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回

哮天犬乖乖把骨頭啃了給琵琶狠狠出了一口氣之後,跟着自家主人飛回了天上。琵琶有點氣自己沒法去折騰許仙,但是也算是明白這是大事情,沒兩天就把主意打在了燕赤霞口中的女鬼身上。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琵琶本來準備立馬動身,但是看着大白天的還是決定消停一下,和黑山說了之後在月黑風高适合作案的晚上,帶着白羅和阿優跑去了天目山山腳下。

原本天目山那虛浮的氣息已然不見,只剩下一股巍巍之氣,鎮着整個杭州城也氣息一清。琵琶滿意地點了下頭,覺得燕赤霞還有些用,然後順手對着阿優的額頭點了一下,才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我跟着娘娘這麽久都覺得難受,那原來裏面的小鬼還不跑?”阿優喘勻了氣,略帶着一些憤憤:“道士就是沒安好心!”

“不不不,道士還是有好心腸的,沒安好心的是禿驢。”毫不客氣地罵了一聲,琵琶雙眼則是盯着山腳下的房子,一臉若有所思。

她還記得寧劉氏來和她提到過這家總是鬧鬼的房子,不過前段時間這房子似乎租給了一個不怕死的書生來着?

又是書生,這年頭的書生真是……一個比一個膽大。想起當初一個人就敢過黑山的寧采臣,琵琶輕輕搖了搖頭,或許這是屬于讀書人的一種膽量?畢竟唯有讀書人可義正言辭子不曰怪力亂神。

把這些觀念抛之腦後,琵琶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站在了房門前。從房門口她甚至于可以依稀聽到一些讀書的聲音。

“我就說娘娘可以吧小倩帶上。”

“不能帶,帶了……”琵琶搖了搖頭,帶了阿修肯定和她鬧別扭。別以為她不知道,整個家裏就她一個看的最明白。

不去想這些,琵琶敲了敲門,聽到裏面瞬間安靜了下來不由得覺得好笑。開門的書生也有些狼狽,臉上卻不見驚恐。

“呵……鬼窩啊。”琵琶只往裏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順帶還看到了裏面兩個女鬼懼怕而又警惕的表情,眉毛一挑剛想發火,就被阿優攔了下來:“娘娘,您別生氣。”

“我可不生氣,也多虧了燕赤霞脾氣好才沒把這鬼怪給收了。你瞧瞧,私自收了杭州氣運用于壯大自身,還想着窺探天機,我不弄死回頭城隍也要把它給弄死了!”

琵琶一只手直接點了在房裏的唯一一只男鬼,看也沒看書生,伸手直接把它捉了過來:“陶望三,你日夜和她們在一起,身上倒是沒多少陰氣。”

“不知這位姑娘……”

陶望三聽着琵琶的話,想着她口中的燕赤霞和手上三郎偷竊杭州氣運窺探天機的事情,不免也吓了一跳。而三郎一臉愧疚,旁邊兩個女鬼也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誠惶誠恐地跪下,卻是強硬了起來:“私自前來陋宅,也不知夫人有何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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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賜教?”阿優聽到這句話直接笑了,伸手就把小倩畫的皮給掀了下來,露出了一張青面獠牙的臉,吓了對方一大跳:“你家這個惡鬼偷了整個杭州的氣運還想偷整個王朝的氣運,偏偏那道長以為沒啥大事就沒收了他。我家娘娘來替天行道,有何不可?你這書生也是好笑,身邊兩個女鬼都想當你老婆,你還真想兩個都娶了。”

“這話說的也不對,應該是都想當小妾。”白羅直接在旁邊補了一刀,她這一個月跟着琵琶進步不少,一心向着琵琶,對着兩個不思進取只想着窩裏鬥讨得書生歡心的女鬼也沒什麽好感,一戳一個準:“我猜,為了讓自己超過對方,她們肯定私下裏對着這人說不要去教導對方,娘娘你說我猜的準麽?”

秋容和小謝被戳破了心思不由得惱怒,想要打過去卻看着三郎在對方手中動彈不得,對視一眼之後稍稍歇了這個心思。旁邊那青面獠牙的小鬼十分兇惡,而她們自負美麗,眼前這位被稱為娘娘的妖怪則是比她們還美上了十分,內心又是一陣嫉妒。

琵琶懶得去管這些,看着陶望三表情冷漠:“他私自吸取氣運,沒有當場自爆已是福氣。我今天帶着他走,你可有什麽意見?”

“夫人帶着他走自然是可以,只不過在下與三郎尚有師徒之緣……”

“先生您今年別去考試。”

三郎看着陶望三,面帶着懇切開口:“在下自知有錯,這師徒之緣自然是不認的。為了報答先生,知得告知先生千萬在今年別去考試,兇,大兇!”

耐着性子聽完,琵琶突然看着旁邊的兩個女鬼,她倒是有些記起來了這邊兩個女鬼,也知道陶望三之後入獄的事情。杭州地界鬼怪如此猖狂,看來還不單單是因為氣運浮動,還有別的事情。

“你們兩個,什麽時候成為鬼的?”

琵琶看了一眼龇牙咧嘴地阿優,得知兩人和阿優差不多,依舊是百年前成為鬼怪無法入得輪回的時候內心便憂慮了起來。要知道蘇杭一帶對女兒家并不是特別嚴苛,官員甚至于外放一地,都會做出禁殺女嬰的命令。可偏偏百年前女鬼衆多,甚至于都是像阿優和面前小謝秋容這類念過一些書的官家女兒。

“小倩也是杭州人?”

