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出發

第63章 出發

二月十四日。

“情人節快樂,小冉。”

談逸冉睡到中午才醒,一睜眼,就要面對殷朔年黏黏糊糊的早安吻。

昨天他們做得太過火,甚至覺得一次還不滿足。想着再來一次的時候,三只狗狗卻不知什麽時候跑來了沙灘,或許是聽到談逸冉的叫聲,以為發生了危險,才匆匆趕回來的。

有旁觀者在場,兩人都不好意思再鬧下去,于是簡單清洗了身體,回家睡覺。

談逸冉從草席上爬起來,和殷朔年摟摟抱抱地膩歪一會兒,想到今天的計劃,心裏便開始緊張起來。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是游輪經過的日子,他們要前往懸崖,坐木筏去求救。

游輪的警戒度都很高,燈光的照射範圍也比普通貨船更廣。如果在夜晚時發現海面上有一團紅色的火焰,船員一定會發現。

因此,談逸冉不需要争分奪秒地游到游輪附近,只需要在海面上點燃事先準備的燃料,就算成功。

營地裏,殷朔年向談逸冉做最後一次的确認。

他将木筏拖出來,把木漿遞給談逸冉,之後又從角落裏拖出一長串用繩子綁在一起的木板。那些木板依次排開,大大小小的木板連成一條,幾乎有十米長。

“這是什麽?”

談逸冉伸手去摸,發現木板上塗着厚厚一層油脂。

“這是我們的‘求救信號’。”

殷朔将木板收起來。他讓談逸冉站在木筏上,右手拿船槳,左手拿着火把,木板則放在他身後的木筏上。

“到時候,你不用劃得太近,盡力就好,”殷朔年站在他身後,雙手環着他的手腕,“然後把這些木板全部扔到水上,點燃它們。放心,這些東西全都塗了羊油,能燒起來。”

“明白了,”談逸冉掂了掂火把的重量,“應該沒問題。”

殷朔年還是有些擔憂,“小冉,不用太逞強,這次不行,我們可以等下一次。”

談逸冉嘆了口氣,手中未點燃的火把垂下來,指着地面,像個巫師的法杖。

“我想回家。”

他杵着木筏,有些悲傷地朝殷朔年露出一個苦笑。“今天盡力試試吧。”

叢林裏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汪汪隊一家回來了,嘴裏還叼着撿到的死鳥。

“欸,小乖狗,”談逸冉蹲下摸了摸小灰的頭,又摸了摸兩只大狗的下巴,“你們想回家嗎?給你們找新主人,好不好?”

小灰舒服地眯起眼,在談逸冉手邊蹭來蹭去,開心地搖着尾巴。

營地裏的羊肉儲備還剩下四天的量,但叢林裏空氣太熱,再放下去就要變質了。殷朔年摘下所有的肉,做了一頓羊肉煮蕨菜,兩人三狗分着全吃光了,只剩下兩小塊羊肉,留到晚上在山上吃。

吃飽喝足後,殷朔年和談逸冉帶上所有東西,準備離開營地。

火把、木筏和木漿、食物、淡水、武器、外套,談逸冉清點行囊,全部用破布包裹着。殷朔年把包裹背在背上,拖着木筏,談逸冉則抱着木槳和木板,帶領狗狗們從營地中走出來。

“該走了。”

殷朔年如此說着,卻也忍不住回頭看去。

樹林間,小小的草棚顯得格外單薄,參差不齊的竹籬上插着談逸冉随手摘的小花。火焰還未燃盡,石面上還堆放着用過的易拉罐和貝殼。

如果順利的話,他們此刻踏出這破舊的木門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談逸冉有些不舍,他們在這裏經歷了太多,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是他和殷朔年親手建成的。

“再見了。”

