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小氣。
顧歲卿只覺頭暈，陣法裏的靈力讓他有些難受，渾身乏力。
也許是以為他是妖？
直到被秦不欲松開，差點一個踉跄往前撲倒，顧歲卿才回過神，但為時已晚。
整個都往前一撲，跌進了冰冷又柔軟的地面上。
冰冷？
刺骨的寒往上攀爬，衣服也會濡濕了一部分後，吓的顧歲卿連忙爬起來。
眼前的雪地被他砸出一個人形的坑。
往前一看，四處都是雪白的一片，就連樹木上都是白雪。
天啊！不用這麽冷的吧！
顧歲卿下意識渾身一抖，卻發現好像溫度沒有他想象的低，只是沾染上雪的衣服被打濕了一些，貼在身上有點冷。
“為什麽？”
明明是冰天雪地，為什麽他卻沒有感覺到冷呢？
秦不欲低垂着眉眼，朝着他伸出手，用兩根手指就将他放在腰帶裏的金牌給拿了出來。
也就是一息間，寒冷侵蝕，是刺骨的難受。
“不要！”
顧歲卿不傻，一時心急下兩只手伸出手将秦不欲的手一同握住，“這麽冷的天，真的會冷死我的，我的本體應該不太好養！”
“至少在冰天雪地裏養不活。”
他肯定不是什麽冰山雪蓮之類的花妖！
秦不欲彎曲手指，被顧歲卿誤以為是不願意，咬牙切齒的在用力，“不行，你不能這樣，你要對我負責的啊！”
既然都将他帶回來，最起碼要保證他的生存吧！
可誰知這話卻刺激到秦不欲，直接一用力就将手給抽出來，然後下一秒又将金牌給顧歲卿塞了回去。
側着身，聲音有些悶，“給你。”
下一句，輕的如同雪花。
“會負責的。”
“什麽？”顧歲卿拿着牌子，當成寶貝的捧在手中，他見過秦不欲将妖丹一下子變沒，想着應該是儲物袋之類的東西，可他卻沒有，只能握住。
只有在手裏才是最安全的。
他的目光充滿好奇，因為太着急所以并沒有聽清楚對方最後說的那句話，“你剛剛說什麽啊？”
“沒有。”秦不欲漆黑的眉輕蹙，像是有些不耐煩，率先往前走。
他的腳步很穩，即便是在雪地裏也能保持身姿挺拔，并且越走越快，等顧歲卿回過神的時候人就已經走出很遠。
見狀，顧歲卿也來不及多想，握着牌子去提起裙擺，大步朝着秦不欲的身後追逐而去。
在雪地茫茫的世界，好像尋不到出口。
唯一能指明方向的只有不遠處的一道黑影，以及留下的腳印。
顧歲卿踩在腳印上，有些困難的複刻着對方的步伐。
随着時間留着，腳印的深度越來越淺，最後幾乎快要看不見，而腳下也出現了青石地板，一擡頭就見房檐處的獸類石雕。
口中含着的好像是顆不圓的珠子。
靜虛室。
牌匾有些小，筆觸也頗為潇灑，可以看出下筆之人有着桀骜不屈的性子。
還未等顧歲卿開口詢問，臺階上的門就自動打開，一道虛空的男聲傳出。
“不欲，帶客人進門。”
男人的語氣很緩慢，咬字有些不清，不過聽起來好像不怎麽在意客人是他這位妖。
進門前，秦不欲又朝着顧歲卿伸出手，吓的顧歲卿将手中的牌子捂住。
啧。
秦不欲發出一聲輕斥，就讓顧歲卿猶猶豫豫的張開了手掌，那是他對秦不欲的信任。
将牌子拿過來後，秦不欲彎下身将牌子直接塞進了他的衣襟內，低聲道：“先放在這裏，回去給你換一個。”
換一個不這麽顯眼的。
顧歲卿勾唇一笑，看着秦不欲的眼神裏滿是光亮。
四目相對間，猶如溪水拂過荒漠，帶去了幾分水潤。
先移開目光的人是秦不欲，他轉身望向屋內，緊抿着唇一步步往上走。
顧歲卿連忙跟上，心中不免多了幾分忐忑，明礬真人的描述并不算多，只知道性格懶散，修為并不算高，不是日日都能見到的。
不過對于秦不欲來說，願意做他的師尊似乎就已經夠了。
要不然秦不欲只能做最低等的外門弟子，甚至進不了臨仙門。
一踏入屋內，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
原本有些濕潤的衣服瞬間變幹，讓人如沐春風。
裏面面積不大，卻因擺放東西少而有些空曠，巡視一圈後才發現窗口出盤腿坐着一人，外衣未着，頭發被一根發簪盤在腦後，可搖搖晃晃，散落着幾縷在耳邊。
聽見動靜轉身後，面容清俊，眉宇含笑，隐約能瞧出幾分年齡感，望着他們的目光滿含暖意。
“過來坐吧！”
明礬真人熱情的招手，伸出手去夠一旁的外衣，虛虛披在肩上，目光從頭到尾的将秦不欲打量了一遍，笑容斂去不少。
“扯開我瞧瞧。”
啊？
顧歲卿下意識撐大了雙眸，悄咪咪往身邊的秦不欲望去，見對方毫不猶豫的扯開衣襟松了口氣，原來不是在說他啊！
