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叮鈴一聲。

樹上的顧歲卿睜開了眼,夜色正濃。

他利落起身跳下樹,望着樹林北面有些發怔。

等待了足足一個月,終于等到了。

“歲卿!”

清潤的女聲響起,女子緩緩上前,身披鵝黃色鬥篷,墨發被風吹起,四周彌漫着淡淡的花香。

走進後,女子取下兜帽,露出容貌,眉宇間滿是擔憂,“歲卿,來人了。”

這話是一種信號,寓意不言而喻。

此地名為月牙,且另有一名,溫柔鄉。

只因此處美貌女子很多,雖踏入非死即傷,可仍有源源不斷的人前來。

這些美貌女子皆為樹妖伥鬼,拿到的精氣全都給了樹妖,身上都被刻下了烙印。

離不開,也反抗不了。

顧歲卿來這已有一月,期間見過勾魂現場,從一開始的懼怕到後來的麻木。

他救不了任何人,更何況那些男人好像也心甘情願死在那些美貌小妖手中。

雖不明白為何一群花妖裏出了他這麽個男妖,但幸運的是沒一次是讓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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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次恐怕不可避免。

因為按照劇情發展,他不僅要去出任務,還會在半路被識破殺死。

最後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些笑魇金不知,只當顧歲卿不願,開口安撫道:“主子最近都未曾提起你,應該與你無關。”

“沒事。”顧歲卿勾唇淺笑,一頭墨色的長發被風吹起,月光傾斜而下,如同仙子。

可妖就是妖。

笑魇金有些晃神,雖常常見到這面貌,卻還是忍不住驚嘆。

也難怪即便是男兒身,依舊被主子留在月牙。

突然,一道身影從遠處落下。

“歲卿,主子讓你同我一起去。”說話的女子一臉傲氣,語氣帶着幾分嫌惡。

作為男子,卻要與她們同行,偏偏還被主子重視。

真是令人惡心。

“好的,清闕姐姐。”面對對方的嫌惡,顧歲卿毫不在意,她們本就不熟,更何況這一行人來了,誰能活下來都說不定。

只有笑魇金急了,“清闕,我去跟主子說,這次讓我代替歲卿吧!”

她不知為何,心裏總是很慌。

清闕嗤笑出聲,“姐姐,先不說反抗主人是什麽後果,就是你這面貌……”

雖不承認,但顧歲卿這容貌,在月牙可謂是無人能及。

顧歲卿連忙上前擋在兩人之間,知道笑魇金是關心自己,輕聲安撫道:“姐姐別擔心,很快就會結束的。”

頭頂上的刀懸在頭頂一個月,現在終于有個了斷。

是死是活就在今晚了!

笑魇金不懂,可對主子的懼怕刻在心底,只能無奈看着兩人遠去。

另一邊。

一行四人進了茂密樹林,很快就碰見了岔路口。

微胖的男人朝着身側使眼色,故作苦惱,“這兩條路,可叫人有點難辦啊!”

身側的人順着話題,“是啊,不如我們就此分開,也能更快一些剿滅這群害人的妖!”

裝模作樣分析後,指着更為茂密的那邊,“我們身為師兄,自然不會占便宜,那就選這邊好了!”

兩人一唱一和,很快就結伴離開。

只剩下秦不欲與許梁宇。

許梁宇膽子小,不敢有半分意見,只能小心翼翼的望着身側的秦不欲。

漆黑的劍眉下,一雙桃花眼無悲無喜,毫無波瀾,眉眼深邃,五官俊朗,淡色的唇輕抿,比夜色還涼。

只一眼,許梁宇就把話憋了回去。

突然,秦不欲往前一步,目光直直落在密林間,聲音冷冽缥缈。

“你想跟去就去。”不必顧忌他。

被說中心思,許梁宇神色尴尬,最後還是飛快朝着密林而去。

這下就只剩下秦不欲一人。

暗處,顧歲卿不由呼吸一窒。

文字描寫并不如親眼見到的震撼,少年側臉菱角分明,眼尾狹長,卻泛着幾分薄涼。

就跟對方手中那把刀一樣。

通體漆黑,還未出鞘就以感到刺骨的寒,致命的冷。

原身到底是什麽傻子,這樣的人一看就很危險,居然還敢去勾引。

難怪一出場就炮灰。

顧歲卿小心翼翼的挪動,準備找個離男主不遠不近的地方躲着,只要等着對方将樹妖的老窩捅了。

他就能逃離這裏。

誰知剛一動彈,就覺渾身一涼,冷汗乍現。

不過只有一瞬,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等他小心翼翼擡眸時,不遠處的少年已經朝着另外一條路離開。

他應該還要跟上去?

回想剛才渾身一涼的感受,顧歲卿是抵觸的,可為了确保劇情發展,只好硬着頭皮跟上去。

小路曲折,行過不足千步,就聽見了流水聲。

竟是一條蜿蜒小河。

顧歲卿跟在身後,卻連身形都不會掩蓋,更別說身上散發的淡淡妖氣。

秦不欲站定在河邊,感受身後的人鬼鬼祟祟靠近,眉頭微皺。

真的是妖?

