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沼澤
沼澤
等雄蟲和蘭斯一起進入宴會主位宴會就已經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鬧。大家觥籌交錯,交杯接耳仿佛之前什麽也沒有發生。
雪看着那樣奪目耀眼的雄蟲,他就像是群星中最明亮的月,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裏就像是月神降世,安靜沉默着卻散發着柔和不容忽視的光輝。
“那就是那只雄蟲嗎?看上去和星網上不太像……”
“更好看啊,他還缺雌侍嗎?”
“你不是有雄主嗎”
“我…我替我家雌弟問。”
“你怎麽不說話”
“你別打擾我,讓我多看看。”
“……有道理。”
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雪只覺得這場宴會像是一個漩渦,而他的雄主就是那處在漩渦中心即将被吸附進去的蝴蝶,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法逃離被卷進去的命運。
他記得雄蟲是那麽厭惡嘈雜的環境和衆人的視線,他适合安安靜靜的在自己的世界,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當一個昂貴的展品,供蟲娛樂意淫。
蘭斯主持了宴會,他是一個八面玲珑的蟲,迎來送往熟稔老練,絲毫看不出他僅僅才四十多歲。在會客間他還不忘時不時和雄蟲低聲說上兩句,顯示出他和自己的雄主格外的親昵。
客人們也識趣的沒有上去找雄蟲攀談,畢竟是頂級的上流社會,在摸不清對方底細的情況下是不會有蟲貿然打擾。再就是雄蟲過于出衆的樣貌自帶着一種疏離感,貴族雄蟲們本能的厭惡比自己出衆的同性,而雌蟲則是越在意越不敢輕舉妄動。
“蘭斯,不介紹一下你的雄主嗎?”終于有一只雌蟲上前打探。
“他還需要我介紹嗎?我的雄主大家想必在星網上早就有過了解了不是嗎?”蘭斯蔚藍色的眼眸掃過面前的雌蟲,雌蟲長得非常漂亮,齊肩的銀色短發,一雙淺金色的眼眸清澈見底像是一汪清泉,透徹明亮,看過來是像是能将蟲心底的陰霾驅散。
“當然,我只是好奇你心中的雲卿閣下是什麽模樣。”雌蟲微微一笑,笑容幹淨明媚,配上他那一頭銀發像是一位天使:“當初看到雲卿閣下站在法庭上真是太令蟲震撼了,我還沒見過有哪只雄蟲這麽愛護自己的雌侍的,只是晚了你一步提交申請,沒想到雲卿閣下就成了你的雄主。”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和雲卿閣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真是羨慕你們的緣分吶。”雌蟲惋惜着說道,只是他這一段明褒暗貶的話卻并沒有讓雲卿和蘭斯起什麽反應。
“尤利斯我記得你的雌父和我說你要和李斯殿下議親,我很快就可以見到你和李斯殿下的婚禮了,恐怕你這次的禮物不要多久我就要還回去,這來回送禮的可真是沒意思啊。”蘭斯雖然在笑着,可語氣卻冷淡了些許。
尤利斯一直是上流社會最受歡迎的雌蟲之一,尤為出衆的外貌和優越的家室以及不錯的政治能力一直讓他非常自傲,但是蘭斯卻也是不輸與他存在,兩只雌蟲平時也是王不見王的狀态,且少有的幾次見面尤利斯也是單方面的看對方不順眼。
眼高于頂的尤利斯這次好不容易自己看中一只雄蟲結果被別蟲截胡他自然也是很不爽的。不過他也并不打算因為這點不爽和對方結仇,只是趁機表達自己的不滿,給對方帶來一點小麻煩而已,但沒想到蘭斯也是一點虧也不吃。
“你說的對,到時候就看誰的禮物最符合對方的心意如何?”之前還隐隐有些争鋒相對的雌蟲們現在又像是最好的朋友一般:“雲卿閣下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幫我向蘭斯說說好話,把你們的結契花送給我。”
“好。”雲卿坐在蘭斯旁邊只冷淡的應道,這也是雄蟲的特殊待遇,在大多的場合多是雌蟲應酬,而雄蟲只有在獨屬于雄蟲的宴會上才會自己應酬,大部分都宴會上雄蟲們只要是自己不願意應酬的,只要坐着享受服務或是衆人的吹捧就行了。
有了尤利斯的開頭,後面的蟲也開始在和蘭斯不斷的攀談中時不時也提一下雲卿,雲卿大多時候只是冷淡簡潔的應對幾句,偶爾也有不理會的情況,其他蟲也不敢随意冒犯這只看起來相貌不凡的雄蟲。
