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航線

第62章 航線

今晚密雲籠罩,幾乎沒有月光。

沉寂而黑暗的海面上,水天交接的遠處,赫然亮起無數方格組成的燈光,一艘紅底白身的游輪正緩慢地駛過,由北向南,如一頭沉寂的巨獸,在遙遠的地方海面穿行。

殷朔年從草地上站起來,被火光照亮的臉上露出驚異的表情。

“真的有船!”

談逸冉激動地沖到懸崖邊,雙手攏在嘴邊,朝海面大喊:“喂———有人聽見嗎!這裏!救救我們!”

他焦急地拉着殷朔年的手,“快,和我一起喊。”

殷朔年猶豫了一下,雖然覺得作用不大,但還是照做了。

兩人朝海面上的船只叫喊了半天,卻沒有絲毫的回應。海面吹起了東風,他們的聲音根本沒辦法傳過去。

談逸冉跑回草地上,翻出包裹裏的火把點燃,舉着明亮的火把沖回來,朝海面上揮舞。

“這裏!救救我們!”

他聲嘶力竭地喊了一遍又一遍,遠處的輪船卻沒有朝他們發來任何的信號。在一旁小憩的狗狗們也發現了遠處的燈火,紛紛朝輪船的方向吠叫起來。

然而,眼睜睜看着輪船駛向遠方,他們卻毫無辦法。

“這樣不行,他們根本聽不見!”

談逸冉有些懊惱,錯過了這一趟,他們還要等多久?

“先別着急,”殷朔年穩下心神,“那艘船應該是正規運營的載客游輪,有固定的航線和時間,之後肯定還會經過。”

“可是我們的聲音太小了,而且現在是晚上,”談逸冉擰着眉,“隔太遠,根本沒法求救。”

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把頭發,來回踱步了許久,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了下來。

“他們看不到也聽不到,”談逸冉回身望向海面,眼中倒映着一片月光,“但我們可以自己過去。”

殷朔年擔憂地蹙起眉,“小冉,你又想游過去?我們和船比看上去遠得多。”

“誰說一定得游過去,”談逸冉臉上露出堅定的笑容,“我們可以做一個木筏,劃近一些,在靠近的地方釋放信號。火光在黑夜是很明顯的,船上的人肯定會看到。”

小狗圍着殷朔年的腿蹭了蹭,殷朔年無奈抱起它,托在臂彎裏。

“怎麽樣?”他挑了挑眉。

殷朔年抿起嘴,低頭摸了摸小狗,仔細思考方案的可行性。

半晌,他放下小狗,沉聲說,“可以試試。”

“好!”

談逸冉挽起頭發,幹勁十足地抄起石刀,“現在就開始吧,告訴我要怎麽做。”

制作木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在任何材料都需要自己制備的前提下。夜裏太黑,他們看不清周圍樹木的長勢,殷朔年拉着談逸冉讓他坐下,先簡單同他說明木筏的制作原理。

木筏的浮力受材料的密度有很大影響,他們必須尋找密度更低的木材,并且不斷地在海面進行測試。

火焰發出輕微的爆破聲響,小狗趴在談逸冉腿邊睡着了,兩只大狗趴在離火較遠的草地上,睡覺也不忘警惕地豎起耳朵。

談逸冉往火堆裏扔了幾根樹枝,過于迫切的心情也逐漸冷靜下來。

殷朔年坐在對面,火光映在他的眼中,落在他赤裸的身體上,将他襯得像一具雕塑。

他沉默了許久,開口說:

“小冉,如果你想試試這個方法的話,我們得有一個人留在岸上。”

談逸冉捏着手中的樹枝,疑惑地擡起眼,“為什麽?”

“首先,我們只有一件救生衣,”殷朔年說,“海面不像看上去那麽平靜,如果出事,會非常危險。海難的時候,我很幸運能抱住你,但我們不會每次都這樣幸運。”

談逸冉裹着身上的外衣,不置可否,“還有呢?”

“制造一個單人木筏,比雙人承載力的容易得多,”殷朔年解釋道,“我們要盡快。”

小狗的肚子起起伏伏,鼻子裏發出輕微的呼嚕聲。談逸冉低頭揉捏它的耳朵,沒有說話。

殷朔年悄然嘆了口氣,仿佛是預料到談逸冉會反對。他起身坐到談逸冉的身邊,吻了吻他的發鬓,輕聲說:“小冉,這只是我的看法,我們還可以想其他的方式。”

“不,”談逸冉忽然說,“我來坐木筏,你在岸上等我。”

殷朔年怔住了,談逸冉繼續說,“我比你會游泳,這件事應該我來。”

兩人對視着,咫尺間,談逸冉嚴肅地看着殷朔年,平日裏慵懶的神情一掃而空。

“是你救了我,”他擡手撫摸殷朔年的唇,“所以,讓我帶你離開。”

手指蹭過殷朔年幹燥起皮的嘴唇,撫過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

“我們的小少爺長大了,”殷朔年難得地笑起來,他抱着談逸冉的腰,湊上來吻住他,“可以保護老公了……”

小狗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感覺自己被主人撈起,放在了一旁的草地上。它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卻看到兩個人類滾在一起親嘴,連身上的衣服都脫掉了。

草地上有這麽熱嗎?小狗不明白,翻個身繼續睡,聽着身後細碎的喘息聲,很快又睡着了。

二月九日。

南部下游有許多粗壯的枯木,談逸冉白天帶着狗狗們在叢林裏撿木棍,殷朔年則在樹林中砍樹,落日前回到營地,收拾好行囊之後,再登山到山頂觀察航線。

這天晚上,沒有輪船經過。

二月十日。

清晨下山的時候,殷朔年找到了一條通往山下的捷徑,從南部的叢林往東南方向,山路上有人工開墾的痕跡,可以省下一半的時間。他們依舊維持着白天砍樹、晚上上山的行程,打算摸清游輪經過的規律。