“錢塘人,也算是杭州。”阿優答得很快,她一向聰慧,猛地明白過來,帶着一絲驚慌地看向了琵琶:“娘娘,你的意思是……”

“有古怪。”琵琶沒有下結論,看着陶望三似乎也有些若有所思的樣子,并不想對着小謝和秋容做些什麽,手上依舊抓着三郎:“陶公子,不知您明日可有空閑來東風莊一聚?”

阿優會意,把皮給抓了回來重新穿好恢複成可愛女童的樣子,淩空凝了一張請帖遞給了陶望三,聲音也不嘶啞難聽了,反而清脆得很:“我家夫人請陶公子一聚,陶公子請萬勿推辭。”

陶望三凝視着那張請帖,自從知道這房子有女鬼之後他心就挺大了,可親眼見到完全稱得上是仙家手的隔空造物,還是有點驚吓。接過請帖他就看着面前三女一鬼瞬間消失,松了一口氣竟是直接跌坐了下來。

那個被稱為娘娘的女人長得錦繡嬌容,聲音也是溫軟柔媚,雖然說着狠厲的話,眉間也并無太多怒意。而在剛剛似乎詢問她所知道的人的身份的時候,陶望三感覺到了那種如浪潮拍打過來的殺意,內心除了驚懼惶恐之外,甚至于還有着想要跪拜求饒的沖動。

幸而他這兩日不斷修習聖人言說,才得有力氣保持站着。等她們全部都走了,才恍然自己整套衣服都被汗濕了。

“陶郎!”

“我沒事。”

陶望三擺了擺手,示意小謝和秋容扶自己到書桌旁坐下,手指略有些顫抖着拆開了這封請帖。東風莊他還記得,主人着實在杭州引起了一番轟動,似乎是前朝某個大學士的孫子的……

那莫非,那位孫子也和自己一樣是同道中人?

看着帖子上簡單的話語,陶望三的猜測略有些一發不可收拾。不過東風莊裏的妖魔鬼怪才懶得猜他的想法,一個個表情嚴肅得很。

“現在的鬼怪,都可以以一己之力吸取氣運了麽?黑山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他作為山脈,養着一方水土,對這方面更是驚懼:“若是我……”

“天目山沒有山神,也沒有和黑山公一樣化為了妖怪。以前本沒什麽人知道,可是現在有鬼怪開了先河,那後果自然是……而且,更有不妥之處,你們沒有發現麽?”

小倩抿了抿唇,擔憂地看了一眼琵琶。琵琶沉思了一下,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是錢塘人,确實是病死,當時也并未嫁人。我家中只有一個弟弟,父母十分疼愛我,便找了算命先生尋一處地方将我葬下。那處地方……現在看來,卻是極陰之地。”

“那地方……當時死後,黑白無常并沒有來捉我。至于阿優,便也是死在那處。不過她不願與我在一處,自行離開了。後來我就渾渾噩噩的,醒過來的時候卻是在榕樹姥姥那邊了。”

“怪不得阿優總說只有你知道她長什麽樣。”琵琶摸了摸下巴,表情更加古怪了:“我能去城裏沒什麽,畢竟那麽多年老妖怪了。素貞雖說是千年的修為,但是這種窩在深山的不知杭州這等重鎮風水,怎的就敢去和許仙成親?”

“娘娘這是何意?”

“許仙自由被姐姐照顧長大,哪怕之後姐姐出嫁也多有來往……姐夫,可是公中之人,一身正氣與煞氣,對她這種白蛇十分有害,但素貞卻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連小青都不覺有異。”

阿優坐在黑山的旁邊,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她臉上卻并沒有太多驚恐,只是覺得略有疑惑罷了。而待在一邊似乎被遺忘的三郎則是瑟瑟發抖,想要開口但是不敢的樣子讓阿修有些皺眉:“那個鬼,你知道什麽?”

“我,我死之時乃八歲,病死的,同樣沒有黑白無雙來勾魂,只得渾渾噩噩的。要不是小謝收留……我就已經不知道消散在哪裏永不超生了。請各位娘娘還有爺爺不要……”

“我怎麽就成爺爺了?還是黑山公好聽點。”

琵琶暗罵一聲,直接上腳踹了一下黑山,站起來走到三郎旁邊蹲下,一雙丹鳳眼裏都是冷漠:“你叫什麽名字?”

“三郎,阮三郎。”

“你姐姐叫阮謝?”

“阮家小謝,我,我們……”

“病死的?兩個都是?”

“是。”

“家裏給辦了喪事,有墓麽?”

三郎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報上了墓的地點。小倩臉色大變,想要伸手抓住琵琶的衣裙卻被阿修拉了回去:“娘娘,那是我的墓的地方!”

“已經不止是古怪了。”琵琶搖了搖頭,果然二郎神一來就沒什麽好事情。她一開始以為他的意思是不要沾惹上白素貞的報恩,現在她明白了,不要亂動的意思指的是她讓燕赤霞去查探天目山而已。

你太聰慧,有礙壽數。

琵琶眼神一冷,最近她總是時不時想起以前,看來當初靈隐寺是不該去的。不過現在多說無益,重要的是一點:這件事情不管怎麽樣,她管了。

“你先留在這裏,免得有人來找。明天陶望三就會過來,別想出什麽新花樣。”

琵琶說完就站直伸了個懶腰,扭頭對着黑山笑:“當初我一個人幹掉了大聖和天蓬,這次,我可是要重新出山了。

“那我自然是随琵琶娘娘吩咐。”

黑山笑的一臉悠哉,手中變出了一把折扇輕輕地拍打着自己的手心,目光先是落在了阿優身上,然後再看了一眼阿修。

這件事情,還确實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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