臉,帶着他們去到今天的旅游景點。路上甚至還在介紹,只不過明顯的心情不好,說話的語氣詞都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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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月照舊落在隊伍的最後方。
他走在那兩個女生旁邊,蒼咫也走在她倆旁邊。
男生的女朋友到現在臉色都慘白慘白的,剛才她無論如何不想跟着來,是小姑娘輕聲地勸她說,跟着宿月他們會比較安全,她才答應了。
被拉進游戲來她不怪男生,但是他明明先醒過來卻一直騙她說這就是普通的旅行,他們倆回去肯定要分手了。
可現在男生生死未蔔的,不可能不擔心。
現在也一直在哭。
“別哭了。”宿月溫和地勸她,“他不會死的。”
“向導說過了,祭司大人會保護他,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不出意外他肯定會恢複的。”宿月說,“你放心吧。”
女生重重吸了吸鼻子,小姑娘拍着她的肩給她遞紙巾。
趙朔和周虎偷偷旁觀,趙朔低聲說:“老大哄人的樣子好溫柔,好讓人心動喔!”
周虎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挨蒼哥的打。”
趙朔:“……”
趙朔委屈地小聲說:“我只是在說,老大表面社恐,實際上很會說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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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月确實是很會說話,在神界那會兒也是。
誰都不想搭理的時候是孤高清冷,願意搭理的時候,嘴巴比誰都甜,尤其是在那幾個朋友面前,騷話一串一串的。
唯一的例外就是面對他那前男友。
一到前男友面前他就會變塊木頭。
那些輕松開出來的玩笑啊,随便說出來的讓氣氛變輕松的話啊,全都不見了。
然後前男友本神也是塊木頭。
兩塊木頭談戀愛是不會得到快樂的,于是走向了分手的必然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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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村子的小路走時,能看見很多家門上都挂了裝飾,包括那些壇子也擺在路邊,白天看起來,它們确實像是金子做成的壇子。
怪不得男生會見錢眼開。
周虎去問,依瑪說,這是過幾天的節日慶典的裝飾。
依瑪還說:“本來可以去村民家裏參觀,但因為貴客耽擱了時間,現在只能直接去最主要的景點了。”
說着就幽幽地看向宿月,宿月無視她,注意力在路邊上的一只壇子上。
那是離他們最近的一戶有壇子的農家,壇子擺在雜草地邊,土地上有一小塊深褐色,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看的出來。
像是擦拭血跡,但是沒來得及擦幹淨,所以留下的痕跡。
僸⒉傳
另外,壇子旁邊那一片草被壓倒了,不但被壓倒了,還留下一片仿佛燒焦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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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地勢是四面低中間高,仿佛在拱衛着什麽,四面都是民居,依瑪今天帶他們來到了高處。這裏有一片很大的空地,村民在忙碌地搭着棚子。
周虎問:“這棚子是幹嘛的?”
