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唐閱不知怎的，被施承佑那目光看的十分不舒服，他低下頭，藏起自己心頭湧起的、那種莫名的情緒，低聲道：“對，我做事就好，沒必要知道太多。”
沉默半晌，施承佑再次開口：“等我一下，我去找小歡談談。”
等唐閱聞言擡頭的時候，施承佑已經端坐在原處，眼眸上蒙上了一層淡灰色的薄霧。
唐閱知道，這是施承佑接入系統，與小歡對話的标志。于是他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坐着，等待着施承佑的回歸。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施承佑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在一瞬間就變得清明，然後目不轉睛地看着唐閱。
唐閱不知怎的，有點不敢與施承佑對視的感覺，他有些不自然地別開視線，問道：“怎麽樣？我們要相信那個閻羅嗎？”
“嗯。”施承佑淡淡點頭，看不出情緒，“暫時留着他的命。”
唐閱看不懂施承佑的表情，也沒再多問，只是主動站起來，對施承佑說：“那就走吧。”
施承佑仰頭，挑起一邊眉毛：“你流了那麽多血，不需要再多休息一下？”
“沒事。”唐閱擺擺手，已經邁開步子走了出去，“死不了。”
施承佑看着唐閱有些搖晃卻還在硬撐的背影，不由牽起嘴角，然後站起來拍拍屁股，也跟了上去。
這次去找女巫用人魚卵交換地圖的時候，女巫難得地沒有為難他們。除了開口調戲幾句之前的活春宮之外，就很痛快地将地圖交給了施承佑。
唐閱一秒鐘也不想多待，拉着施承佑就要走。
女巫抱着人魚卵，就像抱着自己尚未滿月的嬰兒一般珍而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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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們一個善意的忠告，”女巫陰恻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無主之地并非無主，那裏雖美但各類海怪橫行遍野，你們兩個人類，呵呵……自求多福吧。”
“別理她。”施承佑在唐閱站定前一秒，擡手握住他的後頸，稍稍使力，“我會保護你的。”
一直到走出女巫領地，唐閱才感覺到施承佑剛才那話味兒不對。
明明自己才是施承佑花錢雇來的搭檔，如果真要說保護，那也應該是自己保護他呀。但是這話題已經過去了這麽久，現在再提起，又覺得怪怪的。
到了船上，施承佑兀自鑽入船長室研究起地圖來。他把地圖攤在大床上，坐在一邊認真看起來。
唐閱雙手插兜，面無表情地站在船長室裏。這房間連把椅子都沒有，他只能站着。
施承佑埋頭看了好一會兒，還拿手指在地圖上點點畫畫了半天，才仿佛突然想起自己身邊還站着一個大活人。
“坐。”施承佑拉了拉地圖，象征性地給唐閱騰開了一點兒地方。
唐閱也不客氣，抱着手臂坐了下來：“我們到底要跟閻羅合作嗎？”
施承佑擺擺手：“他會跟着來的，不用操心他。”
說罷，大手将地圖往唐閱面前一推：“看看。”
唐閱埋首看去，只見地圖上到處都是浩瀚的海洋，只在東南角的、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小塊陸地。
“我們現在在哪兒？”唐閱問道。
施承佑兩指并攏，點了下地圖上一個靠近中間的位置。
“還有這麽遠。”唐閱皺起眉頭，“那按目前我們的速度，豈不是要2、3天才能到？”
施承佑雙手交叉向後、枕在腦後，舒服地靠在床頭：“差不多吧，最快也要2天。”
唐閱沉默着開始計算時間，游戲中的時間是現實中的6倍，如果他們航行到失落大陸就要2、3天的話，那這中間他還要抽空退出游戲、回現實中去接一下唐義。
“怎麽？”施承佑看唐閱神色不太對，便問。
“再過兩天，我們準備登陸陸地之前，我需要退出游戲一段時間。”唐閱補充道，“不會很長，十分鐘就夠了。”
施承佑挑起眉，像個挑剔龜毛的老板：“原因？”
唐閱深吸口氣，決定坦白：“我弟弟是殘疾人，前段時間我剛把他送到一所特殊學校，但是要每天接送，所以我需要回去接他、帶他回家安頓好再來。”
施承佑聽了這話，神情有些古怪。
“你弟弟，怎麽回事？”
唐閱不常與人說起唐義的事，哪怕是一個單位的同事也幾乎沒人知道。但根據他有限的分享經驗，一般人出于禮貌，都不會再過多去問。
可是施承佑，顯然不是一般人。
“兩年前出了車禍，傷到頸椎，腹部以下高位癱瘓。”唐閱面無表情道，“我弟弟去哪裏都需要輪椅，沒辦法自己從學校回來。”
“那你家人呢？父母？”施承佑居然接着問。
