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秦謹之勾着笑的嘴唇還沒來得及撇下來,眼簾裏溫霁茫然的神情讓他笑意一滞,秦謹之思緒猛地一震呈現出幾秒鐘一片茫然的雪白,似乎不知道怎麽答話。
溫霁将腦袋貼近幾乎快要湊到他跟前,還一個不停地問道:“我什麽時候說過呀?我怎麽不記得了?”
秦謹之維持着臉上未褪的笑容,側着身對溫霁說:“可能時間太長,你忘記了吧。”
溫霁手掌托着下颔,看樣子是在尋思着自己什麽時候說過,可他仔細想了半天,腦海裏的确沒有關于去瑞士滑雪部分的記憶,他還欲再問卻被秦謹之用手指捏了捏後脖頸給打斷了:“別想了,上面開講致辭了。”
溫霁只好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臺上,可是幾分鐘過後,他細細凝思總覺得秦謹之身上帶着一種微妙的怪異,可是再去深究卻又怎麽都想不出來。
他不是容易糾結問題的人,想不出來就幹脆別想了,老老實實地坐在嘉賓席上聽着校長發言。
不過溫霁向來沒耐心,是上課必開小差、偷玩手機的壞典型,這會兒聽了還沒幾個鐘頭就犯困了,跟上次在電影院看電影一樣,腦袋一靠在秦謹之肩膀上眼皮都開始打架,睜起來都極為勉強。
秦謹之特地調了一個舒适的姿勢方便他枕着,低頭凝視溫霁阖眼放松的面容,安靜幾秒扭過頭去,一臉的諱莫如深。
十幾分鐘後溫霁迷糊中被臺上表演的聲音吵醒,他極度犯困地打了個哈欠,一臉興致缺缺,秦謹之扭過頭問他:“要出去轉轉嗎?”
溫霁都沒思索便一口答應,秦謹之朝前方位置坐着的徐老師打過招呼,帶着溫霁從右側的通道溜了出去。
“果然還是外面的空氣好啊。”溫霁長呼一口氣,方才大廳氣溫比室外高,一排排烏泱泱的人群即便有序坐着,溫霁也是不可避免地覺得氣氛太悶,呼吸不暢。
秦謹之笑笑帶着溫霁往篤學路那邊走去,道路兩旁都是學生會還有其他幾個社團搭建的藍色帳篷,幾個學生正站在帳篷邊發傳單。
其中隔得最近的藍色帳篷是法學辯論社的,一個穿白色T恤的女生見他們過來,忙不疊地遞了一張傳單過來,大大方方介紹,絲毫沒有因為他們年長而面露膽怯:“學長好,這是我們辯論社近日的活動介紹,明天早上十點鐘我們會在實驗樓那邊舉行模拟法庭比賽哦,感興趣的話可以來看。”說完還朝溫霁比了一個可愛的wink。
溫霁接過道謝,不由看了眼秦謹之,看樣子是想起先前那次差點耽誤秦謹之比賽的事情。
他将人拉到一邊,小聲地說:“那天其實我是不知道你要比賽的,再加上之前被你教訓過一頓,我怎麽憋不過氣,所以你當時在教學樓那邊開完會後,趁着沒人我就想把你關在教室裏一個中午,讓你吃不了飯,也回不了寝室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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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溫霁手段拙劣得過于幼稚,他只是單純地想教訓秦謹之一下,誰讓之前他把自己惹生氣了,可是後來得知他辯論社的隊員正在發瘋似的找人,打秦謹之電話也關機的時候,溫霁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做錯了。
溫霁大多數是一個是非分明的人,找秦謹之麻煩可以,但是如果因為找秦謹之麻煩而耽誤了其他同學,甚至導致一個團隊的心血白費的時候,溫霁是真的心慌急忙地跑去教學樓将教室的門鎖打開。
其實那個時候溫霁也留了餘地,只是沒想到天不湊巧,秦謹之的手機當時沒電自動關機了。
溫霁趕過去哆嗦着将門打開時,秦謹之一臉陰冷地看着他,随即仿佛看着什麽肮髒的物件一般不願多看撇過腦袋,直直往比賽的地方趕去,一路上溫霁都後怕地跟着在他後面,卻又罕見不敢再多說什麽。
比賽結束後溫霁守在門邊腦袋頹唐地耷拉起來,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喪氣勁,但是等秦謹之出來後溫霁又恢複那副高傲不可低頭的模樣,其實他只是在琢磨要怎麽跟秦謹之示好才不會有損他的顏面。
可沒想到秦謹之不曾給他這個機會,他冷眼睥睨着溫霁,溫霁從他漆黑發暗的眼眸裏瞧見了深深的嘲諷,他嘴裏想說的話也就這麽咽了下去,一句道歉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被秦謹之拎着領子宛若扯着廢物般拉到無人看見的角落。
他神情滲人,被秦謹之盯着的溫霁差點産生一種恍如被流着涎水張開血牙的惡獸牢牢攫住的錯覺,秦謹之拽着衣領的手越發禁锢,溫霁臉色開始漲紅手腳開始晃動有點喘不過氣來。
秦謹之驟然松開,冷嘲一聲,“溫霁,你該慶幸你還有個哥哥。”說完就将軟成一團爛泥的溫霁跟丢垃圾似的丢了下來,溫霁半癱瘓在地喘着小氣,看着秦謹之的背影都覺得模糊起來。
溫霁繼續扯着秦謹之的胳膊,聲音低若蚊蠅:“我當時,沒想害你比不成賽的。”
秦謹之捏着他的手掌放在唇邊,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吻印在溫霁的白皙的手腕骨上,似乎在為那句話道歉:“對不起。”
大庭廣衆之下溫霁還是知道羞的,視線四周亂瞟見先前那個發宣傳單的女生正紅着臉瞥向他們一眼,又急忙忙地別過臉,溫霁不由地覺得一陣尴尬,拉着秦謹之趕緊往前走。
“你還要道幾次歉呀?”溫霁朗聲說。
秦謹之沉默不語。
溫霁沒注意到秦謹之的微妙的神情,最後仰起腦袋樂呵一笑:“還是說,你想賠一輩子歉呀?”
