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漸漸地，一個魁梧精壯，如百年古樹般高大的靈體徹底脫離地底。
他身着部落服飾，脖頸、胸口和四肢袒露的地方皆有青色花紋，細看，這些花紋與九黎族圖騰的風格極為一致。
那些被吸入石塔之下的力量全都從地底釋放了出來，瞬間回到每位惡靈身上，回到了兇黎谷各處。
幹涸的黑色土地變得濕潤、覆滿花草，那些殘敗的枯樹也都恢複生機，長出了新枝。
原本圍着巨坑想要進攻的厲鬼和兇煞頓感不妙，連連後退，就連之前威風凜凜的鬼王都貿然不敢出手。
感受到失去的靈力全部歸體，扶桑甚至覺得自己體內的力量比原來強大了好幾倍。
他和蘇醒的大祭司、以及那些從琉璃境內瞬移而出的惡靈們一齊朝着那巨大威嚴的靈體俯首行大禮。
姜绫和葉無燼出于禮儀，也做了個禮。
芫華噙着眼淚，喜道：“恭喜爺爺，順利出關！”
戰溟朝她和扶桑點了點頭，擡手輕輕一擺，距離他最近的數萬厲鬼和兇煞瞬間灰飛煙滅。
其他鬼煞瞬間慫了：“魔神已經出關，那我們……”
話未說完，便被鬼王兇狠的眼神吓得閉了嘴。
戰溟久經殺伐，氣場強大，他看向鬼王，聲若洪鐘：“月泷，你也是來迎接我出關的？”
鬼王顯然是已經衡量了對方與自己的實力差距，笑道：“是啊，看到你出關，我就放心了。不打擾你們祖孫和族人團聚，後會有期！”
話音剛落，鬼王不帶半點猶豫，讓濃密的黑霧将自己完全包裹住後，瞬間消失了。
看到戰溟實力後，厲鬼和兇煞因恐懼而瑟瑟發抖，他們一見鬼王離開，立刻屁滾尿流地逃回鬼界。
兇黎谷內煥然一新，塌陷的巨坑恢複成平地。
就連兇黎谷邊緣消失的禁制和結界，也都恢複原狀，甚至更加堅固，牢不可破。
芫華和扶桑激動地飄向他們的爺爺，卻在即将靠近時，發現這高大威武的靈體竟漸漸縮小了！
不過短短數秒，戰溟的靈體已經從高大如樹，變得只有芫華一半高，而且就連相貌也從粗狂的中年男人，變成了八九歲的孩童。
“怎麽會這樣？！”芫華驚訝不已，看向正在飄來的七伯，問道，“爺爺不是出關了嗎？難道是哪個步驟出了錯？”
七伯笑着搖了搖頭，安撫一臉錯愕的芫華和扶桑：“沒有出錯，本就是如此。”
扶桑依然覺得不可思議：“可爺爺剛剛還是那麽威武，那麽高大，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小孩子……”
戰溟跳起來打了一下扶桑的腦袋，氣道：“就算變小了，我也是你爺爺！”
扶桑揉了揉腦袋，連連應道：“是是是。”
七伯捋了捋又白又長的胡須，解釋道：“戰溟閉關，是神體再度被孕育，就如鳳凰涅槃重生，一切皆得從頭開始。形态如此，力量亦是如此。”
“可是剛剛破關的時候，并非孩童模樣啊。”
芫華想了想，又道：“莫非當時是為了吓跑鬼王和那些厲鬼兇煞，所以故意化成原來的形态？”
戰溟點了點頭：“不錯。”
芫華蹲下身，笑盈盈地看着孩童形态的戰溟，說道：“爺爺是魔神，恢複身體和力量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戰溟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姜绫和葉無燼，說道：“雖然我久居地底，但是對谷內事情了如指掌，多謝你們幫助族人守住兇黎谷。”
葉無燼和姜绫做了個揖：“舉手之勞，您客氣了。”
扶桑、芫華和戰溟還有許多事要聊，他們與其他惡靈一起在祭臺完成了迎接戰溟出關的儀式之後，便直接離開。
經歷了與鬼煞艱難的一戰，姜绫感覺有些累，但還是回到原地去找小夜兒。
可是尋了許久，太陽落山，都沒有找到半點蹤跡。
葉無燼勸道：“我們在這裏都找遍也沒找着，不如先回去休息，等戰溟和扶桑他們有空了，請他們幫忙吧。”
姜绫覺得有理，說了聲“好”，便同他一起往琉璃境走去。
曾經的兇黎谷，陰森可怖，黑色的土、黑色的樹，沒有半分生機。現在卻完全不同，除了依舊彌漫着濃密的瘴氣、陰邪地令人發怵之外，與人界的山谷叢林并無太大差別。
葉無燼走在姜绫的身旁，看了一眼她額頭紅潤可愛的珠子，誇道：“你的額飾很好看，和你很相稱。”
“謝謝，”姜绫不确定他是随口一誇，還是發現了什麽，只道，“七伯送我的，我很喜歡這個珠子。”
葉無燼若有所意地點了點頭，又問：“戰溟已經出關，兇黎谷不會再有任何危險，你要不要随我出谷，去別的地方？”
“不要。”姜绫直接拒絕。
“九州大陸有許多風景好的地方……”
未等葉無燼說完，姜绫煩躁地打斷道：“我說過我不會離開兇黎谷，你再勸也不過是浪費口舌。”
葉無燼聳了聳肩，沒再提這件事。