他腳下輕點,下一刻站在了河邊大石上,盤腿坐下,懷中抱着黑刀。

淩厲的雙眸緊閉,像是閉目養神。

偷懶?

顧歲卿有點茫然的站在原地,眼裏充滿了不解。

難怪是等不到炮灰的勾引,所以劇情停滞了?

是非要他被男主打死不可嗎?

那讓他穿過來是為什麽!

就為了讓他多活一個月?

有病,有大病!

顧歲卿氣的咬牙切齒,對着秦不欲的身影恨得揮了揮拳頭,憑什麽他要做墊腳石啊!

為了抵抗,他選擇耗着。

兩人就這樣隔着一段距離,誰都沒動彈。

可最先耐不住的顧歲卿,因為他心口的烙印在催促了。

刺痛感不斷從胸口位置傳來,疼的他都快要蹲不住。

算了,反正都是死!

他深吸一口氣後,緩緩朝着河邊走去,行走間衣着與發髻幻化成了女子樣式。

書中男主雖未有明确官配,可暧昧對象都是女子。

應該會好一點?

可他忘了胸前無料,剛走兩步衣襟就敞開了些,胸前一片冰涼,不由伸手去扯。

行走都變的踉跄,眼看着快到跟前,顧歲卿清了清嗓子,夾着聲音:“少俠,一個人啊?”

話音剛落,顧歲卿自己都尴尬的腳趾抓地。

這跟油膩男說,嗨,美女一個人啊?

有什麽區別!

然而秦不欲一言不發,活像坐着的那塊石頭。

顧歲卿暗自咬牙,怕疼的他只好一步步靠近,長痛不如短痛,多活一個月也不錯了!

冰涼的河水沒過腳背,暗河石多。

眼看着兩人距離越來越近,顧歲卿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嗅到冰雪的味道。

只要男主手起刀落,他就會一命嗚呼。

雖說早已死過一次,可真正面臨時難免會慌,顧歲卿也沒想到自己能慌的腳軟。

十步之遙,腳下一軟直接跌入了水中。

撲通,落水聲極大。

這一次,背對着的人終于有了反應。

他像是被身後的動靜驚擾,起身望去。

漆黑的眉微蹙,夾帶幾分不悅。

顧歲卿渾身一顫,擡眸望去,四目相對間宛若被刀刃的寒光掃過,冷的令人心顫。

跌落水中的少年渾身濕潤,長發如潑墨散入水中,露出的肌膚勝過白雪,輕薄的衣衫層層在上,若隐若現的露出幾分陰影與豔色。

雙眸水光潋滟蘊藏着幾分恐懼,貝齒不自覺咬住下唇,紅與白格外顯眼。

恍若水中月光幻化的妖。

他本就是妖。

秦不欲微微晃神,下一刻胸口位置傳來灼燒感,密密麻麻的往上蔓延。

不可能!

少年目光中的冷意如同實質化,鋒利的刀刃瞬間出鞘,直指面前的妖。

顧歲卿早已被恐懼占領,墨色的發緊貼在身上,濕漉漉的泛着冷光。

他看着面前的刀,心想,看來他注定要死在這把刀上。

晶瑩的淚順着微顫的睫毛落下,如同一顆顆泛着熒光的珍珠。

心跳聲逐漸占領秦不欲耳畔,與其同時下腹傳來陌生火熱,握住刀柄的手竟然輕顫了下。

他居然對妖動了欲念!

身上的禁制在短短幾息發作,每一寸皮膚都被灼燒的厲害。

他應該殺了他!

秦不欲一擡手,顧歲卿就緊閉雙眼,原本紅潤的唇被潔白的牙齒咬得失去血色。

哼!

一聲冷嗤傳來,随後是刀身入鞘的聲音。

顧歲卿暗自疑惑,不知怎麽回事,小心翼翼的睜開眼擡眸。

瞬間對上那雙充滿冷霜的眸,只是此時竟多了幾分怒意,伸出手擋在他的眼前。

聲音清冽又沉悶。

“你是什麽妖?”

“花,花妖。”顧歲卿老實巴交的回答。

“可有婚配?”

“啊?”

顧歲卿懵了,這都什麽問題啊?

男主是不是因為他穿書的原因崩壞了?

見他不回應,對方有些不滿的重複問了一遍。

“未曾。”他穿書前是單身狗,穿書後還是單身狗,難道是單身就可以免死不成?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話音剛落,他聽見了頭頂傳來一聲輕嘆,像是松氣了一下。

不對勁!

顧歲卿腦子有點亂,甚至對死亡的恐懼都少了很多。

他剛想詢問,胸口卻突然劇痛,那是樹妖在施法!

特麽的,都疼死了還怎麽動手!

疼痛下,顧歲卿渾身無力,直直朝着對面傾倒過去,原以為會掉入水中,卻沒想被一把攬住腰肢,落入了微涼又堅硬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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