秦謹之低頭望他,眼裏倒映出一片溫柔的湖:“好。”
溫霁還想說什麽,半路被一陣電話鈴聲插了進來,溫霁不用猜都必定知曉是褚景意這個人形燈泡打過來的,果不其然剛接通裏面就傳出褚景意拔高的聲音:“溫霁!”
溫霁和秦謹之散着步,手裏還接着電話,聲調懶散:“什麽事?”
微風掠過粼粼湖面帶着些許冷意吹拂而來,樹葉草木的新鮮清香也一同裹挾而來,溫霁吸了吸鼻子覺得胸腔都順暢不少。
“你、你是不是和秦謹之在一起?”他嗓音之中竟然夾雜着幾分震驚和恐慌。
溫霁聽到後愣了一下,擡眸往四周巡視幾分,确定沒有在學校發現褚景意的身影後,“怎麽了?”
褚景意避開他的問題:“你就說是不是?”
溫霁漂亮的眉尖輕佻,手掌還能感受被秦謹之緊箍住的溫度,他微不可察地露出笑意:“是呀。”
褚景意人幾乎要當場裂開,喉嚨裏都遏制不住發出顫抖的音節:“你們、在一起了?”他最後一個字的發音聽起來有點奇怪,似乎因為不能接受事實,導致說話的調子都變得扭曲了。
溫霁還是那兩個字:“是呀。”
沒打算再瞞着了。
沒必要。
說完他感覺秦謹之小力地撓了一下他的手指,溫霁一邊問褚景意:“你怎麽知道的?”一邊又生起不服輸的性子狠狠地在秦謹之掌心撓了回來,跟小貓似的好鬥。
褚景意沉默了一陣,就當溫霁以為他不準備回複時,那邊說道:“你們的··嗯··照片,都他媽在群裏傳瘋了。”
溫霁:“·····”
随後他對褚景意補充一句:“說髒話不好。”
褚景意:“····”
這他媽的是重點嗎?
“重點是你們——”褚景意煩躁地扯了扯頭發,生平第一次對着溫霁這樣大吼大叫:“你倆談戀愛為什麽不告訴我呀?我好歹跟你認識了二十多年。”
溫霁靜默幾秒,就當褚景意以為會從溫霁嘴裏聽到幾句類似抱歉于哄人的話,沒成想那邊愣了一下說:“我壓根都沒太瞞着你,誰能想到你反射弧那麽長,一長就是兩年。”
褚景意:“·····”
褚景意:“?!!!”
反應過來的褚景意一整個僵硬住,跟個石化的雕塑似的:“你居然瞞了我兩年!”
溫霁敷衍地哄了幾句後問道:“照片怎麽回事?”
褚景意悶悶不樂說:“有人拍到了你們倆在南大的照片,然後剛建立了一個群,現在照片都要傳瘋了。”他吸了吸鼻子,“要我拉你進去嗎?”
溫霁心想傳就傳呗,又不是什麽值得一提的大事,毫不在乎的說:“不用了。”
褚景意翻着群裏的聊天記錄,問當事人:“你是倒追的嗎?”
溫霁:“?”什麽?
褚景意學着群裏的人,語氣都帶着幾分嘲弄說:“秦謹之不是出了名的看他不順眼麽?怎麽兩人還在一起了?話說是不是小溫總倒貼的呀?你看之前都是溫霁一個勁的追着秦謹之找麻煩···”
褚景意學得繪聲繪色,惟妙惟肖,但是發現溫霁遲遲沒有動靜之後便停了下來:“你還要聽嗎?”
溫霁五官都扭曲起來,抓着秦謹之的手力度都重了幾分,他咬牙切齒:“拉我進群。”
手機信號不好,一陣滋滋的電流聲讓褚景意沒聽清溫霁模糊不清的話,于是又重複問了一遍。
忽地一道冷淡的聲音傳來:“拉他進群。”
褚景意趕緊照做将溫霁拉進群裏,聊天群裏有人加過溫霁,瞬間就認出剛進來的賬號是小溫總,本來混亂聊着八卦的聲音一時之間消失了多半。
鴉雀無聲之中還彌漫着一層淡淡的尴尬。
不到一會兒,溫霁的賬號在群裏發來一道僅僅五秒的語音,褚景意有點好奇溫霁會說什麽,于是手指将那道語音點開。
群裏七嘴八舌胡亂說着話的雖然有點心虛,但是也想聽聽小溫總發了什麽,便一同點開來聽,沒成想播放的聲音冷漠而又警告,顯然是另一個人的:
“不好意思,是我追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