他朝靜谧的小院笑了笑,抱着手中的木槳,轉身離去。

烈日當空。

他們沿着已經走過無數遍的小路走進叢林深處,經過湖泊時,談逸冉望向山坡上的墳墓,從口袋裏掏出日記本。

“要還給他嗎?”他問。

殷朔年身上披着蓑衣,扛着木筏跟上來。

“不用了,”他滿頭是汗,緊了緊背上的包裹,“帶走吧,如果能找到他的家人,我們可以交給她們。”

談逸冉想起日記中提到的妻女,點點頭,珍重地将日記本收了起來。

兩只大狗沿路做标記,率先往山上去了。

輪船經過的時間大約是天黑後的一個小時,他們打算先上山查看海面的情況,如果沒有惡劣的天氣狀況,天黑時再下山,從入海口往東,沿着懸崖下的礁石群出海。

上山的路上,談逸冉不斷在心中演練着晚上的求救計劃,爬山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能不能獲救,就看今天的成敗了。

“小心!”

談逸冉腳還沒落地,忽然被殷朔年一把拉住胳膊,躲開腳下。

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低頭看去,就見野徑上殘留着一灘巨大的排洩物,蒼蠅們一哄而散,只留下一股難以描述的惡臭。

談逸冉扭頭就跑,沖到一旁幹嘔起來。

“這是什麽!”

他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臉色都白了,“太臭了!”

殷朔年放下沉重的行李,擰着眉四下搜尋。他用樹枝撥開草叢,在排洩物的周圍,發現了被動物啃食過的植物根莖。

談逸冉順了口氣,捂着鼻子跟上來,發現松軟的泥土上有一串奇怪的腳印。

“這是大黃和大灰的腳印嗎?”

殷朔年面色沉重,扒開茂密的草叢仔細查看後,松開手,那些野草立刻彈回來。

“是野豬,”殷朔年望向四周的叢林,“趕緊上山。看腳印大小,是成年的野豬。”

談逸冉并不知道成年野豬是什麽概念,“大灰能打過野豬嗎?”

“打不過。”

“以前父親還在的時候,給我說過一個故事,”殷朔年重新扛起木筏,“一只野豬闖進村子裏,被十幾條狗圍攻,又被幾個人用鐵鍬追擊,毫發無傷。”

談逸冉有些好奇,追問道:“後來呢?”

“野豬攻擊了村民,”殷朔年說,“一個村民被撞飛,肋骨斷裂紮破內髒,死了。”

山頂出現在眼前,小灰狗跑下來,在他們腳邊轉了個圈,又興沖沖跑上去。

談逸冉想象着野豬撞人的畫面,心裏有些發怵。他沒見過兇猛的成年野豬,很難想到這種四肢短小的生物居然有如此大的攻擊力。

“小冉,你也不用太擔心,”殷朔年擦了擦汗,将肩上扛着的木筏放在山頂的草地上,“野豬很少主動攻擊人,如果遇到了,不要對它展露敵意,就不會有危險。”

談逸冉點點頭,将手中的東西全都放下,坐在草地上。

不遠處,大黃和大灰四處嗅聞着,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新鮮的痕跡。談逸冉遠遠地看了一會兒,有些累了,在草地上躺下來。

“休息會兒,”殷朔年放下包裹,把水瓶遞給他,“待會兒要辛苦好一陣,要不要先睡覺?”

“嗯。”

談逸冉枕在他的大腿上,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海面,“……今天船會來嗎?”

“會來的,我要去生火了,”殷朔年俯身,吻了吻他的眼角,“快天黑的時候我會叫醒你。”

吻畢,他起身翻找包裏的東西,開始生火。

談逸冉挪了挪身子,靠在他身邊睡下。殷朔年的氣息讓談逸冉無邊安心,仿佛又回到了無數個擠在草棚裏的日夜,聽着鳥鳴,只要有殷朔年在,所有紛雜的思緒都會平靜下來。

但這次,談逸冉剛睡着就開始做噩夢。

夢裏,火一般的殘陽落在他的身後,三只狗狗在耳邊吠叫不停,一個黑色的身影朝他沖上來。他看到殷朔年在焦急地說話,一陣天旋地轉間,談逸冉回身想要抱住殷朔年,卻撲了空,殷朔年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談逸冉深吸一口氣,猛然從噩夢中醒來,面前竟和夢中一樣,是一片絢爛如火的天空。

“汪汪!”

