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秦謹之沒繼續逗弄他,拿起溫霁慣用的精致湯匙挑起一小勺白粥喂到他唇邊,反而說起另一件事:“南大這周要舉辦周年慶活動,徐老師早上剛跟我打過電話邀請我出席,我答應了,你那邊有收到什麽消息嗎?”

溫霁咕哝咽下一口,含糊不清:“不知道,還沒來得及看消息,估計會有吧。”

他吃到一半讓秦謹之将他的筆記本搬出來,登錄郵箱後果不其然收到學校發來的郵件,他用小腿輕微踹了一下秦謹之,還沒來得及撤回來就被秦謹之攥住,“還沒長記性?”

溫霁攏在細軟頭發裏的耳朵瞬間緋紅,神态窘惱,不知道是生氣多一點還是羞赧多一點,他狠狠咬碎嘴裏剛塞進來的蘋果塊,“誰跟你說這個呀,我只是想問,你覺得我要不要去?”

秦謹之幹脆将他的小腿擱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手法舒緩地替他按摩着小腿肚上的肌肉,聽到溫霁問他後,按壓的指尖沒停,“你想去的話,就去。”

溫霁鼻尖發出一聲冷嘲,他就不該指望秦謹之能說出什麽好聽的話。

沒長進。

死沒長進。

溫霁氣得齒根都發疼,仿佛下一秒當場就要炸毛,他嘴巴撅得很高耷拉着的表情寫滿了四個字:心情不佳。

他恨恨地想将自己的小腿從秦謹之懷裏抽出來,見抽不動幹脆伸出另一腳去踹,腳尖發勁故意朝秦謹之膝蓋骨踢過去。

腳尖帶風被秦謹之給拽住,他放下那只揉了幾分鐘的腳,換成手裏這只。

眼神專注地凝視着掌裏的腳背,指尖輕輕捏着溫霁柔軟沒什麽肌肉的腿肚,不緊不慢淡聲說:“當然,我更想你跟我一起去。”

說話故意大喘氣似的。

溫霁一秒被順好毛,就幹脆把腳放在秦謹之懷裏讓他按摩,自己拿起小勺子挖着粥吃。

只是他口味較重,沒加鹽的清粥吃起來就跟喝白開水一樣,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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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硬生生逼着自己咽了幾口後就再也吃不進去了,一想到都是秦謹之惹的禍,心裏将他臭罵了上百遍後對着秦謹之命令道:“你下次不能再像昨天一樣。”

秦謹之擡起灰暗的眼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有迅疾的笑容從他臉上一晃而過。

溫霁呼吸一頓,腳背沒注意慣性地踢他一腳,因為沒怎麽用力所以被秦謹之擋住,他不輕不重以最舒服的力道按摩着,“你再這樣,現在我可就說不準了。”

溫霁臉迅速漲紅,手裏的湯匙一個沒拿穩就掉在地上,他氣急敗壞:“你敢——”

秦謹之見他吃飯都跟小孩一樣需要哄似的,不禁失笑:“不敢。”

他起身撿起掉落在地的湯匙,拿去水池洗了洗重新放進溫霁手裏,“乖乖吃吧,小少爺。”

南大校慶是在周三上午九點一刻舉行,溫霁七點就開始搭配自己穿什麽了,一開始是覺得自己穿西裝太正式了,後來換上一件卡其色大衣,最後想了想又換回黑色平駁領西裝,他喊了一下正在用電腦回郵件的秦謹之,“你幫我去衣帽間底下的小盒子裏挑一件胸針,是藍色有花瓣的那個,你以前看我戴過。”

秦謹之手指在鍵盤下快速打下最後一行字發了出去,放下手裏的電腦,盯着溫霁在鏡子面前跟個孔雀似的左右總覺得自己穿戴不夠滿意,忍俊不禁說了聲好。

他打開衣帽間開始找裏面的小盒子,櫃裏的東西琳琅滿目,收拾得很整齊,幾個小盒子挨個堆放着。秦謹之一時不知道溫霁裝胸針的盒子是哪一個,幹脆打算将所有的盒子一個一個打開。

他冷凝的視線落到一個漂亮的小木盒上,盒面還陰刻着薔薇科的花紋,上面還搭着一個密碼鎖,不過無關緊要,因為鎖是開着的。

秦謹之沒想很多,只是想找出裝胸針的盒子,他手一翻盒子應聲打開,卻意外地發現裏面藏着的不是胸針,而是一沓又一沓被收納得格外整齊的紙條。

字跡熟悉,筆鋒淩厲。

秦謹之漆黑的瞳仁微不可察地抖動,冷淡的面容宛若一張精心制作的面具,透不清任何情緒,此時卻罕見地能從他偏冷的神态裏察覺出一絲脆弱,好似做工精美的青釉瓷器在焰火的過度燒灼下撕開一絲細小的裂痕。

溫霁見秦謹之大半天都還沒來,出去一探瞥見秦謹之手裏捧着他偷偷藏着的木盒發愣,指尖正捏着一張便利貼看得專心致志。

溫霁上次拿出來就忘記收拾了,這次被秦謹之發現了莫名覺得有些羞赧,就好像自己的一些見不得人的怪癖被人公開一般。

溫霁幾乎快要跳起來趕緊跑了過去,臉色通紅地将秦謹之手裏的東西搶了過來,他動作罕見地過于笨拙,差點被絆住摔倒在地上,幸虧及時被秦謹之給拉住。

溫霁手裏揣着盒子,神态羞恥到漲紅,恨不得把腦袋一頭紮在秦謹之胸前,他瞅了眼秦謹之手裏的便利貼,聲音悶悶的:“東西給我。”

秦謹之大略地掃過紙張上暧昧的字眼,情緒很淡的問道:“這很重要?”

