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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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冽的眸盯着顧歲卿的臉直直看着,良久之後才開口。
“你想離開這裏嗎?”
離開?
顧歲卿手掌捂着胸口的位置,水光盈盈的眸中滿是詫異,顯然并不是很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秦不欲并沒有給他過多時間,見人沒有反對後,直接一把将人撈起來放在一旁的石頭上。
濕漉漉水痕落在大石上,也沾染在他的身上。
顧歲卿依舊十分茫然,畢竟眼前的發展跟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男主非但沒有殺他,現在看起來像是還要幫他逃離?
直到對方手指落在他鎖骨的位置,明明冰涼的是水,可他卻覺得對方的手指比水還要涼上幾分。
順着鎖骨不斷往下落在心髒處。
此處位置便是疼痛之處,顧歲卿頓感不妙,可剛一轉身就被按住肩膀強硬翻過去,指尖落下卻成了炙熱的灼燒。
疼!
好像皮膚正在被一針一下地刺破,然後又回來重複,以保刻上痕跡。
不知過去多久,顧歲卿覺得自己身上不僅僅是水,還有流淌出的汗。
秦不欲的手離開了,也帶走了他所有的力氣。
長時間的疼痛讓顧歲卿不願有任何的動彈,好像稍微一動就能感受到那種極致的刺痛。
秦不欲掃了一眼孱弱的美人,低垂下眉,擡手就将濕掉的上衣扯開一些,露出皮肉之色。
不由吸引了顧歲卿的目光。
少年的皮膚很蒼白,像是長久未見過陽光,但身上挂着薄薄的一層肌肉,微動間就能讓人感受到蓬勃的力量。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掩飾,直勾勾的,豔羨與欣賞浮于表面。
突然,白皙的皮膚上開始浮現文字,從肩胛往下直到胸口的位置停住,正因為男人的肌膚很白,所以上面的墨字格外顯眼。
不過顧歲卿卻看不懂,只覺得既有神秘氣息,又有強大力量。
像是某種禁锢……
一筆一劃都帶着灼燒之意。
“別看了。”秦不欲一張口,聲音沙啞的有些可怕,他将衣服拉回去,遮掩住一切。
随後捏了個法術将身上水漬弄幹。
顧歲卿滿心疑惑,卻不敢開口,方才那一下自己好像知曉了對方什麽秘密。
那些文字本是沒有,是被他多看了幾眼才逐漸浮現出來的。
難道還有什麽特定情況才會出現?
他見秦不欲已經回了岸邊,發覺身上不再疼痛後追了上去。
“我的烙印……”
他也不傻,很快就明白對方剛才是在幫自己解除烙印,眼神裏多了幾分信任與好意。
原以為自己只能做男主刀下亡魂,沒想到還白撿了個便宜。
“你若是要尋樹妖老窩,我可以給你帶路,算是給你的回報!”既然別人幫了他,他也理應做點事,更何況樹妖就不是什麽好妖!
注定是沒什麽好結果。
秦不欲聽着這話,側身回望,那雙眸中沒了之前的寒霜,卻依舊泛着涼意,平靜的如同深潭。
“不對。”他反駁道。
顧歲卿眨了眨眼,避開對方的目光,追問着,“什麽不對?”
兩人互相幫助不對?
男主做事不需要別人幫忙的意思?
秦不欲目光的從少年精致的眉宇間移開,落入漆黑林中,帶着輕嘆,“帶路,不能算回報,我自己能找到樹妖。”
他要的不是帶路。
哦豁。
原來是看不上他這點回報,可他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什麽能回報的?
“可是我別的都幫不上的,我法術不精,唯一算是強項的可能就是吃的夠多。”
上輩子卧病在床沒得吃,這輩子深山老林烤着吃。
可秦不欲卻好像并沒有再聽,确定好方位後轉身看着顧歲卿,沉聲開口,“你等着我。”
啊?
顧歲卿還未回神,男人就大步朝前走,沒有絲毫停頓。
不行!
顧歲卿急了,雖然不知對方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可就秦不欲剛才那殺意十足的模樣,将樹妖老窩捅了不過遲早的事。
可笑魇金還在那邊呢!
他急匆匆的追過去,卻被身上過長又濕漉漉的裙擺絆倒,整個人都往前撲過去,成功跌倒在地。
沒了秦不欲的幫忙,疼的龇牙咧嘴,眼角更是有淚水滑落。
可他顧不上這些,不斷捏着法術,想要将裝束變回去,只是他本來就是半吊子,現在一着急更是什麽都沒變化。
氣的臉都漲的通紅。
一聲輕嘆傳來,随後是一只有力的手臂。
顧歲卿怔然擡眸,對上男人沉靜的眼神,下一刻就感覺身上衣服瞬間變幹,只是款式還依舊是女式。
“花妖?”