夢中聽到的狗叫還在延續,談逸冉回過頭,看到的卻是殷朔年在逗小灰玩塑料瓶。殷朔年坐在草地上,一雙修長的腿間趴着小灰,小灰死死咬着塑料瓶不松口,被殷朔年輕輕地敲了一下小腦袋。

談逸冉松了口氣,逐漸從夢魇的緊張感中清醒過來。

“趁我睡覺欺負小孩?”

他起身過去,捏了捏殷朔年的臉,“不許敲它腦袋。”

殷朔年伸手攬住他,哭笑不得地舉起手中的塑料瓶,“它把水瓶咬穿了。”

“随便咬,”談逸冉大方地一揮手,“馬上就要回家了,咬壞也沒關系。”

兩人和狗狗們玩了一會兒撿瓶子的游戲,太陽西沉,火紅的雲層褪去,海面與天際相接之處,留下一道粉紅的光芒。

該下山了。

殷朔年把包裹裏的東西全部倒出來,他跪在地上,把塗滿油脂的木板折疊好,用包裹打了一個結。

做完這些,他又拿出火把,在火堆裏将其點燃,交給談逸冉。

“去吧,讓大灰幫你把木筏拖下山,”他把包裹給談逸冉背好,頗有些擔憂地摸了摸他的臉,“我在山上,看到任何情況,随時都會告訴你。記得保護火種,千萬不能滅了。”

談逸冉抱着木筏,本來還有些緊張,但看着他眉頭緊蹙的樣子,卻忍不住笑起來。

“我知道了,別皺眉,”談逸冉撫平他的眉心,“再親一下,我就走了。”

落霞漸漸消散,殷朔年的手掌撫上他的後頸,與他深深地接了一個吻。

“走了。”

談逸冉與他揮別,倒退走了幾步,擡手叫來不遠處的大灰狗。大灰咬住木筏一側的繩子,跟在他身後往叢林裏去了。

天色已暗,談逸冉三步一回頭,殷朔年的身影逐漸被草葉遮擋,變得模糊。

談逸冉舉着火把,沿路下山,走出去幾十米的時候,忽覺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響動。

大灰也在原地停下腳步,豎起耳朵,警惕地捕捉着藏匿在風聲裏的動靜。

那聲響像沉重的腳步,隐隐約約,聽不大清楚,耳畔只剩下火把燃燒發出的破裂聲。

談逸冉莫名起了一身起皮疙瘩,心中的不安如螞蟻一般,從腳底迅速爬升到全身。

過了片刻,大灰收起了警戒的姿态,拉動木筏,來到談逸冉的身邊。

确定無事發生後,談逸冉終于松了口氣。“走,大灰。”

他招手領着大灰繼續趕路,順着南部的小路往下走。他不斷用深呼吸來緩解心中的焦慮與不安,卻怎麽也無法安定下來。

直覺告訴他,剛才一定是有什麽東西經過了。

談逸冉的內心正在天人交戰之時,身後的遠處卻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響聲。他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麽,大灰卻猛地松開木筏,轉身沖了回去。

“汪汪——”

談逸冉一怔,這才聽清楚,這是從山頂的位置傳來的狗叫。小灰的嚎叫夾雜在大黃兇狠的狂吠之中,似乎是發生了沖突。

一瞬間,談逸冉想起上山路上發現的腳印,想起殷朔年提到的野豬,一顆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不安感席卷了全身,談逸冉抛下木筏,拔腿就往山上飛奔而去。

作者有話說:

周四休息~周五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