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回
“娘娘?娘娘?”
琵琶猛地反應過來,回過頭看着有些擔憂的小倩搖搖頭,露出了一點自嘲的笑:“沒事,我就是想太多了。”
“自從那天白羅帶着您去杭州城逛了一圈之後,您就一直這樣。”小倩有些擔憂,她素來溫柔,今天語氣卻有些咄咄逼人的樣子:“您若是不說,整個東風莊都來盤問您。”
“至于麽……”琵琶一臉哭笑不得,看着一本正經的看着書,眼神卻時不時往庭院飄的黑山,毫不猶豫直接一掌打了過去:“看什麽看?”
“您怎麽就打我?”
“若是你長得和小倩一樣好,我自然不打你。”琵琶收回手,看着他旁邊躲得老遠的阿修,對着他招了招手:“你也看出來了?”
“太明顯了。”阿修毫不猶豫地點頭,想了一會兒才有些慢吞吞地開口:“前幾日燕道長寄了信過來,說是不日便到。”
“哼,信他還不如去找和尚。”黑山看到阿優有些閃亮的眼神,毫不猶豫地踩了無辜的燕赤霞一腳:“刨個樹根都要刨兩個時辰。”
“黑山公,可不能這樣說。”燕赤霞的聲音從外面飄了進來,聽到琵琶揚聲讓他進來之後更是毫不客氣:“那時候您體內三個人格,可不是只能靠我了?”
“在下那時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給幾位都添麻煩了。”燕赤霞身後跟着寧采臣,對着琵琶行了一禮之後直起身子,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似乎有些躲着小倩的樣子。
“坐下吧。”琵琶不去管這些有的沒的,煩躁地把綠水背在了身後,給兩位來客上了茶水:“我讓你去天目山看了,情況怎麽樣?”
“倒也沒什麽太大問題,杭州無礙,作妖的蜈蚣精也被我收了,回頭就丢去師門當苦力去。只是天目山上還有些女鬼小妖,到時候麻煩琵琶娘娘了。”接到了琵琶的信,燕赤霞立刻就去天目山繞了一圈。雖然看不出什麽琵琶說的妖氣,但是也知道根源不穩,便出手穩了天目山的根基。聽到燕赤霞的回答,琵琶點了下頭,對着寧采臣有些嚴肅:“取之,我找你來也是有事情的。”
“娘娘但講無妨。”
“你可知……許仙許漢文?”
“記得,是我第一回 教書的弟子,為人和善溫吞,稍微有些儒弱但是也并無大礙。”寧采臣回答的很快,臉上也略有些懷念的表情:“此人并沒有念太久,便去了藥堂當幫工,我猜是他準備走行醫一路,便送了本醫書過去。許仙被姐姐帶大,許家娘子前年出嫁,家境也算不錯。”
“取之,這人前世和素貞有緣,拜托你看着點。”琵琶不想掩飾過去,直接講了出來。本來寧采臣還在想素貞是誰,結果看到黑山的臉色就反應了過來,當場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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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妖怪?”
“取之你還和黑山有緣呢,可有什麽拜堂的打算?”
“……”
黑山和寧采臣的臉同時扭曲了一下,對視一眼之後立刻挪開,生怕和對方碰上還特意挪了挪凳子,看的燕赤霞有些好笑。笑完之後燕赤霞點了頭,表示自己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報恩這種事情,我也不願意過多幹涉。就是一點,杭州地界道家并不盛行,倒是佛家的地盤。我留在杭州卻也是因為佛家,畢竟不管如何,有禿驢的地方,道士也要在。”
琵琶沉吟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應該繼續說些什麽。送客之後阿優慢慢走了出來,臉上有些不好看:“妖怪和人類?那條白蛇是找死。”
“誰知道呢,不過我也不看好。”阿修難得同意了阿優的話,兩個人看着一臉煩惱的琵琶同時噤聲,一起看向了小倩。
琵琶是真的在考慮要不要把這千古不知道是良緣還是孽緣的白蛇許仙給拖黃了,可許仕林是文曲星下凡,若是拖黃了讓白素貞生不了這文曲星,自己可就慘了。
“靜觀其變,注意禿驢。”琵琶最後下了這個結論,道家那邊工作做好了,就不知道佛家那邊怎麽樣,看來要找個機會去上個香。
可是如果上香……琵琶有點心虛,她當年從靈山跑了,然後幾十年前醒了又去鬧了一把,去上香是生怕如來不知道自己在杭州呢。上香了說什麽?祝您早死早超生?人家佛祖超生了還是佛祖,找虐呢?
