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男女同校風波
男女同校風波
82章
方玉峥舉着手站起來,“先生,這個記者和報社也太過分了,衆口铄金,積毀銷骨,他用本來改伸張正義的筆害了一個無辜的人,是哪裏的報社,一定要讓他們給人道歉。”
沈七零理解他的憤憤不平,但還是擺擺手讓他坐下,“不要急躁”
方玉峥深呼一口氣坐下,臉色潮紅,顯然還沒從故事裏出來。
他打小在戲園裏長大,聽的多是精忠報國,快意恩仇,這故事在他看來實在憋屈至極,恨不得立刻跑到故事裏仗義執言。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方玉峥一人,沈七零看着這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小臉,緩緩說道,“如果說這個記者真以為自己是在伸張正義呢”
“那他就是大笨蛋。”
“對,大笨蛋,前因後果都不清楚,就亂寫害人精”
“鄰居也實在可惡,怎麽都怪到那人身上,實在離譜。”
大家各抒己見,無不是在痛斥記者和鄰居的不辨是非,随意妄言。
這就是少年和成年人的區別,也許有時候略顯莽撞,可至少他們是熱血的,他們的沖動是帶着赤誠和自以為是的善良。
只是故事裏的記者最初又怎麽能否認和他們不是一樣的想法。
“有哪位同學能說一下《大學》的第一句是什麽?”
周雁回舉手,随後幾位同學都舉起了手。
這問題對高小的同學而言,并不難。
沈七零看着他,“請說”
周雁回聲音清朗不緊不慢的回答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沈七零,“能否解釋一下。”
“大學的宗旨在于弘揚光明的品德,推己及人,使人人達到完善的境界。”
“請坐。”
沈七零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八個字,明辨是非,篤學至善。
“故事也并不全然是故事,事件裏的人換個地方,也能重新開始。可同學們有沒有想多,等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進一步便捷的時候,有了比報紙更便捷更即時更廣泛的工具後,那時候人雲亦雲的一句話,傷害會被無限放大,事件中央的人更加無處藏身。”
沈七零看着臺下這一雙雙青澀的臉,真切的說道,“我希望同學們來此求學,無論為了什麽,遇事都能冷靜思考,都能有明辨是非,如果是非不辨,何談弘揚光明的品德,基本的品行、是非觀能夠達到标準了,如此再談為國為民為家。”
臺下安靜起來,一幅幅小臉也不全然都能理解,沈七零也不指望一次的班會能改變全部同學。
只是有些話是必須說的,一次不行,就多說幾次,總會慢慢理解的。
都說當今社會是腐爛的,國人在自己的土地上被洋人任意欺淩,國家積貧積弱,國民愚鈍受難,但他始終堅信,中國人自有厚重深沉的力量,一旦覺醒,是不可估量的,面前的這些的少年,終将有一日擔當起華國人的脊梁,以赤子之心,成人之思,啓迪國人思想,促社會之進步改革,華國之發展強大。
此時窗外傳來吵嚷聲,在向來寧靜祥和的校園顯得格外突兀。
不少同學被外面的聲音吸引,沈七零走下講臺,來到門口,朝着聲音的傳來的方向張望。
聲音是從校門口傳來的,今天值班的是劉叔,怕他年紀大了應付不過來,沈七零打算過去看看。
給同學們交代了一聲,“我去看看,大家先看書,預習一下”
沈七零快步的來到了校門口。
此時已經圍滿了人,劉叔隔着大門和他們對質。
老人家帶着帽子,抱着掃帚,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我們想請蔣少爺出來解釋一下,在學校令明确規定高小男女分校的情況下,儀宿學校招收女學生,是不是代表蔣少爺罔顧學校令,公然對抗教育司”
沈七零看着現在頭前的人,三十多歲的樣子,穿着西裝,戴着眼鏡,狡黠隐藏在鏡片後面,一臉伸張正義的模樣。
只是聽着他的話,沈七零不由感嘆道,“這帽子扣的,夠大的”
他們人并不是很多,不過能同時讓幾家報社齊聚在這裏,至少證明背後确實是有人在搞鬼。
這一個個的又有幾人真的維護學校令,不過是拿着它,師出有名罷了,像是糾出了你的錯,就能肆無忌憚的評判你、抨擊你。
劉叔年齡雖大,可還是被這人的話氣的不輕。掃帚舉在手中,要給他們練練的樣子。
沈七零微笑的走近,“請問您是哪家報社的記者?”