一路無話，姜绫始終是心事重重的模樣，直到走入琉璃境，她才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嘆。
“哇，好漂亮！”
為了慶祝戰溟順利破關，琉璃境內張燈結彩、歌舞升平，熱鬧更勝從前。夜空中，煙花不斷，映照得整個琉璃境格外絢爛。
許是被身周喜悅的氣氛所感染，姜绫的心情終于好了幾分。
葉無燼見她臉上揚起了甜甜的笑容，很是俏麗可愛。
每到這時，他都覺得她半分不似魔域妖女，倒像是不谙世事、無憂無慮的小仙女。
姜绫駐足欣賞煙花，直到看累了看過瘾了，才繼續往宅子走去。
院子和大門上挂起了新的紅色燈籠，
阿漁換上了節日慶典時才會穿的鮮豔裝束，看到姜绫便笑着迎了過來：“谷主，我真的是太激動了！戰溟大人出關，假以時日，便能幫我們破解詛咒。還有，沒想到你和葉公子都這麽厲害，打退妖族和鬼族！”
說完，她發現姜绫似有心事，關心道：“谷主，您怎麽了？”
姜绫垂頭喪氣道：“我沒找到小夜兒。”
“小夜兒？”阿漁指向不遠處的貓窩，疑惑道，“小夜兒一直在那兒睡覺呀。”
果然，小夜兒正盤成團，在貓窩裏呼呼大睡，月光灑在他的毛發上，浮起一層銀色的光芒。
他胸前的尖牙項圈，在月光下葉格外耀眼。
姜绫急忙走過去，蹲下身撫摸小夜兒的脊背，确認他無恙才輕聲問阿漁：“小夜兒什麽時候回來的？”
阿漁想了想，回答道：“我記得，儀式結束，我回到宅子裏就看見小夜兒在睡覺了。”
姜绫垂目給小夜兒順毛，說道：“阿漁，你這幾天也辛苦了，早點休息吧。”
“嗯。”阿漁笑着點了點頭，轉身走開了。
葉無燼走到姜绫身旁，也蹲下身，摸了摸小夜兒的腦袋，問姜绫：“怎麽了？”
姜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戰溟破關前你看到小夜兒了嗎？”
葉無燼說：“看到了，他鑽入地底沒多久，戰溟就破關了。”
姜绫又問：“那你看到他什麽時候出來的嗎？”
“沒有。”葉無燼說。
“我也沒有。”
姜绫起身回房，沒有多說什麽。
她總覺得小夜兒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但是不知道究竟是哪裏産生變化。
洗漱完躺在床上，姜绫感覺自己身體很是疲累，但腦袋清醒卻又混亂。她有太多疑問，可現在沒人能給她解答。
輾轉反側多次，她才終于沉沉睡去。
一連休息十數日，姜绫或是照看後院花草，或是逛街玩樂，又或是悠哉悠哉曬太陽撸貓，直到戰溟說要見她和葉無燼。
姜绫一直在等這一天，她心中的那些疑問求教過七伯，但沒有得到答案，或許，魔神可以告訴她答案。
戰溟暫居在琉璃境外的巨石所壘的高臺上，遠遠看去，便能感受到無比地威嚴肅穆。
姜绫使用陣法，帶着葉無燼瞬移到高臺頂部，一座古樸的屋宅之外。
惡靈仆從見到他倆，行了個禮，将他們引入宅內主屋。
許是力量正在恢複的緣故，戰溟已然不是八九歲的孩童，而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
他坐在正中間的木椅之上，氣場之強，讓人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會以為他是君臨天下的少年帝王。
姜绫和葉無燼提步上前，行了個禮。
戰溟請他倆入座，寒暄了幾句後說道：“此次我請你們來，是因你們幫了我和兇黎谷，不知你喜歡何種賞賜？”
葉無燼和姜绫異口同聲道：“無需賞賜。”
戰溟卻搖了搖頭：“我深知，若非你們相助，不僅我不能順利出關，兇黎谷也會遭受劫難，若你們客氣不肯說，那我就自己準備寶物贈與二位了。”
姜绫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想要請教魔神大人幾個問題，就當是您給的賞賜了。”
戰溟答應，做了個“請”的手勢。
姜绫問道：“鬼王說我失去了三魄，是否真有其事？”
“确實。”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她還是些許震驚：“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失去三魄的，平日裏也沒什麽奇怪的感覺。”
戰溟解釋道：“應是在你的幼年就已經失去三魄，你無甚感覺，是因為你身處兇黎谷中。”
姜绫：“第二個問題，鬼王說我身上有蓬萊仙島的靈力……”
戰溟：“也屬實。且蓬萊的靈力在你體內已有十餘年。”
葉無燼：“……”
姜绫震驚了，她說：“蓬萊仙島上沒有民戶，只有承虛門，難道我十歲以前是承虛門的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