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紅痕深
第17章 紅痕深
溫遲遲聽見秋香這麽說,眉心跳了跳,便立即跟着她往翠微堂去。
到時,翠微堂的上首已經坐了一個着秀金吉祥紋毛褙子的中年婦人,轉運使夫人,徐成的母親,王氏。
下首坐的便是袁秀珠,悶在屋子裏不見人已經有好幾日了,此時臉色還不大好看。
溫遲遲只是匆匆掃了幾眼,便将目光看向了在堂中跪着的母親。
幾日未見,阿娘臉色依舊蒼白憔悴,可也能下的來床了。
張夫人見着溫遲遲來,裝模作樣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
還未打量幾眼,溫遲遲便聽王氏呵斥道:“跪下!”
她收回目光,依言跪了下來,心卻沉了沉。
“溫氏,今日便就是納妾禮了,喜慶的日子,我本也不想壞了我兒的喜事,可你看看你幹的什麽事!”王氏将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擱在了瓷托上,“你昧下你阿娘的錢的時候可有想過你阿娘生病,你嫂嫂生産在即?見錢眼開,心思歹毒的婦人!有你這樣的婦人,是我徐家門楣倒黴!”
王氏便是一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之人,她丈夫兒子做下的事過之百倍,可她此時看着這溫氏一家便是覺得心中恨恨的。
更恨的是,她的獨子耽于美色,卻連個孫子都沒讓她抱上。否則這種門戶出身的人,如何配進他徐府的門?
溫遲遲的娘張夫人聞言又抹了一把淚,“阿遲,阿娘也不想壞了你的好日子的,可是你這孩子心怎麽那麽狠呢?你嫂嫂出了事,你便是連回來都不願看一眼,錢都攥在你手中,我們這些兩個弱質婦人又該怎麽度日呢?”
“阿娘,那是我的賣身錢。”溫遲遲定定地看了會兒張夫人,又錯開了眼睛。
她對上首的人叩頭,“夫人,徐家給的銀子是在我這兒,可我從未想過對生養我的人不管不顧。”
“那可是五百兩銀子啊!”張夫人拉扯着溫遲遲,“你今日起便要嫁到徐府裏頭,成為徐家的人了,吃喝不愁了,可是阿娘與阿嫂呢,你可想過?!阿娘催你多少次了,你阿嫂昨日羊水破了,你都不肯回去看一眼!我這是生的多狠心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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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遲遲懵了一會兒,阿嫂要生産了?
她回過神道:“我從未想過不管你們,周媽媽給我的也不是五百兩,僅有二百兩而已。”
張夫人:“你婆家在這兒該管教你的人也不是我,可你如今還在嘴硬!我已問過夫人,徐公子給了樓裏千兩,按照五五分成,她該給的便就是五百兩,她給的也确實便是五百兩。”
溫遲遲心中悶悶的,她聽永娘提過一嘴,當初她娘談的就是五十兩。
還能為何又要又改口說五百,無非是一個利字罷了。
她沒想要這二百兩,只是想等諸事既定,阿嫂生産後再将錢還回去,不會少一分。
也沒想過不管不顧他們,她給了阿雲碎銀,也叮囑過她。
只是在金錢利益面前,這些血緣親情都是這麽的不懈一擊,多可笑。
溫遲遲說不上什麽感受,她道:“周媽媽确實只給了二百兩,再多的我也拿不出來。”
“溫遲遲,你連阿娘都騙!那是救命錢啊!”
王氏看着這對母女,心中悶了一口氣,忙給自己順了順,揮揮手,“秀珠,你才是接手府內一應事務的人,該怎麽辦,你心中有數,禮數盡快全了,給徐家留個後才是真的。”說罷,由下人扶着便下去了。
便是要給溫遲遲些苦頭,順着她娘的意,将她打發了,好讓納妾禮繼續的意思。
袁秀珠心中對溫遲遲本就惱火至極,裴郎又在去殺她的時候無故失蹤,她正因着害怕才閉門不出。但已經有好幾日了都不見此事發作,她除了還擔憂裴郎的安危外,卻沒有初時那般草木皆兵之感了。
她斥道:“閉嘴!徐府是你二人唱戲的地方呢!”
“将溫氏那件屋子裏頭藏的錢財都拿出來,給她!”袁秀珠肝火正旺。
下人剛下去不久,王嬷嬷便從底下回來了,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聲。
袁秀珠聽了心頭一喜,凝在她眉間的愁雲立即消失的了無蹤跡。
裴郎回來了,原來只是臨時被她爹叫去辦事去了,無事便好。
既然如此,那她便沒必要對溫遲遲那賤人有所顧忌了,無論她有沒有撞見自己,她都不能再活在這世上。
她忽然笑道:“不必了,不用去翻那腌臜地了。去府裏取吧,五百兩,賞就是了。”
張夫人拿到錢,心中的大石頭便也落了地,兒媳還在生産,她瞥了一眼溫遲遲,嘆了口氣,便告辭匆匆回去了。
袁秀珠看着張夫人離開,笑了笑,附在王嬷嬷耳邊道:“吩咐裴郎,盯着她。”
王嬷嬷知曉她的脾性,是滅口的意思,便應是悄聲退了下去。
袁秀珠譏諷,“如何?你阿娘對你這個女兒當真是舍得呀!”
“你記住你的身份,你就是一個妾!但話雖如此,從今日起你也算我徐府的人了,你幹下的那些虧心事,我這個當家主母,應當管教嗎?”她居高臨下地看着溫遲遲。
溫遲遲不反駁,頓了會兒,“應當的。。”
“徐府是兩浙路的表率,裏頭的人出了事情,至少當給整個杭州一個表示的,”袁秀珠指着下頭的小厮,“拖到府外跪着,跪一整天,先給外頭的人瞧瞧,晚上再喚進來行禮!”
溫遲遲見着兩個小厮上來拉她,她避開,朝他們微微笑道:“有勞了,我自己可以走。”
袁秀珠哼了一聲,也一同往府外去了,雖說她知曉裴郎沒事了,但還是擔憂的,須得去問問發生了何事才心安。
如今他應當是往溫家去了,這時候徐成在外邊厮混不回來,婆母又不管事,那她便在那兒附近的酒樓裏頭等他。
正要登車離去,袁秀珠卻眼尖地瞥到溫遲遲的脖頸上去了,上車的腳步頓了下來。
後頭有微微暗紅痕跡,她原以為眼花看錯了,但往那頭看去,衣領一圈立在脖頸上,什麽意思她再清楚不過,存心遮掩呢,系個圍脖都不至于如此。
她就說,她早就不清白了啊!
可偏偏她爹都不信她,更因為她白白挨了她爹和徐成兩巴掌,這又更加勾起了她心中的惱怒。
正愁沒處發落她,如今這機會可不就來了嗎?
她憤然抽回腳,顧不上許多,從車轅上跳了下來,徑直走到溫遲遲身邊,扒開她的衣領,蹭了一手白色香粉。
臉上厭惡,心中卻高興的非常,她冷笑着厲聲道:“溫氏,你好大的膽子!我果真沒想到你這般不檢點!”
“扒了她身上的衣服,我倒看看你這一身與旁人尋歡的痕跡,如何敢嫁入我徐府做妾的?!”
見着仆人楞在一邊不肯動,她便推搡着身旁的小厮一把,“愣着幹什麽,扒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