唐閱的父母在那次車禍中雙雙喪命，唐義撿回條命、但卻落得個終身殘疾的下場。這件事是唐閱心中不願觸碰的痛，無法容忍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提起。
“你越界了。我們只是合作搭檔的關系，沒必要過分了解對方的家庭狀況。”唐閱皺起眉頭，從床上站起身，就要離開。
施承佑猛地坐起來，一把拽住唐閱的手腕，在唐閱回頭的時候，微微仰臉真誠地說：“你陪我把我的事情辦完，我就可以幫你弟弟。現在的醫療水平這麽發達，脊椎損傷也不一定就完全治不好。”
即使治得好，也要花費遠超過唐閱負擔能力的金錢和時間。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家的事就不用你多操心了。”唐閱冷冰冰地拒絕，絕情地抽回自己的手，“我去甲板上看看。”
施承佑看着唐閱決絕離開的背影，目光逐漸變得深沉幽暗。一直到唐閱走出船長室，施承佑才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把自己摔回到床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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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航行，漫長又枯燥。
因為之前在船長室裏發生的破事，唐閱一直心浮氣躁的，也不想跟施承佑再多交談。
他不習慣讓人看到自己軟弱不堪的一面，即使他出乎意料的不排斥施承佑的靠近，但一下子就讓他抛開自己這麽多年來的習慣，去和另一個人親密無間地讨論唐義、讨論未來，他也無法做到。
快要接近失落大陸的時候，唐閱抽空退出游戲、回到了現實，去接唐義。
所幸唐義一切安好，在新學校适應的很快，老師、同學也都很友善，這也讓唐閱一直懸着的心安穩不少。
回到家，安頓好唐義，唐閱算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又準備接入游戲。
“你在家睡覺，有什麽事了就呼叫我，我立刻退出游戲回來。”唐閱不放心，又覺得對唐閱有愧，沒能多多陪伴他，“如果沒事就乖乖睡覺，明天早上7點我回來，送你去學校。”
唐義心疼他哥，很懂事地說：“哥，你忙你的，我幹脆住校得了。學校宿舍的環境很好，而且同學們也都和善，在一起還能聊聊天、讨論讨論作業啥的。”
唐閱心裏泛起一陣心酸的暖意，他知道唐義懂事、也知道唐義是心疼自己，這一刻，他無比慶幸在這個世界上，自己還能有個血脈相通、知冷知熱的親人。
“好了，睡覺吧。”唐閱擡手揉了揉唐義的黑發，“住校的事兒再緩緩，等我這次游戲裏的副本搞完，咱哥倆再好好商量商量。”
唐義點頭，乖乖地拽着床邊的單杠躺了下去。
唐閱給唐義掖好被子，坐在床邊輕輕拍了拍唐義，這才站起來，關燈、出門。
再次接入游戲，唐閱發現自己居然躺在船長室的那張大床上。可他明明記得，自己上回退出游戲的時候，是在船尾一處沒人的小角落裏坐着的。
自己是怎麽從船尾到船長室的，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
媽的。唐閱坐起來，想找施承佑罵一頓，可是看了一圈也沒發現個人影。
咽回一肚子的話，唐閱走出船長室，來到甲板上。
四下看了看，施承佑站在船頭，拿着個單筒望遠鏡一腳踩在桅杆上看着前方，一如第一次在這個副本中見到的一樣。
唐閱一時有些失神，施承佑恰在這時轉過身，收起了望遠鏡。
“準備登陸吧。”
唐閱順着施承佑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廣闊天地，目之所見不再只是蒼茫無際的大海，距離他們船的不遠處，就有一塊郁郁蔥蔥、覆滿綠色的大陸。
“無主之地……”
也許是人在海上飄的久了，便會對陸地産生宿命般的渴望和依賴。
在看到無主之地的那一刻，唐閱便對這片大陸産生了濃重的親近感和歸屬感，這感覺幾乎在瞬間便轉化成對無主之地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唐閱陷入了這種深刻的情緒裏，以至于施承佑都走到他身邊了，他都沒能錯覺。
“小心。”施承佑按了按唐閱的肩膀，“無主之地上有一種植物，能蠱惑人心，別被它控制。”
唐閱猛地回神，目光投向施承佑。
施承佑勾了勾手指，示意唐閱跟上自己。
落錨、靠岸。
施承佑和唐閱一前一後下了船。
無主之地有着細膩潔白的沙灘和茂密繁盛的雨林。景色之優美、之靜谧，比得上唐閱以往去過的任何小島。
“我們現在已經到了這裏，”唐閱問，“要怎麽做無主之地才算是我們的呢？”
施承佑回過頭，邪氣一笑：“當然是殺了這裏的王，讓所有生物承認我們取而代之的地位。”
“這裏的王？是什麽……”
“噓……”施承佑打斷唐閱，“你聽，地底下有聲音。”