不過即使是這樣大多數蟲對雄蟲的評價也非常不錯,覺得他雖然看上去冷漠疏離但是脾氣很好,要知道雄蟲的脾氣一向不太好,能這麽耐心的應答別人絡繹不絕的問話已經算是雄蟲中脾氣非常不錯的了。
其中不少也是向蘭斯旁敲側擊的詢問雄蟲缺不缺雌侍,他們家有待嫁的雌蟲還有豐厚的嫁妝雲雲。只是蘭斯都婉拒了,像這種事情其實在蘭斯的宴會上這麽問是相當不給雌君面子的,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因為雄蟲過于優秀讓蟲實在眼饞,哪怕是失禮,蟲一多也就蟲多不怪了。
宴會的一個小高潮是一只A級雄蟲竟然也像其他雌蟲一樣上前和蘭斯攀談,就當很多蟲都以為這只雄蟲看上蘭斯,在當着雄蟲的面競争蘭斯時,那只雄蟲拐彎抹角的和蘭斯扯了半天臨了時卻別別扭扭的對坐在旁邊像是脫離了他們這個世界一般的雲卿詢問通訊號……
有了這個雄蟲的開頭,就又有幾只雄蟲上前,不過後面的雄蟲就沒有那麽別扭了,直接大方的表示了對雲卿的欣賞,雲卿也沒有拒絕和對方交換了通訊,畢竟他是雄蟲,也要融入雄蟲的圈子裏。
雪坐在角落沉默不語,就像是一個無聲無臭的影子,然而正是他的反常卻引起了一只雄蟲的注意。他看了周圍那些視線全在哪只高調的雄蟲身上,哪怕是自己的雌君也時不時看那只讨厭的雄蟲一眼,這只身材略胖的雄蟲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他自認為優雅的端着一只酒杯走過來:“那家夥太高調了不是嗎?”
“……”雪看了雄蟲一眼,沒有回答,只是起身說了聲抱歉就想離開雄蟲的視線。
“你去哪?”雄蟲有些不悅一把抓住了雌蟲的手臂,他本在這場宴會上就被那只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網紅雄蟲搶了風頭而極其的不爽快,好不容易看見一只對那只雄蟲不假辭色的雌蟲,剛起一點興趣卻沒想到還會被拒絕。
“抱歉,我想去方便一下。”雪雖然只是想躲避雄蟲,但深知雄蟲秉性的他還是找了一個合理的借口。自從出了蘭尼特那件事後他對雄蟲就有了陰影,也是從那天開始他對所有雄蟲都抱有敬而遠之态度。
“去方便?”雄蟲一愣,随即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來,他松開抓住雪的手微笑着說道:“那你去吧。”
雪看着雄蟲的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但是雄蟲的目光一直緊緊的盯着他,讓他一時無法躲避,只好按着他之前找的借口由侍者引領着去了廁所。
等進了廁所雪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躲在了廁所的景觀玄關背後,豪華寬闊的廁所也成了他最好的掩護。廁所的每個單間都是密閉隔音的,但雪還是聽到了一些帶着暧昧色彩的聲音,雌蟲壓抑隐忍的哼叫和雄蟲劇烈的喘息在雪的耳中格外的清晰。
“閣…閣下…外面好像有人來…可以關……關上門嗎?”雌蟲隐忍壓低的聲音哀求着。
“你怕什麽?再來一個和你一起作伴,豈……豈不是更好?”雄蟲興奮放肆的聲音說道。
“不行…不…蘭斯大人知…知道了會…會懲罰我的…求…您……”雌蟲哀聲求道。
“你家蘭斯大人很快就和你一樣要在雄蟲身下求歡了,他會體諒你的……”雄蟲反而更加興奮。
“求您…求求您,可憐可憐…我吧…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雌蟲哭泣着哀求道。
“賤雌!是不是因為沒用信息素?要不是這裏不能釋放信息素你恐怕早就求着我幹你了吧……”不堪入耳的言語在不停的咒罵着。
很快廁所又走進來一只雄蟲,正是在宴會上那只和雪搭話的雄蟲,那只雄蟲顯然也聽到了廁所裏的污言穢語,但他顯然并不覺得奇怪,反而是一副習以為常的姿态。他環顧四周顯然是在尋找什麽,但視線逡巡了一圈卻沒看到蟲影,他有些惱怒的往更裏面走去,雪也趁機從廁所走了出去,他看了侍立在廁所門口兩只像是木雕一樣的雌蟲一樣,那兩只蟲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依舊筆直的站在兩邊。
雪走出兩步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到一個侍者前提醒道:“裏面有只雌蟲好像被強迫了。”
那名侍者看了他一眼,并沒有給出雪預料中的反應,而是露出标準的微笑微微躬身恭敬的說道:“雌侍大人,那不在我們的職責範圍,請問您有什麽需要我們服務的?”
