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Chapter 30

大抵是他們摔落的地方太偏僻了,兩人在森林裏走了很久也沒有聽到人聲。

林生瑜實在太痛了,走的速度越來越慢。因為看不清路,還時不時會崴一下腳,在一處石壁下,她拉住了陳明祝:“我們休息會兒。”

陳明祝攬着她肩膀扶住了她,“還能走嗎?”

“腿有點疼。”

其實不止是有點疼,剛才還能忍住,走完這一段路之後,再多走兩步她都要跪下了。

“哪條腿疼?”陳明祝問。

她往後靠了一下,倚靠在石壁上,然後摸了摸右腿膝蓋。

如果是骨折,她應該當時就疼得動不了了,但還能走這麽一段路,林生瑜自己估摸着應該問題不大。

“這邊,可能是撞了一下,應該不嚴重。”

陳明祝正要蹲下身去給她檢查,林生瑜攔住了他,“真沒事,可能過兩天就自己好了。”

他們這裏什麽也沒有,就算真傷得嚴重也沒辦法處理,還憑添一些心理壓力。

“困嗎?”陳明祝問她。

“還好。”比起困,更多還是累。

陳明祝也覺得随着夜越深,溫度也越來越低了。

突然想起一回事兒,陳明祝突然摸了摸褲兜,從裏面掏出了一個打火機。

“打火機還沒丢?”林生瑜驚訝了。

不得不說是峰回路轉,天無絕人之路了。陳明祝道:“我去找樹枝,晚上太冷了,我們烤烤火等天亮點再走。”

林生瑜可不敢一個人待在黑黢黢的地方,她拉住了他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好。”

林生瑜拉着陳明祝胳膊,一瘸一拐地跟着他去撿樹枝。

林子裏什麽都沒有,唯獨木頭管夠,沒走多遠就撿回了大捧枝木。

晚上風大,林子裏起火星子可能會易燃,他們找了個挨着石壁,較為空曠的地方點上了火。火從一根小樹枝到燃起一捧小樹枝,接着便将一堆柴木燒了起來。

火一起,周遭的溫度立刻就升上來了。林生瑜也不顧形象了,一屁股在火堆旁坐了下來,又拍了拍旁邊位置,和陳明祝說:“過來坐。”

他笑了一聲,挨着她坐下後說:“困就睡會兒,等會兒我叫你。”

“是有點累,你不累嗎?”林生瑜問他。

陳明祝道:“這才哪到哪,平常健身房也要跑十公裏。”

他拍拍自己肩膀,道:“睡會兒吧。”

見他還挺有精神的,林生瑜這才輕輕側頭,枕在了他的肩上。

原本是沒有睡意的,可是紅彤彤的火光忽明忽暗地在她面前搖晃,陳明祝的體溫傳遞到了她的身上,恍恍惚惚的,她的眼皮便有些打架了。

感覺到她的呼吸漸漸平緩了,陳明祝才側頭看了看刺痛的手臂,一條口子從他的手肘一直劃到了腕骨處,整條手臂都血淋淋的。他嘶了口氣,曲起腿,收起手肘,用衣擺簡單包了下小臂,額頭的青筋也疼得跳了跳。

熱彤彤的火在他面前燒灼,可他還是覺得有幾分冷意,怕她着涼,不由伸手将林生瑜抱得更緊了些。林生瑜被驚醒了,迷迷糊糊問:“怎麽了?”

“生瑜,這樣睡着會着涼,你過來,我抱你。”

林生瑜覺得眼皮格外地重,她努力拱了拱,鑽進陳明祝懷裏。知道她困得不行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将她的上半身都攬進懷裏。

兩人如同兩只袋鼠一般,相互依偎着取暖。

夜風很涼,能吹得脖頸都發木。陳明祝心頭卻暖,他将下巴落在她脖頸處,聽着她綿長的呼吸聲也漸漸有了些困意了。

以天為蓋,以地為床,怎麽心大也不可能一覺睡到大天亮。林生瑜是被驀地驚醒的,一睜開眼,天已經灰蒙蒙地亮着了。就這麽睡了好一會兒,竟然沒覺得寒冷。

她一動,也驚醒了陳明祝,他扶了扶額頭,看到篝火已經只剩一些火星子了。

林生瑜問:“我們睡了多久了?”

“火還沒完全滅,應該沒多久。”

他的聲音沙啞,連唇色都發白。

林生瑜有不好的預感,從他懷裏坐了起來,伸手探了探他的體溫,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己頭昏腦漲的,也摸不出來他的體溫。

“我沒事。”他将她的手指拿了下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林生瑜頓了頓。

陳明祝側耳聽了聽,“好像是警笛。”

“對,我也聽到了!”

林生瑜激動起來了,正準備起身,剛一動,左腿一陣猛烈疼痛,讓她忍不住捂住了膝蓋,痛呼了一聲。

“不要動,我看看。”

陳明祝圈住她,探身過去,拉起了林生瑜的褲腿,只見她整條腿上都有一大塊觸目驚心的青紫,再往上,膝蓋處已經腫得和一個饅頭一樣了。

走肯定是不能走了,陳明祝攬緊了她的肩膀,道:“我們想個辦法傳信號出去。”

天色已經亮了,警車的聲響聽着離他們并不算很遠,倆人都同時看向了已經将要熄滅的篝火。

“燒黑煙。”林生瑜往上指了指。

他們想到了一塊,陳明祝扶着她靠向石壁道:“我再去撿一些柴。”

在他起身時,林生瑜才注意到他手肘上那一條巨大的傷疤,她張了張嘴,幾乎又要落淚了。

他撿回了柴禾,重新點上了篝火,林生瑜努力用手扇着,想讓那火更大些,讓黑煙更濃些。

煙越來越大,袅袅熏上天。漸漸地,他們聽到了人聲和犬吠,有人朝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了!

