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這日，葉無燼知道姜绫已經蘇醒後，立馬去廚房為她煮了調理身體的粥。
小夜兒聞到香味便醒了，走進廚房蹲在葉無燼的腳邊，一雙異瞳大眼睛滿是期待的眼神。
“小饞貓。”
葉無燼輕輕地拍了拍小夜兒毛茸茸的腦袋，在煮粥之餘，剝了些新鮮蝦肉給他。
小夜兒吃東西的樣子和主人很像，都非常斯文。
葉無燼看着他吃蝦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姜绫，臉上挂起若有似無的笑。
不多久，粥已經煮好。
葉無燼本想親自把粥端給姜绫，可當他走到姜绫的房間門口，聽到芫華和扶桑同姜绫聊天的聲音時，便覺不想打擾。
他退到走廊另一頭，已經晾得溫熱的粥遞給了阿漁：“麻煩你把粥拿給姜绫。”
見阿漁看着清淡的白粥，有些懷疑的表情，葉無燼又道：“姜姑娘她會喜歡的。”
“好的，葉公子。”
葉無燼見阿漁端着粥直接走進姜绫的房間，便轉身離開了宅子。
閑着無事的小夜兒舔了舔毛，躍上了葉無燼的肩頭。
古籍樓原是在兇黎谷的某個隐秘處，距離谷心很遠，尋常人步行至少兩個時辰才能到達。
但在琉璃境形成之後，姜绫和谷內的惡靈們決定，将它搬至琉璃境內予以保護。
所以，現在從姜绫的宅子步行到古籍樓，只需要一炷香的時間。
這是一座七層樓高的白色石樓，樓身被一圈圈浮動的青色咒語環繞着，保護它不受攻擊、不被外人擅入。
細看白色的外牆上，有極其少見的金色塗料所繪的壁畫，且每層各不相同，包括魔神的畫像和兇黎谷曾經輝煌的盛景。
第一層的兩扇巨門上，則镌刻着九黎族圖騰——落足在太陽之上，昂揚挺胸的神雀。
門口有兩位身穿铠甲、手持長戟的惡靈把守，看上去很是兇神惡煞。
葉無燼有芫華的準許，自是可以靠近，否則定會在幾米之外就被惡靈守衛驅趕離開。
他走到門前，還未開口，這兩位惡靈守衛便已經知道他的意圖，面無表地打開了兩扇巨大的石門。
與此同時，古籍樓中的壁燈瞬間亮起，将樓內照得通亮，好似在迎接他的到來。
葉無燼道了聲謝，剛踏進門內，發現那兩個惡靈守衛竟側身俯首，朝着他肩頭的小夜兒行了個禮，然後緩緩關上了門。
這座高大的古籍樓裏，就只有他們一人一貓，走路聲、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一樓沒有放置藏書，空蕩蕩的，只有樓梯和一座石像。
正當葉無燼走向樓梯準備上行時，小夜兒從他肩頭躍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小夜兒，你去哪兒？”
黑色異瞳的靈貓在這古老肅穆的石樓裏，更顯神秘而充滿靈性。
它回頭“喵”了一聲。葉無燼立馬會意，轉身跟上。
小夜兒帶他走到樓梯對面的角落裏，立在一塊圓形的活動石板上。
葉無燼剛剛站定，便發現身旁原本光潔的牆壁上浮現出了幾行金色的字。
雖是古字，但葉無燼一眼便看出來，這些文字是在介紹古籍樓每層是放什麽類型的書籍。
【二層：神話傳說
三層：歷史、傳記
四層：祭祀、大典
五層：雜聞、秘事
六層：玄學、咒術
七層：（不可入）】
這些金色的字體忽明忽暗，好似在問他究竟要去何處。
葉無燼擡起手，指尖點向“六層：玄學、咒術”這一行字。
這時，他腳下的圓形石板微微一顫，身周的一切便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面前原本空曠的地面上出現了許多排放滿書卷的木質書架，還有若幹古怪的細長石臺。
葉無燼走到窗邊往下一看才确定，他和小夜兒被瞬移上了古籍樓的六樓。
他又看了眼不遠處的樓梯，發現只有下行，沒有上行。
七樓果然是他去不了的。
葉無燼在六樓粗略地走了一圈，發現這些書架上，大部分是紙質的書籍，但也有一些特別的存在。
比如繡着圖畫的布帛，雕刻字畫的大石板。
葉無燼随手拿了一本書，慢慢地翻閱，小夜兒則跳上了他身前的書架，慢悠悠地舔毛。
正當小夜兒舔累了，準備打個盹的時候，葉無燼身上的傳聲玉牌又響了起來。
“葉師弟。葉師弟。”
這是小夜兒都已經聽膩了的聲音，不滿的觑了他腰間的玉牌一眼。
葉無燼拿起玉牌，不耐煩地問：“羅師兄有何事？”
玉牌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葉師弟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前天晚上發如此大的脾氣？”
葉無燼說：“我喝多了。”
“平時我就勸你少喝點酒，你這樣終日酗酒，師父肯定要責罰的。”羅師兄說。
“嗯。”葉無燼敷衍地應了一聲。