依瑪一反常态地不搭理他。
再怎麽問都不搭理,那就算了,空地上有幾座建築,樣式都很古樸,應該是很有年頭的建築了,依瑪帶着他們在一棟漆黑的建築物前停下。
這座建築用磚壘起來,形狀就像是被剃了個平頭的金字塔,或者說的形象點,像一盤梅菜扣肉。
正門那裏挂着一塊牌匾,上面是形狀七扭八拐的字符。
“這裏是鼓樓。”依瑪到這兒終于又開始說話了,“村民在這裏為各位準備了盛大的表演,請您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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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鼓樓,氣溫立刻低下來,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冷,就好像走在地下似的。牆壁上的燈也是冷光燈,照的所有東西都泛着陣青光。
穿過狹長的走道進入鼓樓正廳,這裏其實是一座戲臺,舞臺和觀衆席之間隔着一片水池,但是構造很奇怪。
舞臺是方形的臺子,觀衆席這邊則是“V”字形的,也就是有一個位置幾乎要直接和舞臺貼上臉,剩下的觀衆則逐漸離舞臺越來越遠。
依瑪指着那個“V”字尖尖的位置,皮笑肉不笑地對宿月說道:“貴客,請坐這邊。”
好家夥,直接點名了。
宿月也不怵她,直接坐了過去,坐上去時依瑪揚了揚嘴角,露出有點陰冷的笑容。
趙朔當即着急了,這明顯宿月是被設計了,他趕緊說:“老大,你……”
剛說三個字就被周虎一把捂住了嘴。
“老大是老手,坐在那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周虎低聲跟趙朔說,“你安靜看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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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月坐在這個位置上,已經感覺到挺不對勁,位置的地勢很低,有種半個身體沉到水裏的感覺。
面前平視能看見的是水池裏晃動的水波,再擡眼才是舞臺,視覺的錯位有種微妙的眩暈感。
應該不完全是視覺錯位。
除了格外針對宿月之外,依瑪并沒盯着其他人。
甚至蒼咫想在宿月身後坐下,卻被宿月趕得很遠時她也沒說什麽。
最後确定下來的座位是宿月頂在最前頭,其他人被他要求,一起坐在離舞臺最遠的位置。
“演出馬上開始,請各位游客一定要專心觀看。村民們為籌備演出花費了許多心力,如果有人不認真看的話,他們會生氣的哦。”依瑪說道。
翻譯成人話就是:如果敢把視線從舞臺上挪開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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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月回想起最開始依瑪說的那三條守則,其中的第一條是“請用愉快的心情觀看表演”,那就是這裏了。
看來“觀看表演”是非常重要的環節,還把他放在距離舞臺最近的位置。
“《慶典·第一日》演出現在開始。”依瑪的聲音在空曠的舞臺上響起,被四面的石壁和水波反射,形成綿延不絕的回聲。
奇妙的鼓樂聲響起,村民們吼叫着奔跑出場,在這樣的小環境裏聲音的效果被成倍疊加,他們臉上塗着油彩,戴着稀奇古怪的顯眼飾品,一開場就沖到了宿月面前。
宿月有一種奇妙的搖曳感。
類似于催眠的方法施展奪人心智的巫術,效果非常強勁。
這種巫術的強大之處在于只要看了就很難移開眼睛,除非被強行打亂思緒,但弱點也很明顯。
受術者必須注意力完全放在施術者身上,不能分心,否則這種“術”的效力就會被大幅減弱,甚至近乎清零。
換句話說,只要低頭玩手機就不可能中術。
但現在玩不了手機,玩了就得死。
有經驗的游戲玩家可以在進游戲前,在休息區內用游戲積攢的積分購買一些道具,比如“增加精神力的藥水”,用來應對這些情況。
但宿月不是真正的游戲玩家,他沒有購買權限,不過他也有自己的辦法。
宿月褪下手指上的戒指,在內圈的符咒上抹了一把,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虛拟電子屏便出現在眼前。
同時,聲音不大不小地感嘆道:“人類的舞蹈真是不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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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瑪似乎很滿意他這樣的反應,輕輕地笑了笑,笑聲也仿佛巫師的風鈴鑽進宿月的耳朵,拉扯得宿月的知覺一片模糊,仿佛聽到無數詭異的叫聲在耳邊嘯響。
同一時刻,因為宿月說的那個詞,“人類”,耳釘敏銳地判斷宿月有暴露身份的危險,左耳倏地一陣刺痛。
刺痛感傳來的瞬間,警報訊息傳遞給監事官。
空白電子屏彈出消息提示,自動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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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文字牽引視線的同時,也飛快地拉扯了注意力。有些模糊的腦海被滾動的消息帶動,頃刻一片清明。
一切都如同宿月的預料。
宿月輕而易舉擺脫巫術控制,懶懶垂眸,看向閃動着新消息的顯示屏。
-【監事z:需要幫忙嗎?】
還真是個認真負責的神啊。
宿月微微揚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