林生瑜最後是被搜救隊員用擔架擡下去的。陳明祝手上的傷口感染幾率太大,醫生先簡單給他包紮處理了一下。在衆人的攙扶下,他才慢慢地走下了山。

被擡到山下,林生瑜第一次見那樣的陣勢,公路旁停了不少警車,甚至還有豪車。她沒有看見孔孫望他們,倒是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路旁,旁邊還站着幾個熟面孔,都是陳家人......

沒來得及打個招呼,她便被匆匆推上了救護車,醫生随着上了車,眼看門就要關了,林生瑜道:“山上還有一個人……”

“放心,還安排了別的救護車。”醫生用體溫槍給她測了一□□溫。

林生瑜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紅光,這才後知後覺問:“我發燒了?”

醫生說:“都四十度了!”

意識到已經安全了,林生瑜心裏那塊大石才緩緩落下,強打的精神一散,意識不由自主地越來越渙散,她緊緊抓了抓床邊架子,想控制意識清醒,但還是身不由己地被一片漆黑蓋住了視野。

林生瑜腿傷得嚴重,已經被轉移,山路難行,陳明祝不好意思麻煩救助人員,自己緩慢地走到了山下。

一下山,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臉色緊繃的陳盛望。看到他全須全尾地回來了,他爹鐵青着臉轉身上了車。

陳明妮都顧不上老爹,一看見陳明祝,她便跑了過來,一把攙扶住他,緊張問:“哥,你傷到哪了?”

“都是小傷,不要緊。”陳明祝問她,“你們怎麽都來了?”

“警察通知到家裏,說你失蹤了,我都快吓死了。”陳明妮臉色慘白。

“哥哥沒事。”陳明祝拍了拍她手背,又問,“你剛剛看到擔架擡下來的人上了哪臺車嗎?”

陳明妮表情有些不悅,但她掩藏得很好。

“救護車已經把她送走了。”

陳明妮扶着他走下坡,問:“哥,你們怎麽會在一起,又發生了什麽意外?”

“以後再和你說。”陳明祝現在無心回憶。

陳明妮知道他在擔心林生瑜,心裏更是又怒又氣。

醫護人員提醒陳明祝上救護車。陳明妮也想要跟上去,陳明朗和陳明凱卻都過來了。

陳明朗聲音不輕不重道:“明妮。”

陳明妮只好回身打招呼,“大哥。”

陳明朗看她一眼,又打量向陳明祝,不急不緩地問:“明祝,沒事吧?”

“沒事,輕傷。”

他語氣平靜,看起來并無大礙。

陳明朗微笑說:“父親半夜聽到消息,沒來得及洗漱就過來了,在車裏等了整整一個晚上了,你不去和父親打個招呼嗎?”

陳明祝看向父親乘坐的車,而後又收回了目光,“有大哥在父親身邊,我沒什麽不放心的。”

陳明朗鏡片後的眼神很冷,卻溫聲道:“父親心裏始終還是更疼你,明祝,不要總讓父親失望了。”

聽出了他的怨怼和冷意,陳明祝只彎了下唇。

陳明凱站在人群邊緣,等到他們都聊得差不多了,才緊張而小聲說了一句:“二哥,聽說你出事了,我也很擔心。”

“我沒事,都回去吧。”

陳明祝看向醫護人員,“不好意思,耽誤時間了,我們走吧。”

醫護人員關上車門,将神色各異的衆人拒在車外,陳明祝總算耳根清淨了。

到了醫院後,他做了全身檢查,算是走運,沒有內傷,只有整個後背部分遍布擦傷和刮傷,看起來還是頗為觸目驚心。

最嚴重的是手肘的傷口,沒有及時處理,失了不少血,還有感染跡象。

醫生給他打了針破傷風,又挂了生理鹽水和葡萄糖,謹慎起見,安排他住院觀察一天。

林生瑜醒來時并不意外地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病房裏,只是感覺一條腿格外沉重,掀開被子一看,發現腿上已經打上石膏了。

這麽嚴重?

她自己都愣了愣。

她稍一起身便渾身作痛,往上摸摸,發現肩膀處也打了繃帶。

見她動了,旁邊的病人道:“哎,小姑娘,你終于醒了。”

林生瑜朝對方禮貌笑了下。

“剛剛有個穿病號服的小夥子一直守在你這,你們這是怎麽了呀?”

小夥子。

陳明祝嗎?

前因後果解釋起來太麻煩,她半真半假道:“晚上爬山不小心掉下去了。”

“啊,掉山下了?”

“是啊,以後爬山可千萬要小心了。”她說。

“哎,你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好玩的地方這麽多,怎麽偏偏要晚上去爬山......”

正聊着,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女人大步走了進來,神色裏帶着隐忍的怒氣。在意識到病房裏還有其他病人後,她生硬地放慢了腳步。

她停在入口處,目光落在林生瑜身上,打量過後,語氣冰冷難掩厭惡地道:“林生瑜!”

直覺來者不善。林生瑜扶着床架稍稍坐起身,還是帶着笑說:“明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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