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溫霁宛若被人當場澆下一頭冷水,他臉色已經不大好看了,扭過臉問褚景意:“你聽誰說的?”
褚景意滿不在意:“前幾天不是在忙一個工程的單子嗎——”
溫霁閉了閉眼:“說重點。”
褚景意有點委屈地哦了一聲,吸了吸鼻子,“就碰着當時一個混過熟臉的同學,談生意嘛喝着酒,後來就喝高了,然後他就嘴漏說了一句。”
其實簡然他也知道一點,高中同校,大學同學,但是兩個人性格迥異沒什麽交集來往,一股強烈的不安混着煩躁讓溫霁眉頭鎖着,他進房後兀自端了一杯酒一口氣灌了下來。
與其說是其他人對秦謹之虎視眈眈,不如說是自己對未知情況發展的恐懼。
他重新回想起衛生間走廊時秦謹之冷諷的話語,臉色更是一白,指骨按在玻璃杯上泛白,褚景意湊過來:“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溫霁搖了搖頭,将手裏的酒放在桌面上,撿起沙發背上的外套:“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玩。”
褚景意不解,伸手想去拉他:“你這才待了多久呀?”手掌還沒碰到溫霁,便被人半路截胡攔了下來,顧聞西溫雅笑着:“景哥,小溫總肯定是累了,先讓他回去休息。”
他手掌不着痕跡地攏着褚景意,掌心摩挲着褚景意嬌嫩的皮肉。
一旁伫立的服務生打開房門,溫霁大步走了出去,腦子裏不由想起秦謹之在幾天前說起的一句話,“可能幾年也想不起來。”
一想到這溫霁頓時火了,什麽時候他溫霁還能有受氣的一天,如果是換做之前,溫霁有上千種對付秦謹之的方法,即使真的傷不了秦謹之,溫霁也能有方法讓他覺得難纏麻煩,但是現在溫霁卻不肯在他身上使出一下。
他在走廊邊停了下來,背靠在走廊牆壁上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溫霁吸了一口,等煙從肺裏纏繞一遍過後才呼出來。
他手指夾着煙,目光越過幾淨的玻璃窗望着樓下沸觀看比賽沸反盈天的人群,幾個穿着紅白賽車服的選手正沖着觀衆席歡呼招手。
溫霁收回目光,恰逢對上走廊進來站着等人的簡然,他身上總是圍着一股溫和的氣質,但是溫霁之前也看過簡然在法庭辯論淩厲的樣子,游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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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簡然喜歡秦謹之呢。
溫霁指尖掐着的煙頭一點一燃逐漸快燒到指腹,他還來不及将煙蒂按熄,眼睛忽地就被這袅袅飄飄的煙霧熏了眼睛,煙氣之下他赫然看見簡然挺直站立,臂彎上正挂着一件灰色的西裝外套。
就那麽一瞬間,溫霁就認出來外套是誰的。
他垂下眼漫不經心地将手裏的煙撚熄丢進垃圾桶,邁着穩健又淩人的步伐往走廊那頭走去。
溫霁就是這樣的性格,護短,護食,由于家庭變故的原因,他幾乎從小就是被溫紹裴用糖罐子寵大的,受不了一丁點氣,東西是他的,他一丁點都不會給別人;不是他的,只要他喜歡,就會不折手段,就算是搶也要從別人手裏奪過來。
簡然正拿着工作人員剛才洗完熨好的西裝,站在走廊邊上等秦謹之,然而熟悉的面孔沒等到反而等來一名不速之客。
溫霁情緒不顯的伫在簡然面前,眉頭攏起一瞬又很快松開,他此時忽地也不在意是否可能顯露出自己和秦謹之得到事實,眼眸清淩淩地撞進在簡然的視網膜裏,聲音質地偏冷:“我的東西,你最好別惦記。”
簡然收緊了胳膊上搭着的衣服,其實在第一次無意間撞見秦謹之脖頸上的印記時,他就留了心眼,但是秦謹之藏得太好了,可以說是滴水不漏查不到一丁點痕跡。
還是偶然一次簡然加班到深夜,半路開着車忽地想去南湖那邊吹吹風,其實說是吹風也不過是掩蓋別的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說不定偶爾能撞見住在附近的秦謹之呢。
那一晚确實是撞見了秦謹之,不過也撞見了身邊正鬧着要秦謹之背他的溫霁。
簡然從不曾想過,兩個平時見面就鬧得老死不相往來的竟然背着一群人偷偷摸摸地談戀愛。
“我腿走不動了,你背不背我?”簡然聽到溫霁說道。
秦謹之看他一眼:“不背。”
溫霁回嘴:“不背就算了,一大堆人等着——”一副掉頭就走的神态。
他話還未說完,後脖領子就被人勾住了,秦謹之微微屈下身子,言簡意赅:“過來。”
溫霁頓時就樂了,湖邊的涼風吹起溫霁細軟的頭發,他樂不可支地埋在秦謹之的後脖上發笑,笑得很放肆,開心,真心流露。
簡然坐在車內看清了一切。
他後來也想明白了,秦謹之這種不留心的性格,是怎麽容忍溫霁一次又一次觸犯他的底線,甚至幼稚地一次又一次用對溫霁而言其實無足輕重的手段膈應他的。
