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聞言,唐閱低頭去看,只見腳底細白的沙灘之下,仿佛有什麽生物快速爬過,激起沙子翻湧而上,形成一道道有兩只手掌并攏那麽寬的下陷凹痕。
“這什麽鬼?”
施承佑也低着頭,謹慎地看了幾秒:“可能是……快跑!”
話音未落,施承佑便一把死死攥住唐閱的腕子,撒開腿瘋狂地往前跑去。
速度太快,以至于唐閱剛開始的步子扯的有點大,差點正面跌倒在地。
“我去,你又發什麽瘋!”
唐閱還想再罵幾句,卻突然覺得有什麽硬硬的東西纏上了他的腳面。
隔着鞋,那觸感着實詭異。
唐閱一面被施承佑拉着往前飛馳,一面忙裏偷閑地垂眸掃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感覺頭皮發麻、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跟着起了一身。
纏上他腳的,是一種類似螃蟹的生物。之所以說類似,是因為這玩意兒除了外形長得像螃蟹之外,通體都是慘白的骷髅白色。幾條腿和碩大的鉗子也都仿佛冰冷的白骨,正纏在唐閱的腳面上,試圖沿着褲管往上爬。
骷髅螃蟹遍地都是,最起碼只唐閱剛才那一眼看去,細白的沙灘上覆滿了這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生物。
每次腳踏地面,都能感覺到踩在骷髅螃蟹背上的硬實觸感。
唐閱不再罵施承佑了,只是跟着他悶頭往前跑。本來還落後半個身位的唐閱,沒幾步就和施承佑并駕齊驅、甚至大有趕超對方的趨勢。
施承佑樂了:“哎我說唐船副,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跑步這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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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吧你。你不說話別人也知道你有舌頭。”唐閱翻了個白眼,想把施承佑嘴給縫上。
施承佑剛要開口,突然身子一歪,左腿失了重似的向左側栽去。
唐閱正站在施承佑的右側,他感到施承佑拉着他的手突然猛地松開了,原本熱騰騰的手腕也一下子着了風、受了涼,不習慣、不舒服起來。
唐閱偏頭去看,發現施承佑面露痛苦,好看的眉心緊緊擰了起來。
“怎麽了?”唐閱想也沒想,就伸手拽住了施承佑的小臂。
“我被咬了。”施承佑皺眉道,“你先跑,到那片樹林裏去。我稍後就……”
唐閱這才發現,施承佑的左腿上,爬了三只骷髅螃蟹。其中兩只的大鉗子已經卡進了施承佑腿部的肉裏,撕爛了布料、擠壓出鮮血。
眼看着越來越多的骷髅螃蟹就要順着褲管再往上爬,唐閱一咬牙,一步跨到施承佑的左邊,擡起他的左臂架在自己肩上,說道:“少廢話,要跑一起跑。”
說着,駕起施承佑奮力奔跑起來。
施承佑左腿不敢使太大力,只能将身體重量壓在唐閱身上,用他充當自己的左腿。
這樣一來,兩個人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等跑到樹林裏的時候,每人的腿上都爬了好幾只的骷髅螃蟹、也都被夾的受了傷。
唐閱扶着施承佑走到一棵大樹旁邊,有些粗魯地将施承佑推倒在樹下,然後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對面。
“嘶。”施承佑不滿地皺起眉頭,“輕點啊,把你老板摔死看誰給你發工資。”
唐閱不愛搭理他,自己低着頭看着腿上的骷髅螃蟹犯難,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他試着去拉骷髅螃蟹橫起的腿,卻發現越往外使力,那鉗子就絞的越深、卡的越死,好像恨不能鉗下來一塊肉。
唐閱一咬牙,決定猛死一用力,哪怕被鉗掉一塊肉也要把這該死的鬼螃蟹給拽下來。
“傻瓜。”施承佑趕在唐閱使力的前一秒按住他的手,“骷髅螃蟹鉗子的咬合力驚人,你這樣拽,除非讓它咬下一塊肉,否則根本拽不下來。”
唐閱額前已經冒出一層冷汗,他擡眼瞪着施承佑:“你如果有其他辦法,就別說廢話。”
施承佑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畢竟他腿上咬着的骷髅螃蟹比唐閱腿上的還要多。
“這玩意兒好鹹腥好血腥,惡甜惡酸。”施承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裝滿液體的小瓶子,“所以,用點蜂蜜澆下去,它自己就會跑了。”
說完,施承佑扭開瓶蓋,将瓶子裏的液體澆到了唐閱的腿上。
這液體比正常的蜂蜜要稀不少,但味道卻很醇厚。
一股甜而不膩的清香四散開來,唐閱低下頭,看着施承佑單膝點地蹲在自己腿邊,正埋首認真又小心地将液體倒在被骷髅螃蟹鉗住的地方。
果然,沒過多久,唐閱就感覺到腿上的痛感正在逐漸消失,骷髅螃蟹的鉗子也漸漸松了、開了,最終“嘭”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之後,那長得滲人的小玩意兒好像無法忍受這附近散發出的甜膩味道似的,踉跄着一瘸一瘸地打橫爬向白沙灘。
唐閱樂了,拿起刀伸長了胳膊使勁一砍,将狼狽逃竄的骷髅螃蟹砍成了兩半。一股深藍色的、散發着鹹腥氣的液體湧了出來,大概是這生物的血。
“混賬玩意兒,把老子肉都快咬掉了還想跑。”唐閱憤憤地罵道,同時收回了刀,目光盯向了腿上快要掉落在地的第二只骷髅螃蟹。
施承佑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仰起頭,眉眼含笑地看着唐閱:“唐船副原來是這麽睚眦必報、有仇不嫌小的性格,我還以為你胸懷比大海還要寬廣呢。”
唐閱白了他一眼:“你可以寬廣一點,待會兒你腿上那些東西掉下來,你用衣服捧着,給送到那邊沙灘去。”
“可惜蜂蜜少,如果多的話,我就弄個大桶,把這些醜東西都給扔進去,慢慢把他們泡死。”施承佑一臉遺憾地說。
唐閱身體一頓,不由往後靠了一點,想離這個瘋子遠一點。
可是剛還沒挪一點,就被施承佑一把按住了腳腕、釘在原處。
“唐船副,我這兒忍着疼先幫你搞螃蟹,您能別亂動趕緊讓我搞完,然後我好搞我自己的嗎?”
