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昆吾神劍的分身泛着淺青色光亮，無比耀眼。
淩厲的劍氣讓想要攻擊石塔的厲鬼和兇煞無法再靠近半分，卻沒有傷害到身為惡靈的扶桑。
這數百柄昆吾分身豎在陰邪之氣彌漫的兇黎谷中，立于鬼煞和惡靈之間，宛若魔域中醒目的分界線，令姜绫不由得松了口氣。
她回身恰好看到輕功落地的葉無燼。
他手持昆吾神劍，渾身散發着淩然正氣，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他是斬妖除魔的正道修士。
只是隐約間，姜绫還聞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
而且，是戰溟所創幽绻酒的香味。
他為什麽要這時候喝酒？難道又發病了？
姜绫有些擔憂地朝他看了一眼，卻發現這幽绻酒讓葉無燼身上明顯多了幾分“魔”的氣息。
果然，鬼王朝葉無燼點了點下巴，問道：“扶桑，這位修士也是你的人？”
扶桑抿着唇，沒有回答。
幹涸的地面微微鼓動，姜绫感受到地底深處凝結的力量幾乎噴薄而出，好似幼鳥正在努力地破殼而出。
再看扶桑，力量已經全部被引入地下，虛弱得幾乎無法維持住自己的靈體。
姜绫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躲到石塔下。但他并沒有動，下定主意即使要灰飛煙滅，也要同鬼王一搏。
鬼王看出這位“昔日兄弟”命不久矣，故作惋惜般搖了搖頭：“何必呢，扶桑。”
說完，他手一揮，昆吾神劍的數百分身瞬間支解為灰燼，消散空中。
沒了這道保護屏障，數萬厲鬼和兇煞再次嘶吼着沖向石塔。
看着這些鬼煞襲來，猶如千軍萬馬攻城之勢，塔下的姜绫、扶桑和葉無燼皆無任何懼色。
姜绫施展咒術，落下數道保護屏障，将扶桑和石塔牢牢護住。
葉無燼手持昆吾，身形飄逸，劍法如疾風、如霜降，與姜绫的逍遙扇配合，将攻來的鬼煞一一擊退。
空中合二為一的神雀一聲長嘯，直沖向站在不遠處的鬼王。
神雀氣勢如虹，向下俯沖時渾身燃起烈焰，宛若一團能将世間萬物燒盡的火球。
在鬼煞上方滑翔時，赤焰舔舐之處，厲鬼和兇煞皆飛灰湮滅。
鬼王曾被神雀傷過，本能地後退了幾步，擡手防禦，但很快将眼前之物識破。
他笑道：“戰溟的神雀早已神形俱滅，這不過是神雀本體殘留的羽毛所化，竟想瞞騙于我？”
言罷，鬼王擡手朝神雀擊去。
姜绫見狀，忙以逍遙扇控制神雀，躲避鬼王攻擊之餘，朝他噴出熊熊烈火。
火焰雖未能擊中鬼王，但還是撩到了他的黑袍，點點火星将其燒了幾個大小不一的洞。
這時，鬼王才意識到，是他輕敵了——神雀雖是本體羽毛所化，但操縱神雀的姜绫卻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活人女孩。
他立刻調轉攻勢，忽然閃現到姜绫身側，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嚨。
鬼王的手如千年寒冰，身周黑霧散發的陰氣逼地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雖然鬼王眼中充滿殺意，但手指的力度卻沒有加重。
葉無燼害怕姜绫有生命危險，急忙飛身去救他，卻被鬼王另一只手擊了回去。
“保護石塔，我沒事！”姜绫啞着喉嚨朝葉無燼喊道。
鬼王确實沒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他雙目細長，饒有興致地将姜绫打量一番，挑眉問道：“你身上的力量不一般啊……除了兇黎谷，竟還有蓬萊仙島的靈力。你究竟是什麽人？”
姜绫：“？”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鬼王笑了，他充滿怒意的扶桑調侃道：“兄弟，看來是我誤會了，原來你們根本不是閑得無聊撫養小孩，反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扶桑：“……”
鬼王回頭看向姜绫，依舊是皮笑肉不笑：“可憐的孩子，被利用了這麽多年還不自知。啧啧啧……”
“不如你轉投我麾下，待我奪得魔神之力，就幫你補上失去的三魄。”
什麽蓬萊仙島？
什麽失去的三魄？
姜绫感覺鬼王的手松了松，但她腦子裏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手腕的紅繩忽然發燙，将她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
芫華利用傳音咒出現在姜绫耳邊的聲音很微弱，但也很興奮：“阿绫，我成功了！”
姜绫掙脫出鬼王的手，朝他一字一頓道：“做夢！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