“是啊,花妖。”顧歲卿下意識回應,直到被提起裙擺塞進手中才反應過來。
這人不會是在嘲諷自己吧!
花妖就一定會很厲害嗎?
刻板!
顧歲卿暗自咬牙,可一掃過那張冷峻蒼白的臉,就慫的低垂下眉眼。
算了,打不過。
樹林幽深,行走間有輕風浮動,卻靜的可怕。
可顧歲卿已經在這個地方待了将近一個月,對此已經免疫,不但沒覺得可怕,反而開始小聲念叨。
見對方沒有反應,索性又拔高了些分貝。
“方才你也見到了,這裏的妖大多數都是被控制的,我姐姐也是一樣,她是個好妖的。”
“要是可以的話,能不能也幫幫她呢?”
他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太好,補充道:“我可以報雙份恩情的,要不然你考慮一下?”
顧歲卿也只是說說,倒也沒想過秦不欲回應。
一路上都是他在講,對方一聲不吭,沉默寡言。
果然跟書中寫的相差無幾,面容蒼白俊美,漆黑的眉下是一雙充滿寒霜的眸,望着人的眼神格外平靜,仿佛所有的事都與他無關。
這樣的人,人狠話不多。
如同他始終攜帶着的那把黑刀,出鞘幹淨利落,雁過不留痕。
可這次對方卻開了口,聲音沉悶,“犯過殺戒,不留活口。”
“可是,她是被逼無奈啊!”顧歲卿急着反駁,話說出口就後悔了。
的确是被逼無奈,可犯了殺戒也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并不是一句被逼無奈就能抹去的。
秦不欲停下腳步,側身回望,眼神裏閃過幾分失望,“破了殺戒就不能回頭,誰能保證她不會再犯?”
顧歲卿如鲠在喉,他只知道自己不能保證,眼裏滿是絕望,聲音苦澀,“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不忍心。”
一個月的時間不長,可足夠讓他記住被保護的感覺。
如何眼睜睜看着笑魇金去死!
秦不欲掃過那張愁苦的臉,雙眸緊閉,片刻後重新睜開,“修為被廢,倒也無法傷人。”
“被拴住的鳥也無法啄人。”
說完,男人繼續轉身往前,腳步比起之前加快了不少。
顧歲卿嘴裏念着對方說出的話,眼裏逐漸迸發出光芒。
只要笑魇金沒了修為,然後在下個烙印就行了吧!
一定是這樣!
他沒有立即追上秦不欲的腳步,而是站在原地對着已經算是遙遠的人影深深鞠躬。
這男主明明就是面冷心熱!
不愧是男主,妥妥的好人一個!
他為之前謾罵道歉。
想要救下笑魇金,自然不能再繼續跟在秦不欲身後,他必須要在對方捅樹妖老窩之前找到笑魇金。
然後勸說對方放棄修為,這樣才能保住性命!
片刻之後。
秦不欲站在原地細聽,聽見腳步蹦蹦跳跳的離開後,神色為微怔。
說是花妖,卻與人間幼童無疑。
走了也好,他要拿的東西必須一個人去。
這是師父臨走前唯一的囑托,他必然會完成。
……
樹林間。
顧歲卿手中捏着發光的花,腳步越來越快。
也許是生死攸關的大事,這回法術一次就成功,照亮了前行的路。
他知曉固定幾處位置,可運氣不好連走了兩處都未見着人,此時心裏就祈禱着下一處能順利找到笑魇金。
正想着,不遠處就傳來驚叫聲。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顧歲卿擔心笑魇金增添殺戒,腳下一點竟飛了起來,只是這方向有些搖擺不定。
可他也顧不上這些,只想着盡快去阻止對方。
另一邊。
笑魇金雙眸泛着金光,眼睛冷冷的看着不遠處的許梁宇。
原以為會一擊即中,誰知這人竟有護身法器,将她們擊飛出去,口中驟然傳來腥甜,被她硬生生吞下。
此人膽小,絕不可露怯。
更何況還有清闕在,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兩人吃了虧,于是選擇分別包抄,不管如何總有一人可得逞。
笑魇金負責北面,見人往這邊來了飛身而起,以指化掌要給予對方致命一時,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讓她瞬間分神。
“不要殺他!”
飛速而來的人,掌握不了方向,朝着笑魇金直直撞了過去。
為了救下顧歲卿,笑魇金根本顧不上目标,只來得及将顧歲卿按住兩人一同落地。
顧歲卿還未從驚魂中抽身,卻一把抓住笑魇金的手,急道:“姐姐,你現在不能殺人了!”
笑魇金已經習慣顧歲卿的一驚一乍,她剛想反駁,卻見不遠處的男人靈敏的從地上起身,連滾帶爬的從北面跑了。
即便清闕飛撲而來,也差了一步。
人已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