思前想後,琵琶還是帶着小倩去了一趟靈隐寺。看着靈隐寺裏的和尚,琵琶也沒摘了自己的面紗,讓那位叫法海的青年和尚帶着做了一場法事。
青年時候的法海可別鬧事兒,就算長得好那也照樣揍。琵琶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指環,看着那端莊慈祥的如來雕像,毫不猶豫地嘲笑了一聲。
大肚子大耳垂還滿頭包,當真難看至極。
“可你笑我也沒用,誰讓他們覺得我就長成這個樣子。”
琵琶笑完之後想着他說過的話,表情慢慢地沉了下來。不管怎麽樣自己就在杭州,任由着羅漢來捉。可這麽過了一月都沒人來,倒是寧采臣的老婆寧劉氏來了幾趟,一個是說許仙許漢文的事情,另外一個倒是有些試探小倩了。
“取之沒和你說她也是鬼麽?”寧劉氏也是可信之人,琵琶倒是沒有掩飾,頗有些驚訝地開口:“她可以說比你大了百歲呢。”
“不,就算如此,在外人眼裏,小倩姑娘也是及笄了。若是沒說人家……”
寧劉氏也有些為難。寧采臣和東風莊的謝家關系極好已是杭州人盡皆知的事情,托她來說親的也有不少,但是知道這情況寧劉氏沒法真來說親,只能來找琵琶讨個說法。
琵琶剛想說什麽,就看到白羅猛地打開門一臉焦急。寧劉氏有些惶恐地站了起來,看着清秀的小姑娘疾步跑了過來,聲音清脆。
“素貞和許仙定親了,娘娘,怎麽辦?”
“讓她去。”琵琶還以為什麽呢,不過看着白羅的表情,琵琶重新坐回位子上露出了疲憊:“寧夫人,小倩的事兒就說她已經定了,定回了我家的。順帶請您帶話給取之,告訴他若是有人覺着和許仙定親的姑娘不好,就用這啓蒙老師的面子出面同意他倆。”
順應天道,順應其人。只要白素貞和小青沒有去偷庫銀,她就能把兩個人給拉回來。只不過就是不知道,那法海會不會出什麽幺蛾子。琵琶十指交叉,靜靜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內心不由得起了殺意。
把法海殺了,就算有法河,法湖,那也都不算什麽了。感覺到琵琶身上的殺氣,白羅蹭蹭往後退了好幾步還沒緩過來,直接竄出了屋子,化為一朵杭白菊,一頭紮進了泥土裏面瑟瑟發抖。整個東風莊瞬間陰雲籠罩,讓人看着就不對。黑山反應快,伸手直接一個結界罩了上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過了幾百年依舊本性不改,當年就不該放過你。”
“二郎,你不放過我,自然是因為你舍不得我。”
琵琶的聲音頓時柔媚了起來,站起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把三股叉,叉上閃着瑩瑩的藍光,一看就是淬了毒。黑山往後退了一步,伸手直接抱起了謝優,拉着謝修和小倩倒着飛了出去。謝優也難得沒有鬧別扭,十分乖覺地靠着黑山,就是有些不自在。
從外邊看上去東風莊依舊和煦,而內部卻是陰風四起。雖說站着的女子妖豔明媚,說着好聽的話,神情确實冷若冰霜。而站在另一邊突然出現的男子端得風光霁月,手裏一把三尖兩刃槍寒光凜凜,額頭長着第三只眼睛讓人一眼就明白是誰。
“昭惠顯聖二郎真君,琵琶對您仰慕已久,您又不是不知道。”琵琶的聲音和平常相比柔媚了不少,甚至于能夠從中聽出一點魅惑的感覺:“當年可不是您憐香惜玉,我才能活下去的。”
二郎神不動,身邊的哮天犬看了看琵琶再看了看自己的主人,有些委屈地用腳刨了刨地面,不小心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尖叫,低頭一看不小心刨出了一朵已然化形的杭白菊。一張狗臉上露出了讪讪的表情,腳上動了動把土給蓋了回去。
二郎神臉上一抽,看着露出了笑意的琵琶,恨不得把自家狗子扔到九霄雲外。哮天犬谄媚地搖了搖尾巴,立刻變作了人形然後溜到了一邊蹲着,還一臉純良。
得了,沒法打了。琵琶也忍不住眼角抽搐,放回自己的三股叉對着二郎神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二郎神哼了一聲,倒也給面子地坐了下來。
“我就動了一下殺念,二郎就來找我,看來以後我應該多動動殺念。”琵琶笑語晏晏地給二郎神倒了一杯茶,也不管他喝不喝:“我不過想殺個和尚,殺了就殺了。”
“你醒了就鬧了一場,西天盯着你。”
“這麽關心我,琵琶當真……不知如何感激是好。”
“正經點。”
“我一直心許二郎,就不允許我露出些小女兒神态麽?”
別人露出來也就罷了,你露出來是要命的。二郎神實在是沒忍住,三只眼睛一起翻了個白眼,當年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真要說起來,對着蠍子贊一聲蛇蠍心腸,真是無比貼切。
“總之,你不能動他。”
“真是的,一個和尚而已,殺了便殺了。這般種種阻撓我,莫非是二郎看上他了?”
“蠍子。”
聽着二郎神警告的聲音,琵琶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她和二郎神彼此之間十分熟悉,打了不知道多少場,自然分得清他的警告是真的,還是帶着“別讓別人發現就行”的意思。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琵琶示意了一下之後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二郎神也冷着臉不說話,僵持了一會兒琵琶決定投降:“你說吧,我能做什麽?”
“在旁邊看着,別惹事。”
“呵呵。”
送走二郎神的是帶着意味不明的一聲嘲笑,在旁邊看着,代表的意味很多。意思是,自己在旁邊看着,有些東西可以讓別人去做。
琵琶把目光投向金山寺的方向,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法海不是個老禿驢,偏偏還長得好,意味着的東西,那可是多了去了。
“白羅。”
“是?”
“給哮天犬往門口扔點骨頭,記得下蒙汗藥,我生氣。”
“……”
二郎神才剛剛出門啊娘娘!你不怕我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