有了汪汪隊探路,談逸冉對黑夜的恐懼稍微消減了一些。至少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沒遇到過能夠碾壓野狗的戰鬥力的動物。

這天晚上,紅底的白色游輪再次駛過海面,時間和前日幾乎一樣,但方向由南至北,與之前相反。

二月十一日,沒有游輪。

二月十二日,游輪按時經過海面,點點燈光在遠處亮起,平靜而緩慢地駛向遠方。殷朔年做了大致的猜想,游輪每兩天會經過這附近,而時間大約是晚上八點。

十三日的中午,木筏做好了。

島嶼東部的海岸邊,一艘半米寬的木筏擱置在沙灘上。殷朔年赤裸着上身,一腳踩住第七根枯木的邊緣,兩手抓住毛線繩,在側邊打了個死結。

木筏由七根主要的枯木構成主體木板,木板下綁着一圈空的礦泉水瓶,看上去很簡陋,但殷朔年把所有細節都做得很紮實。

談逸冉悄悄走到他身後,在沙灘上留下一串腳印。

“那個……”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從身後拿出一件東西,披在殷朔年身上。

有些刺撓的纖維紮在皮膚上,殷朔年愣了半晌,從木筏前站起身,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制作粗糙的蓑衣。

這些莖稈做成的纖維因為暴曬而顯得有些發枯,編織得歪歪扭扭,似乎只要一用力就會散架。

談逸冉見他遲疑地摩挲着這件醜陋的草衣,臉上有些發紅。

“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他說着就要搶回來,“就當什麽也沒看見!”

他的手還沒碰到蓑衣的邊角,殷朔年便視若珍寶地将衣服抱在懷裏。

“喜歡,很喜歡,”他堅定地點了點頭,“小冉,這是你什麽時候做的?”

談逸冉赤腳踩在沙灘上,用無所謂的語氣說:“在山上輪流守夜的時候做的,沒花多少時間。”

他的謊話太拙劣,殷朔年是專家,一看就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

“謝謝小冉。”

殷朔年摟住談逸冉的腰,吻了吻他的眼皮,“來試試,我們的決勝木筏。”

他非常珍惜地披上這件“易碎”的蓑衣,躬身将木筏推進水裏。

談逸冉一腳踏上木筏,被殷朔年攙扶着上去,搖搖晃晃了許久才站穩。

“給。”

殷朔年遞給他一根自制的木槳,自己則淌進沒腰的海水裏,推着木筏緩緩前進。

搖晃的木筏發出摩擦的聲響,談逸冉雖說擅長游泳,但還是有些害怕。海浪對木筏的平穩度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他花了很長時間才适應下來,海水已經有一米五的深度。

“好了,”他朝殷朔年示意,“我自己來。”

殷朔年陪着他游了一會兒,看他能夠站着操縱木筏便放心了些,不再往前跟上去。

談逸冉踩在木筏上,漸漸掌握了海浪起伏的規律後,雙手攥緊木筏,努力朝海面劃槳。木筏很輕但也很長,他本就因為連續幾天的勞作而腰酸腿軟,只能咬牙堅持,順着海浪的方向節省力氣。

大概劃了十多下,他開始掌握木筏的節奏,逐漸魚如得水起來。

談逸冉劃出去幾十米遠,駕輕就熟地一個轉彎劃回來。殷朔年在岸上看得心驚肉跳,他自己卻絲毫不再擔心,朝他明朗地笑起來。

“朔年!我會了!”

他扯着嗓子大喊,“你看——”

話音未落,木筏行進到離岸邊很近的淺海時,一角撞上礁石。談逸冉重心不穩,木筏脫了手,整個人撲通摔進水裏。

“嗚嗚!”

海水很淺,但殷朔年還是吓了一跳,看着談逸冉不斷在水裏撲騰,他立刻脫下蓑衣,沖進水裏,一把将慌張的談逸冉撈起來。

一頭金發在水中散開,殷朔年還未站穩,談逸冉卻猛地從水裏撲出來,滿臉都是得逞的笑。

他環住殷朔年的脖子,整個人挂在他身上,英氣的眉眼在陽光下格外迷人。

“怎麽,被我吓到了?”

談逸冉笑盈盈地捏着殷朔年的下巴,“我不會溺水的,也不看看我是誰。”

殷朔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被他吓到後有些生氣,于是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把。“你是小孩嗎?怎麽玩這種把戲。”

“我就是小孩啊,”談逸冉一點兒也覺得害羞,低頭湊上來,一頭濕漉漉的長發落在殷朔年肩上,“誰讓你一直叫我小冉,高中的時候就這樣叫,所以我一直都沒法長大了。”

殷朔年感覺到水下緊貼的地方越來越滾燙,聲音也因為克制而變得沙啞。

“小冉,你還記得上次,你和我約定的事情嗎?”

宇禧——

他抱着談逸冉,慢慢淌着水走上岸,将他放在柔軟平坦的沙灘上。

談逸冉擡腳蹭他的胸口,慵懶地躺在一片金色之中,“什麽?”

殷朔年俯下身來,手指勾住他的短褲,往下拉了一點點。

“你說,‘下次在沙灘上做’……”

“現在?”

“當然,我們馬上就要回家了,不需要慶祝一下嗎?”

赤裸的身體在唇舌糾纏中滾到了一起,沾了滿身的沙礫。熾熱的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天地與海,都見證着這一切的發生。

他們的欲望赤裸,毫不掩藏。

……

作者有話說:

躲在椰樹後面的汪汪隊:這是在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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