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修士打賭比酒量。
而且還是魔域的烈酒。
這是難得一遇的趣事，商鋪街上聽到消息的惡靈們紛紛聚集了過來，饒有興趣地圍觀。
“那葉修士要比的是什麽酒？”
“幽绻！”
“喲！這酒就算是壯漢巨妖碰上，也必定兩口就醉啊！”
“可不嘛，這位修士賭的可是一碗不醉呢。”
“啧啧啧，到底是谷主看上的男人，勇氣可嘉。”
恰好幫芫華來街上采辦的阿漁聽見惡靈們在讨論“葉修士”，便也湊過去一探究竟。
結果一聽葉無燼要喝一整碗幽绻酒，立馬吓得退到旁邊，用咒術向姜绫通風報信：“谷主，不好啦！葉公子他不要命啦！”
姜绫沒明白：“怎麽了？”
阿漁急道：“葉公子和九老板打賭，說喝一碗幽绻不醉！”
姜绫：“……”還真是不要命了。
她聽說過魔神戰溟所創的幽绻酒——相傳，這酒不僅味道獨特，而且是六界最烈，就算在魔域中也并非人人都能喝。
只是，修士怎麽會願意與惡靈做這種無聊的賭？
葉無燼他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姜绫說：“沒事，我也去看看熱鬧。”
阿漁：“？”
圍觀的惡靈越來越多，原本就熱鬧的酒肆更是被圍得水洩不通。
更有惡靈搬了個桌子，開了另一個賭局：買輸贏。
雖然九成以上的惡靈都押上砗磲買葉無燼輸，但也有極少數的惡靈覺得葉無燼這麽有信心，得給他點鼓勵，便押了他贏。
有個惡靈押葉無燼贏，而後喊道：“葉公子加油！能不能賺筆大錢就靠你啦！”
另一個站在她旁邊的惡靈說道：“加不加油都輸定啦，你押的這12個金砗磲是要打水漂咯。”
“呸！別烏鴉嘴！”
酒肆老板勾了勾手指，用咒術小心翼翼地将幽绻從架子的最高處取下後，熟練地開封。
只稍稍敞開一條縫，那獨特的酒香瞬間四溢開來。
葉無燼合上眼，細細一聞，這酒香中包含着幾種果香、花香，還有一種他從未聞到過的奇香。
更神奇的是，這獨特的酒香鑽入他的鼻腔後，能夠順着他的血液在全身流轉，令他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酒肆老板給他倒了滿滿一碗酒，雙手奉上：“請！”
葉無燼禮貌地接過酒碗，淺嘗一口贊道：“好酒！”而後揚起頭，一飲而盡。
“嚯！是條漢子！”
“豪氣！”
“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淺嘗時，葉無燼覺得這酒雖烈，但入口溫和并不辣喉，而且還帶着些許清甜口味，非常合他的意。
一大碗直接下肚後，他頓覺渾身的血液像是被燙過一遍，皮膚的每個毛孔都在散發熱氣。而那種聞酒香時所感受到的力量，愈加的猛烈。
酒肆老板見他臉頰上生出薄薄的紅暈，但看上去依舊非常清醒，且站得極穩，絲毫未醉。
“修士好酒量！”
圍觀的惡靈們不禁鼓掌贊嘆。
“真沒想到啊，現在人界的修士酒量竟這麽好！”
“要喝這幽绻酒，不僅靠酒量，還得靠修為。”
“谷主好眼光。”
更有押他“勝”的惡靈歡呼雀躍：“贏啦！贏啦！嗚呼！”
酒肆老板願賭服輸，将桌上的幽绻酒和之前抵押的玉佩遞給葉無燼道：“在下卿九，不知修士是否願意結為酒友，待有空時一同飲酒？”
葉無燼點了點頭：“自是願意。”
離開商鋪街，葉無燼慢慢踱步回宅。
起初他只覺得喝了酒之後熱血沸騰，整個人似乎有用不完了力量，就想即刻回宅打上幾套劍法消耗體力。
可漸漸地，他感覺全身血氣上湧，直通頭頂，臉也不禁滾燙起來。
葉無燼加快腳步，忽而，雙腳發虛，眼前産生重影，整個人無力支撐，跌倒在地。
在失去意識前，他看到一雙熟悉的暗紅色皮靴。
“姜……绫……”
姜绫雙手叉腰，調侃道：“聽說某人挑戰幽绻，現在路都走不穩了吧！”
葉無燼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眼微眯，低聲喃喃着：“為什麽……姜绫，為什麽……”
姜绫弓下腰，想要拉葉無燼起身，可對方完全不配合。
只聽他好似很委屈地說着：“為什麽不一樣了……是不是我……我漏了什麽……”
“酒鬼，說什麽胡話呢，趕緊起來！”
姜绫施了一道咒，将葉無燼整個人懸空，往宅子裏送，氣鼓鼓道：“幸虧沒人看到，醉倒在家門口可丢臉死啦！”