話音剛落，芫華以最後的靈力施展陣法重啓的琉璃泉眼出現在了石塔之下，翻滾的琉璃泉水晶瑩剔透，充滿了勃勃生機。
扶桑只不過是靠近幾分，原本虛弱的身體頓時充滿了力量。
葉無燼甩出幾道剛勁淩厲的劍氣，阻攔住想再度出手的鬼王，朝姜绫喊道：“我掩護你！”
姜绫聞聲點了點頭，沖到石塔下，将手浸入琉璃泉中。
就像十年前，她剛重生的那晚一樣。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懵懂的女孩，而是拼死保護兇黎谷的“谷主”。
只見她合上雙眼，口中默念大祭司教過她的咒語。不過短短數秒，琉璃色的泉眼不再翻滾冒泡，而是順着幹涸黑土的裂縫，不斷蔓延開來。
琉璃泉所及之處，厲鬼和兇煞好似被燙到一般，不斷撤退。
誰料，鬼王立即上前，施展法術，将不斷蔓延的琉璃泉狠狠地逼了回去。
就在姜绫和鬼王的兩股力量對抗之際，一只黑色的異瞳靈貓忽然出現，躍到了姜绫的腳邊。
“小夜兒，這裏危險，快回琉璃境裏去！”姜绫催促道。
一直以來，小夜兒都是聽她的話，唯獨這一次，小夜兒圍着姜绫走了一圈，蹭了蹭她的靴子後，竟直接鑽入了石塔下黑土的裂縫中！
“小夜兒！”
就在靈貓鑽入裂縫的一瞬間，地底深處不斷向上翻湧的力量忽然靜止。
發現這一變化的鬼王和他帶來的鬼煞也不由得停下了動作。
這一刻，石塔周圍寂靜得令人害怕。
姜绫的神經仍不由得緊繃起來，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轟——
随着一聲震天巨響，石塔驟然崩裂倒塌。
大大小小的石塊掉落在地，揚起了一片白色灰末。
與此同時，地面劇烈震動，幹涸黑土表面的裂縫越來越大，如此情景猶如“天崩地裂”。
姜绫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只能利用琉璃泉的力量，保護扶桑和自己。
葉無燼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手持昆吾，将趁亂進攻的厲鬼和兇煞再次擊退。
轟——
又是一陣巨響，石塔下的土地開始塌陷，形成了一個大坑，就連琉璃泉眼也跟着陷了下去。
姜绫急忙起身，拉着扶桑退到一旁。
她心口緊緊地繃着，某種預感無比強烈。
恰在此時，剛停下動作感應魔神氣息的鬼王突然騰空而起，飛身沖進塌陷處，手中祭出一柄長戟，作勢往下刺去。
姜绫見狀未及多思，搶身躍入坑底，打開逍遙扇，抵擋鬼王的長戟。
鬼王修行數萬年，修為之深、力量之強豈是姜绫可比的，但她沒有半分猶豫，更沒有一絲退卻。
“別做無謂的抵抗了，”鬼王憐憫地看着面前長相嬌俏美麗，神情卻無比堅定的姜绫，勸道，“以卵擊石可不是一個好選擇。”
面對極其強勢的壓迫感，姜绫拼盡全力：“我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得逞！”
“可惜了。”
鬼王錯開逍遙扇，手腕一轉，長戟刺向姜绫胸口。
姜绫本能地想要躲開攻擊，但無意中被鬼王施了法，動彈不得。
眼看着長戟的尖刺已經抵到胸口，心髒随時就會被刺穿，她忽感懸挂在額前的小珠子變得溫熱，甚至發出了一瞬的光芒。
這時，胸前的長戟突然停住，好似被某種力量控制，往後挪了幾寸。
萬妖萬鬼精魄起效了。
鬼王疑惑的看了眼發着寒光的長戟和面對死亡依舊表情鎮定的姜绫，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可奇怪的是，他只能後退，不能往前。
而從姜绫身上散發的夾雜着妖和鬼的氣息，也讓他愈加困惑了幾分。
圍攻的厲鬼和兇煞也看到了坑底鬼王和姜绫之間的怪事。
“怎麽了？這女孩怎麽還有我們鬼的氣息？”
“不止有鬼，還有妖呢！”
“她究竟是什麽人？魔妖鬼的混血？”
“奇怪，鬼王為何不殺了她？在猶豫什麽？”
扶桑看着無法下手的鬼王，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鬼王與姜绫對峙沒有多久便發現了端倪，他收回長戟，伸手要去抓她額頭的紅珠。
葉無燼雖然不知道萬妖萬鬼精魄，但還是揚起昆吾，朝着鬼王那只伸向姜绫的手劈出一道劍氣。
與此同時，恢複了些許力量的扶桑也向鬼王施了一道咒。
在劍氣與靈咒都被鬼王甩開之時，姜绫的腳下的土地再次震動、皲裂，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手從地下伸出，僅手指就有姜绫的腿那麽長。
鬼王倏地騰空而起，眯着眼，看向那只熟悉的巨手。
“啧，還是晚了一步。”鬼王撇了撇嘴道。
扶桑此時已經激動地渾身顫抖，施展傳音咒，低聲道：“姐姐，我們，我們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