簡然盯着面前的溫霁忽地笑了一下,正欲伸手将手裏的外套遞過去時,意外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碰巧發生了。
前人常言,人得運時,好事連連;人不走運時,壞事接二連三。
走廊上跑來幾個正在瘋鬧的小孩子,一邊跑一邊朝身後追趕的玩伴挑釁着,你追我趕的。
簡然的位置站在走廊盡頭,身後就是連着一段回旋樓梯,幾個小孩追着的時候撞到溫霁,溫霁在下意識地情況下想去抓住身旁唯一的浮萍。
當溫霁借着簡然穩定身軀時,意外還沒發生,誰知後面又跟着一個來不及剎車的男孩,體型微胖,力量不可小觑,一下子就撞到溫霁身上,導致本就身形不穩的簡然連帶着另一個豆芽身材的小男孩直直往樓梯墜了下去。
嘭地一聲皮打肉的聲響伴随着小孩尖銳的哭聲從階梯下方傳來。
後面跟來的家長陣陣尖叫。
簡然腳踝摔得比較嚴重,高高腫起來,青紫色的一片,他臉上冷汗涔涔渾身仿佛被抽盡了力氣似乎連站起來都難。
其中小孩的家長連忙将自己小孩抱了起來,小男孩因為是摔在簡然身上,所以沒受什麽大傷只是手肘和膝蓋磕破了一大塊皮,正源源不斷地流着血,看着倒是滲人。
“怎麽回事?”小男孩的家長問他。
溫霁看着還硬撐着想站起來的簡然,正要下去将人扶起來,便聽到樓梯下那個男孩細着聲音說道:“是他推得我。”他的手指明晃晃地指着上面的溫霁。
溫霁臉色臭起來,冷哼一聲,“這是打算碰瓷了是嗎?”
簡然慢吞吞地借着旁邊的扶手爬起來,“不是的。”
小胖孩不知是出于何種原因,哇地一聲哭起來,手指顫顫歪歪指着溫霁:“我看到了,就是他!是他推的弟弟。”
溫霁無語地用手腕碰了一下腦袋,看着身側哭哭啼啼的男孩,“閉嘴。”
此時家長不依了擺明找溫霁要個說法,聲勢浩大鬧到會所的經理和服務員都趕了過來。
溫霁此時也沒了耐心,看了眼簡然正要撥打電話弄臺救護車将人送醫院去,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怎麽回事?”
冷淡的聲音讓溫霁響起之前那句:“你的驕矜和自尊呢?溫小少爺。”
手裏的電話莫名就打不出去了。
經理在一旁小聲解釋,“這位女士說家裏的孩子和這位先生被推了下去。”
秦謹之問:“沒有監控嗎?”
經理臉上一熱,有點不好意思地小聲說:“今天樓梯口的監控壞了,還沒來得及修。”
秦謹之看了溫霁一眼,溫霁還在為先前的事惱火,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秦謹之拾級而下來到簡然面前問道:“還好嗎?”
簡然努力扯出一抹笑:“其實、還好。”只不過可能有骨折的傾向。
溫霁避過兩人相處甚歡的場景,心裏火燒得直旺,宛若有人加了一盆汽油似的,但是硬憋着沒吭聲,只不過臉色白得難看,好似擦了一層薄薄的白.粉。
“謹之,不是小溫總推的,當時兩個小孩在跑,撞的我們。”
溫霁沒心聽那麽長的一段解釋,心裏簡直跟開了彈幕吐槽器似的,名字倒是喊得親熱。
家長也不甘示弱:“你的意思是我家兩個小孩還會說謊嗎?實在不承認你就把監控拿出來呀!”
溫霁是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他左手插兜,一臉高傲和不屑:“我沒做過的事——”
“他不會做的。”
兩道異口同聲的聲線撞在一起。
溫霁手指捏緊,心裏卻忍不住開始泛着甜津津的水,一開始還擔心秦謹之會誤會自己,現在總算洩了下來。
本來準備直接就走的溫霁此時下了階梯,臉色雖然板着,眉梢卻又奇怪的帶着上揚的笑意,組合在一起顯得莫名奇怪,令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我沒做過,雖然不知道你們兩個為什麽撒謊——”溫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這幾個小屁孩,“不過我天生小氣、計較,別人從我這裏讨了什麽,我是一定要還回來的,你們可千萬別露出什麽馬腳——”
他故作陰測的語氣瞬間吓哭了一個小孩,小男孩使勁地往媽媽懷裏鑽,聲音鬧得人耳朵疼,哭得一抽一抽的仿佛喘不過氣來。
“你再這樣,我是要請律師的。”女家長咬牙切齒。
溫霁聳一聳肩,表示無所謂,然而就在這時,秦謹之上前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燙金的名片遞到女人面前:“如果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是他的私人律師,關于你惡意诋毀這位先生名聲一事,我覺得有必要追究一下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