“……”雪看着他波瀾不驚的模樣,心中瞬間明白了一切,那占地面積龐大又設計得無比豪華的廁所恐怕不僅僅只是用來方便這麽簡單。在這充滿貴族和雄蟲的上流社會中普通的雌蟲在這裏沒有任何的尊嚴可言,沒有蟲會保障他們的生命安全與蟲格尊嚴。
的面前這些模樣标志,身材樣貌都不錯的雌蟲侍者在這裏也不過是任蟲宰割的最底層。他們經過層層挑選、考試、競争觸碰到了最頂層的世界,卻也逃不過被蟲踐踏在腳下的命運。
“沒有,謝謝。”雪回答完就準備離開,他自知無法拯救誰,在這裏他連自己都無法保護。
“站住!”一只雄蟲怒氣沖沖的從廁所走出來,他看着雪顯然明白了一切:“你這只賤雌競然敢欺騙我!你給我跪下爬過來!”
雄蟲憤怒的要求着,但雪只是看着他沒有說話,雄蟲被他無視命令顯然更加生氣,他沖上去剛想給這只不只好歹的雌蟲一個巴掌卻有一只雌蟲沖上來,雄蟲憤怒的一巴掌甩在了那只雌蟲的臉上。
被那一巴掌把頭都甩在一邊的雌蟲緩了緩,接着微笑着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像是畫上去的那樣标準,只是迅速腫起來的半張臉讓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別扭,正是之前和雪說話的侍者,侍者微笑着微低着頭恭敬的對雄蟲說道:“閣下,這位是少主家的雌侍,無意冒犯您請您原諒。”
“雌侍?”雄蟲又想到了那只美的像是月神下凡的雄蟲,心中一時更加煩躁,但他想到蘭斯及其背後龐大的勢力只好不甘的說道:“一只雌侍而已,又不是不能交換,改天我和蘭斯的雄主說一下,我用我家最好看的雌蟲和他交換想必他會願意的。”
那位侍者卻依舊沒有讓開而是依舊維持着恭敬的姿态說道:“抱歉閣下,雌侍大人的自由必須有主君親自決定。”
“該死的!”雄蟲憤怒的咆哮着,他在恨恨的看了雪一眼,最終将視線移向了那位侍者:“他不行,那你就代替他和我進去吧。”
那位侍者恭敬的身體一僵,他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化,他微笑着應道:“好的,閣下。”
說完他沒有任何停滞的跟着雄蟲進了廁所,就像是進去提供普通的服務。雪看着他們走進,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想進去阻止,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另一位侍者的聲音傳來:“雌侍大人,請您不要試圖阻止,您的阻止只會給他帶去更大的麻煩。”
雪回頭,只見另一名和之前那名侍者十分相似的雌蟲侍者正看着他,雖然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可雪卻明顯的感覺到那名侍者眼中的冷意。
雪站在廁所門口,聽見裏面雄蟲呵罵的聲音,以及布帛被撕裂和雌蟲隐忍痛苦的悶哼。
最終雪也沒有踏進那間髒污的廁所,他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只是安靜的離開,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雪坐回宴會的席位上,看着周圍的歡聲笑語與紙醉金迷,只覺得這些看上去閃耀美好的事物下掩蓋着腐敗惡心的沼澤,一不小心就會将他無聲無息的吞噬。
他擡頭看着坐在主位上神色冷淡疏離的雄蟲。
我們都會陷進去嗎?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