只見蒼白的皮膚上，金光游走，墨色的字逐漸浮現，密密麻麻，蒼勁有力。
一筆一劃都帶着禁锢之意。
明礬真人輕搖着頭嘆道：“你啊！”
這時他的目光才落在顧歲卿身上，笑意盈盈的朝着他招了招手，“過來坐。”
顧歲卿看了看沉默的秦不欲，小心翼翼的上前坐在了明礬真人的對面，小心謹慎的低垂着眉，深怕自己不注意會惹到這位主角師尊。
“怕什麽，擡起頭我瞧瞧。”明礬真人淺笑出聲，“難不成我瞧着有些吓人？”
不是！
顧歲卿連忙擡眸，目光直直落在對面那人的脖頸處，讓他與之對視還是很些困難。
慫慣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并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是一種不好意思的感覺開始蔓延。
好像是被長輩許久未見，細細查看一樣。
片刻後，明礬輕嘆出聲，“是個好孩子，也難怪你會……”
“師父！”
秦不欲及時阻攔，将衣襟拉上，“師尊，此時不欲會解決，只要尋到那位長者就可解開，在此期間，不欲會保證他的安全。”
見人急了，明礬不客氣的笑出聲，“怎麽還來回切換着喊，有那麽着急嗎？”
想來也是天意。
在明礬眼中，秦不欲瞧着冷心冷情，實則是感情遲鈍，他也是花了挺長時間猜得到對方的信任。
還以為短時間內不會觸發禁制，沒想到出門一趟就……
況且，定不是只因為一張臉。
明礬好奇的看着顧歲卿，小聲問道：“你與不欲如何認識的，該不會你……”
顧歲卿此時還穿着女裝，這便是鐵铮铮的證據。
他尴尬的不知所措，死死捏着衣服，低頭道歉，“對不起，我只是按照樹妖的安排，不過秦不欲沒有中招，他很厲害的！”
“真人你教的真好！”
不管如何，先恭維肯定是沒錯的。
明礬樂的連連點頭，“對，你說的很對，他能有現在都是因為我教的好，不過以後留在這裏的話，可不能穿這類衣服。”
他擡起手又像是想起什麽，語氣苦澀，“你本是客，只是雪峰地廣屋少，恐怕要委屈你與不欲住一起，你要什麽都找他就是。”
說完，又朝着顧歲卿的位置湊近一些，壓低了聲音，“他都不會拒絕的。”
禁制不動也罷，可既然已經被動，那不如順其自然，他也樂的看熱鬧。
顧歲卿沒想到明礬真人這麽好說話，可一想到秦不欲那張冷臉就沒忍住擡眸瞧瞧望去，誰知正好與對方的目光撞上，吓的連忙收回。
怎麽還一直看着他。
明礬看這兩人互動，好笑的搖着頭，“行了，回去吧。”
臨走前，他給了顧歲卿一個儲物袋，順便問了姓名，差點就忘記這事。
一路上顧歲卿都還有些輕飄飄的，直到被帶入一間房。
進門後就對着一張床，除此之外就是一張書桌，角落的位置有個衣櫃，其餘再無別的用具。
窮，貧窮。
“你的房間啊？”顧歲卿有點胸悶，男主這個時期混的真慘，連被子都只有一床。
秦不欲不知他心中所想，将刀放在桌上，悶不做聲的脫掉衣服，露出裏面皮肉，原本密密麻麻的墨字已經消失不見，往下是一道道紅痕。
最顯眼的是手臂上泛着紅的傷口，隐隐有裂開的趨勢。
應該是血幹糊在衣服上，結果被秦不欲毫不猶豫的脫下，明明很疼卻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少年身上挂着薄薄一層肌肉，手臂是微隆起的肌肉，腰腹卻很細，細數有好幾塊腹肌！
至于具體有多少顧歲卿沒心思去數，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豔羨到肉疼。
目瞪口呆的見某人熟練的單手上藥，然後快速将其包紮，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很快手臂幾乎滿是白色布條。
秦不欲果斷丢棄之前的衣服，從衣櫃裏拿出一套一模一樣的床上。
等完全處理好後才走到顧歲卿面前，看着對方發呆的模樣，有些無奈，聲音加重了幾分，“靈獸在北面，平時你就去看看它們，沒事就在這房間裏待着。”
顧歲卿眨了眨眼，問道：“為什麽還要找人幫忙，你的烙印怎麽這麽深，我還以為明礬真人就可以弄掉的。”
他還想着弄完就能離開，說不定笑魇金就在某處等着自己。
回去好像不太可能，不如與笑魇金尋個地方好好生活。
新的身體，新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