将他安置到床上後，阿漁也跟着走進了房間。
她說：“咦？葉公子剛剛不是贏了嗎？怎麽又好像是醉了？”
“可能他骨骼清奇，酒醉得比平常人慢一些吧。”姜绫無奈道。
“那我去打一碗解酒湯。”說完，阿漁快步走出了房門。
姜绫坐在他的床邊，低頭看他面頰微紅，嘟嘟囔囔的樣子，全然不似平日裏的冷峻，倒是多了幾分有趣和可愛。
她故意點了點葉無燼的臉，問道：“诶，你醉了幾分？”
葉無燼嘟着嘴，搖了搖頭：“我沒醉！”
這吐字确實比方才嘟嘟囔囔時清晰了幾分，姜绫笑道：“是，一般醉鬼都說自己沒醉。”
葉無燼眼皮子仍是無力地耷拉着，可嘴巴很犟：“沒醉，就是沒醉！”
姜绫輕笑了一聲，還想調侃他，卻聽他身上的傳聲玉牌傳來了聲音。
“葉師弟，葉師弟！”
這聲音很是耳熟，姜绫一聽便知是經常被葉無燼敷衍的那位師兄。
葉無燼煩躁地拿起傳聲玉牌。他身上滾燙，可聲音比數九寒天還冷：“別再來煩我了。”
玉牌那頭的師兄顯然愣了一下，卻沒惱，仍說道：“葉師弟，你去哪兒、在幹什麽都沒向師門彙報，這……”
葉無燼額頭青筋突起，直接禁言。
趁着對方醉酒，姜绫故意問道：“你為什麽沒告訴同門自己在哪兒、在做什麽？”
誰料，葉無燼冷哼了一聲：“憑什麽告訴他。”
“他不是你同門師兄？”姜绫又問。
葉無燼喃喃着，語氣盡是不屑道：“那又怎麽樣。”
姜绫挑了挑眉，心說，小子你還挺叛逆啊。
這時，阿漁端了一碗醒酒湯上來：“谷主，醒酒湯做好了。”
姜绫接過湯碗，感覺溫度适中，便用咒術将醒酒湯引入葉無燼的體內。
果然沒多久，葉無燼便清醒了許多，他擡眼看到坐在床邊正撸着靈貓的姜绫和床頭櫃上的湯碗，便知一二，道了聲“多謝”。
姜绫戲谑道：“我原以為你是謙虛謹慎之人，沒想到竟敢挑戰魔域的酒，而且還是幽绻。九老板沒提醒過你，這酒一般人喝不了嗎？”
躺在姜绫腿上的小夜兒也觑了他一眼，好似傲嬌地說“小瞧兇黎谷，吃虧了吧”。
原來的葉無燼确實謙虛謹慎，半分都不敢行差踏錯，在獲得昆吾劍、名聲大噪之後，更是不敢做錯一件小事令師門蒙羞。
不向師門報備情況、私自入兇黎谷、跟惡靈打賭，這種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那段時間看似風光，受掌門和長老的賞識，受同門甚至其他門派修士的崇拜。可實際上，回想起來不曾有過一天的快樂。
枯燥至極、無聊至極、拘束至極。
姜绫見他有些沉悶的樣子，以為自己說得過頭，便道：“你也別喪着臉啦，一般人都喝不了這兒的酒。”
葉無燼有些不服：“我上次是因為被下了迷藥，這次是因為身體沒調整好，疏忽了。”
竟然被發現下迷藥了。姜绫有些心虛，但她還是挑眉問道：“是嗎？”
“當然！你若不信，我便再試一次。”
姜绫見狀，心生一計。
她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再打個賭呗。”
“怎麽賭？”葉無燼問。
姜绫說：“我與你比酒量，若我贏了，你就得滿足我三個願望，不能反抗。這三個願望絕對不會讓你殺人放火，有也不會讓你違背正義。”
“行，”葉無燼非常爽快地答應了，而後又補充說，“若我贏了，你就得随我一同出谷。但我保證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也不會傷害你。”
猶豫片刻，姜绫終于道：“沒問題。”
葉無燼見她如此自信，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可不許想着下迷藥、用咒術轉移酒水耍賴。”
“放心吧，絕對不會給你下迷藥，也不會用別的方法耍賴！”
姜绫發現自己的把戲被識破，不禁有些懊惱，但又不禁好奇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我在被迷暈之前就發現你故意用咒術轉移杯中酒了。不過，被你下藥一事，倒确實是醒了以後才知道，這萬花妖王的迷藥果然名不虛傳。”
姜绫撇了撇嘴：“你既然都發現我作弊了，為何還要繼續喝？”
葉無燼低頭輕笑，沒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