伸手不打笑臉人,記者也沒有推推掩掩,報出報社的名字,“滬市生活報”
曹曼和顧小姐就職的報社,雖談不上交情,也算打過交道。
沈七零扭頭問,“您幾位呢?
“民生日報”
“教育周刊”
眼鏡男沒給沈七零繼續問下去的機會,打斷他,“怎麽這位先生,我們也表明身份了,不知道蔣少爺什麽時候能出來,難道他連解釋一下都不屑嗎?”
沈七零擺擺手,做了個安撫的動作,“各位請稍安勿躁,今天三家報社的先生們能不約而同來到儀宿小學,可以說是蓬荜生輝了。”
“我們儀宿小學雖然名聲不顯,可無論學校設立,校舍規劃,還是校長、教師的聘任都是嚴格落實學校令的精神,并且以學校令的宗旨開展教育活動,留意兒童身心之發育,培養國民道德之基礎,并授以生活必需之知識技能。今日各位齊聚于此,質疑我們罔顧學校令,這是學校所有老師不能認同的。”
“學校招收女學生又做何解釋。”
“您也說是女學生”沈七零将重音落在後兩個字上,“難道不是學生才是重點。孔子曾言有教無類,無論貴賤賢愚都要給與教育,學校令也是明确規定了學校以兒童知識道德的培育位宗旨,如果在學校這樣一個地方尚且還不放心,固步自封,以性別的不同,阻斷對兒童的教育培養,又何談教育,何談進步與發展呢。”
“說的好。”
湯老師鼓着掌,走過來,“沈先生此言,雖淺顯但意深,我等從身教育行業,本該如此”他轉頭面向幾位記者,“各位都是拿筆杆子的,文人,尤其這位先生更是在《教育周刊》任職,想必能夠理解認同學校令的宗旨吧。”
“前段時間我拜訪李司長,大人繁忙之中最心系的還是教育問題,他說華國的發展離不開青年,也離不開少年,要不遺餘力的做好教育工作,讓百花齊放,讓有志之士都能為國家的發展發光發熱。他提及馮小姐舉辦的女子助學社,說很有意義。他講在教育上女子與男子同等重要。我們做教育不可死板,教育者思想都禁锢了怎麽去引導培養下一代養成獨立的創造的思維與能力。”
李司長還能有誰,上海教育司司長,他的父親李公甫更是現任教育部次長。
這半是警告半是敲打的一番話,讓對面那些原本蠢動的心安分了許多。
你能扯學校令來找學校的不是,我就能用教育司長的話去反駁你,大旗誰都會扯。
連李司長都認同的事,還怎麽說對方不尊學校令,對抗教育司。
這話說出去也沒人信不是。
幾位記者讪讪的閉上了嘴。
連最積極的那位,也推了推眼鏡,眼神閃爍。
遠處,白可青穿回了不起眼的男裝,“沒關系,蔣林風,這不過開胃小菜而已,我們來日方長。”
把記者送走後,也算是消停了。
湯長澤,“蔣校長這幾日正打算和澄蒙高小舉辦交流會,也不知會不會因為這事受到影響。”
幾位老師簡單的說了兩句話,又安撫了劉叔後,也都離開了。
放學後,問了問李英家裏的情況,她奶奶感冒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大伯我做工回家後,給送了些糧食,家裏最近不缺吃的,學習上陳雲修同學筆記做的跟着很詳細,課程也跟的上,一切看起來都好轉起來。
“這是我看書的一些筆記,你拿着看看,希望對你學習有所幫助。”
李英伸出雙手接過筆記,鄭重的朝沈七零鞠了躬,“多謝您,先生。”
沈七零回禮後,囑托她,“早些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等李英走後,回辦公室收拾東西,當初搬家,他把連仲業送的印章就拿了出來,一直随身帶着。
收拾東西的時候被周延煦看到了。
周延煦,“沈老師這枚印章是私人所刻?”
沈七零,“朋友所贈。”
“方便一觀嗎?”
沈七零将印章遞給他,周延煦細細端詳一番,“壽山田黃,治的是漢印,風格方正又不失豪邁,用了一番心思。”
周延煦将印章還給他。
沈七零将印章收好,嘴角上揚。
從學校出來後,沈七零按照計劃打算去李公館繼續授課。
李淳最近學的很快,又很有靈性,如果可以選擇繼續練下去很可能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鋼琴家。
只是,他的家庭,鋼琴這種技藝只能成為點綴,他的人生注定是被規劃好的。
和劉叔打了招呼,走出大門,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停在門對面的一輛車前。
沈七零臉上的笑意不自覺的瞬間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