羅師兄還是一如既往地問同樣的問題：“葉師弟你現在在哪兒？什麽時候回師門？”
葉無燼似是忍無可忍般抿了抿唇，說道：“暫時還沒有回師門的打算，請師兄不要再問了。”
“我也不想問，只是……”
羅師兄頓了頓，繼續說道：“昨日，千玄谷掌門前來提親，希望師父同意你與掌門千金秦繪音訂婚。”
葉無燼聞言，眉頭皺起，表情不悅，渾身散發着令人恐懼寒顫的氣息。
許是看不到他的反應，傳聲玉牌對面的羅師兄依舊喋喋不休：“秦姑娘樣貌出衆，修為不凡，又是千玄谷掌門唯一的孩子，将來必定會繼承千玄谷掌門之位。你若與她結親，對你的修行有極大的裨益。”
羅師兄若有似無地笑了笑，又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秦姑娘多次來承虛門拜訪，就是為了見你一面。而且她待人刁蠻任性，唯獨對你溫柔聽話，想必是十分心悅于你的。”
葉無燼顯然是不耐煩到了極點，冷冷道：“別胡說。”
羅師兄以為他害羞，又是一聲輕笑，說道：“好吧，好吧。師父知道你臉皮薄，便沒有立即答應千玄樓掌門，說是等你回來了再談。”
“不必了，告訴師父直接回絕就是。”葉無燼說。
這下，一直和氣寬容的羅師兄終于忍不住了，他忍不住責怪葉無燼：“葉師弟，你怎可如此直接回絕，枉費千玄樓掌門和秦姑娘的好意？”
葉無燼：“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的。”
羅師兄嘆了口氣：“秦姑娘的是多少人想求娶而不得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要回絕，你自己跟師父說。”
顯然，這羅師兄是真的生氣了，說完便再沒了聲音。
葉無燼卻毫不在意，收起傳聲玉牌，認認真真地看起書來，好似剛剛那番話從未聽到過。
看到這兒，姜绫不禁搖了搖頭。
——條件這麽好的姑娘都不考慮，果然是寡王人設。
之後的幾天，葉無燼不是在廚房做菜，便是去古籍樓看書。
起初，姜绫不覺得什麽，可他如此頻繁出入古籍樓，還是令她又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查看小夜兒的記憶。
姜绫發現，葉無燼看的竟是些咒術、秘法之類的書，而且看得非常認真，似乎是在找什麽，或是學什麽。
葉無燼怎麽會對這種感興趣？他不是出身名門正派，人界的正道之光嗎？
按理說，他應該遠離這些修士口中的“邪術”才對啊！
可事實上，葉無燼不僅認真看了，還摘抄了部分。
因為他看到的這些內容，令他産生了極大的疑惑，甚至讓他覺得，真相可能會颠覆他原有的認知。
為了求證，他決定約卿九喝酒。
深夜，葉無燼走入商鋪街最大的那間酒鋪中。
老板卿九看到他後很是熱情道：“葉兄弟，你是來買酒的嗎？再晚一步，我可就打烊了哦。”
葉無燼笑道：“我是來約九老板一起喝酒的。”
卿九很是爽快地答應了，朝他招了招手：“來後院，等我去取壇好酒！”
惡靈卿九已經在世幾千年，但還是三十歲的容貌，他去地窖取了酒後，與葉無燼在月光下席地而坐，直接拿壇對飲。
葉無燼是豪爽之人，卿九越喝越開心，話也不由得更多了。
卿九道：“聽兄弟說了這麽多谷外的事情，真真是有趣。眨眼幾千年，九州大陸已然天翻地覆，只可惜，我是不能再去看看了。”
葉無燼坦然道：“我倒覺得琉璃境是個無憂無慮的好地方，難怪你們谷主不舍得離開。”
“谷主是個好孩子，”卿九與葉無燼酒壇相碰後，仰頭喝了一大口，“我們都是看着谷主長大的，若非有她，我們日子過得還不如孤魂野鬼呢。”
葉無燼問：“我聽說過，琉璃境是因姜姑娘而形成，那你們使用的咒術、心法呢？也是她帶來的？”
卿九搖了搖頭：“非也，我們所使用的咒術源自九黎族祖先，已經存在上萬年，姜绫進谷的時候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孩子，她的咒術還是芫華教的呢。”
“原來如此。”
葉無燼取出從古籍樓中抄來的一些心法口訣，遞給卿九。
卿九只看一眼，便笑道：“這些咒術、心法，我們每個族人都會，至于陣法嘛，也都是幾萬年前的老式陣法了。兄弟怎麽對這些感興趣？”
葉無燼沒有隐瞞，說道：“外人常說兇黎谷中惡靈用的都是邪術，可我卻發現，這所謂的魔域邪術沒有半分詭邪之氣。”
卿九毫不在意地大笑：“哈哈哈，世俗偏見罷了！”
葉無燼點了點頭。
他心知肚明卻沒有說的是，九州大陸許多名門正派自稱原創的咒術、陣法、心法，根本就是從九黎族的咒術、陣法演變而來。
而這些打着“正義”旗號的名門正派，之所以害怕來自兇黎谷的姜绫，誓要将她殺之而後快，或許，是心虛作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