唐閱耳朵一熱,視線就忍不住投向了施承佑的腿間,那裏還挂着六只骷髅螃蟹,血流了一腿,看上去都快幹的結痂了。
很慘、但卻莫名有點好笑。
唐閱知道自己不該笑,于是便憋着,老實坐好不敢亂動了。
清理完唐閱腿上咬着的骷髅螃蟹,施承佑把下瓶子遞過來,讓他幫自己清理。
唐閱一看,那瓶子裏只剩下不到半瓶蜂蜜了。要知道,他腿上只有三只,是施承佑的一半而已。
“你剛才用太多了。”唐閱心裏有點不爽,既不爽施承佑用起東西來沒個計劃性、又不爽自己怎麽剛才沒能發現、沒能早點提醒施承佑。
“沒事。”施承佑擺擺手,自己撐着身體坐回到地上,“少用一點兒就行了,如果它們自己不松口,你就幫我拽下來。”
唐閱心裏突然就湧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這蜂蜜,倒得多了、就能讓骷髅螃蟹自己松口、掉下來,不那麽疼。倒得少了,只是稍稍松開鉗子,還要用手去拽。既然拽,就少不了要挂掉一點皮肉。
所以,施承佑是早就想到了這些,才會在自己身上用掉那麽多蜂蜜的嗎?
這個問題堵在唐閱胸口,卻沒有被說出口。
他只是默默地蹲下來,認真地幫施承佑做着同樣的事。唐閱拽拉的動作很輕很緩,生怕自己一使勁就會讓施承佑更疼了。
施承佑一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沉默地坐在原處垂眸看着唐閱,目光越發晦暗如深。
唐閱倒完了最後一滴蜂蜜,處理完施承佑腿上的骷髅螃蟹,看着那滿腿大大小小的傷口,覺得心口有點酸,正要開口問問施承佑有沒有什麽藥先給腿上上點的時候,頭頂卻突然傳來施承佑的聲音。
“你對我……”
施承佑只說了三個字就頓住了,唐閱擡起頭,目光與他相交。
淺茶色的眼眸閃着光,好像有脈脈含情的依賴、又好像有透亮見底的純真,總之,唐閱在施承佑的眼睛裏,看到了他以前從未看到過的、也感覺不應該會屬于施承佑的情緒。
不知怎的,唐閱在這樣的注視下突然就卡了殼,他忘記了自己剛才想說的話,就那樣定定地看着施承佑,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繼續地說下去。
施承佑專注地看着唐閱,輕聲地說:“好像很……溫柔。”
唐閱皺起眉頭,從沒有人用過這個詞來形容他,施承佑是開天辟地第一個。
心裏又泛起奇怪的感覺,在他的概念裏,如果要論溫柔,明明是施承佑剛才把蜂蜜多倒給自己用這件事情更加溫柔啊。
但唐閱不想和施承佑在這種情況下讨論誰更溫柔的問題,便板起臉,故作面無表情地岔開了話題:“有藥嗎?拿出來。”
施承佑笑了,有點禍國殃民的好看:“你要幫我塗藥嗎?溫柔的唐船副。”
唐閱耳朵一熱,挑眉兇道:“我要給我自己塗!快點拿出來!”
施承佑哈哈笑着,又從懷裏摸出來一個小藥瓶遞給唐閱。
“止血、消炎的,先撒上點,然後我再去找小歡買點創口貼,把這傷口縫上。”
唐閱接過藥瓶,擡手拉住施承佑的腳腕把人腿給固定在自己面前,粗暴地一把撕開施承佑那半條已然破破爛爛的褲管,兇狠地說:“記得再買兩條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