溫霁不吭聲,腦子也亂亂的,這要怎麽回答呢?回答重要總覺得自己就跟高中時期偷藏喜歡男生的筆蓋一樣變态,回答不重要吧,不重要誰會把這些寫着字的紙條幹淨地收進盒子裏,這不是擺明着騙人嗎?

秦謹之見他一臉糾結,可手臂卻将盒子勒得緊緊的,親密又珍惜,莫名讓秦謹之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沒再問多餘的問題,伸出手輕飄飄地将那張紙放進溫霁懷裏的盒子裏,意味不明說道:“下次可得收拾好了。”

溫霁點點頭,臉上的尴尬消散了小半,就聽見秦謹之說:“胸針裝在哪裏?”

溫霁臉上閃過一絲困惑,明明之前也幫他拿過,怎麽這次連東西放哪兒都不知道,不過溫霁也沒太過在意,手指往最右邊的角落一指:“最右上方那個櫃子裏。”

秦謹之沉默地從裏面拿出一個溫霁想要的胸針,放在他手心,“你繼續挑,我還有郵件要處理。”他說完就回到先前的位置又繼續在電腦上打字。

溫霁拿着胸針看着秦謹之的背影發愣,他下意識撓了撓臉頰,怎麽總覺得他有點不高興呢。

兩人開車到南大不過半個小時的距離,秦謹之剛把車停在行政樓門前時,他導師打來電話問到了沒,秦謹之将副駕駛門打開剛準備說到了,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穿灰色大衣內搭豔麗長裙的中年女人朝他招手。

女人面容偏南方的溫婉,五官柔和,可眉目之間帶着一股少有的銳氣,她彎唇走了過來:“謹之。”

秦謹之颔首:“老師好。”

溫霁也從副駕駛裏溜了出來,笑得面若春曉,“徐老師好呀。”

徐老師怔上一秒,驚訝之色格外明顯,忍不住笑出聲:“你們兩個怎麽還搭一塊來?”

她引着兩人往大廳內走,嘴上說起以前的事,秦謹之對導師向來尊重,時不時點頭颔首表示傾聽,偶爾問起律所的事情秦謹之也對答如流。

“你現在不忙的話,有沒有想過來學校當兼職講師?”

溫霁在一旁聽着發笑插了句玩笑話:“老師,別到時候學生光顧着看臉了。”也算是替秦謹之委婉地拒絕了。

徐老師将兩人帶到嘉賓席,“這邊就你來得最早,跟你同班的其他幾個還沒來呢。”

她嘴上說着,可眼睛一瞥就注意到有一道高大颀長的身影從通道口進來,忍不住掩唇笑了一下,“剛說着他呢,就來了。”

陸時淮遠遠朝秦謹之點頭示意,秦謹之颔首表示回應,徐老師朝陸時淮的方向擡了擡下巴:“我去跟他說說話,你們先聊着。”

溫霁見徐老師走後,朝秦謹之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徐老師還記得我呢。”

秦謹之看着他倏地笑了,“沒辦法,你給她的印象太深了。”

秦謹之此話一出,溫霁不由自主想起一些事,徐老師除了教法理學之外的法學課程,當時還帶了一門公開課,恰巧是法學系和金融系的學生上課。

溫霁現在已經忘記當時講的課程是什麽內容,只是記憶猶新腦內還回蕩起一個問題,徐老師當時問:“如果你能實現一個願望,你的仇人會得到雙倍,你會選擇什麽?”

溫霁當時被喊起來回答問題,眼珠子死死盯在秦謹之身上目不轉睛,當時他正因為秦謹之在辯論賽後觸他雷區而鬧脾氣,所以那時他惡狠狠地兇了秦謹之一眼,“我希望我被吓個半死。”

說完他裂開嘴朝着秦謹之笑:“這樣我的仇人就——”最後幾個字他沒有在課堂上說出來。

徐老師見溫霁牢牢望着秦謹之看,面露趣色幹脆将秦謹之也點起來。

秦謹之面色冷淡,眼神絲毫不虛地觑了面露得意的溫霁一眼,冷聲說:“我會選擇獲得一個伴侶。”

溫霁笑容凝滞感覺他接下的話肯定不是自己愛聽的,“這樣他就違反我國法律,觸犯重婚罪。”秦謹之說道。

溫霁:“····”

徐老師滿意點頭:“很有意思。”

現在溫霁越想越覺得好笑,對着秦謹之悄悄說:“當時老師還私下問我,和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要是讓她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溫霁捧着肚子努力憋笑。

秦謹之寵溺任他枕在自己胳膊上笑着,只聽見溫霁說道:“要不我們別瞞了吧。”

他話音頓了頓,“以前為了我那點自尊心,瞞了那麽久,總覺得跟你公開了這十多年來的争鋒相對就有點可笑。”

“現在想了想突然覺得也不是那麽回事。”溫霁話裏莫名帶了點苦意,一想到前半個月秦謹之忘記了,導致所有的事情只有他一個人記得,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也不記得了,是不是就根本不存在了。

秦謹之表示他說了算。

溫霁重新興高采烈地笑了起來,天馬行空說着事,說褚景意要是知道了估計會崩潰,又說起到時候兩人都不忙的時候一起去旅游,說着說着他莫名興奮了,從兜裏拿出手機開始挑選地址是國外還是國內,

“你想去哪兒玩?”溫霁手指劃着手機屏幕問道。

“瑞士?”秦謹之說道,腦海裏想起備忘錄裏記着的一段話,不動聲色地說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想去滑雪嗎?”

“嗯?”溫霁偏過頭望着他,眼眸裏帶有一絲疑惑和迷茫,“我什麽時候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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