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一小時後,穿着巡查處制服的人敲響溫故的門,帶來兩大箱子生活用品。
溫故就傻乎乎看着一大群蒲公英在自己房子裏飄來飄去,站在旁邊插不上手,沒多久,張堯也提着兩大袋食物來了,是剛剛去跟物資處申請的。
有便于長期存放的罐頭、餅幹、泡面,兩個月份額,還有易于保存的土豆和雞蛋,半個月份額。
他還額外買了一大塊生肉,據說是總巡查自掏腰包,委托他給溫顧做烤肉吃,說他想吃。
溫故又覺得宋海司善良了,他自己都不記得什麽時候提過想吃烤肉。
張堯教溫顧使用太陽能爐和廚具,然後他當主廚,而溫故也堅持笨手笨腳地在一旁幫忙,兩個人忙活了一下午,吃了頓豐盛的晚餐。
其間,張堯還講了很多巡查處的事,包括但并不限于職責,行為模式,人員組成,曾經出過的各種各樣的任務,等等。
溫故聽得津津有味,他發現張堯的故事中頻繁出現的名字有兩個,一個是總巡查宋海司,另一個則是奚風光。
他沒忍住好奇:“所以,奚風光,他為什麽打你?”
“啧啧!”張堯撸了一口油汪汪的肉串,“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麽八卦!”
之後東拉西扯了半天,到最後,溫故也沒得到答案。
按照張堯的轉達,他這幾天的任務就是全文背誦《污染物管理條例》,張堯還說沒事他可以在附近轉轉,熟悉一下環境,但要注意,決不能違反《條例》裏的內容,否則會受到相應懲罰。
最基本也是最直接的一條原則:必須隐藏好自己的污染物特征,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執和恐慌。
這是第36條的規定。
聽到這裏,溫故終于明白,為什麽街上的某些人戴着造型奇怪的帽子,或者穿着形狀誇張的衣服,原來是為了掩蓋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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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溫故來說倒不算什麽問題,跟其他被污染者不同,他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的藤蔓,他不需要它們的時候,它不會出來。
最後,張堯給出的私人建議是——沒事別出去瞎溜達,環境總會慢慢熟悉的,別出亂子。
溫故覺得他的建議很有道理,但他不知道,其實張堯是個消極躺平派。
就這樣,他乖乖在家裏背了三天《條例》,還給自己澆了一次水,因為沒調好水溫,被燙的滿地亂跳,活像只脫了皮的青蛙。
第四天清晨,門又被敲響了。
溫故開心地打開門,以為會看到張堯,沒想到門外卻是一個陌生的中年人。
他打量着溫故,微笑:“你好。”
溫故想起人類禮儀,趕忙說:“你好!”
“你是溫故吧?我想跟你聊聊,一起到隔壁的廣場坐坐,怎麽樣?”
“啊,我不認識你,巡查處建議我不要出門。”
“你被巡查處禁足了?”
“那倒沒有……”
“我叫葉雷,是宋海司的朋友,你跟我出去他是不會有意見的。”
“啊……”
“不想出去透透氣嗎?最近城裏的槐花開了,很香。”
就這樣,意志力不夠堅定的溫故被拐走了,出門前還沒忘按照張堯教的,帶好鑰匙鎖上家門。
十幾分鐘後,統治區最高長官葉雷跟溫故并肩坐在廣場長椅上。
背後高大的槐花樹遮天蔽日,黃白的花朵墜得樹枝微微下垂,馥郁的香氣沖散了空氣中的冷硬氣息,幾只不知道哪飛來的七彩斑蝶繞着花間灑下磷粉。
樹下,不少人在撿槐花。
這香氣讓他覺得自己冒險跑出來一點也不虧,他貪婪汲取周圍的空氣,恨不得讓這種氣味融入自己的骨血裏。
這兩天,他在家裏總能聞到一陣陣幽香,沒想到居然是植物散發出來的,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嗎?太棒了吧!
他又開始郁悶,同樣是植物系,自己為什麽不是香香的呢?
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樣子,葉雷半是嘆息半是調侃:“我一直很好奇,宋海司極力維護的是什麽樣的人,今天見到了才明白他是為什麽。”
溫故回過神:“極力……維護?”
葉雷目光放在不遠處正在撿槐花的兩個小孩子身上:“通過宋總巡查官的報告和我親眼所見,你很可貴,溫故,雖然你出身污染區,但你的靈魂比任何人都純潔。”
溫故被陌生人誇的臉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什麽實質性的句子。
葉雷笑了笑:“我想跟你聊聊污染區,裏面現在情況如何?”
“啪嗒”,一朵槐花吊在他們面前的地上,溫故低頭看着它,慢吞吞回答:“這個問題宋海司問過了,不過我可以再回答一次。”
他總是無法抵擋彩虹屁,無論是來自徐西霜,還是來自其他什麽人。
葉雷問:“裏面的污染物還和以前一樣多嗎?”
“很多。”溫故認真想了想,“有很多污染物經過多次污染,它們越來越強大,但數量确實沒前些年多了。”
葉雷點點頭,繼續問:“多次污染是指,弱的污染物被強者吞并,而強者會融合它的某個體征?”
“差不多。”
“那需要強者是污染源,有感染其他生物的能力才可以,對吧?”
“是這樣。”
葉雷打量着溫故,目光不時掃過他的背,對這個強大又友好的污染物充滿好奇。
“溫故,你本身也是污染源,對污染別人這種事怎麽看?”
“我?我不知道,我以前從沒污染過其他生物……”
“但你污染了張堯。”
“那……對不起了,當時實在沒辦法,他就要變成食人花了。”
本能的,溫故不太喜歡這個人,他雖然态度親切語氣溫和,但他就是對他喜歡不起來,尤其是他問的問題,讓他極度想要遠離。
徐西霜說,善良就是讓人想要親近。
這個人可能不是個善良的人,溫故想。
不等對方繼續發問,他站起來:“抱歉,我要回去了,不能在外面太久。”
葉雷若有所思地審視着他,似乎意識到什麽,不再強求:“好的,如果……”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不遠處正往籃子裏撿槐花的小女孩突然尖叫起來,廣場上的人們一哄而散,瞬間就只剩下了兩個小孩。
女孩沒跑,因為她腳軟到站不起來。
她同行的那個小男孩帽子掉了,被風一吹,高高飛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